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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一股沁涼的純正真氣，源源不絕地注入軒轅澈體內，彷彿酷熱炎炎的三伏天忽降一場冷雨，澆熄灼燙欲燃的大地。

就在這時，林間響起幾聲桀桀怪笑，陰森煞氣突然襲來！

他確實了解她，看出她想如法炮製地救花無歡。可惜她並不領情，顧自扶起花無歡，手心貼熨他的背心，默默運功。

「不礙事……」軒轅澈聲線暗啞粗糙，喉頭不斷滾動，一口口鮮血順著嘴角滑落。大半件白色衣袍染了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花無歡不回答，微笑著合上狹眸，逐漸陷入黑暗的世界。

思量片刻，她一咬牙，乾脆把藥丸掰成兩半，一半塞入無歡口中，一半遞給軒轅澈。

唐風華驀然抬眸，目光清冷地盯著他。

曾經，在兇險的荊州戰役中，她被敵軍一撮人惡意圍攻，腹背受敵。劍戟森森當頭對她劈下，千鈞一髮之際軒轅澈突圍衝來，神勇無匹，以血肉之軀替她擋了一刀，仍浴血奮戰，擊退包圍他們的幾十人，撤回大本營。

唐風華擰著眉頭注視他，腦海中幾個念頭交叉閃過。此時的他，脆弱得不和_圖_書堪一擊，她若想取他性命簡直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她動手，任由他毒發失血，都能叫他去了半條命。但是，用這種方式殺人，她不屑。

軒轅澈沒有答話，尚未回神。他剛剛好像神遊外物，走了一遭世外桃源，此時如沐春雨，心曠神怡。

「讓他服下吧。」那邊，軒轅澈低沉的聲音傳來，「方才是一場誤會，我誤傷了他。」

軒轅澈聽話地照做，深吸口氣，闔眼打坐調息。

那時候的她年輕氣盛，當即灌輸凈元真氣予他，再帶兵直搗敵軍前線。他昏迷三天三夜，她連戰三天三夜，終於攻破荊州要塞。

唐風華凝眸盯著他，繼續問道：「你想剿滅暗閣？」

「我若現在閉上眼，就不知何時能醒過來了。」花無歡半個身子偎著她，氣息有些不順，咳了兩聲，再道，「你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去問。要不要救他，由你決定。」

「等等……」花無歡閉了閉眼，勉力再睜開，淡笑道，「這顆葯，也能暫時壓下軒轅澈體內的毒性，否則，他怕是還未走到山下就已倒地不起。」

他那一和-圖-書傷，極重。當夜便高熱昏迷，軍醫束手無策。

軒轅澈靠在樹榦上，半闔眸子，沒有看她，淡淡回道：「追查暗閣的蹤跡。」

「你的功力似乎有所減退。」眼下氛圍靜謐溫寧，軒轅澈一時不覺，脫口說道。

「到底是不是薄情散？」她俯頭，控制音量，低聲詢問。

唐風華看著自己的右手心，晶瑩如雪的白色丹藥，散發出撲鼻的清香。該把葯給誰？誰更需要這一顆丹藥？

而軒轅澈……

「無歡？」唐風華喚了幾聲，見無反應，探了探他額頭，掌下一片滾燙。

軒轅澈不語，唇邊似有若無地劃過一笑。

「這還叫不礙事？！」唐風華大怒，當下也顧不得探究自己憤怒情緒何來，強硬地壓著他席地盤坐，「靜心，調息！」

也許是她的目光令他不適，他索性閉緊眼，道：「此為其一，其二是追溯源頭，查清某些事。」

「蘊兒。」他氣虛地開口，眼前已有點發黑暈眩，「我隨身攜帶的藥瓶里，有一顆丹藥，具有解毒補血和固本培元之效。服了它，我應該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為何來洛https://m.hetubook.com.com山？」她開門見山地道。

唐風華皺了皺黛眉，見他疲憊不堪的樣子，不忍再多追問，攙他躺平，才起身走到軒轅澈面前。

沒有時間多作猶豫，她合上眼眸，雙掌輕貼在軒轅澈背脊，內功心法在腦中逐字浮現，神思漸漸空曠澄澈。

唐風華平淡地搖頭，斂下眼帘。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想暴露這股真氣。

軒轅澈挺立的身軀如松柏筆直，胸膛卻微微起伏，好似心跳極快，引發臉色紅潤詭異。他嘴角殘留乾涸的血跡，不多時又有新的鮮血逸出，滴嗒落在他白色衣袍上，色彩分明而刺目。

唐風華聞言，立刻回到他身旁，快速扯下他腰間的錦囊，倒出白玉瓶里的一顆剔透藥丸。

往事如煙，唐風華淡漠地站起來，走向花無歡，冷然對軒轅澈丟下一句：「你體內的毒只是暫時壓下，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先前你的自言自語，是誘敵之策？」

一邊的花無歡半睜眼睛，看著他們二人，無奈地掀了掀唇角。這般難得的機會，風華卻不問過往的事，軒轅澈也不主動解釋半句，這兩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如此硬氣又是何苦？

一刻鐘過去，軒轅澈脖間噴張的筋脈稍褪，唐風華面色寧靜，均勻吐納，悠悠收回手掌，張開了清亮眸子。

專註地觀察他們須臾，她的眉心糾得愈緊。無歡服藥後面如金紙，呼吸聲越發輕淺，像是斷線的紙鳶飄飄蕩蕩，越來越遠去。

三兩句對話之後，兩人就都安靜了下來，一股奇怪的氣氛縈繞于空氣中。

唐風華繞到他背後，亦盤腿坐下，臉上神色有些沉重。梵天派有一種獨門內功，名為凈元心法，修為高者可在一瞬間進入空明澄凈的境界，摒除身體的一切傷痛和毒素。雖然無法一下子治本，卻是危急時的保命良方，當年她中劍危殆，也是靠體內積蓄的那股純凈真氣保住最後一線生機。

唐風華舉袖擦拭額頭，短短一刻她竟冒出虛寒冷汗，可見身體底子大不如前。今日這般運功灌氣，想必不久就要病發。

「無歡，你的意思是？」唐風華略低了嗓音，湊近問道，「你究竟下了什麼毒？」

更驚人的是，他脖子上的血脈膨脹凸起，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破裂，噴出駭人的大量血液。hetubook.com.com

「你——」她陡然站起，箭步衝到軒轅澈身前，縴手疾速一點，封住他胸口大穴！

此刻，她糾結的並非自己想救誰，而是輕重緩急。無歡是她青梅竹馬的好友，自然要救。軒轅澈身為金朝皇帝，倘若離奇地駕崩於此，國內必定大亂，一旦源朝趁機揮兵南下，勢必生靈塗炭。

「你，還好嗎？」軒轅澈正巧轉頭望她，見她拭汗，墨眸里不自禁浮上一絲憂心，「凈元真氣只可自行修鍊，強行輸給他人極為傷身。」

唐風華微微一怔，拿葯的手勢頓住。

花無歡眼底星芒一閃，似是讚許她的敏銳。不過，他的身子卻孱弱軟綿，傾斜地把頭挨在她的肩膀上，氣弱地哼了一聲：「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犀利？」

軒轅澈卻未緊張自己的情況，望著她的身影，沉聲道：「你剛耗了元氣，不宜再次渡氣。」

「如何？」她淡淡地出聲。

無暇與他鬥嘴，唐風華伸手碰觸他的脈搏，心中不由涼了涼。如果不是他一口真氣撐著，恐怕早已昏厥。然而這樣硬撐，只會加速耗費他的體力。

「無歡，你歇會兒，我背你下山。」唐風華想要扶他起來，卻被他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