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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心疾。」她不否認，雪白面容沒有一絲表情，惟有眼底湧上凌厲血色，「無藥可救的心疾，服食再多珍稀奇葯也治不好。」

「沒有任何辦法根治？」軒轅澈眉宇間的皺褶加深，語氣凝重低沉。她的心疾，是因為他當初的那一劍？她現在的反常，是因為恨他？

軒轅澈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壓低聲音。

她的眼角有潮濕的水珠滾落，溫厚的手指為她輕柔擦去。所有的這些，她都記得。痛苦和感動，面對死亡的絕望和對新生命的希望，全部清晰地印入心之深處。

他轉身離去，順手替她帶上門扇，無聲地背靠牆邊，闔目守候。

關上房門，他握住唐風華的手腕，低聲道：「花公子大抵是體力消耗過多，讓他和柏兒都多睡會兒吧。行館中已加強防衛，很安全。」

心如刀絞，唐風華痛得屈身彎下，雙臂本能地箍緊懷裡的唐柏。小男孩不舒服地扭動幾下，睫毛眨動，迷茫地睜開眼。

「風華，你腹中的孩子如你一般堅強，他還等著與你一起看這個世界。hｔｔps://m.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com」

她睜大眼睛望著死嬰，不許自己暈厥過去。她要多看那孩子一眼，她知道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無歡把柏兒送到她手邊，輕聲對她說：「把兩份愛，都給這個孩子吧。」

唐風華垂睫斂眸，聲線淺淡地笑起來，未予回答。

唐風華默不吭聲，牙關緊咬，隨他走入另一間空房，才使力甩開他的手。

唐風華揚手拂開他的臂膀，指著房門，冷漠道：「在這世上真假虛實有時並不重要。請你出去，我需要打坐調養。」

柏兒出生在黎明，她陣痛了整整十多個時辰，虛脫昏厥多次，若不是無歡用千年人蔘給她含著吊命，怕是無力復甦。

血肉淋漓的回憶，使唐風華霎時間痛徹心扉，她倏然站起，目光冷厲駭人。

她還記得，混沌朦朧的意識里，一直充滿無歡煦暖而有力的呼喚。

「有。」唐風華抿唇一笑，眸光森寒刺骨，一字一頓地道，「無歡曾說過，用旋花入葯，餵養活人，直到藥性侵入心脈，再剜和*圖*書其心臟，搗碎混葯服食，就可根治我的心疾。」

後來無歡才告訴她，她中劍后，他本以為兩個胎兒都保不住，而今能平安誕下柏兒已是奇迹。

「當年聯合暗閣抖出唐風華身份的人，正是……」

「是不是？你想要我的心？」軒轅澈追根究底地逼問，墨眸隱藏一抹沉痛之色。她始終不肯承認她就是風華，他寧可她恨他恨得要剜心，也不願永遠這般陌路以對。只要她親口承認她是風華，讓她執劍刺入胸膛又有何不可？

唐風華蹙著眉尖，巴掌大的小臉逐漸蒼白，呼吸聲紊亂失序。這次病發好像比以前更嚴重，竟連無歡的葯都不能遏制，大概是輸過真氣給軒轅澈的緣故。

可是，她還來不及扯出一抹微笑，就已看見無歡上手另一個嬰兒。極小的身子，極小的頭顱，五官都未長開，全身皮膚鼓脹青紫，彷彿被活生生勒死的小動物。

軒轅澈深深凝望她，似要從她結冰的寒眸中看出答案，但除了一片冷色，再也探究不出什麼。

「心疾？」軒轅澈試探性地問道hｅtuboｏｋ.coｍ•cｏｍ。

焱烈會意，走到他身邊才附耳稟道：「隴丘出現一個神秘少年，出手狠毒，割肉|逼供。衛青桐與其同夥已經奄奄一息。」

因為兒子的轉醒，唐風華強行忍住痛感和紛亂心緒，腳步虛浮地跟著走到房外。

「別碰我！」唐風華後退一步，聲色俱厲。半側了身子，她取出葯囊服下一顆止痛丸，坐在椅子里閉目調息。

曙光穿透灰濛的天際，無歡親手接生了柏兒。一聲「哇」的啼哭，令她知道自己終於戰勝了死神。

「沒有。」軒轅澈回答得很快，動作果斷，抱過唐柏，一手拉住唐風華，往卧房走去，「天還未亮，柏兒，你再睡會兒。」

「怎麼了？」軒轅澈微皺劍眉，伸手想扶她，卻被她狠狠拍開！

軒轅澈眯眼盯著她的葯囊，沉聲道：「上次你病發，聽說是哮喘症，如今看來並非如此。」如果到此刻他還看不出端倪，未免太愚鈍。她有宿疾，似乎是心絞痛的毛病，而不是對異物過敏的氣喘症。

軒轅澈把唐柏輕輕放回床榻，再望花無歡一眼，淡淡https://m.hetubook.com.com搖頭，扯過錦被替他們蓋好。

「風華，你說過，你未曾感受到親情的溫暖。自你有記憶起，不曾被父親抱過，沒有慈愛的親吻，沒有憐惜的關懷。你更連母親是何人都不知曉，無處撒嬌，無處哭鬧。但是，你馬上會有一個與你最親的人。為了他，勇敢地支撐下去吧！」

柏兒一直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她卻輕輕地笑了，笑得苦楚悲愴。

軒轅澈目光一動，低沉問道：「那少年逼問出什麼？」

緊閉眼眸，她的腦海中栩栩浮現一幅畫面，心底的痛楚愈濃愈烈。

「陛下！」長廊那端，紅髮男子風塵僕僕地走來。

軒轅澈伸手握緊她的雙肩，對牢她的眼睛，異常認真肅穆：「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告訴我，你剛才所說，是不是真的？」

那是她在繁花谷的第八個月，臨盆難產。那時候她瘦得厲害，雙頰凹陷，手腳如枯枝，只有腹部高隆。她的房裡從沒有鏡子，無歡笑說，她再不把自己養胖就連湖水都別照了，免得嚇壞湖中魚蝦。

他說：「風華，你自幼倔強硬氣，即使www.hetubook.com.com被關在黑暗的冰石洞里練功，無糧無水都能撐過七日。現在不會比那時更糟，你，一定能夠活下來！」

寅時末，天光初亮，暴雨後的空氣清新純凈。軒轅澈昂首深呼吸，俊朗的臉上神色堅毅。

「你是否受了內傷？」軒轅澈見她衣衫整潔，不像有傷在身，探手想去診她的脈。

他做過的事，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個中緣由。可是，不論多少苦衷，他終究是下手傷害了。欠她的，他必會償還，在他做完該做的事以後。

「娘……」他仰臉看著他娘，又看看軒轅澈，見二人神色僵硬，便疑惑地問，「你們在吵架嗎？」

突然吱呀一聲，房內的唐風華開門步出，卻也不看他們兩人一眼，顧自走向花無歡暫住的卧房。

「風華，就算全世界拋棄你，還有我與你同在，永不離棄！」

唐風華抬起眼眸，泯去熾烈厲光，淡淡笑諷道：「很多女人想要你的心。」

「軒轅澈，你可知我患的是什麼病？」她語調緩慢，字字如冰，堅硬而冷脆。

軒轅澈一怔，隨即明白她話后的深意，低啞地開口：「你想剜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