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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聲停歇，草叢不再有動靜，她緩緩垂斂眼眸，轉身回屋。

又聽「哧哧」幾聲悶響，顯然是小刀猛力刺入軀體的鈍重聲音。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刻，他的唇落下，親在她的頰畔……只想就這樣賴在她身上不起來，他溫熱的嘴唇貼著她柔滑的肌膚，一動不動。

花無歡點了點頭，掀開馬車帘子，風度翩翩地讓唐風華先上車。

躺在鋪地草席上的花無歡看見她進來，努嘴可憐地說道：「風華，我傷口裂開了。」

「神遊太虛？」坐在她對面的花無歡敲敲桌面，斜挑長眉覷她，「我就在你面前，你還想誰？」

唐風華眯了眯清眸，嗓音轉為凜冽：「無歡有傷在身，你回屋陪他，我去探探情況。」

他側卧著，一張俊美笑臉就這麼無賴地對著她，等她為他寬衣。

花無歡輕嗤一聲，不以為然：「人都押解上京了，你還想來做什麼？」

車廂內，唐風華怔了怔，和*圖*書越發仔細地聽著。

「無歡，陌琛是什麼來歷？」唐風華輕輕皺起黛眉，緊盯著車簾外瘦削挺拔的少年背影。

唐風華頷首，沉吟未語。是與否，惟有抽絲剝繭慢慢查探，心急無用。

唐風華反射性地把臉一偏，同時手指戳中他的傷處——

「風華？」花無歡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道，「怎麼了？有何不對勁？」

馬車遠離蘇城，天黑時停在一個村莊借宿。農舍簡陋，主人家卻很純樸熱情，讓出自家小孩的房間給他們打通鋪。

「你打算何時回舊居看一看？」花無歡仰頭飲盡紫砂杯里的香茗，朝她伸出一隻手。

唐風華坐在鬧市茶樓的二層，俯望人流絡繹的大街，想起當年苛捐暴政之下民不聊生、路有餓殍的景況，不禁發出一聲輕嘆。他終究是做到了，治國平天下，政績就在眼前。

唐風華利落地替他換藥，笑吟吟道：「我比和_圖_書較喜歡看你嬌羞。」

花無歡卻視而不見，猛地俯下頭，低喝道：「再痛也要一親芳澤！」

兩人並肩步下茶樓，後巷里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等候在馬車旁，見到他們便恭敬地行禮：「公子，風姑娘。我已安排陌言和陌塵貼身保護風小少爺，請放心。」

正起疑，突見前方魚塘幾抹黑影如夜鷹飛掠，只一眨眼間便又隱沒于黑夜中。

唐風華一個人站在籬笆牆外，安靜地望天遙想。岩城，當年她的家，現今變成了什麼樣子？父親對她一貫嚴厲，她本以為他天性嚴肅冷峻，未料到他根本不顧念骨肉親情……

「那個男人一口咬定，當初的事就是楚衡幕後主使，聽起來反倒可疑。」花無歡倒出一杯普洱茶遞給她，邊道，「如今的楚衡野心勃勃，但那時他還未必非殺你不可。」

唐風華原地不動，眯眼遠望著。只聽簌簌的草葉拂動聲響，似被一陣夜風刮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而雷雨前空氣燥熱，並未起風。

少年揮韁驅馬，蹄兒揚塵，平穩地飛馳出城門，踏上郊野小道。他一人坐于車頭，怡然自得，口中吟唱著清揚的小調：「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花無歡狠狠呸了一口，怒極鉗住她拿繃帶的手，一個鯉魚翻身壓她于身下，盯著她道：「把嬌羞二字收回去，否則……」

夏日經常響悶雷，夜裡轟隆隆聲從遠處天邊傳來，像擂鼓般攪亂人的心緒。

「否則如何？」唐風華仰眸笑望他，一根潔白手指點在他肩胛傷口處，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金朝開國以來，朝廷重視農田水利的發展。百姓經歷長年戰亂后最需要安定，軒轅澈深知民以食為天的道理，一直實施休養生息和輕徭薄賦的政策，這幾年來社稷已漸繁榮穩定。

唐風華眸底閃動複雜的微光，和*圖*書蓄勢待發的暗器收回鐲內。這個溫潤少年，出手果然快狠准，彷彿盯上獵物的獸，撲上去便咬斷獵物咽喉，不給絲毫的掙扎機會。

「好，你別怕痛。」唐風華瞟他一眼，伸手一把扯開他的衣襟，動作粗魯，紫色錦袍一下子拉扯到腰際，「夠敷藥了吧？需要再脫徹底點嗎？」

靜想片刻，她搖頭，道，「也許是曾在軍中聽哪個小兵哼唱過。」

少年面色陡然繃緊，站到她身前護住，輕聲提醒：「風姑娘，小心。」

「投靠松竹園的人，我從不過問他們的身世。」花無歡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壓低聲音說道，「陌琛說他是孤兒，父母早逝。我初初購買下松竹園，就收留了他。他的天賦極佳，我隨手扔了一本梵天派秘籍給他，他竟無師自通。」

少年一言不發，驟然間拔地飛縱，身輕如燕飄過魚塘水面，隱入那邊的草叢。

唐風華托腮凝眉，思索著問道：「那天審問的結果，你和圖書認為有幾成可信？」

「我幫你換藥。」唐風華拋開雜緒，拎來藥箱，半跪在草席邊，笑道，「脫衣。」

唐風華轉過臉，淺笑回道：「想衛青桐。」

花無歡身軀一僵，嘴角不由抽搐，惱怒回道：「你就不能像個女人一樣嬌羞嗎？」

「脫衣？」花無歡唇角勾起，邪惡地回道，「我傷口太痛了，動不了。」

唐風華微微笑起來，手心按在他掌中，借力輕盈起身：「如你所想，就是現在。」

她回眸對他淺淺一笑，文雅少年忽然低下頭，避開她的眼光。

軒轅澈一離開蘇城，各項旨意就隨即頒下。新留守大人上任；楚少寧一案牽涉不少地方官員，一併撤換；又增設堰官，專司水利興建，開渠修堤。

「這曲調，我曾經在哪兒聽過。」唐風華低聲自語，腦中模糊的靈光閃過，卻又分辨不清。

「風姑娘。」陌琛腳步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後，溫和有禮地開口，「快要下陣雨了，回屋休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