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無邪，大白天你也喝酒？」唐風華笑著走入，把食盒擱在茶几上。

唐柏搖晃著他娘的衣袖，稚聲道：「小花說，如果我要當皇帝，就要認識很多字！娘，小花有沒有騙我？」

唐風華不由嘆息。走一趟便走一趟吧，她本就無意剜衛紫鳶的心。

唐柏難得地端坐在書房的桌案后，手拿一本厚厚書卷，煞有其事地念念有聲。

尚無邪見她默許，彎唇露出歡悅的笑容，一把牽住她的手，風風火火地往外行去。

「事情是我做的，你莫侮辱她！」那人暴喝一聲，摘葉擲去，片片如刀，刮過唐風華的頰畔，幾縷青絲飄然落地。

待陌琛出府，唐風華回房取了令牌，便去見兒子。

唐風華單手撈起兒子抱在臂彎，旋腰一躍，飛上書房屋頂。

唐風華面色微凝，沉聲道：「既已打草驚蛇，朱有成隨時可能找上門。陌琛，你去請公子回府，務必保護柏兒安全。」

「是。」陌琛點頭，輕抬眸子，低聲叮嚀了一句，「姑娘自己也要小心行事。」

唐柏聽得一知半解，迷惑道：「皇帝不是最大的嗎？為什麼不能逍遙自在？」

「娘。」唐柏晃著她的手，反問道，「那等柏兒搶了皇帝寶座，讓娘當皇帝，這樣好不好？」

唐風華斂容，第二次輕斥道：「這種話，不可再說。」

「你既知我是唐風華，就應知道風瀟瀟是我生母。」唐風華壓著情緒，冷冷道，「她不敢來見我，所以派你出面？m•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cｏm」

幾句對話間，苑落內外已經有人包圍，弓箭架在牆頭，依稀可見。朱有成卻無一絲懼色，持簫吹響，音色穿透夏日窒悶的空氣，清揚中挾著無形殺氣，攝魂奪魄！

牽起兒子的小手，唐風華走出書房，外面陽光正明媚，知了在樹上唧喳地不停叫喚。

尚無邪送她出酒坊，笑嘻嘻地答道：「你自己去問軒轅。」改成今晚更好，她可以提前通知軒轅，順便送個大禮給他們夫妻倆。

尚無邪連忙再道：「只是慢性毒藥，衛紫鳶直至行刑都不會察覺，對她並無壞處，而且還可拯救她免於被剜心的下場。」

倏然「錚」的一聲，一支飛鏢破空激射，直指唐風華的眉心！

唐風華伸手輕撫他的臉蛋，半蹲下來，溫柔問道：「柏兒，你真的想當皇帝嗎？」

「你是唐風華。」那邊的人嗓音冰寒，隱隱透著戾氣，「竟胡言亂語糊弄我弟弟，你與你父親同樣無恥！」

酒坊二樓是尚無邪居住的房間，臨街的木窗邊擺放一張長形茶几，唐風華到的時候她正獨自淺酌。

「你終於肯露面了。」唐風華立於屋檐，遙對喝道，「風瀟瀟在何處？」

正想拚死一搏，忽而一道身影如鷹飛縱，掠過她的眼前！

尚無邪坐正身姿，一臉嚴肅地回道：「醫者父母心，我不願看見慘無人道的事情發生。」

唐柏癟嘴，含糊地點點頭。

唐風華額頭布滿汗水，和*圖*書纖長身形微晃，盤腿坐于屋瓦上。唐柏的小臉煞白，若不是她傾力保護，大抵已被震碎心脈。

「不。」見她直入主題，唐風華亦答得爽朗，「我已勸無歡放棄這個做法。」

隨著簫聲愈發凌厲，唐風華心底便愈加焦急。這樣下去，她和柏兒恐怕在劫難逃！

那蕭不知是何玉鑄成，堅固勝鐵，朱有成以蕭為劍，冷笑著迎戰。

唐風華皺眉，這說法甚是怪異。

尚無邪倒不介意自斟自飲，懶洋洋地倚窗，眺目望著外面的大街，口中問道：「風華，你決定要用衛紫鳶的心臟做葯了嗎？」

簫聲被攪亂，威力銳減。來者趁機迎面攻上，出鞘的寶劍發出森洌清吟，一劍砍在朱有成手中的玉簫上，鐺的脆響！

「他還沒有行動？」尚無邪扭轉過臉來，一雙美眸晶亮發光，喜道，「那就好辦了！」

唐風華更是驚訝，兒子一向不愛讀書練字，只喜歡聽人說故事，今日吹的是什麼風？

看她似有感傷，唐風華不便再推拒。事實上，她雖勸阻過無歡，但無歡並沒有一口答允，只說他再考慮考慮。

「衛紫鳶關在刑部大牢，即使無歡想拿她煉藥，也非易事。」唐風華微笑道，「何況，他這幾日忙於處理糧餉運送的事，分身乏術。」

「我知道你有御賜的通行令牌。」尚無邪笑得頗為狡詐，「有那令牌在手，我們就能去刑部探視犯人。只要給衛紫鳶下藥，讓她的心臟ｈetｕboｏｋ.cｏm.ｃoｍ日漸衰竭，就無法用來製藥。」

唐風華不置可否，笑而不語。

「不敢？笑話！她根本不想看到你！」那人陰沉地嗤笑，「你本來就不應該活在世上，若不是唐赤昊強取豪奪，瀟兒豈會懷上你？」

唐柏把書往桌面一扔，翻過高腳桌案，朝他娘跑去，一面跑一面抱怨：「好多字不認識！娘，你給柏兒請個夫子吧！」

「如果娘希望你做一個平凡人，只得三餐溫飽，沒有顯赫權勢，你會失望嗎？」唐風華的聲音輕柔，卻像與大人說話般，認真道，「站的位置越高，你所背負的責任就越重。當你成為一國之君，你就必須負起子民安定的責任，再也不能任性妄為，不能逍遙自在，你願意嗎？」

唐風華耳膜震蕩，提起真氣護住心脈，一手貼在兒子後背，灌注一半真氣相護。

「無論風瀟瀟願意或不願意，她終究是生下了我。我不要求她盡母親的責任，至少，她不該毫無人性地找人對我施暴！」唐風華眸中湧起怒氣和厲光，再難抑制翻騰的心緒。

來得這麼快！那朱有成不殺她，當真是不死心！

唐風華剛回到花府，陌琛就迎上來。

唐風華挑眼看她，笑問道：「你對衛紫鳶的事如此上心，是何緣故？」

「聽說你想見我。」陰冷的嗓音突起，庭院前方的大樹上一角衣袍閃動。

唐風華休養了兩日，精神大好。這日接到尚無邪的邀請函，請她去酒坊一聚。她帶了些糕點，便和圖書就去赴約。

圍牆那方，羽箭如潮發射，席捲樹上那人。那人簫聲略停，飛身落到迴廊的死角，運氣再次吹響玉簫，比方才更加清透，樂聲直上九霄。

燥熱的夏日午時，無風吹拂，樹葉卻簌簌作響。唐風華神色一凜，握緊了兒子的手。

唐風華抱起兒子躍下屋頂，急急退離，無心參戰。柏兒怕是撐不住了！

「朱有成——」吼聲震天，蘊含十成內勁，恰與簫聲對抗。

尚無邪微微垂睫，掩住眸底的精光。

「走，我們現在就去刑部！」

「其實，我不贊同挖人心臟製藥之事。」尚無邪雙手支著下巴，凝眸盯著她，「風華，如果你不急著醫病，我們一起去刑部找衛紫鳶吧！」

牆頭嘭嘭跌下幾人，竟是因為抵不住簫聲而噴血身墜。

唐風華失笑：「你師父沒有騙你，以後每晚睡前娘親自教你識字。」

「花無歡那人……」尚無邪哼了哼，不以為然，「就算他嘴上答應你，難保私底下不會偷偷行事。」

「柏兒，你在讀國策？」唐風華入房聞聲，不禁詫異。

「我沒有帶令牌在身上，晚上我再過來找你。」唐風華跟著她下樓，離去前忽然發問，「那令牌到底有幾重用處？」

悠揚清泠的簫聲，猶如夾藏無數利刃，說不出的兇猛鋒銳，唐風華胸口起伏，濁氣陣陣翻滾，一口鮮血慢慢溢出唇角。她抽不出手反擊，掌心綿延熱流注入兒子體內，只為保他周全。

唐柏雀躍拍手：「還有講故事！我要每和圖書晚都聽大將軍打仗的故事！」

「風姑娘，有朱有成的消息了。」少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平靜，溫聲道，「今晨，朱有成去破廟與朱有業碰面，發覺被跟蹤，即刻逃離。遵照姑娘的吩咐，我們的人沒有追擊，只給朱有業留下字條。」

「我酒量不佳，只能陪你喝這一杯。」唐風華舉杯敬她，小啜一口。

「為何要找她？」唐風華越發疑惑。

「何事好辦？」唐風華疑問。

這是真話。但真話未必等於真相。

唐風華揚了揚眉，不再追問，翩然離開。

唐風華心神暗震。這人內力異常深厚，葉片似電擊來，她堪堪偏臉避過，僅差毫釐之距。

「想。」唐柏眼中似有星光，極其璨亮，「皇帝和大將軍一樣，握有生殺大權。等我當了皇帝，就替娘殺光所有壞人！」

「風華，就委屈你隨我去一趟刑部吧？」尚無邪抬起水盈盈的眸子，那飽含期待的眼神正如她名字一般清澈無邪。

「這是我剛釀的桂花酒，清香宜人。來，陪我喝一杯！」尚無邪熱情地拉她入座，斟出一小盞酒液，遞到她手裡。

唐風華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兒子還小，這些本不應是他該想的問題。

尚無邪無奈地輕嘆一聲：「好吧，我坦白告訴你，我和衛氏姐妹曾有私交。她們自幼在軒轅家中為婢，那時尚家與軒轅家多有往來，我與她們姐妹也算是舊識。雖說她們誤入歧途，但如今已有應得的報應，我不希望到了最後一刻還發生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