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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華不知他們兩人心中的計算，只以為他們早通過氣，決定找衛紫鳶煉藥。

小狼不甩他，懶懶地趴下，在草地上曬太陽。

尚無邪獻寶似地打開木盒，笑吟吟道：「你看，這盒子里的四格草藥，便是能治你舊疾的好東西。」

逼供的手段是一回事，挖心治病那是另一碼事。唐風華不由皺眉。

尚無邪挑眉看過來，微微眯了眯美眸。這個男人比她還狠厲。

倏然「嘭哐」巨響，紅木桌子被他們二人踢翻，仰面滾動。

唐風華在旁發怔，這兩人什麼時候又結梁子了？

花無歡哼聲扭開，碎念道：「早知就讓陌琛過來通知你，省得我受氣。」

「今晚我們瞞著你行事，便是不想看見你這般樣子。」軒轅澈驀然探手，抓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掌里，「就算你不信我，花無歡你總是相信的，他亦認為真相未揭開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是誤會。」

「如果是用死囚養葯，那就另當別論。」忽地，一道男聲介入。

軒轅澈無言以對。

尚無邪腳下輕挪，猝然抬腳踩在花無歡腳背上，力道不輕，痛得花無歡單腳跳起，咬牙切齒地怒喝：「卑鄙小人！」

小狼在樹下繞了一圈，才慢吞吞地折回。

「你就等著做瘸子吧！」尚無邪足尖斜踢，便要踹上他的小腿骨。

「風華。」軒轅澈站在她身後，凝視她毫無表情的側臉，低沉道，「所有的一切尚在查探中，也可以說是僅為推測。風瀟瀟是否仍在世間，都還是一個謎。不要過早絕望，也許最後結果不同於與我們的想象。」

花無歡挺起胸膛，信心滿滿地回道：「我不僅提供糧餉，還附贈陸運的隊伍，諒朝廷也無人可挑剔！」

花無歡走到桌邊，捧起木盒，不客氣地對尚無邪道：「多謝尚姑娘贈葯，我代風華收下。離午膳時間還早，我就不多留尚姑娘了。」

花無歡無視她的側目，紙扇子啪的一收，朗聲道：「我幫衛紫鳶積功m.hetubook.com.com德，她下世可投胎一戶好人家，兩全其美啊！」

唐風華摒退侍立的兩個奴婢，緩緩走過去，問道：「何物？」

「風瀟瀟搶了我鍾意的男人！」唐風華眼都不眨，撒下彌天大謊，「她的夫君唐赤昊，至今都不肯娶我，一心惦念著風瀟瀟那女人！我要與風瀟瀟決戰，有她沒我！」

「風華，你隨我來一下。」軒轅澈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拉往後堂外的院子。

母親不認她，她亦不認！

「不收！有本事你就踩斷我的腳！」花無歡大腳一伸，重新踏回原地。

「朱有成既在金陵，必能找出。」軒轅澈凝望她一眼，見她神情堅硬似冰，想伸手撫她的肩，終是又縮回。風華的性子剛硬，從不願流露絲毫脆弱於人前。然而，剛極易折……

她掉轉過身，從院子的後門離開。雪白裙衫劃過門扇，一閃而逝，極洒然，卻也極凜冽。

唐風華緩慢地舉眸，微蹙黛眉，像看陌生人一樣盯著他。

「軒轅澈手底下精英無數，你不用擔心，只要朱有業一和他哥哥聯繫，就會有斬獲。」

青灰色的圍牆外，幾棵大樹的枝椏橫伸入內，葉子上露水晶瑩，風一刮過，就有水滴輕輕跌落，像是清澈的眼淚。

小狼矯健奔跑，死追花無歡不放，花無歡躍上大樹，發怒咆哮：「這是怎麼回事！一大早的發什麼狼瘋？」

「娘，你今天很不一樣哦！」唐柏歪著頭，眨巴著大眼睛仰臉看她，「娘今天特別溫柔，是不是柏兒最近很乖，所以娘高興？」

唐風華似乎聽不見他的話，專心地玩著露水，掬起幾滴，倒落地面，又伸手去接新的水珠。

軒轅澈向墨衣人做個手勢，幾人掠身追去，黑影融入夜色，瞬間消失不見。

唐柏摸摸小狼的頭，小聲贊道：「大白，保持這種警覺，以後遇見真的壞人，就撲上去咬！」

「你是不是想說，你曾經做的事也不過是一場誤會？」她淺淺地笑和圖書，笑得宛如深夜露珠一般清涼。

花無歡頓時跳腳，返身逃竄，嘴裏大叫道：「小白！你又放狼出來咬人！」

花無歡抬起腳板，迎上她的襲擊。

尚無邪等得正無聊，聞聲即刻站起，露出歡快笑顏，朝她招手：「風蘊，快來，給你看好東西！」

故布迷陣，唐風華甩袖旋身，對軒轅澈道，「放了他，風瀟瀟若有膽子自己出面，總會現身，一味躲躲藏藏，只叫人看不起！」

「你這多事的小孩！」唐風華笑拍他的臉蛋，明眸水潤，柔色瀲灧。多麼慶幸，她還有柏兒，她十月懷胎辛苦誕下的寶貝。

「刁蠻女子，本公子的府邸不歡迎，不送！」花無歡扇子一指廳門，逐客。

唐柏看得大樂，沖花無歡喊道：「小花師父，你別對大白那麼凶，不然它就認定你是壞人啦！」

唐柏好脾氣地呵呵一笑，順著它油亮的毛髮，挨坐旁邊，心想，有傲氣的寵物，才是好寵物！

唐風華已經收好藥瓶，閑閑微笑道：「誰讓你耍帥，非要凌空拋物。」

還有後半句，他不忍說出口。風華的存在，是風瀟瀟一生最大的恥辱，再再提醒著她，曾有一段噩夢般的過去。或許風瀟瀟認為，除掉風華，等於清除她人生的污點。

花無歡悠然自若，回以唇語：「走著瞧！」

「我從沒見過風瀟瀟，便是仿著你口中的那女子易容。」唐風華指觸臉頰，似要撕下一層人皮來，卻又頓住，狂傲道，「我何必要你相信！你不說出風瀟瀟的下落，她也遲早會找上我！」

「這些只是藥引，你每日熬汁服下，可以培元固本。」尚無邪神秘地揚唇，「等到治本的良藥制好，我再送過來。到時你就不會再頻頻病發，只需好生調養，即可逐漸根治。」

唐風華笑意濃濃，心底的憂傷獨自埋葬。詩歌有雲，今朝有酒今朝醉，她不能因為傷心事而忽略應珍惜的人與事。

百勝軍中的三千五百人，是她當年一手調|教提拔，全是同www.hetubook.com.com生共死的錚骨鐵漢。她「死」之後，他們隨軍攻入金陵，論功行賞之時卻集體懇請退伍返鄉。她在繁花谷七年，與陳老書信聯絡，逐漸知曉，原來大家都因她之事而心寒，自願卸下功勛榮耀，隱居各處。

尚無邪笑著搖頭：「非也，非也。」那人是自願的。不過現在還不到時機全盤托出。

見花無歡氣得臉快歪了，唐柏趕緊呼喚：「大白，過來！小花師父沒有欺負我娘！」

花無歡嘴角微抽，狠瞪她一眼：「母子倆如出一轍的沒良心！」

這時，花無歡從石徑走來，手中一隻藥瓶倏地飛射，直對唐風華擊去。

「對了，尚無邪人在廳堂，說要見你。」花無歡此時才慢悠悠地說，彷彿不太願意她去見那個女子。

朱有業一得自由，連滾帶爬地撞破酒坊大門，飛奔而出，半點不敢停滯。

尚無邪斜睨他一眼，嚴重懷疑這人在和她作對。她已讓軒轅服藥，感動風華指日可待，這男人卻橫插一腳，壞她好事！

「每個人都有苦衷，對吧？」唐風華用力抽出手，笑容依然掛在臉上，「只有我，沒有苦衷。」

「好女不和惡男斗！」尚無邪哼道，止住攻勢。

唐風華頷首：「近日朝廷應該就會正式下旨，賜你皇商之權。」此後，必定有人上門攀附，她便等著看，哪一路人最先蠢動。

朱有業越覺困惑，疑道：「我哥要對付的那個女子，聽說也與風瀟瀟模樣肖似，你……」

隔日，唐風華陪唐柏在花園裡玩耍，笑靨燦爛，不見陰霾。

唐風華未答話，轉了話鋒：「提供軍糧的事，籌備得如何？」

花無歡說完，自己有些擔心起來，看她一眼，輕聲道，「一定要查下去嗎？有時不知比知幸福。」

「有消息了？」唐風華眸光一亮。

唐風華探頭一覷，只見木盒內里分割四個小格，各放置著乾枯花草。

「識相的，就把腳收回去！」尚無邪說得隱晦而含深意。

「和-圖-書你與風瀟瀟是什麼關係？」唐風華直接走至朱有業面前，寒眸冷冽，直視他的眼睛。

但見四足紛繁變幻，風聲颼颼，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唐風華揚手一接，還未及說話，就見小狼目光泛狠，噌地朝花無歡猛然飛撲！

唐柏跳下她的臂彎，放小狼于地面，吆喝道：「大白，我命令你，從今往後誰欺負我娘，你就欺負誰！」

「你莫不是捉了什麼人來喂葯吧？」唐風華心中透亮，看她笑得古怪，忙道，「無邪，如此製藥太過陰損，你快把人放了！」

硝煙彌至，兩人眼刀交鋒，星火四濺。

唐風華昂首冷然一笑，道：「我不想知道她的情事，只想知道施暴之事是否她背後主使。」還有，七年前那樁慘事！

花無歡摘下一片樹葉，正想擊退小狼，聞言動作一滯。那該死的軒轅澈，什麼不好送，偏送一隻猛獸給小白當寵物！根本就是居心不良，看準了他和這隻狼崽八字不合，兩看兩相厭！

「娘！」唐柏抱著小狼滾進他娘懷裡，蹭動撒嬌，「昨夜為什麼起了大火？娘怎麼不叫柏兒一起救火？」

「混跡乞丐之中，倒是好伎倆。」

「軒轅澈的人跟蹤朱有業，已查到他落腳的地方。」花無歡抹了一把臉，正色說道，「確實不見他哥哥朱有成的蹤跡，他一人居住在破廟裡，與一群乞丐為伍。」

廳里，尚無邪坐于桌旁，擺弄著桌上的一個木盒。

唐風華轉眸。花無歡優雅地掀簾跨入，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紙扇，晃悠悠地扇著，一邊說道，「衛紫鳶秋後便要行刑，拿她煉藥，不算損陰德。」

角落酒桌，花無歡唉聲嘆氣：「風華，你衝動了。那朱有成是風瀟瀟的情人，他對付你，是恨你父親強佔風瀟瀟。」

花無歡幾個飛縱，足踏樹頂，飄落唐風華身側，沒好氣道：「我巴巴地給你送一瓶新葯過來，卻好心被雷劈！這世界沒天理了！」

朱有業愣愣地看著她，吃驚張口：「你……怎麼會這麼像m.hetubook.com.com？」

「那是如何？」唐風華追問到底。

唐風華笑望他，舉步而去。看來和無歡八字不合的人，不在少數。

尚無邪拂袖就走，心道：是你踩過界在先，別怪我讓你陰溝裡翻船！

「這是什麼葯？」她疑惑地問。無歡說過，只有旋花入葯，以人餵養，才可根治她的老毛病。

「那柏兒要每天都很高興！」唐柏嘴似擦了蜜糖，甜滋滋地親了他娘一口，「然後娘也每天都開心！」

銀狼抖了抖發亮的毛，似是回應。

尚無邪略背轉身子，擋開唐風華的視線，狠狠瞪視花無歡，紅唇微張，無聲道：「敢破壞我的計劃，你就死定了！」

「放人！」他大手一揮，兩名墨衣人默默上前，解開朱有業的捆繩。

「像誰？像風瀟瀟？」唐風華眸子狠眯，心念電閃，忽道，「你看不出我易了容嗎？」

軒轅澈幾乎想嘆息。早知方才就先說了，現在她弄巧成拙。

「無邪。」唐風華步入，輕喚一聲。

唐風華並不認同：「無歡，你之前說過，必須是新鮮的心肉才有最佳藥效。衛紫鳶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若在她死前生生剜出她的心臟，未免過於殘忍。」

「風華，你要記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花無歡面若冠玉，俊美之餘帶著一絲邪魅，「反正那衛紫鳶逃不過一死，就讓她死前做點好事吧。」

唐風華半闔眼眸，沉默地握拳藏在背後。她一直保留著百勝軍的人力，沒有動用，如今是時候調些幫手了。縱使必須掘地三尺，她也要把風瀟瀟挖出來！

「易容？」朱有業盯著她，有些怔仲。真像，像極了風瀟瀟，差別只在於這女子年輕了一些。

小狼守在樹下，眼露森森綠光，盯住花無歡。

唐風華抬手去接那夜露，看著水珠在掌心裏滴溜溜打轉。

唐風華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柏兒和大白跟你鬧著玩，彆氣了。」

「看見柏兒高興，娘便高興。」唐風華收緊手臂，抱牢兒子。

唐風華不言不語，靜靜隨他走至院子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