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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當知道崑崙之上的諸神不在，似乎崑崙也變得矮小了些，沒有了真正的意義，但是最終他仍舊只是洒然一笑，道：「無妨，且去看看崑崙風光也好。」

墨色長槍和窮奇十三次交鋒。

昆崙山神心中顫慄，始皇帝回顧道：

「是啊。」

而天下一國，神州永安，是他自己，卻已不只是在說他自己。

但是啊，總會離去。

「你！」

鮮血染紅山石。

這位山神沉默了下，道：

雲氣陡然朝著兩側翻滾，前方出現了一條道路。

一共萬里。

「最終那個時代消失，而這個時代也沒有人記得過去的自己，一個人流浪在過去之外的現世，就像是漂浮在天地之外的浮萍，始終都沒有真正的歸宿，沒有人記得自己，哪怕是在諸神看來，這樣轉世都巨大而殘忍的刑罰。」

第二句話，功過五帝。

他打算刻什麼？

始皇帝看向衛淵，道：「說起來，朕還不知道，你那些轉世是什麼樣的，說說看？」衛淵沒有什麼需要掩飾的，將過往的經歷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來，而在這一個過程里，他和始皇帝並肩，眾人也已經登上了昆崙山的山頂。

「若是還有下次……」

衛淵眸子瞪大。

掌中泰阿出鞘。

不像是項羽的兵形勢第一，無雙無對，也不是韓信那樣，彷彿來多少兵馬，來什麼兵馬，都能夠在他手中完美爆發出威力，王翦的戰法穩定而老辣，他的戰陣像是一座巨大而無情的機械，每一次戰俑的合力，都精確而無法預測。

衛淵對他有印象。

直往西去。

眼前這人，也是神代的帝王啊。

「地之四極？」

「而這樣的轉世身，一次次得到，又一次次失去，最終連時代都將自己拋棄，過往的一切美好，在時間之下都只能是悲劇和痛苦，甚至於過往越美滿，在下一個世代蘇醒后就會越發痛苦。」

威道·泰阿。

朕都會記得你。

一瞬間，燦爛的劍光洞穿和割裂了整個山海西山界的天空，被逼迫再退八千里的窮奇才剛一回頭，那一道劍光直接洞穿他的心臟，劍勢不絕，拖著凶神身體往後，窮奇雙腳摩擦地面，生生再度退出兩千里。

祂轉過頭，看向始皇帝，焦急道：「窮奇不能被殺啊和*圖*書，祂在過去吞噬了地之四極之一，和天之四靈對應，如果只殺了祂，會讓天地失衡，九幽擴大，山海直接墜向人間！」

山神說不出話，始皇帝掌中的戰弓崩裂，而他的手掌，哪怕是這幻夢之軀也被割裂出了傷口，留下了鮮血，他看了看手掌的鮮血，洒然大笑，踏步上前，並指在玉璧之上，寫下了最後一行字。

歷史上的英雄和豪傑就彷彿天穹中熾烈的星辰。

而後山神看到，那君王一劍之下，刻錄下了文字。

窮奇憤怒至極，但是哪怕是祂也不得不在這樣的衝鋒之下連連後退，在當年舜帝驅逐的範圍之外，竟然又退了八千余里，心中恨意已經升騰到了極限，而在昆崙山神驚愕的時候，祂突然看到始皇帝手中出現一張弓。

無人回應。

「本該壽盡而死，被一天女偷不死花下界，反倒護住真靈。」

「這和神不同，神的壽命漫長，可以俯瞰時代的變化，只是會感慨。」

以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什。

「但是此次東巡，我亦心中酣暢。」

德高三皇，功蓋五帝，這是他自己。

故而，歲月漫長，卿自可以挺起胸膛坦然往前，無需顧慮。

「朕會記得你。」

五帝氣運早已在刀鋒抵達之前就猛烈地砸落。

這對於祂來說，是一種全新的力量。

崑崙之上視野開闊。

始皇帝看著遙遠的山海，心滿意足道：

山神無言。

「但是本是普通的人，卻能轉世。」

風聲回應。

？？！

「無所招待，還請回吧。」

那名昆崙山神張了張口，當看到始皇帝掌中泰阿連帶著劍鞘抵著崑崙白玉璧，而白玉璧居然不曾有異象出現，這名山神也沒有辦法再說什麼，哪怕是在崑崙數千年的祂，也時常會被這白玉逼退，這人間的帝王究竟是誰？

可最終也只是嘆息了一聲，道：

喧囂的熱鬧過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凡人一世一生，死後真靈就會散去，哪怕是那些豪傑和英雄，也在世上的各種事情里經歷磨礪，心志堅硬如鐵，才能夠轉世，這也同樣代表著，他們永遠會以經歷最深刻的那一世為主，其他的轉世只是那一世的延續。」

「雖然不能真正見到崑崙諸神。」

收回手掌，ｈttｐs://m.ｈet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踏前一步，袀玄的袖袍在崑崙之巔的風中鼓盪，而後從容落下，衛淵猛地轉身，下意識伸出手去抓取，最終卻只是看到如同星辰幻夢一般自指縫間消失的流光。

「人王……陸吾神此刻沉睡，西王母亦不在崑崙。」

「……與子，同袍。」

以人王之身，這幾乎是要以人道凌駕于神道的那種人。

而大秦的戰俑們無聲無息，將手中的兵刃高舉。

「但是看這樣子，西王母的賭約恐怕是輸了啊。」

後世的名將和曾為神代人族名將的凶神彼此交戰。

某種程度上，這是最沒有破綻的將領。

不，不是……

而這個時候，天地極西之地，傳來了巨大的怒吼聲，森銳之氣衝天而起，周圍卻有著浩浩蕩蕩的磅礴墨色雲氣，將這森銳之氣籠罩住，其雖然剛猛凌厲，卻難能持久，最終被慢慢地淹沒下去。

衛淵原本以為，會寫大秦始皇。

「可惜了。」

山神張了張口：「窮奇？！」

這裏，可是諸神所匯聚的神山崑崙啊……

「如何？」

是以弱者合力，戰勝強者的方式。

而這一天，所有的山海諸神都看到，那身穿墨衣袀玄的帝王扶劍，嗓音平靜，道：「窮奇。」

一股股力量以完美的方式傳遞，最終數百萬道氣機流轉，已然成就蔚然大觀，王翦動作微頓了一次，猛地出槍，而秦軍大陣整齊劃一猛烈地踏前，為將領的衝鋒增加了一股史無前例的慷慨慘烈之勢。

天下一國。

被以泰阿釘入支撐著此方天地的四根天柱之中。

已能看到群星。

「不過刻碑記功，姑且還是做一下。」

始皇帝放聲大笑，「大秦，風起！」

而後瞬間崩散。

被玉璽的力量加持過的大秦箭陣，威力直接抵達了威脅到神代凶獸的程度，對於真正的窮奇來說，這並不算是什麼，但是對於其餘的窮奇部族的血裔戰士，卻瞬間造成了巨大的毀滅性衝擊。

山神瞳孔收縮，只覺得瞬間頭皮發麻。

是禹王，是九鼎！

「上一次泰山封禪，是李斯主筆，今日朕來……」

山神嘆息道：「時間是很殘酷的。」

德高三皇。

舜帝驅逐四凶，各退邊疆八千里。

始皇帝收回劍，望向極西之地。

窮奇是第ｈtｔps://ｗww.hetｕｂoｏｋ.ｃoｍ.ｃom一次接觸兵家的陣法。

昆崙山上有白玉璧。

「再退八千里！」

是九州四海，氣運合一的堂皇大勢。

他聲音頓住，沒有多說，身形逐漸開始變得虛幻，他回過頭來，看著衛淵。

可最後，君王的手掌頓了頓，落筆卻是難得鄭重的神州永安。

陸吾神祂們醒過來會不會生氣……

衛淵驅動戰馬，原本不過是青銅的戰馬，此刻彷彿具備了真正的名馬都沒有的神韻，胸膛寬闊，踏足在遠古的山海間，崇吾山距離崑崙，尚且還有千里，但是這一駕戰車，甚至於是那些戰俑，都短暫因玉璽而具備了超越過往的力量。

而這樣的聲音平靜傳出，而後一位位大秦戰卒手中的兵刃鳴嘯，自崑崙之上的怒喝，最後聲聲傳遞到了邊界，一位位大秦人口中的怒吼，最終化作彷彿天地的共鳴。

祂的聲音頓了頓，複雜道：

始皇帝似乎有些遺憾。

氣運崩散，而下一刻，王翦怒而騰馬躍起，掌中一柄墨色的長槍嘶鳴著洞穿向窮奇，背後數十萬秦軍戰俑氣運涌動，哪怕是一人一縷也彌足可怖，而大秦戰卒，此刻都爆發出了遠超歷史上他們的力量。

「恐怕能夠歷經轉世。」

繼而百夫長，校尉。

可最後卻是按在了曾經的少年頭頂，輕輕揉了揉，道：

「是你？！」

山神已被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轉世其實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以劍為箭，重現甚至超越曾誅殺水神臣屬的一箭。

而山海之間的凶獸們藏匿在山的彼端，和其餘山脈的山神們一同好奇地張望著，有不曾前往崇吾山的山神驚愕地低聲嘆息著：「是人的軍隊啊……」

他從父親少昊那裡得來的一縷氣運，是他克敵制勝的第一大手段，這一次終於遇到了最極端的克制，而這個男子身上自然得爆發出了滔天的氣焰，這氣機無比地熟悉——

是崑崙在迎接這名後世的君王。

「窮奇，再退八千里！！」

這是窮奇四千余年第一次見到的場景。

「他每一世都歷經愛恨情仇，最終得而復失，每一世的轉世，就像是漫長的沉睡蘇醒，如果不記得過去還好，但是如果記得，那麼就相當於要一次次經歷所得一切都消失，好友故交死去凋零m.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m，甚至於熟悉的時代都不見的痛苦。」

這位一直在崑崙值守的山神遲疑了下，還是回答道：「他本是五帝末期時候的塗山部族人，為禹的臣子，因為擅長玉器雕琢和陶器，曾經伴隨禹王行走天下，記錄萬物。」

「人王宣威于山海。」

一路廝殺，且戰且走。

山路崎嶇，戰車無法登上去，始皇帝下車，衛淵持劍站在一側。

是要怎麼桀驁和自傲，又是什麼樣的功業，會讓他真的寫下這些文字？轉而吐出一口氣，劍鋒落下，化作了第三行字。

大秦的軍伍也已經消失不見，徒留下一整個天地的安靜。

不落下風。

他最後伸出手，像是勉勵一樣要拍在臣子的肩膀上。

「諸神都不在了嗎？」

而始皇帝並沒有和戰陣一同，周圍還剩下不到千人的軍伍，他轉而看向前方，道：「去崑崙吧。」衛淵嗯了一聲，本來他想要去戰鬥的，可惜臨到頭來，是王翦和王賁前往和窮奇惡戰。

四下戰慄無言。

「地之四極，便以朕之泰阿暫代。」

穩紮穩打，每一次只取一擊，一擊旋退，繼而蓄勢準備下一次攻擊，以最平靜的方式將敵人碾壓擊殺，窮奇不願在始皇帝附近，而王翦王賁父子已經知道，這恐怕是他們作為真靈殘留最後，也是最為壯闊的戰鬥。

天空雲海，自中而斷。

始皇帝隨意道：「你也認得他？」

而兵家的戰陣已經展開。

在他過去曾經被捉拿上崑崙的時候，這名神將也在其中，只是屬於中立，此刻祂的面色就像是當初禹殺上崑崙時候一樣，極為緊張，迎上前來，遲疑了下，以往日對人族首領的稱呼，道：

哪怕人間早已經千年百代。

是父親少昊嗎？

一片的安靜，祂們反倒想起了過去記憶里的畫面，那個人和神的時代，當衛淵勒緊了戰馬，讓戰車停下來的時候，他順利地抵達了崑崙，亦或者說，是在山海西山界的崑崙一側，在崑崙之丘下有一名男子站著。

以雄獅率領的，哪怕只是羊群，也可以吞噬群狼，何況春秋戰國五百年，沒有誰敢說大秦的戰士是任人宰割的羊群，那是神代末年最後的輝煌，王翦掌中的長槍指向前方，大秦的軍陣將和神靈碰撞。

神終究不是人，無法真正體會人的感受嗎？

和_圖_書沒有人知道，這三個字究竟是蘊含著怎麼樣的感情，哪怕是衛淵都無法真正的理解和明白他，他雖然站在那個時代，但是或許自始至終都是孤獨的，也或許，就連這孤獨也不過是旁人的揣測。

「人類看重生死，而諸神看重更長的歲月。」

始皇帝扶著泰阿，從昆崙山上俯瞰著浩瀚的山海人間。

而當衛淵走過的時候，山神眼底卻浮現了一絲驚愕，瞳孔收縮。

窮奇怒喝，掌中白帝配刀斬殺下來，背後隱隱閃過一道身穿袞服，氣質高遠的男子身形，那是曾經的五帝之一傳遞下來的氣運，窮奇的兄長雖然眾多，但是在最終的紛爭之後，卻是他得到了這一股力量。

這當是後來者的功勛，而他已將這功勛刻錄於此，只等待後來的人們來取走，而在山神眼中，這四行字前面若還有桀驁孤傲，後面的氣魄卻已經超過了著眼于自我的前兩句上，前後聯繫，已是真正意義上的堂皇浩大。

「當年的陸吾神維持秩序不提，開明神和西王母之所以也同意將他真靈當中的不死花取出，也是因為，這在諸神看來，無異於超越死亡的刑罰，後來西王母回來，告訴諸神有一個賭約，她會去詢問那個人類是否會後悔。」

「再退八千里！」

衛淵沉默了下，抬起手，叩擊胸膛，輕聲回應。

窮奇瞳孔收縮。

始皇帝道：「陸吾不在，王母不存，那麼封禪也無所謂了。」

崑山玉璧轉而將這文字演化，哪怕是不懂得秦篆的山神也看得出來。

「三皇五帝之後，多久沒有見到了？」

……

那崑崙的看守之神阻攔不得，更主要的是，經歷過曾經三皇五帝為天下共主的時代，這名男子身上的氣息風格熟悉到了讓他無法開口阻攔的程度，而在他遲疑的時候，始皇帝已經踏上了崑崙。

哪怕是歷經轉世折磨，哪怕你被時代所遺忘，哪怕是再沒有人知道你的過往。

哪怕是旁邊的昆崙山神，還有這西山界的其餘諸神，都靜默地看到窮奇怒吼的一幕，顯而易見，這位習慣性以一己之力攻敵制勝居然落入下風，且戰且走，已去了當年被放逐的極西之地。

「就會造成，他其實沒有以那一世為主，那一世為輔，可以說每一世都是相同的重要性，而這也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