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風波
「拿出來。」他截斷她的話，指令明晰。
其實很久很久之後，檀晴才明白她和江遠遙的關係。他們之間的愛情，並不是均等的，並不是你愛我多少，我便愛你多深。兩個人之間，總有一個走得更快，用情更深，付出也更多。
「這個東西沒有別人碰過吧？」他說著將U盤插|進電腦，「為保險起見，我昨天下班時刪掉了這個文案在公司電腦里的存檔。」
這些人都在悅眾任職多年，掌握著公司不少核心機密，如果算上給公司造成的已有的和潛在的損失，每人要賠付的違約金也是不小的一筆。
對方自然矢口否認：「怎麼？錢少了？你懷疑我偷你東西？」孫鳳池笑嘻嘻的，彷彿並沒有生氣。
檀晴也知道了這件事。她尤其惶恐，幾乎是第一時間衝進洗手間，悄悄給孫鳳池撥打了電話。
「哎，小朗還讓你等他回來吃早餐呢！」安嬸喊道。
檀晴吃完飯才八點多，她慢悠悠地在路上走著，打算散步回去，順便消食。可她走著走著，腸胃間那種灼燒感不僅沒有緩解，反而越發強烈，整個腹部也一陣一陣地絞痛起來。她捂住肚子，在路邊蹲了一會兒，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冒，她感覺五臟六腑都絞纏在一起，要命的疼痛幾乎令她眩暈。
這才叫，自己點的單，流著淚也要吃完。
第一口菜還沒咽下去，檀晴的眼淚已經涌了出來。她看看周圍那些無辣不歡的女孩，自己這樣看起來真慫，於是強忍著口腔像火燒一樣的刺|激感，一口冰水一口菜地吃完了這頓飯。
檀晴看看牆上的表，緩緩轉動大腦，已經十二點多了……江遠遙說應酬完，去她那裡的。他肯定還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檀晴想著便要坐起來給他打電話，可在床頭尋了一圈，也沒找到包。
「你拿著用吧，反正那個號我平時很少用。」他說完又道，「孫鳳池的號碼我用簡訊發給你，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去找他了。」
她有氣無力地推開門，迎面看到一個女人抱著雙臂，挑眉望著她，一臉詭異的笑。檀晴心中咯噔一聲，糟了，電話被她聽到了。
是市場部的兩個女孩，一個叫魏藍，一個被喚作甜甜，具體姓什麼，檀晴也不清楚。她關掉文檔起身，尾隨她們進了洗手間。
季朗說「好」，看到瓶中藥水將盡，按下床頭呼叫器，又說：「今天太晚了，別打擾人家休息，明天我幫你找。」
她在手機上搜索了半天，選到一家口碑爆好的店，又不很遠，於是果斷打車前往。她點單時被鄰桌紅彤彤的湯鍋誘惑，腦子一抽，點了麻辣味最重的鍋底。
當她還在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他時，江遠遙已經開始考慮結婚、買房，甚至生孩子的事。
「只是覺得英雄所見略同。我在誇你。」
檀晴病愈，差點沒認出眼前鬍子拉碴一臉憔悴的人是向來整潔帥氣的季叔叔。那一刻，她覺得失去父母的遺憾被瞬間填滿，她不是沒人疼愛的小孩，季雲凱給予她的父愛，不比任何一位父親的少。
「啊，多少錢？我現在就還你。」檀晴忙掙扎著起來去找錢包，被他衝過來按住手腕，「別動，小心針！」
她退出辦公室，隔著玻璃門悄悄地望他。他今日穿著黑色襯衫，搭配銀白領帶，看起來既嚴肅又貴氣，儼然一副職場精英的模樣。
「應該只是一部分人吧！檀晴姐，我們保證不會再說了，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讓江總開除我們……我和甜甜剛畢業，找份工作不容易……」魏藍小心地去拉她的衣袖。
「幹嗎呀？搶包啊？」孫鳳池看起來心情頗好，上下打量著檀晴道，「原來你在和悅眾的江總談戀愛？挺厲害啊，才上班幾天，就傍上大老闆了！」
她回到辦公室，抬眼看到裡間的辦公桌后，江遠遙正盯著電腦屏幕，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抬頭，沖她一笑。
「啊？什麼？」檀晴還沒回過神。
這溫度隱約帶著記憶，在十幾歲時她也發過一次高燒，那時候衣不解帶陪在她身邊兩天兩夜的人，是季雲凱。
和_圖_書「什麼文件？我要那東西幹什麼？不會是你的艷照吧？哈哈！」
兩次明爭暗鬥的較量，晴朗都似乎佔了上風。悅眾員工包括江遠遙，心裏都憋著口氣，將全部希望放在這一次秋季的選秀活動上。
僵持了一周后，一些人終於熬不住，腆著臉回悅眾賠禮道歉，然而很快，律師函就發到了他們的手中。
可是他已經不在了。檀晴的心裏忽然變得悲傷，手指在那隻大手裡微微顫抖，喉間也抽抽噎噎的，像是要哭出來。
「哎，是什麼？快說！」
時間已接近中午，整層辦公樓都靜悄悄的，耳畔只有敲擊鍵盤的噠噠聲、員工低低的交談聲和急匆匆的腳步聲。
誰說愛情里，用情深的都是女人？
悅眾再次陷入危機。
最終她被人拍醒，睜眼的一瞬，面前男人眼中的焦灼、關切與夢中的季叔叔重疊。她怔忡半天，終於辨清，「季朗」兩個字從她口中吐出，而後便移開目光，閉口緘默。
這個盛夏即將收尾，早起有極薄的晨霧。檀晴的心頭像被澆了盆涼水，周身都寒浸浸的。
的確太晚，江遠遙那裡，也只好等明天再說。
「不不，他人在哪裡？我現在去拿。」檀晴忙道。
聽到這裏，檀晴的腦中嗡的一聲，顫聲道：「你們瞎說什麼！」
檀晴倒抽一口涼氣，扶住門板睨向她：「你究竟想怎麼樣？」
最終晴朗出了那筆數目不菲的違約金。
江遠遙掛完電話，怨念了很久沒說話。
遙遙傳來檀晴的聲音：「改天吧——」
姚雪對她的道歉有些意外，頓了片刻，嘆口氣道：「我不會計較。不過，最近我聽到一些傳言。」她就站在門口，穿著寬大的絲綢睡衣，沒有化妝，顯得比平時要蒼老許多，望著她的眼神便也和善許多，「你的事我本不想干涉，但你好歹也算季家半個女兒，奉勸你一句，那個姓江的，不是做你男朋友的合適人選。」
檀晴眼裡的淚轉了幾轉，硬被憋了回去。她慢步走過去，冷冷地盯著兩個幾乎嚇呆的女孩，「如果我把剛才這些話錄下來，然後告你們誹謗，你們覺得怎樣？」
剛回到檀晴的住處，江遠遙便接到一個電話：他父母來錦城了，這次目的很明確，專門來看兒媳婦。
家裡僅剩的一把鑰匙也在包里，檀晴回不了家，只好跟季朗坐車回了季家。
「孫……鳳池？你怎麼在這兒？」男人聞聲抬頭，見她醒來，將手機揣進褲兜，一臉淡漠地看著她，「你肚子疼，正好遇見了我。我送你到醫院……嗯，就這樣。」
「想怎麼樣？」檀晴說著從錢包里取出幾張人民幣，「還你，免得日後說我欠你錢。」
季朗一臉茫然：「我從到病房就沒見這裡有包，你確定帶了？」
「記得帶上U盤，我上午要把方案改出來。」他說完便掛了電話，檀晴腦中嗡的一聲，手中的話筒也掉了下來。
「我已經沒事了，你趕緊回去吧，別讓女朋友久等！」檀晴善解人意地驅趕著他，「不介意的話，我改天請你和你女朋友吃飯。」
U盤！
江遠遙收回手，望著她好整以暇地笑：「那又怎樣？我關心下屬，誰敢說閑話？再說了，公司誰不知道你我的關係，太刻意反而顯得假。」
檀晴咬唇想想，不妙，要麼在路上丟了，要麼在孫鳳池那裡。
這會兒她躺著錦城市醫院的病床上，閉著眼，昏昏沉沉的，手背上扎著針，吊瓶里的液體滴滴答答地已經輸了兩瓶。
檀晴雖然沒能得到江遠遙的貼身照顧，但在江媽媽的悉心照料下，不但腳傷很快痊癒，連人都好像胖了一圈。
看到她掌中的手機，魏藍嚇得連忙叫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再也不瞎嚼舌根了！這些都是人們胡亂傳的，檀晴姐，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檀晴本來記掛著怎樣趕快脫身，聽她這樣說，不由納罕道：「姚阿姨何出此言？因為他的公司和晴朗是競爭對手嗎？」
季朗頓了一下：「你還在家嗎，怎麼是我的號碼？」
「謝謝。」
肢體的接觸像
和圖書是勾起了往昔的回憶，孫鳳池的口氣溫柔下來，幽幽地盯著檀晴道：「你以為我在乎這幾百塊錢？晴晴，雖說我們分手了，但我對你的情意還在……不然也不會大晚上送你到醫院是不是？」檀晴意識到他在生氣，於是更加不安：「電話里一時也說不清，你等著，我馬上到你家去。」
老東家不給面子，只好轉頭懇求新老闆，沒想到新BOSS很夠意思，說既然各位肯棄暗投明，季某人一定不會虧待了大家。
「那錄音……」
「檀晴，等你腳好了，我們去看房子吧！」他伸手摟她入懷，生出胡碴的下巴在她的頰上來回輕蹭，「等咱們買了新房，現在那套就留給爸媽住，你說好嗎？」
悅眾發了話，賠得起就一周內拿錢，賠不起，法庭上見。
檀晴一揮手，疲憊之極：「你們去吧，不會有人因此開除你們！」
姚雪垂眸一笑，掩住目光里的恨意：「沒那麼簡單……可能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江遠遙的手段，你沒見識過。年輕人，好自為之。」
「我的包呢？」她仰頭問。
江遠遙匆匆出門，迎面看到檀晴一臉失望，俊朗的臉上浮現出歉意，「抱歉。」耳語般的聲音未落，他挺拔颯然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馬上聯繫這個方案的作者，確認是否一稿多投。」他知道一味發火不是辦法，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頭腦清醒，他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曲指在桌面敲了敲，黑睫閃動，「另外，這個方案都有誰接觸過，給我調查清楚。策劃部立刻啟動Plan B。」
魏藍介面：「你是說晴朗跟天霖打官司的事？我聽說是合同糾紛。哎，不過也有人說是私人恩怨，我還聽說了一個特別勁爆的八卦……」
江遠遙原本想讓他們推遲一下時間，誰知江媽媽嚷著：「我們已經在機場了，兒子你快來接！」
她冷汗簌簌而下，穩穩心神，忙換衣洗漱，出門看到保姆安嬸端了熱騰騰的包子出來，看見她后一張臉笑成皺菊：「晴晴，難得你回家住一晚。我專門做了你愛吃的什錦素包，快來嘗嘗看！」
江遠遙為此簡直絞盡腦汁，活動策劃案斃掉了一個又一個，但仍然選不到心儀的方案，所以脾氣也臭了些，一天到晚沉著張臉，只有當檀晴出現在面前時才偶爾有那麼一絲笑容。
檀晴顧不上理他，拿到包就低頭翻起來，發現U盤還在，終於鬆一口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彼此彼此。你的女同事叫什麼眉眉的還好嗎？代我問好啊！」言罷轉身便走。
近年全國各地的選秀活動泛濫成災，如果盲目跟風，做不出新意，既吸引不了廣告客戶，也有損公司的名聲。
他幾乎是微笑著點開了晴朗公司秋季選秀的活動方案，然而他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這個搶先發布的方案，跟自己剛才修改的那個，除了在個別細節上有所改動外，簡直一模一樣！
「呃，暫借一下，拿到包就還你。」
「姚阿姨。」她垂下手，有一絲尷尬，「上次是我不對，不該出口傷人。」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姚雪心中再恨她，畢竟也未做出過太出格的事。自己畢竟被這個家養育了十幾年，哪怕是看在季叔叔的面上，檀晴也覺得，自己應該善待她。
「怎麼了？」檀晴上下看看自己，「我臉上有花？」
存著絕密方案的U盤，連同她的包，此刻還不知身在何方……
可沒個手機實在不便。她想了想，只好又折回季家，在季朗房間里轉了一圈，幸好發現了一部和自己一樣的iPhone，便拿起來，打算給季朗打電話。
他一愕，隨即嗤鼻，晴朗就喜歡跟風模仿，悅眾上周才發布選秀的消息，它便也要辦這麼個活動。只是這一次江遠遙堅信，單憑這套堪稱完美的活動策劃案，晴朗這次是輸定了。
一道人影擋在面前，姚雪悠悠的聲音響起：「喲，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踏進季家了呢。」
看四下無人，她走過去柔聲道：「遠遙，昨晚真的抱歉，我……」
登門？她可不相信他大晚上https://m.hetubook.com.com去她家是為了道歉。
想要辦好一場大型商業活動，一份完美的策劃案簡直太重要了。當然，沒有資金也不行。但從江遠遙的表現看來，投資商方面，不會有太大問題。
季朗一大早就出門了，定是找孫鳳池去了。她不能這麼乾等，得趕緊把包找回來。
孫鳳池不肯承認，檀晴抓不到什麼把柄，也沒有辦法，只是心中萬分忐忑懊悔，覺得這次真的害慘了公司。
檀晴拷好文件，將U盤小心地收起來。之前江遠遙約了她晚上一起吃飯，所以她便將U盤放進隨身攜帶的皮包的夾層中，又用拉鏈拉好。
這是繼上次集體辭職事件后，江遠遙第二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他站起身，冷淡得與曾經的那個孫鳳池判若兩人，「既然你醒了，我就不能再陪你了，不然女朋友那邊還得解釋半天。」
季朗臉上的熱切漸漸褪去，目光卻依然柔和：「這瓶輸完，我帶你回家。」雖然已經是子夜，但他知道檀晴向來有不在醫院過夜的習慣，於是才這麼說。
床頭有座機，她撥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良久才聽到惺忪慵懶的聲音：「你好，哪位？」
「眼睛怎麼紅了？」他站起身，伸手便來摸她的臉。檀晴慌忙退後，低聲道：「這是辦公室，你注意點形象！」
她邊看邊說，沒察覺身旁的江遠遙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她。
她不由想起今天在公司聽到的，晴朗跟天霖鬧掰了。可如果這是真的，季朗為何不告訴自己，藉此機會化開矛盾？
「孫鳳池，你是不是動過我的包？」
「你們從哪裡聽來的？」她抑住氣憤，啞聲問道。那件事除了自己，只有江遠遙跟季朗知道，他們兩個任誰都不可能將這件事泄露出去，那麼只能是翟天昭了。
趙芫抬抬濃墨重彩的眼皮：「針對你？只怕你還沒資格。我看中的是江遠遙，誰想跟我爭，就別想過好日子。」
誰知就在下班前，前台轉來電話，說某個投資公司的老總約江總吃晚飯，事關此次活動投資。
檀晴匆匆抓了一個，咬在嘴裏邊跑邊笑：「真好吃！謝謝安嬸，我要上班了！」
檀晴原本想謙虛一下，回味了一下，才發覺他是變著法地說自己沒腦子，於是不悅地哼了一聲：「你是老闆，還用問我的意見？」
她火速趕到公司，還好沒有遲到，整整頭髮，輕敲江遠遙的辦公室門。
想做壞事沒能得逞，他必然心懷恨意，對檀晴抹黑十足才開心。
策劃部經理戰戰兢兢，「江總，目前沒有Plan B……」
清晨睜開眼，檀晴頭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江遠遙。
檀晴聽完卻笑起來：「趙經理，錦城這麼小，你讓我躲到哪兒去呢？再說，我和江總戀愛是你情我願，你讓我離開他，他倒未必肯。」她伸手碰了一下對方的手機。趙芫卻迅速縮回去，檀晴搖搖頭，「我只是丟過包，並不代表是我泄的密，現在事情還在調查，就憑這通錄音，你威脅不了我。所以……」她推了一下趙芫堵在門口的肩膀，「麻煩讓一下，我要出去！」
孫鳳池拉住她：「別介啊，好歹昨晚我救了你！」
「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沉沉地問，絕望從心底一點點漫延上來。
「季家？」江遠遙的睡意被這倆字炸得粉碎，他找了她大半夜，差點報了警，她竟然住在季朗那裡！
另一人應該是醫生，答覆道：「已經用了葯，這瓶輸完燒就該退了。」
「算了，我要去公司。」他淡淡道，心中悄然嘆息。
聽他的聲音中帶了怒氣，檀晴忙小心解釋：「對不起，我昨晚……住在季家。」
冷笑聲從姚雪的鼻腔中發出：「但願如此。」
悅眾集體辭職的事有了初步結果：想走的人不必留。
這天，檀晴正在電腦上瀏覽策劃部送來的方案，忽然聽到門外兩個人邊走路邊說話的聲音。
孫鳳池並不接，笑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如你請我吃早餐。」
「明天公布活動方案，我現在必須馬上修改好，這裏沒事，你先出去吧。」他淡淡地說著，幾乎www.hｅtｕｂoｏk•coｍ•coｍ沒怎麼看她。檀晴心中失落，知道他此刻忙，卻不知他一夜未睡，又聽她說住在季家，所以才心中多少有些刻意的冷落。
孫鳳池對她這樣的反應似乎略顯失望，走了兩步又頓住，想起什麼似的，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這是預付的醫藥費單據，我給你留下……你出院時也心裏有個數。」
「你怎麼了？」一個很久沒有聽見但又有些熟悉的聲音。
「聽說沒？晴朗出事了！」
「的確很有創意，而且具備可操作性。」檀晴說，「錦城地方小，大眾的接受水平與一線城市有差異，如果我們的選秀僅局限於全城，水平檔次勢必上不去。這個方案大胆地把全城選秀改為全國選秀，藉助了我們錦城有影視基地的資源優勢，而且將最終獎金提高……的確很有魄力啊。只是耗資過大，不知有沒有投資商肯出錢。」
結賬時檀晴才發現這家店她來過，上次跟季朗和蕭澈就是在這裏。
檀晴面帶微笑進去，「有什麼事嗎？江總。」
恍恍惚惚的，她好像看到了江遠遙，但聽聲音，又像是季朗。她的四肢實在睏倦，她努力抬抬手，卻被那人很快抓住，繼而包裹在掌心，「乖，睡吧，我在這裏……」
檀晴緊張得喉嚨發乾：「我包里有個U盤，裏面的文件被人偷走了……你告訴我，是不是你乾的？」
「那我到公司見你。」檀晴忙道。
這下，公司同事有事要向BOSS彙報，都悄悄找檀晴，要麼先探探情況，要麼請她送文件簽字。
「知道咱們江總之前為什麼拒絕跟天霖合作嗎……」魏藍擠眉弄眼，絲毫未察覺到站在門口的人影，還繼續竊竊私語，「天霖的翟總把檀晴給那個了……」
忽然她看到幾個公司高層腳步匆匆地往總經理辦公室跑，她忙放下杯子，跟過去，但卻被擋在門外。
方案既已篩定，手頭便沒什麼大事。她一上午倒沒什麼事做，腸胃也好多了，只是有點餓。她悄悄跑到茶水間，沖了杯牛奶咖啡，打算暖暖肚子。
他真的氣壞了。就在十分鐘前，他修整好活動方案，預備瀏覽一下本地新聞，誰知竟看到一條晴朗公司啟動秋季錦城選秀的新聞。
「好。」
這是江遠遙的原話。只不過任性總要付出代價，根據這些辭職員工與公司所簽的勞動合同，在合同期未滿時間，擅自違約者除扣掉部分薪水和獎金，還要按規定支付給公司違約金。
「你……」趙芫氣得柳眉倒豎，突然伸手，「啪」的一聲，朝檀晴的臉扇了下去，得意地盯著檀晴，「在悅眾，斗得過我的女人還沒出生。檀晴，咱們走著瞧！」
「我沒錄。」她說完轉身推開一扇門，坐在光潔如新的馬桶上，眼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檀晴矇矓中覺得一雙微涼的手在自己額頭上輕輕觸碰，她疲憊地抬抬眼皮，聽到一個清越中略帶沙啞的男人的嗓音：「還在發燒？」
檀晴將錢往他領口裡一塞，轉身即走：「抱歉，沒時間。」
他們心中的兒媳婦，自然是檀晴。
「沒想到。」他忽然說。
檀晴倒無所謂，甚至還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啦，不就是洗個澡嘛，我搞得定！」
「嗯。」孫鳳池又依依不捨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經通知了你家人，估計一會兒就到，你安心休息。」說完擺擺手，終於消失了。
檀晴一時無語，半天才道：「我分得清好壞。」
「檀晴？」那聲音頓時清亮，他急急地追問，「你在哪兒？我昨晚在你家樓下等到很晚，差點沒報警，你到底在哪兒？」
兩人沒看見她，仍聊得火熱，「也不知為什麼，合作得好好的，忽然跟財神爺鬧翻臉，這不是有病嗎？」甜甜笑道。
她心情豁然放晴，不就是火鍋嗎？一個人去吃好啦！
「好，謝謝你今天幫了我。」檀晴淡淡地沖他微笑，「那你快走吧。」
原本計劃去吃重慶火鍋的，現在……檀晴提著包，有些失落地走出大樓，手機忽然提示收到簡訊：親愛的，不能陪你吃火鍋，晚上我親自登門道歉。
她下意識地隨手揪住身ｗwｗ.hｅtubook.com.ｃｏｍ旁的一個人。那人剛從一輛車裡下來，被她一拽，愣了，驚訝道：「晴晴？」
「來。」他頷首示意。
情深不壽，誰知竟一語成讖！
必須在上班前找到東西，她立在公交站牌下撥通季朗的手機，幸好，他接了。
「你這混蛋，是我們公司的重要文件。你說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儘管她刻意壓低了嗓音，門板外還是有一雙腳停了下來，悄悄聽她打完了電話。
果然，趙芫笑盈盈地開口：「這下泄密者露出原型了！之前我苦口婆心，奈何江總被迷昏了頭，什麼話都聽不進去，非要近小人遠賢臣。現在可好，他要知道方案是你故意泄露的，不知道會怎麼樣？」
事實證明檀晴不是蕭澈，對麻辣火鍋這東西真駕馭不了。
江遠遙冰刀般的眼風掃來，聲音冷清：「現在就去做！各部門行動起來，明天我們的活動方案照常公布。只不過，不僅要新，更要……前所未有地精彩。」
緊鎖的玻璃門內，江遠遙大發雷霆，桌上的滑鼠和茶杯俱被摔壞在地。
檀晴長吁一口氣，取過床頭的水杯喝了口水。她閉上眼想再睡一會兒，這時病房的門被悄然推開，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
「剛才是孫鳳池通知你的么？」檀晴望著季朗，見他點點頭，臉色轉喜，「那你一定有他的電話，幫我聯繫一下他，我的包可能在他那裡。」
檀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耳光打得發懵。趙芫扭著細腰，前腳囂張地離開，後腳洗手間便跑進來個女孩。呂艾拉著她：「哎，你原來在這兒，江總找你呢。」
「U盤。」他伸出手，脈絡清晰的掌心，纖秀白皙的指尖。檀晴又愣了一下，忙從包里取出東西。
她必是有條件想交換，不然早就出去散布消息了，而不是留在這裏和她談判。
「孫鳳池聯繫上了，你的包的確掉在他車上，待會兒他幫你送到公司。」季朗道。
在一些人眼裡，兩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但有些人卻簡直恨得眼睛出血，一些針對檀晴的閑言碎語也在悄然涌動。
趙芫揚揚手中的手機，陰惻惻地笑：「我表妹甜甜說，你前幾天拿手機錄音在洗手間威脅她，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報應。我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你剛才的通話我都錄下來了，不想讓全公司人都知道的話，你就離開江遠遙，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是我。」
看來方案的事有了眉目。檀晴握住滑鼠，仔細瀏覽了一遍屏幕上的文檔。
檀晴扭開水龍頭，用涼水沖了把臉，左頰上火辣辣的痛感稍稍減輕。她關掉水，沖呂艾一笑：「好，我也有事找他。」
斗完嘴，江遠遙遞了個藍色的U盤給她，「把方案copy進去，晚上我帶回家修改。在活動方案公布以前，這東西不能給任何人看。」
也許，他已不在乎這些了吧。
檀晴心想，樂於助人不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么……
「你真是學舞蹈的？」他好像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我以為藝術家都對商業很不屑，看來你的腦袋也沒那麼空啊！」
檀晴死死揪住他的襯衫袖子：「肚子好痛！麻煩……送我去醫院！」
肚子疼得已沒那麼厲害，只是渾身無力。她緩緩睜開眼，發現床邊坐著個年輕男人，穿著格子襯衫，戴著黑框眼鏡，正低頭玩著手機，那熟悉的側面她一看便認了出來。
這時甜甜看了一眼魏藍，低聲道：「好像是公關部先開始傳……」
在約好的一家早餐店前，孫鳳池剛打開車門，在路旁等候已久的檀晴便衝上去，奪也似的拿走了自己的白色皮包。
檀晴攥緊拳頭：「趙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我，不知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突然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我小小一個助理可受不起。」
檀晴不作聲，心想如果他聽到那些流言不知作何感想，她不願公司的人看江遠遙的笑話，可又沒辦法遏止流言，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亂七八糟地想著，他忽然長臂一伸，將她攬到自己電腦前的皮椅上坐下。他微微俯身，臉湊在她耳畔，嗓音輕柔愉悅：「看看這個方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