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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豇豆紅

作者: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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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豇豆莖莖 六

第二部分 豇豆莖莖

我邊拭淚邊朝他擺手,心想我的喜好就是將全天下的美麗都收歸己有,你小子就很合我胃口啊!
霽藍狀似輕鬆的說著這妖界大事,即使提到妖王,面上也無半分敬畏。
我喃喃看著霽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本外界不知的上古密卷,即使無所不能的蒼南聖君,恐怕也不知道。」霽藍說到這裏,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隨即又像浮沫般很快散去,「……如果當時不是被我發現了,恐怕將再也沒有人知道!」
他握住我停留在他臉上的手,眼中一片薄霧瀰漫:「只是皮肉傷。」
我恍惚記起他是惱恨妖王的,於是也就不甚奇怪。
熱淚一下子湧上我的眼眶,我差點要跳起來抱住他——大哥!你這是褻瀆嗎?我巴不得你褻瀆我一輩子呢!
於是收了淚,抓著霽藍的手笑眯眯道:「我不惱,霽藍哥哥,你帶我去看鮫人好不好?我總覺得她們很投緣,也許是前世就見過了。」
所謂做仙當察言觀色,這小哥哥多半是在自己的地盤受了刺|激,如今孤身一人正欲白手起家,本仙姑自當多多鼓勵多多肯定呀。
「這回?」我仰起臉,不解看著霽藍。
「痴兒!」
「霽藍哥哥!」
他們?哪個他們?腦海里有疑惑一閃而過,不過心思到底還是放在眼前美男子身上,我仰起臉嘻嘻的笑:「靠自己好!豇豆平生,最佩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除非跳下誅仙台,仙生當萬萬年不滅。這萬萬年裡永遠孑然一身又有什麼意思呢?至少要有親友有夥伴。
他見我好奇的樣子,似是惱自己口誤,轉頭咳嗽一聲道:「其實我曾偷上天庭尋過你一回……」
疼,火辣辣的疼。
「霽藍哥哥,你不是在妖界么?怎麼會在這裏呢?」這裏可是妖類最為懼怕的天庭啊!
「你知道那人是怎麼殺你的嗎?他將你斬首于南天門前,挖心掏肺開膛破肚!你剩下的屍首,被他一半拿去喂狗,一半拿去沉湖!」
數月不見,他面頰不知為何上多出幾道突兀傷疤,越發的好看耐看和_圖_書
霽藍臉色忽的一滯。
我估摸著這小哥哥怕是因為常人怪異的審美吃了不少苦頭,如今見到我這難得的知己,激動了,失控了,於是也沒掙扎,心想就隨他高興吧,誰叫千金難覓一知音呢?
有人背對著我,立於雲端。
我動了動身子,想抽回自己的手——我討厭他這麼貶低我的IQ。
我也瞪大清亮的眼,直直望向他瞳中,此時他瞳中便無他物,只有我的倒影,我頓時覺得暢快極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躊躇半響,終於咬牙道,「也許你的前世並不美好。」
我一下子想通,朝霽藍咧開嘴苦笑抱怨:「……原來你竟價值連城,要我不明不白丟掉幾百萬……」
我不想與他多說個中緣由,笑著轉了話題:「不知霽藍哥哥這次在妖界代表團里做什麼職位?」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最近妖界並不太平。那妖王密旨立儲,幾個兒子都在爭奪王位,他哪有時間與天庭鬧糾紛?自然是要先鞏固邦交。」
「小豇豆,你真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嗎?」他的話語沒有來沉重起來。
「莫怕,我在妖界的外交部覓了個差事,這回是光明正大來的。」
「你不喜歡?」
我聞言,又是心疼又是懊惱—— 一方面心疼他受傷,另一方面又覺得如是不傷性命,他被人多砍幾刀也無妨,至少能錦上添花飽人眼福嘛。
哪知霽藍卻誤解了我的意思,一拍腦門沮喪起來:「我忘了,你是天界清修的仙子,怎麼會嚮往這種生活呢?是我褻瀆你了。」
霽藍挑眉看我,一副不慎求解的模樣。
——莫非,莫非我方才的夢境就要實現了?!
「你喜歡鮫人淚?」霽藍見我面目獃滯,話語軟下許多,神色討好,「等我……恢復了,就送一百匹鮫人淚做的帘子給你,好不好?」
我見他這麼關心我的安危,禁不住很是欣慰,於是溫言安撫道:「我在天庭過的挺好,有勞哥哥操心了。」
我本想說自己仰慕她們無雙的美貌和歌喉,轉念一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前這帥哥最忌憚容貌一事,便甜笑道:「我是稀罕她們眼睛里落下的珠子!」
霽藍卻朗然笑起來,惡作劇般擰著我的鼻頭:「鮫人最可恨了,仗著自己貌美假扮弱者,除了哭和唱歌,什麼也不會。我要折磨他們羞辱他們,讓他們淚流成河,落下的珠子都給你做帘子用!」
不知被霽藍抱著過了多久,我只覺得身子都僵麻起來,於是小心翼翼問出一直想問的話。
我撒開腿歡快的朝他跑去。
果然福禍相依,冥冥中自有上天安排。
我的大腦已經停止運轉,只能茫然搖頭。
我恍然大悟,悵然若失頭道:「既然名字不在三界內,看來我的前世是人類了?」心中禁不住有些遺憾,竟然是這麼個普通身份——人類升仙不是易事,只怕即使我能記起前世,也尋不到什麼同伴了。
「珠子?你是說鮫人淚?」霽藍恍然大悟,復而更加疑惑,「那東西有什麼可稀罕的?只要他們傷心或者害怕,就都會掉下這個。小時候我家院子里養了一池子鮫人,我沒事抽他們鞭子時,他們能掉下一大筐呢!我都……我都讓別人拿來穿珠簾玩。」
半響,只聽頭上一聲嘶啞乾澀的長嘆。
我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他攥的緊緊的,彷彿弦上蓄勢待發的箭。
一身碧藍似深淵的長袍,衣袂隨風輕擺。
穿過了漫漫無際的霞霧,越過叢叢溢彩的幻海。
霽藍抬起眼皮看我,眉頭都快皺破了,想開口說話卻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這般熟悉的英俊,讓我禁不住歡喜叫出聲來:
「然後我又去查了《尋魔志》,《覓妖傳》,發現這些檔案里竟然都沒有你的存在!」霽藍顧不得我的疑惑,眼中墨色越發幽暗,抓著我的五指漸漸緊鎖。
我嘴巴張成O型,眼睛瞪的比銅鈴大。
「小豇豆!」他眼中忽然精光大盛,抓著我的鷹爪如鐵臂般牢不可脫,「你知道名字出現在這本書上,意味著什麼嗎?」
「你知道么?」他苦笑著朝我搖搖頭,「我曾看過hetubook.com.com《升仙卷》,裏面關於你成仙的事並無半點記載。」
不過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至少在當下。
「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的……我從未與仙人交往過,不知你們喜好,我粗蠻慣了,你不要惱……」霽藍見我眼中波光粼粼,頓時惶恐的不知手腳往哪裡放才好。
我倒是不急不催,站定身靜靜等待下文。
「也不是什麼官職,只不過負責照看從西域請來的表演者。」霽藍斂下雙目,神情淡漠,「她們不會這邊的語言。」
「……你來了。」
原來那日他放進我額頭的東西,是個能與他心靈相通的寶貝。
他似乎訝異於我如此激烈的反應,垂頭望著我,胸口低低起伏,發出似滿足又似鬆氣的喟嘆。
他靜靜望著我,眼中有霧靄沉沉,彷彿山雨欲來。
「你是不是還在擔心琺琅的事?」哪知這帥哥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提起我的肉中刺。
霽藍瞪大眼,彷彿看怪物一般看我。
緊貼著身體的胸腔高低起伏,頭頂傳來沉甸甸的笑。
——除了身負巨債被人脅迫,弄丟聖獸終日不安,其他都確實挺好的。不過這些都不能對眼前的帥哥說,免得把人家嚇跑,再也不肯見我了。
鱗片終於停住,我頓腳,白霧散開。
「……唯有一本書里提到了你……」霽藍的聲音遠遠飄來,將我拉回現實,「《三界異常死亡事件簿》。」
「殺、殺死的?」
只聞霽藍長嘆一聲,伸手輕輕攀上我的面頰。
他深呼吸一口氣,彷彿下定決心般一字一句道:「說明你的前世,是被人殺死的!」
「不礙事。」
哪知霽藍卻搖頭:「我在冥王那裡看過人間生死簿,也從未有你的存在。」
我拚命搖頭,跟撥浪鼓似的:「只要你還是你,我就會站在你身邊。」
「怎麼可能搜集到這麼多珠子呢!」我佯裝惱怒的看著霽藍,「你這不是要全天下的鮫人都哭死嗎!」
我眼神一黯。
我隨著那幽藍鱗片一步步朝外走去,腳步虛浮,好似踩在綿綿的雲上。
我獃獃看他,腦中浮現和_圖_書數百名鮫人少女圍繞在我身邊垂淚的幻象,奢華帷幕,酒池肉林,那些華麗的珠子流了一地,映出堂上人容光煥發心滿意足的模樣。偶爾主人憐香惜玉,抬起身邊少女的下巴,於是少女怯怯抬起碧綠的眼,朝她露出含情脈脈的笑。
「你受傷了么?」
霽藍閉了閉眼,彷彿要先將所有的仇恨咽下,才能完整說出一句話。只聽他頓了半響,方才咬牙切齒道:
「要是當初沒有私自下妖界就好了。」我惱恨的扯著一頭青絲。
「霽藍哥哥你認識那些鮫人?」我大為驚喜,攀上他的肩,「那你能帶我去看看她們么?」
媽媽咪呀,我實在抵禦不住這發自內心的狂喜,只能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咦?我一個哆嗦,莫非自己是那石頭縫裡蹦出的斗戰勝佛,就這麼咻的一聲,憑空冒出來?
「莫怕莫怕。」霽藍環著我的肩膀,眼中滿是躊躇滿志的笑,「我先偷偷給你個消息,這次的三界大會,妖界使者會提出將琺琅送回。」
「你不嫌我無貌無權?」霽藍瞳孔一縮,眼中精光像釘子般釘在我臉上。
我嘴巴張的更大,撐到不能再開,連嘴角都疼了起來。
然後他鬆開手,刮一下我的臉:「小豇豆,以後讓鮫人都跪在你腳下哭,你說好不好?」
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如今雖了卻琺琅這樁公案,我弄丟二郎神那金秋葵卻是板上釘釘釘無可逃避的事實,說到底,我豇豆紅撲騰半天,不僅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負債了。
「不嫌,不嫌。」
「霽藍哥哥何出此言?」我奇怪的看著他,「既然能升仙,前世必定功德圓滿,即使歷經磨難也會結局美好呀!」
「那、那是本什麼書?」我獃獃望著霽藍腥黃的眼,只覺得有涼意順著指尖傳來,一步步蔓延開,最後朝心臟卷襲而來,「我、我從未聽過這本書!」
「《升仙卷》?」我又是一驚,那是傳說中的天庭密卷,上至玉帝下至螻蟻,所有有名有姓的仙人檔案都記錄在案,可謂頂頂機密的文件,不知這小哥哥怎麼會有得機會看和-圖-書
他聽見了動靜,朝我這方向看來,露出扁塌的鼻,稀疏的眉,蠟黃似枯蛾的眼。細細藍鱗包裹住面頰,彷彿一條終年埋伏的蛇,隨時就能吐出毒液來。
唉,就連菩提老祖也說了,如今放眼全三界,想找個合眼緣的也忒不容易啊!
這下可把我我驚的嘴巴都合不攏起來。
「這是自然。」我朝他理所應當的點點頭——我還指望著靠想起前世去找個大後台呢!
手臂忽然一緊,原來是霽藍捏住我的手腕,制止我自殘。
「有這等事?」我一下子推開他,難以置信激動萬分的抓住他的前襟,「你竟然不顧禁令偷上天庭?」這可是要被鞭笞三百的重罪啊!
——是了,不能抱怨,如果當初沒有私自下凡,我又怎麼會認識眼前這個登峰造極的美男呢?
於是吧唧一聲,閉上嘴。
我探出手輕輕撫摸那些傷疤,眼中有微微的迷茫。
開玩笑!他這般天地間難覓其二的相貌,我做夢求都來不及呢,怎會嫌?我只盼著能為他描一幅相,日夜揣在懷裡偷偷的看。至於權利?那雖然是相當重要的東西,不過妖界的權利與我何干?所以即便沒有,也萬萬沒有半點干係。
「小豇豆,我這下算是徹底與他們撕破臉了。」霽藍望著我,神色溫柔堅定,「如今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什麼富貴權勢,都是過眼雲煙!」
那聲音再響一次,卻是無限滿足與欣慰,「我竟然尋得了……」伴隨著這不知喜憂的話語,我被人緊緊箍在一堵堅實的臂彎里,這般融入骨血的牢固,彷彿一把有魔力的鎖,永遠也無法打開。
我只覺得那股涼意化為銳利冰錐,朝我胸口狠狠一戳。
——咦?
「這樣便好。」我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中大石落地。然而想起自己的另外一項債務,忍不住又惆悵起來。
「痴兒!」
他更加懊惱,面上有紅暈透過藍色羽鱗滲出,彷彿出蕁麻疹一般:「誰叫我嵌在你身上的寶鱗一直沒有動靜,我怕你遇到了什麼不測……」
「看那些鮫人?」霽藍蹙攏雙眉,「一群低等靈妖,有什麼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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