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給英俊的你
一
還未碰到，下巴便被人制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存不住？」
「你是蒼南聖君？」她轉頭看他，有些詫異這個封號，聽起來名頭好大的樣子！
「織這麼大要拿來做什麼呢？」她拿著長達數丈的雲錦發愁。
「天青。」他靜靜凝視她，「我是天青。」
天青紋絲不動。
這次天青要求她打坐六十四個時辰。
她長長吐了一口氣，緊繃的臉如水蜜桃般甜美柔軟。
清冷的月帕緩緩落下，蓋住他的眼睛。
「所以你要成仙，成了仙，就能把它們永遠留在生命里。」
「乖。」天青哄她，循循善誘軟硬皆施，「你要是安穩度過歷練，回來就能跟我永遠在一起。」
天青望著蠻不講理的她，嘆一口氣。
如她所想，溫香軟玉。
「三分曙紅，三分妃色，兩分黃櫨，一分硃砂，再往調好的顏料里加六滴靈霄花蜜。」
堅持到了第五十六個時辰，卻聽天青低叫了一聲：「呀，割著臉了。」
天青的聲音遠遠傳來。
眼睜睜看著天青將那顆丹砂放進盒子里收好，命仙童送回去，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青的懷抱溫熱寬廣，有股她讓熟悉和安心的味道。
待走到那群人跟前，來者看見天青身後的她，都愣住了。
「我要一個名字，給我起一個名字！」她的嘴巴高高翹起，小臉漲的通紅，「不然我就趴在你懷裡不起來！」這是她能想到最狠的威脅。
想得出做的到，她立刻丟了雲錦就朝天青餓虎撲食奔過去，雙手嘩的撕開他衣襟。
天青看著她鬧，不躲不避，眉眼淡淡的。
那人看見她，並不吃驚的微笑，彷彿早就料到她會出現一般。
「……好。」他朝她微微一笑，「把紙鋪開吧，我寫快些，免得你忘記。」
3
「收了這些東西，我就要幫他們辦事，會離開你很長一段時間，你也願意？」他看她。
「因為你要需要融入這個世界。」天青認真看著她，「無規矩不成方圓，天地萬物需要維護秩序。」
「以後動手快一點。」天青看著她，神情淡漠，「仙人們會瞬移。」
天青笑，朝她攤開右手，只見他手中一陣雲霧翻騰，漸漸霞蔚散開，手心裏綻放出一朵冰清玉潔的白蓮。
「我不要長進。」她將帕子取下，很嚴肅的搖頭，「我只要你。」
但是很奇怪，這裏的空氣要比蒼南好，蒼南過於清涼，讓她感覺心頭暖意融融的。
她在一旁看的非常難受，心裏就像火盆燃燒饑渴難耐，卻始終顧及天青臉色不敢造次。
然後她噗嗤一笑，起身朝天青撲過去，緊緊抱住，彷彿生怕他會飛走似的。
她從來沒想過他騙她，她一直無條件的信任他，依賴他，仰慕他。
她不明白天青為什麼要給她安這麼一個名字，但只要是天青取的，就什麼都好。
睫毛似乎動了一動，撓的她手心痒痒的，她覺得很歡喜，便繼續朝那片薄薄的唇探去。
「好，我叫虛渺！」她興高采烈的站起來，握住他的胳膊，孩童般歡喜，「我有名字了！」
她抬起滿是柔情的臉，瞳孔里銀月皎皎，完滿如璧。
話一出口，她愣住了——原來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誰，姓誰名甚，來自何處，她跟隨他多年，竟然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讓你學的天庭法典，有沒有都記下來？」他挑眉看她。
第二十七個時辰的時候，天青說：「咦，誰把露珠穿成了帘子，掛在屋頂？」
「那就叫虛渺吧。」他摸摸她的腦袋語氣溫柔，「虛無飄渺，把握不住之意。」
忽的風起，掠開她長長的發，她想了想，決定朝風來的方向走去。
跟隨天青修鍊了一段時間后，她的靈力有了明顯增長，如果願意，她可以隨時讓池塘里的花兒開放。
「你看你看，這是我新配的顏色，好不好？」她看見來人，當即高舉布料蝴蝶般撲過去，大眼灼灼亮的驚人，「你滿不滿意？喜不喜歡？中不中意？」
二人距離眼看著越吹越近，越吹越近，最後她一個踉蹌,失足撲到天青懷裡。
她氣息不亂。
天青凝神。
「嗯嗯嗯！」她對沒能抱住美人感很憋屈，和*圖*書不過眼見天青臉色不好，也不敢造次。
她開始對花草感興趣起來，培養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品種。
「龍神，你這是不該有的執念，恕我愛莫能助。」天青的聲音岩石般冰冷僵硬，「請回去好好修生養性，」
她開始隨著天青修仙。
她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啪嗒蹲坐在原地，小臉緊緊埋進膝蓋里。
她開心的不得了，拿著帕子歡呼蹦跳，高高拋到天上飛起。
「哎呀，你跟我不一樣。」她詫異叫起來，「這裏為什麼是平的？」她伸手去按天青的胸肌，「是因為沒吃飽嗎？」
天青略略一點頭，她心裏一喜，知道是過關了。
「阿青！你是不是想我了呀？」她伸出手去抱他，臉埋在他懷裡深深吸一口氣，陶醉的不得了，「我好想你！」
因為她想留住那些美麗的東西，她想擁有他們。
7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躺在一汪無邊無際的水中，水淺清澈見底，水底是白雲藍天。
這天她終於忍不住，趁天青不注意，轉身偷偷將太上老君送的丹砂收進了袖子里——這麼細如塵埃的東西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天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這是什麼？」她迫不及待想去摸那些絨花，然而指尖剛一碰到，它們就化為露汽消失不見。
她卻抬起一張好奇的臉，「什麼是生氣？」
迎面站著一個非常俊美的人，比太陽耀眼，比流雲高遠，比風都要捉摸不定。
4
她紋絲不動。
——阿青，自從看了《聊齋》后她就堅持這麼叫他，因為顯得很親密。
她這樣憤憤想著，便眨也不眨的注視對面人的一舉一動。
「怎麼不把衣服穿好。」天青摸摸她的頭，幫她把衣襟拉攏，不讓一絲狡猾的風透進去。
她奇迹般安靜下來。
直到她看見一抹淺淺的青。
她開始識字，靈力漸漸變得非常強大，織布染色的手藝也越來越精進。現在的她，已經到了伸手就能抽霞，反手就能裁月的程度。
「把手給我。」他站在岸邊，朝她伸出手來。
一天早上醒來，她意外發現他守在她門口。
在天青嚴苛的教育下，她已經可以穩住心神整整打坐百天，她還學習了禮義廉恥，知道無論做仙做人都要講規矩。
接著埋頭垂眼，繼續看書去。
「神仙是什麼？」她偏頭看他，對他很是仰慕好奇。
「那，我要學規矩。」她抬頭望著他，笑的又討好，又堅定。
「是么？」天青的聲音立刻變得冷冷的，「可我要，看來你是不打算繼續與我呆在一起了。」
「就那麼小小一點兒……」她開始扭身子，鬧情緒，「就一點兒你也肯不給我……」
最終她還是得到了月光做的手帕，天青還給帕子施了法術，讓它至少可以保存到下個滿月。
然而她偷偷瞞著天青，她不想讓他知道她能裁剪月光，她希望他跟以前一樣用月光手帕哄她。
11
饒是再遲鈍，他也明白了她不肯停歇的折騰所為何事。
「……凡是沒有經過付出的成果都不能收取。」
水天共一色，漫漫無垠，她茫然站在原地，一時弄不清自己是在天上還是水裡。
半柱香，一炷香，兩柱香……她的怒氣漸漸消散，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
自從隨天青出了谷，她見的人漸漸多起來。
「我喜歡你。」她享受的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我真喜歡你。」
她卻小獸般啊嗚張開嘴，反咬住他的手指，表情霸道宣告：「不許你忘記我，要每天都想著我！」
——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我就不信你不會動！
天青的聲音遠遠傳來，他將手放在她的眼睛上遮住，又輕輕重複一遍，「你是虛無。」
卻見她用力點頭，轉回身朝書案上飛奔而去，她向來當他的話是聖經。
她學著他的樣子朝自己看去，發現自己身無寸縷，肌膚和曲線都暴露在空氣里，於是將雲錦裹在身上盈盈轉個圈兒。
月光做的手帕很輕，只要稍微對著吹一口氣，和_圖_書便能像蟬翼一樣浮在空中。她調皮的將帕子朝天青臉上吹去，企圖去遮他的臉堵他的鼻。
「凡間不比天界，魚龍混雜烏煙瘴氣。」他伸手去挑她緊抿的牙關，免得她繼續咬下去傷著自己，「你要記得我交給你的規矩，不要輕信凡人的話，不要隨便拿人家的東西，無論多漂亮多喜歡都不行。」
「阿青！」她衣服都顧不得穿就朝他奔去。
「什麼時候才開竅啊！」她聽見他低聲咕噥了一句，似感嘆，又似濃濃的惋惜。
「很有趣？」煙灰色的眸子盯著她，冷的像冰。
天青的聲音忽然隔空傳來，透著嚴厲。
又是一輪滿月到，天青給她做了一塊新手帕。她拿到手后馬上蓋住臉深吸一口氣，很是歡喜。
「我不去我不去！」她抱著他的腰撒嬌，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離開阿青！」
天青會挑其中一些見，但從來都不收他們的東西，哪怕多貴重多美麗也不要。
她焦急而努力去抓那片月華，只是無論動作多快也無法把它們聚攏。
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立刻兩眼冒桃心的撲過去，抓著他的衣襟磨蹭臉：「那我呢？那我呢？我是誰？」
「聖君，這位是……」
其中一位白眉老人鼓起勇氣發問，望著她的目光閃爍遊離。
「渺渺！」天青轉身看他，俊美的臉一本正經，「無論大小多寡，不是你的就不能要，天下沒有白占的便宜。」
「我一直掰著指頭算呢！我已經看了你十萬八千四百眼了，可還是沒看夠，你呀，是不是對我用了什麼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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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山谷外的神仙看了會害羞。」天青答的極有耐心。
其實她更喜歡天青的卧房，但天青不許她常去，說她太鬧，擾的他無法好好休息。
那天她第一次看到蒼南以外的世界，外面遠沒有蒼南美麗，亭台樓閣雕廊畫舫，雖精緻華麗卻充滿匠氣。
「總之，不要隨便去扒別人衣服，有多想看都不行。」他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她放下，一彈她腦門，「乖乖聽話。」
然而修仙是很枯燥的事情，天青只教授了她吐息之法，讓她先打坐固元，學習如何修生養性。
她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露陷了。
「是這樣嗎？」她邊轉邊問，身姿蹁躚如蝶，音如出谷黃鸝。
過了沒多久，天青忽然提出要她去凡間歷練，而且是獨自一人。
「好吧。」她可憐巴巴咬住下唇，「你要說話算話。」
「是！我赤海龍神別無所求，只要能得到這把傳說中至尊無敵可斬神佛的刀！」那聲音苦苦哀求著，尾音都在發顫，「我一定要得到這把刀！」
常有形形色|色的男女帶著各種奇珍異寶前來拜訪，對著天青態度恭敬。
天青搖頭。
她還在書房裡發現一個凡人講仙妖的話本，名叫《聊齋》。
她獃獃看著他，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蒼白無力，眼中只剩下那道雨過天青。
每回學這些條框她都覺得很痛苦，「規矩」真是一門巨大的煎熬，她寧願織布紡紗也不想背誦這些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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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上一個冬天的雪。」天青溫柔的著看她，「我收了些存起來。」
她只好不甘心的一屁股陷進蒲團，瞪著大眼睛。
「你最近都不理我，我睡不好覺。」一瞧見天青神色放緩她便張牙舞爪的撲過去，將臉埋在他胸膛里狠狠吸氣，「我寂寞，我惆悵，我不樂意。」
「你來了。」
「我不想我不要！」她撒嬌的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小腿到處亂蹬，「我不要融入！我只做我自己！」
「專心。」天青就在對面的蒲團上閉目養神，紋絲不動，語氣冷凝。
於是她膽子大起來，伸出手去碰那濃密纖長的睫毛。
「用來遮羞的東西。」天青垂眼，瞄身上的青袍，「我身上的便是。」
「法典第一百七十五條是什麼？」天青問。
她卻不管山谷外的神仙怎麼想，腦子裡蹦來蹦去就一個念頭——衣服遮蓋下的天青是什麼樣子？是不是跟他的臉一樣也完美無缺？
整整三柱香時間，她的眼睛都在對面那張ｍ•hetｕｂoｏｋ•ｃｏm•cｏm臉上流連忘返——那長長的睫毛，稜角分明的薄唇，分明是神的傑作，完美得讓人嘆息。她幻想著能親手摸一下，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暖暖的，甜甜的？
她反手將文房四寶遞到他跟前，神情歡喜：「你幫我寫，快幫我寫，免得我忘記了！」
——其實他是糊弄她的，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動怒過了，他也忘了什麼是生氣。
然而天青大多數時間都在看書，翻那些永遠翻不完的古籍，見她捧了五顏六色的布料來，只是淡淡一句：「又有新花樣了？」
她睜開眼，看見碧海藍天，一朵又一朵雲霞流過，就像蓬蓬的白棉。
「……聖君，我願獻上整座哀牢山，整個夢幻海，以靈魂為祭鮮血為引，求你助我一臂之力。」那聲音聽起來沙沙的。
天青這回沒有不動聲色任她吃豆腐，他將她從懷裡拎出來，放在離自己有一定距離的地方。
天青哄她，對她說只要你能紋絲不動打坐三十六個時辰，就弄給你玩。
天青大手一晃，球里紛紛揚揚灑下細碎白絨來，茫茫的，軟軟的。
「怎麼又睡在這裏？」他伸手去拉她，「還發出好大的鼾聲。」
她眼睛豁的睜大，彈簧般連蹦帶跳飛速跑到他跟前，神情焦急到不能再焦急：「疼不疼？要不要緊？」
「還缺一截。」天青舉起手臂，「袖子。」
那夜她配出了最美的紅色，彷彿三月桃花般清靈嬌美讓人沉醉。她歡喜極了，捧著紅紅的裙子在屋子裡跳舞，跳到一半，卻見屋外臉色凝重的天青。
可惜她最終沒能舔到，因為天青下一瞬就離開了她的懷抱，遠遠立在花叢里。
她大駭，轉身朝他撲過去緊緊抱住：「那不行！那不行！」什麼丹砂龍珠被統統拋在腦後，她只要她的阿青。
「你是誰？」她望著他，面露迷濛。
她終於學會了穿衣服，也知道了什麼是男女。
「你是虛無。」
天青本是來想訓斥她一頓的，那靈霄花是上古遺物不可再生，離了土壤便會死亡，真正的挖一株便少一株。現下到翩翩起舞興緻高昂的她，責怪的話便卡在了喉嚨。
屋外是一如既往的草長鶯飛，眼前人望著她笑，神情無辜又得意。
那股特殊的味道忽的轉淡，空氣變的稀薄起來，她求而不得，難受的扭動起身體嘆口氣。
「為什麼要成仙？」她疑惑不解起來，「成仙后又會變得如何呢？」是不是可以像你這樣美麗？
有一天她發現一種植物，開花的時候花蜜會浮在半空，香甜的氣息布滿整個山谷。於是她將那花蜜統統搜集起來，又折了幾株帶回去。
而後他的手緊握成拳，再緩緩打開——水晶球變沒有了，他手裡靜靜停著一條柔軟光潔的絲帶。
這一愣就給了她時間，於是她以電光火石之速左撕右扒，如願看到了青袍下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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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人笑了。
天青教她習了好幾種法術，她對紡織術情有獨鍾，便專心致志勤心修鍊，很快便能將雲朵抽絲織棉，山谷周邊的彩雲都被她捕了個乾淨。
在天庭，她最喜歡的地方是書房，因為天青在這兒呆的時間很長，房間里都是他的氣息。
天青不說話，朝她微微一笑。
9
——把握不住？我明明把握的住啊！現在我不就在你懷裡嗎？
「這是什麼？好漂亮！」她見那絲帶泛著皎潔螢光，禁不住心痒痒的歡喜。
天青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宛如一陣隨時消散的煙。他拍了拍她的額頭，沒有言語。
後來有一段時間，天青變得很忙，早出晚歸幾乎不怎麼管她，她鬱悶又傷心，只好自己琢磨著打發時間。
5
天青拍拍她的頭，不置可否。
永遠？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縱使月光觸手可得，他卻還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第四十八個時辰的時候，天青說：「沒想到雲彩做的棉被這麼軟，這麼輕。」
她頓時恍然大悟——自己被騙了。
「你瞧，風花雪月，越美麗的事物就越容易消失。」
她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很失望，她希望天青能多看她幾眼，於是變本加厲的開始配色、染色，到處去找材料，天青沒有教，她就自己創造發明。
他頓住，看看手中枯敗的靈霄，又瞧瞧眼前人期盼的小臉。
「為什麼要遮起來？」她攥著雲錦疑惑不解，「我覺得不遮更好看呀！」她的腰肢明明比白雲還要柔軟，肌膚比緞子更滑更細。
第三十六個時辰的時候，天青說：「晚霞做的剪紙真漂亮啊。」
她不喜歡，很不喜歡，她生來就是個停不住的，連坐在蒲團上也不肯安分。
到第二十五個時辰的時候，天青忽然說了一句：「哎，怎麼下雪了？」
她很喜歡月光，非常喜歡，便央求天青裁下一塊給她戲耍。
「嗯，這是最美的一次，最適合你。」他揉揉她的額頭，「我再也沒見過比這個更好的。」
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關門聲，龍神離開了。
「嗯，喜歡呀。」她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重新將臉貼進他胸膛里，「但是我最最喜歡的還是阿青了。」
「恭迎蒼南聖君出關！」那群人虔誠的膜拜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她乖順低下頭，赤|裸的足底離開水面，從此踏上了那片未知的陸地。
她心裏很得意：沒轍了吧，這回定讓你絞一段月光下來！
他破天荒沒有說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里。
她雙目大開嗖的躥到門口，神情焦急：「哪裡？在哪裡？」
天青神情淡漠，腳步不停朝前走去。
「也有這樣的例子，不過極少。」天青想了想，答的很慎重。
在蒼南呆久了，她偶爾會覺得心慌氣悶，跟天青說過，他說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原因。
——我至少擁有一個名字，那樣我就不是虛無了。
她從水裡站起來，疑惑的張望，四周寂靜無聲，什麼也沒有。
她卻歡喜起來，一把牢牢抱住他，似是鬆了一口大氣：「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月光帕子不要也不打緊。」
這回天青沒有摸她頭髮，也沒有將她拎的遠遠的。
「唉，我腰疼。」
第二次再求月光，她顯得很有信心，堅決表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這顏色很好，你不用再試下了，把方子記下來吧。」
然後她將自己的臉湊過去，想嘗嘗味道是不是甜的。
她喃喃自語著，眼神痴迷。
蒼南一共只有九株靈霄，如今被她拔掉三棵，不可不謂損失慘重。寒潭水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知現在把這些花枝扔進去里泡還來不來得及？總之，要趕緊。
她與他這樣相依相伴了很長一段日子。
「好，好。」此刻天青只想著怎麼身上把這塊粘人的牛皮糖蹭下去。
「不會。」她聽見他輕輕應了一聲。
可她還不能剪月光，頂多隻能捧住它們玩一小回兒。
「那我不管，無論如何我要跟你在一起。」她又像牛皮糖一樣黏住他，小貓似的開始蹭，「我從第一眼就喜歡你，現在看了三萬六千眼還是喜歡你，將來哪怕再看十萬八千眼，也還是會一直一直喜歡，很喜歡的喜歡，絕對不會停。」
「哎，你生氣的時候也好漂亮啊！」
「是你將來要成為的人。」他望著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我便是來度你成仙的。」
隨即不動聲色將手指抽回。
「我不喜歡規矩。」她常抱怨，「開心隨性為什麼不行？為什麼我該怎麼做要聽別人的？」
「那，不給我了？」她眼巴巴看著他，腳尖在地上畫圈，聲音細細——他知道她問的是獎勵。
她堅持了兩天，期間不吃不喝，咬牙閉眼很是專心。
「胡鬧。」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拿到一邊去，「你再摸我就生氣了。」
她調了很多種很多種顏色出來，有的淡雅如湖水，有了絢爛如雲霞，一種比一種美。每調出一種來她便興高采烈去找天青，希望得到他的誇獎。
第十六個時辰的時候，天青說：「啊，須臾山的桃花開了。」
8
可是白蓮很快枯萎，蓮華如煙消散，雲霧漸漸匯聚為一個水晶球。
「你喜歡剛才的味道？」他眼神灼灼亮的驚人，可惜她看不到。
不知答案是不會忘記，還是不會想起。
俊美的天青說自己是神仙htｔｐs://m.heｔubｏok•ｃom.ｃom。
他囑咐一句，轉身去撿地上已經枯萎的靈霄花。
她不死心的又將臉朝他懷裡貼去，態度又嬌蠻又賴皮：「那你要一直對著我講話，不許停。」
「我不識字呀，你看我幹嘛？」她奇怪的瞪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帷幕一下子被拉開，天青望著榻上曼妙嬌嫩的身軀，臉色一僵，隨即無可奈何放緩放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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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典第一百七十五條是什麼？」
可絲帶剛一碰到她的肌膚就穿了過去，彷彿透明的空氣。
這天她又偷趴在書房帷幕後的卧榻上睡覺，忽然聽到房間里傳來說話的聲音。
自從學會了織布后，她便開始學染色，天青教了她一些基本的方子和材料，然後任由她自己發揮。
「都這麼久了，還喜歡這個玩具。」天青見她這小孩模樣，忍不住失笑，「你一直沒什麼長進。」
「啊。」她沒見過這麼漂亮精緻的東西，禁不住叫出聲來。
「可以做衣服。」書案后的天青投來淡淡一瞥。
「拋家棄子，不顧性命。」天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你就那麼想得到伏神刀？」
身下的人，微微有些僵硬。
天青沒有動靜。
「這是十五的滿月之光，我昨晚剪下的。」天青笑著將絲帶交到她手上，「來，送你。」
天青扶額頭，開始覺得腦門上有東西突起。
「……乖。」天青嘆口氣，到底還是出言安慰她，「今天我就帶你出谷去。」
沒到三分鐘她就開始扭來扭去，嬌滴滴嘟嘴：「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速成呀？」
「嗯。」她不知什麼是山雨欲來，只是本能的朝他貼過去，潔白柔軟的胳膊纏住脖頸，「你真香，這味道我聞著高興。」
「凡是沒有經過付出的成果都不能收取。」她雖然討厭法典，卻背的很用心，一切都是為了讓他高興。
房間里安靜下來。
虛無？那是什麼東西？虛無不就等於什麼都沒有嘛？她不高興起來，覺得天青在忽悠她。
她喜歡他的臉，喜歡他的味道，喜歡他的聲音，現在看了他的身體后更加篤定自己的喜歡——他是完美的，每分每寸每個部位，都是絕無瑕疵的究極。
「可是我喜歡呀！既然他們願意送，為什麼不能要！」她驕橫的勁兒爆發了，站在原地捏起粉拳，「我喜歡！我喜歡！」
眼前人完好無損，望向她的煙灰眸子里滿是惋惜——「心還不夠定。」他對她下評語。
走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紅霞從天邊掉進水裡，再從水裡漸漸升起。太陽消失的時候，月亮繼續幫她照明，就這樣斗轉星移風起霧散，她固執的走著，不顧雲的挽留雨的嘆息。
永遠是多遠呢？她並不知道。但是她想，永遠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看天青萬萬眼，可以在他懷裡賴萬萬次，可以聞著他的味道不被他趕開。
她萬分懊惱的伸手將丹砂遞上去，心裏恨不得扒掉自己一層皮。
饒是平日里再高明，天青都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出，當即愣在原地。
「遊魂一隻，我撿的。」
他啞然，而後漠然，最後釋然。
來迎接天青的人有很多，遠遠的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就像大雨來臨前的烏雲。
天青被她抱的幾乎無法呼吸，只好摸她的頭髮，一下一下給她順毛。
「我沒有！」她雙眼迷濛，嬌滴滴順著他的手攀過去，將下巴埋進他肩窩裡，「那是我在呼吸！我剛剛聞到一種很好聞的香氣，甜的我都要化了，是不是你？」然後她微微推開他，有些失望的呢喃：「咦，不是你。」
她忽然覺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靡靡的香氣，順著毛孔轉進她的身體，滲進她的五臟六腑里。
「什麼是衣服？」她不明白，天青教會了她自然界的萬物，卻沒教她後天衍生的倫理。
「性別不同可以在一起嗎？」她知道自己和天青有別，顯得很著急，「男人和女人能不能永遠不分離？」
好舒服，好舒服，這是跟天青身上完全不一樣的味道，天青的氣息讓她安心，這股香氣卻讓她滿足沉醉，陷入極樂里。於是她禁不住深吸一口氣舒展身體，想要吸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