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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遲玖離開，燕綏之應該會開心才對，可事實上，他卻越發悶了起來。

「算了，不想了。」

不過，那個「說起來」是為什麼這麼說呢？為什麼遲玖走了，他該要開心？

少年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垂著眼睛，一邊死死拽著手裡的酒壺，一邊緊緊牽住她的衣袖，看上去非常惹人憐愛，也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花兮的動作很穩，將他放得也很穩。

這樣的謊話連他自己都不信，畢竟他裝成怕高，也不是毫無破綻的。而那些破綻裡邊，最為明顯的，就是燕綏之曾於斷崖邊上擊落遲玖這件事情。這是恐高的人做不到的。

「嗯？」

「你動作怎麼這麼慢？我等你許久了，甚至都睡醒了一ｈｔtｐs://wｗｗ.ｈｅtubｏｏｋ.ｃｏm.ｃoｍ覺，你竟然才走到這兒。」花兮環了手臂，似是不滿，卻又在燕綏之那聲道歉出口之前擺擺手，「不過算了。」她蹲下身子，抱住膝蓋往下探，「你要不要上來？」

他嘆口氣，又走快了些。兩個吻，這麼多複雜心緒，該想明白了。

他想了許久都沒想出來，只得對自己說，不要再想了。

這樣的人是很可怕的，你以為自己佔了他的便宜，卻不曉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並且一步一步，自己開開心心就往他的圈套里鑽進去了。

提著酒壺的燕綏之微微抬起頭，面上覆了一層月輝，那光色將他的眸和*圖*書色映得更淺，面上也是一片霜白。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模樣，可不論何時、不論如何，只要是對著她，他就會不自覺把神色放得溫柔。

花兮微微皺眉，拿根手指戳了戳他。

「喂！」

「我說，平時你雖然膽小，也不至於這麼娘兮兮啊……」花兮隨口念了一句，在燕綏之嘴角一抽的時候，輕輕挑眉，「喲，等等，你這是怕高啊？」

倒不是不想面對、在逃避什麼，只是，他有預感，這個問題的答案超出了他現在對外界的認知範圍，想了也是白想。與其費這個心思，不如放棄，順其自然就好。等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也就知道了吧。

或許便是因為這麼個道理，外邊那些說書人，總愛說和*圖*書精魅的故事。

倘若說花兮有什麼弱點，那便是她的玩心了。

而花兮慣常把他當成孩子，畢竟自己比他長了幾千近萬歲，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只以為他是嚇著了，於是輕輕拍著他的背。

花兮跟著他蹲下身子，轉了轉眼珠：「對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只是總是不記得。小燕燕，你為什麼那麼想讓遲玖走呢？」

他站開了一點兒，牽著花兮的手卻不肯松。

只是現在不得閑，沒那麼多空來想，畢竟她還在等他。

燕綏之微笑，對著她點一點頭，下一刻，那個女子便向他伸手，紅綢自她袖中展出，直直卷上少年的腰身，而她不過這麼一收，就將他卷上了屋檐。

「我素來膽小，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完，和_圖_書往下看了一眼，燕綏之頭暈似的立刻蹲下，「這裏好高。」

同魔族的有感卻薄情不同，精魅是一個很遲鈍的物種，他們很難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也正因如此，往往他們在察覺到自己想法的時候，便已經陷得很深，再出不來。

卻沒有想到，燕綏之在落地的時候，還是被絆了一下。花兮毫無準備，下意識拉住他的手，絲毫沒有注意到燕綏之眼中那一抹算計。

燕綏之緘默不語。

在燕綏之加快腳步的時候，身側上方傳來一個聲音。他順著聲音來向望去，只見屋檐上立著一個人影。她的身後便是月輪，因為逆光的緣故，整個人都顯得黑乎乎的，薄得像一線影子，唯有被銀光勾出的輪廓泛著些紅。

燕綏之被花兮推開了些，在和_圖_書離開她的那一刻，瞬間便換上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因為有著這樣的一個特點，所以，他們的感情，總是很讓人揪心的，不管說出來還是寫出來，大家總是愛聽。

很明顯，燕綏之深知這點，並且每次都利用得很好。

順著她的力道往那兒一靠，燕綏之將她抱了個滿懷。

燕綏之依然不語。

卻還好，她沒有多想。

他的眼底帶著些許得逞的笑意，面上也劃過一點點的小得意，嘴裏卻念著：「好險好險，從這裏摔下去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可那個時候，又是什麼時候呢？

燕綏之提著幫花兮打的酒，踏著涼涼月光，一個人走在夜色里。面對自己給自己提出的問題，他百思不解。

「好了好了，這麼大的人，怎的這般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