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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兮有些懷疑，不怎麼願意相信，卻又在聯繫到某一個夜裡若有若無的靈息飄來的時候，恍惚了一下。

「真的嗎？」

但她從沒有在燕綏之的身上看見過什麼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人都是會死的……

「那個，你松一松，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她說著就要去扒他的手。

她非人類，不懂功夫，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看人。可不論是哪一界，強者身上的能量都是一樣的，總歸會比尋常人要明顯一些，除非刻意隱藏，否則很好分辨。

心底不適，卻沒有表現出來，花兮只是彎著眼睛扯開話題：「對啊，的確不會，如果以後有這樣的事情，我會別開眼睛的。」

可就算是站在了這個地方，扒在花兮身上的燕綏之，仍是一句話都不說，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論如何都不回答一般。

在心情平復了一些之後，花兮喝一口酒，另一隻手隨意搭上他的肩膀。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燕隨之微微皺了眉頭，薄唇也抿成一條直線。他不想騙她，因此不說其他，而那句生來如此是事實，算不得欺騙。

這樣的話，聽在別人耳朵里，興許他們會以為是敷衍，可花兮見過的稀奇人事實在太多，從不會在沒根據的情況下，因為一件事自己沒有聽過，便覺得對方是在騙她。她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人htｔｐs://m.ｈetubook.ｃｏm•ｃｏm界也會有這樣的事情嗎？能夠生來便攜有這樣的能力？

可是這樣的能力，花兮從來沒有看見過。是啊，燕綏之自始至終不曾在她面前與誰動手，是以，她完全無法判斷，他用的，到底是靈力還是武功。

「嗯，真的，我生來便帶著這樣的力量。」

他雖然生出靈識不久，至今也算不得知道多少東西，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便是這樣的身份，是不能輕易透露出來的。

他把她抱得那樣緊，生怕再次被推開。

燕綏之沒有生氣，沒有驚慌，只是在花兮接住他的時候，下意識地擁住了她，那般模樣，宛如一隻軟萌委屈的小動物，在全心信任著、依賴著她。

花兮見狀，心底也不由得一軟，自然也便沒有去計較燕綏之的動作。她一下一下地順著他的背脊：「對不起，嚇著你了。」

原先還在嬉皮笑臉的花兮，聽到這句話之後，那抹笑，忽然就僵在了臉上。

這句話，花兮沒有答，她原本想說一些叫他放鬆的話，也不知為什麼，卡在了喉嚨裡邊，上不去下不來的。兩個人因此陷入一種奇怪的氛圍之中，誰也不先開口。

而那原本在空中掠過的兩人，此時，就停在這一枝上。

夜空里，有一片雲飄了過來，薄紗一樣和*圖*書遮住高懸的明月。

花兮再怎麼強大，與他也不是一界的人啊。

花兮無奈，只能放棄。她輕輕一嘆：「算了算了。」繼而拍拍他的肩膀。

「人都是會死的，對不對？」

花兮不擅長拐彎抹角，這一次卻不想明說，只能想著辦法兜圈子。

前者，不需多想，花兮便將它否定了，而後者……

當然不是。若那長老只是怕他有危險，讓他跟在身側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收他入門呢？花兮想，恐怕，他們看中的，還是燕綏之的能力。

「喂，我說，你不要每天都跟個小屁孩似的，看見什麼都怕，行不行？」她從少年手中抽出了酒壺，輕輕鬆鬆拍開壺口的泥封，「我帶你來這些地方，就是想讓你看一看高處的風景，你這樣眯著眼睛，多浪費我的心意啊。」

就在這淺淺光色下，紅袍女子勾唇，笑得狡黠靈動，接著伸手一提就把少年提上了一棵樹。那棵樹很高很粗，便是接近頂端的分枝都能承載兩個人的體重。

「我聽說你是玄玉門的人，也知道，那什麼玄玉門，素來被傳武藝精絕，功夫高超，能進去或者是出來的，即便是外門弟子，也是萬里挑一的存在。這樣說起來，實在很厲害。」花兮頓了頓，「可是，你作為新入門弟子，不但沒有參加多久的修習，還直接被挑出來，參加和-圖-書這一次對抗魔教的行動……」

他的心裏只有這一個疑問，很單純的問題，沒有想過要解答，只是一直念著，一直一直盯著她。在下墜的時候，他的後背擦過無數枝幹，磨破了他的衣裳，讓他整個肩背都生疼。他眼看著自己與她漸漸遠離，眼神里有迷茫不解，有不可思議。

「現在怎麼樣，要不要回答我？」花兮單手扶穩了少年，「你為什麼，那樣想讓小玖玖走呢？」

而那份能力，足以讓他們打破所有規矩，避過那些程序，直接將他收下。

這樹的樹冠很是茂密，偶爾起風，細碎的枝葉便會掃在他們臉上。

燕綏之悶悶應著：「嗯？」

花兮低頭，望著箍住自己腰身不住發抖的少年，心情大好。

她對這種情緒很不熟悉，它像是有自己的思緒，能夠左右她的想法，叫她變得不像自己。花兮對此有些抗拒，卻實在不知道，這情緒是從哪裡生出來的。

但花兮只是那樣看著他，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直到他即將墜到地上，才終於眼睛一眯，俯衝下去，穩穩將他接住。

燕綏之搖搖頭，抱著她，本想說自己即便摔下來也沒有事，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我知道你不會看著我死。」

可這就是讓他入門跟隨的全部理由嗎？

燕綏之微頓：「倘若我說我生來便帶著它，你信嗎？」

燕綏ｈetｕbｏok.cｏｍ•ｃｏｍ之其實是不怕高的，這樣的高度，對他也沒有什麼威脅。他會假裝成那樣，只是為了多靠近她而已。

花兮略作沉吟，實在受不了那樣扭扭捏捏的表達方式：「那你的功夫呢？是和誰學的？」

燕綏之依然抱著她，依然是那樣悶悶的聲音：「我也不知道具體是為什麼。只是那日我想救遲玖，卻失手將他弄傷，門派長老見狀，拉著我詢問一番，說是怕我獨自一人遭到報復，便讓我入門，跟隨他們了。」他說著，頓了頓，「大抵是為我著想吧。」

可少年恍若未聞，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緊得讓原本毫無壓力逗弄著的花兮都忍不住皺皺眉頭。

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沒由來地，花兮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動了一動。

這話里滿滿的孩子氣，讓花兮聽得哭笑不得：「又不是讓你放開，只是你摟我這麼緊，我有些難受。」

但少年伏在她的肩頭，聲音悶悶的：「不，不松。鬆開的話，我就掉下去了。」

聞言，花兮只是眸色一暗：「小燕燕啊，那你還真是個天才。天才到……不像人類呢。」

——人都是會死的，對不對？

很可惜，魔界靈力非常，卻是無法讀透人心。她看不見他的掙扎，也不曉得他的擔憂。

要說最初，她覺得他是刻意隱藏還有可能，可到了現在，他們幾乎是朝夕相對，加之和_圖_書她有過刻意觀察打探，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一點兒馬腳都不露。所以，他要麼是個尋常人，要麼，便可能不是人。

還好，他雖然害怕，卻並不是聽不進去話的樣子。在她說完之後，燕綏之將力道放得輕了一些，她也終於得以正常呼吸。

的確，那位長老是為了燕綏之著想，從他的角度來看，少年獨身在外，重傷魔教護法，這不是什麼小事，後續會如何，誰也都不清楚。但魔教那樣的地方，恐怕是個人都錙銖必較，手段皆是狠辣，他這樣離去，難免不安全。

「小燕燕啊，我有一個事情特別好奇，特別特別想要問你。」

「所以啊，小燕燕，這是為什麼呢？」

對啊，人都是會死的，他們的生命極為短暫，最長最長，也不過百年而已。而一百年，在魔界又是什麼概念呢？出去遊玩一遭、吸納靈氣充盈自身，或者入定小段時間之後醒來，不過如此而已。

可是在這個時候，在他被她從樹上推下的時候，他卻感覺心底一涼，整個人都冷了起來。她為什麼會推他？

他們的一世，只是他們的一瞬啊。

燕綏之聽了這句話，沒有別的反應，只是手臂一收，將她攬得更緊了一些。

少年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到環住自己的手一松，接著，有一個力道，順著他的左肩一推，他就那樣從樹上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