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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作者:顧錦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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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Part 1

嚴格來說,其實應該歸類為,我被甩開了。
田徑部的成員在橘紅色的塑膠跑道上奔跑,不遠處籃球場上有一場小型的比賽,球落地的噼啪聲清晰可聞。
「當然贏了。」我用力點頭。
一班的教室在三樓最左邊,我們班的教室在三樓最右邊,就算出了教室右轉就馬上能下樓,任何時候我也寧願繞遠路的一定要左轉,刻意地經過一班的教室,透過窗戶看一眼他的樣子。
它有五分的苦,四分的澀。
在以成績分班的高一年級,一班和我所在的四班當然隔著遙遠的距離,是不太容易產生交集的兩個方向。
陽光在他周身渲染出的光暈,營造出一旦伸出手觸碰,他就會瞬間消失的恍惚景象。
「你這點智商放在什麼上面不好。」我心不在焉地看看綻放快樂笑容的小澈,再看看我沉默了整天的手機。
可是對我來說,這大概是學校里,我最喜歡的地方了。
其實陸文比曾庭更吸引女生注意是理所當然的。
「……嗯。」雖然小小聲,小小聲,但堅定感是不容置疑的。
「喂你忽然……算了。」
「真的好漂亮。」小澈也仰起頭,看著被彩燈裝飾點綴得像是夢想國度才有的,美到無與倫比的高聳摩天輪,忍不住讚歎出聲。
你看,就算是在約會中,兩個人被關在一個密閉空里,漂浮在半空中,也仍然只有沉默無交流的狀態。
可惡。
我能猜到他的疑惑,可以理解為什麼他對我說的「特別的地方」打了問號,這裏確實只是學校里很普通的一個角落。
「哦,這樣……」總覺得口乾舌燥,我拿出早晨塞進包里喝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礦泉水瓶,擰開,喝了口水。
尤其是看著以不斷走向遊樂場的情侶揚著的幸福笑意作為背景,出現的曾庭和陸文。
能問出這種問題來的男生……你該說他是正直呢,還是遲鈍?
「宋晴汐你真的還可以再刻薄一點!」
用九分的苦澀,換回來的一分的甜,就是愛情的真相吧。
只是我是「近情情怯」。
我的聲音輕下去,再輕下去。
我裝作沒有看見陸文和姚小澈內容很深刻的笑容,心裏裝著一半的慌張,和一半的甜蜜。
鍾慎言在電話里很有點悲憤狀地抱怨了半天,中心思想總之是「你們居然去遊樂場夜遊而不帶我!」
我瞪圓了眼睛:「我要把它放在我的錢包里,然後我就可以跟人炫耀啊——這是我男朋友。」
那些相信過盡千帆,終於遇見了命定的人,玩累了終於覺得一直純真的愛著他的人是真命天女的自己的女生,都是被粉紅色泡泡彩虹樣幻想毒害了的。
曾庭也回應以微笑。
你能不能了解,這樣的失落,彷彿毫無著落遊盪的光束,沒有終點,沒有方向。
像是和時空拉開了距離,蒼茫的夜空變成巨大磅礴又空曠到讓人心慌的世界。
但是我絕對,絕對,絕對不要退縮,也不要放棄。
課間當然是零食八卦時間,姚小澈在我前面的位置坐下,一邊扔一塊德芙的巧克力給我,一邊問。
其實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但是仍然忍不住就細細細細地,覺得被寂寞和心虛撞擊著心臟最脆弱的部分,蔓延出無法忽略的酸楚。
「我怎麼也比你那曖昧對象陸文來得有保障,他是我同班同學我也照說,那小子一看就很明顯是個惹女生是非的面相好不好。」
但對於我,「喜歡一個人」這樣的事情,以一種不可預期的方式發生了。
「宋晴汐同學,談戀愛不是玩遊戲,這樣也太草率了吧?」曾庭笑笑,平和地直視著我的眼睛,直接否決了我的提案。
甚至連他是不是存心打算放我鴿子,都不敢揣測。
只是他的表情沉在燈光無法抵達的陰影里,看不太清楚他是無所謂,還是不耐煩。
「有啊,大人你吩咐我一定要和你的疑似男朋友做好朋友,我敢違抗么?」
鍾慎言翻出一個大概意思屬於「算你狠」的白眼,狠狠地咬起了漢堡。
「你從哪裡知道的?」
「那還等什麼,let's go!」 陸文毫不遲疑地拉著小澈,就鑽進轉到他們面前停下來的那個小空間里,倒像是他們才是正規的男女朋友,我和曾庭反而是正在曖昧膠著的對象一樣。
曾庭因為「承諾」而面有難色地默認了「交往一個月」的事情開始,我的心裏其實就一直有兩個念頭,往兩個極端的方向拔河。
直到離開摩天輪的小小空間,曾庭也沒有放開手。
你能不能懂得,我這樣孩子氣的理由和動作背後,那種寂寞的埋藏呢?
但是又有幾分甜蜜感哪。
N次在扮作鍾慎言「恍然大悟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最終發現最好的最愛的人就在身邊就是死黨」的鬼扯角色,成為他和比較痴纏的女生順理成章一刀兩斷的道具時,我都在想,喜歡上這樣愛遊戲的男生,會多累啊。
輸就輸吧。我高興。
一家亮著燈很熱鬧的店面吸引了我的注意,停下了腳步,我拉了拉曾庭的衣袖:「你看,有拍大頭貼的機器!我們去拍大頭貼吧。」
這年頭,有個性總比沒個性好嘛,我完全不打算收斂。
「那……有喜歡的人嗎?」
隔著幾乎整個操場的距離,我也能從四十幾個奔跑著的運動服里,找出唯一的那個人。
「此一時彼一時懂不懂?現在我有男朋友了!我這男朋友還是成績排名在全年級前十名之一、被很多女生惦記的精英、高一•一班的班長,收斂系帥哥曾庭。從現在開始,他要約我出門,我決不遲到著,我只會為了他一個人笑,懂么。」
「你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哭?」小澈一把搶過鍾慎言手裡的手機,翻出了通訊錄的「刪除所有聯繫人」的選項,把手放在「確定」按鍵上,非常明確地威脅著。
他大概怎麼也看不出是有多麼特別。
「好吧,你的感覺對了。」我聳聳肩,決定原諒自己吃醋的本能,「和最喜歡的人在夜晚的摩天輪里一起看整個城市的燈火,你不覺得非常浪漫嗎?」
雨聲打在安靜的校園裡,有種空曠清靈。我趴在走廊上,看著細密的雨幕里寬闊的操場。
但這樣的心情,是沒有辦法對誰言說的。
被綿密的心事拖著,我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提不起多少精神。
籠罩世界的雨幕背景里,比我高出大概十幾厘米的男生,溫和地笑著,遞給我一包沒有拆封的全新紙巾:「把頭髮稍微擦一下,不然感冒了多劃不來。」
「還是你比和-圖-書較有挑戰性。你不要說我偏心,你看,除了以上列舉的優點之外,他連身高都比你高。」
像是得到了承認,允許,或者是被認可了立場一樣。
但是……無論如何,還是想要努力看看。
「特別?」曾庭環顧四周。
第一次和男生手牽手。
「我可是行家。我跟你說,女生收發簡訊的時候露出比較恍惚的笑容,多半是因為她戀愛了。」鍾慎言一臉「我就是這麼高智商啊」的欠揍感。
像是距離感被這樣的突發事件給消除了。
「外強中乾。有本事你去羞辱曾庭啊。」
而且啊,這樣就自然而然的定下了下一次的約會哪,多好。
一定!
點點頭,我跟著他,走進小小的轎廂。
所以放學后從發獃恍惚里清醒過來,才發現教室里除了做值日的同學之外,只剩下自己了。
這也是自然的吧?
「不準詆毀我男朋友。」凌厲地白了鍾慎言一樣,我又換上了微笑的表情,「這幾天你有沒有常常和曾庭說話啦?」
鍾慎言這傢伙,還試圖賣關子,真沒義氣。
我知道我沒有什麼立場怪他,也沒有什麼意願怪他,不過既然他把條件開出來了,不把握不是太浪費了么。
「鍾慎言,你最近是不是在『校內花美男王老五排行榜』上失寵了,所以心理扭曲了那麼一點點?」
他讓我絕對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天真,以及現實的沉重。
很詩意。
「你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知道你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才沒有呢。宋晴汐我告訴你,那些平時看起來乖乖的專一的像曾庭一樣的男生,其實都是在壓抑在偽裝懂么!這樣壓抑著偽裝著的男生,一旦有機會出去玩,就絕!對!會!變!壞!反而是我這種,啊,還有陸文,我們這樣見慣世面的,萬花叢中過了的男生,才會坐懷不亂,你知道么!」
「讓我出手羞辱是一項榮譽,看你順眼才羞辱你,褒義詞來的。」我洋洋得意。
雖然歡喜,但我真的連呼吸都不敢了,僵硬著不敢動彈。發覺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我忍不住忍不住就垂下頭,不敢看他。
「當然是一個人,你在暗示什麼?」
看吧看吧,又來了,你鍾慎言又不是第一天認得我,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到高一,都當了多久的同學and死黨了,來來去去還是這麼一句沒有殺傷力的反駁,真不知道除了那張確實還算帥氣的臉,喜歡他的那些女生到底是看上他哪裡。
還有一分的,淡淡的甜。
廢話,我手機響了我當然聽見了。
「哼,我是男的,對於你們喜歡的男生的心態,我比你們懂多了權威多了,不趕快恭維我討好我,我保證你們被甩了以後連為什麼要哭都不知道!」
「你贏了?」
「這樣……」曾庭笑了,忽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髮,「那下次吧,今天很晚了。」
「喂178和174是差多少啊差多少?宋晴汐我告訴你,男人才不看身高,男人看的是有沒有肩膀!」
「我對你從來就沒有除了『同學』之外的其他感覺啊。」曾庭完全誠實地聳聳肩,搖搖頭,然後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
「誰稀罕你看上了?別拿自己跟我男朋友比,人家是年級前十名,人家是班長,人家是全能優等生,人家又有身高又有長相,人家從來不張揚,人家明明很有異性緣但從來沒有緋聞,人家是天然無添加劑帥哥,人家是我從入學就暗戀到現在的存在,人家從來沒有和誰眉來眼去沒有數不清的前女友,人家是班長,這位同學,比起來,你是哪位啊你。」
雨粉渲染成雨霧,隨著流動的風進入,在臉頰上留下潮濕的冰冷感受。
「我現在有主了誒。」我仰起頭,給鍾慎言我也愛莫能助的笑容。
曾庭說了下次,那就下次好了。
緩慢旋轉里,我們脫離了平時的世界。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距離約定的8點還有十分鐘。
要是她們知道我和鍾慎言的交情好,是因為小學的時候孱弱而正太的他總是被同班的男生欺負,而從小就很毒舌還兼有點小囂張的我俠義心腸的剽悍為他打抱不平的話,會不會覺得夢想破滅?
我瞄了瞄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顯示屏,然後馬上拿了起來。
風從我小窗戶里流動進來,又遊走出去,摩天輪按照設定逐漸上升,離開地面,融入夜空,如同進入了另一次元,有一種全世界只有兩個人的微妙感受。
所以不被察覺,也不被感知。
這樣心虛纏繞著期待,不安卻又忍不住幻想的心情,應該怎麼說呢。
也難說。畢竟小學是小學,而現在的鍾慎言怎麼也算英俊少年,他還很知道展現自己的帥氣。
我也只好趴在小小的窗邊,看著走來走去的人群慢慢慢慢變成無法分辨眉目的小小剪影。
鍾慎言對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除了「宋晴汐你再cos一把我的女朋友」之外,應該還有「宋晴汐你還可以再刻薄一點」。
在心裏偷偷地笑著,我暗暗地想,哎呀我男朋友真的好可愛啊。
「這可是我的經驗之談,談戀愛又不是分贓,沒有什麼五五分的道理,先愛上的人就輸定了,就像那句江湖上的名言——『別認真,認真你就輸了』。你如果不是和我從小學就同班起的好朋友,我才不告訴你這些真理。我真是一片好心全為了你著想,從來沒有戀愛過的小綿羊我最心疼了。」
「那……牽手吧。」我儘力捂住其實已經無比奔騰的羞澀感,要求自己朝著他,伸出了手。
世界剩下深深的深深的安靜。
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怎麼看,現在我們兩個人也都像一對真正的戀人。
只是這一刻,元氣如我,也完全束手無策,啞口無言——雖然也不過是「鼓起勇氣,捧著一顆少女心,向曾庭慎重告白,結果被他拒絕了而已」這樣簡單的事情,但心裏的難過還是貨真價實的。
「一定嘛,他喜歡我啊。」我一把抓住鍾慎言的手腕搖晃起來,「他有沒有追問我的事情?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從進高中開始就暗戀他了?我警告你不準說哦,我要自己告訴他,讓他感動得要死要活才行。」
明明知道沒有立場,但還是,忍不住就吃醋起來。
「這周作業也不多,還沒想好。」
「hai~」舉起手揮了揮,我努力笑著。我知道這樣很有點幼稚感,卻也想不到更好更自然的招呼方式。
「喂,你不會不知道大頭貼是什麼吧?我要hetubook.com.com懷疑你是史前人類么?」
用力地揮舞著拿在手裡的三根吸管,甩過桌子的邊緣,發出劃破空氣的銳響。
「鍾慎言你也是,別遊戲人間了,正正經經的找個女朋友安定下來不好么?」我大笑起來。
「我就一直搞不懂你為什麼就是要死盯著曾庭不放。比他帥氣幽默和藹溫柔的男生多了去了。」鍾慎言一臉的不屑一顧,「當你是朋友才告訴你,因為一個打賭就同意當你男朋友的人不可靠,別太輕易相信男生。」
曾庭的右手,帶著乾淨的暖,輕輕地握住了我的左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曾庭,你知道的,你知道吧。我喜歡你。」
於是把散步變成了飛奔,我氣喘吁吁地跑進教學樓,爬上教室所在的三樓,才終於讓呼吸平順。
和四人約會最開始的情形,又一致了。如果是一個局外人來看,仍然像是陸文和小澈才是正規的男女朋友,而我和曾庭,反而是正在曖昧膠著的對象一樣。
雖然是自己主動,但是那種幾乎快要無法承擔的幸福感覺,真實而具體,像是全世界的星星,都在同一時間圍繞著我們閃耀,點亮了整個宇宙的璀璨,那麼繁華,那麼盛大,那麼甜蜜。
看著逐漸遙遠而黯淡的燈火,我輕輕說:「我一直都想晚上坐摩天輪。」
「我真的……有這麼不堪嗎?」
但仍然小心翼翼地,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和他十指交扣。
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我發出的簡訊,禮貌的說著「早上好」、「晚安喲~」的;帶著詢問感的「今天考試的題目你也覺得有點難吧?」、「晚自習以後能一起走么?」;閑聊姿態的「圖書館的冷氣也太強了」、「下次體育課有800米測驗,好討厭」,都很少很少,很勉強很勉強,才能得到他言簡意賅的答覆。
鍾慎言露出明確地肯定「宋晴汐你不是瞎了就是瘋了」的眼神:「我要是曾庭,就憑你這不著邊際的自我感覺,我會看上你才有鬼!」
哎呀把髮型弄亂了很麻煩哪……不過算了。
「還有誰?」
拜託,就算你曾庭是資優生我不是,就算你長得還真的不錯,總聽說有人暗戀你,而我一向缺少桃花運,也從未被人告白過,但作為女生的我鼓起勇氣跟你告白,也多少應該應酬一下吧?
但,再緊迫盯人般地一直找和他相處的機會,也不過是徒勞而已,對吧。
「那……一個月。如果待會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女生,你就試著和我交往一個月。」我退讓了一步。
鍾慎言現在語氣里的酸溜溜,如果讓那些喜歡他的女生聽見,一定會有一半……不,是三分之二,立刻發現到鍾慎言這人真是不成熟不穩重到了一個極點,她們會瞬間就把他拋棄掉的。
沉默其實是一件有著具體重量的事情,會逐漸增加壓力,讓心慢慢浸在陰影里,衍生出各種恐懼和心慌。
「沒事了,呃……謝謝。」我終於緩過氣來,站直身子,看著曾庭的眼睛,「能不能,呃,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周末的晚上一起去遊樂園?」
「曾庭」兩個字非常有愛地,在屏幕上閃耀著。
即使我一再屏蔽掉自己的自尊心,主動打電話給他,他的不在意也仍舊表現得太過於明顯,話語里最常出現的是沉默和尷尬,甚至算不上真正的交流,每次通話時間,根本沒法超過兩分鐘。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對不起,我願意接受你任何懲罰。」
我知道,只要他稍微移開視線,我的世界就會完全的崩塌。
太過於期待的夢境,成為現實的一瞬間,原來仍然飄渺虛幻,猶如虛擬。
曾庭居然走過來,拍著彎腰大咳的我的背,連聲說著「你沒事吧?」
為什麼它會讓人因為一個笑容,一句話,一點注視就心動不已?
畢竟,喜歡著一個人,也被他同時喜歡的概率也許真的並不太大,但只要保持著交流,只要努力傳達自己的感覺,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感覺到,他會被感動吧。
「定了時間和地點,我簡訊你。」我忙不迭地點頭,完全不記得鍾慎言總是一再強調的「要矜持!要矜持!」
鍾慎言的分辯被我對著店門口拚命揮手的動作打斷掉,沒回頭,他說:「小澈來了?一個人兩個人?」
不過這些對我顯然無效。
「鍾慎言,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真不合適。」小澈撇撇嘴,態度直接,「你先處理好你那些虛虛實實的桃花,再來挑剔別的男生靠得住靠不住比較好。」
「最好你是完全搞定了。」看著我得意的笑臉,小澈也忍不住笑起來。
「鍾慎言,你下次要人偽裝女朋友甩掉爛桃花,我再幫你我就跟你姓。」姚小澈語帶威脅。
仰頭看向摩天輪的最高點,雨粉持續渲染著,世界被蒙上了柔光。
「既然這樣,那麼和我認真的相處一個月,並不會對誰造成傷害不是么?」即使瞳孔被陽光刺得有些疼痛起來,我仍然專註地看著曾庭的側臉,「你能不能就當是為我完成一個心愿,當做這是一個遊戲,享受這個遊戲呢?」
坐在操場看台,我微微仰起頭,看著曾庭的側臉在陽光里,有著柔和的光圈籠罩。
「吶,同學一場,我說『我喜歡你』,你回答我一句『謝謝你,那麼我們相處一下試試看合適不合適』不行么?」既然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撕破偽裝成小家碧玉羞澀小女生告白的假面,我恢復了常態,瞪著他不甘心地說。
我卻不知道,這樣的甜蜜,也可能,比冬日呼出的白色氣息,消失得更快。
周五放學以後,我沒有約小澈去逛街,也沒有答應鐘慎言陪他去約會,鑒賞他新認識的女生。
「所以……你們有常常聊起我吧?」我的姿態,是貨真價實的自滿狀。
考試放榜時,比尋找自己的名字和分數更先的,是尋找他的名字和位置。聽到人群里有人以佩服的語氣說「曾庭又是前十名呀」時,比聽到自己前進了一百名還開心。
只是這威脅對鍾慎言毫無威脅感:「沒有你還有晴汐,晴汐一定幫我,對吧?」
「哦?」
視線里已不是遊樂場的剪影,而只有他。
「你錯了。」鍾慎言一臉得瑟,「你們不懂,放長線釣大魚才是最必要的戀愛秘技,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必殺奧義,最高訣竅。」
「你淋濕了。」
「所以我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絲毫沒有掩飾地,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https://m.hetubook.com.com吧,雖然是有點突然啦,但是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啦。
無論如何,這是姐姐我十六年來第一次對男生動心,更是我第一次向男生告白啊喂!無論如何,是姐姐我暗戀了快一年後,終於牙一咬,心一橫,臉皮一厚,自尊心一降,把暗戀升級到明戀啊喂!
愛情。
我知道,我擔心的,全都會成為現實,我期望的,從來都只是期望。
這樣的關係,既可以當做避免尷尬的距離感,又可以變成忽然在某個時刻視線碰撞而衍生的,說不清楚的惆悵或者期待感。
時間它幫我設計 下一秒 誰是神秘嘉賓
雖然我也明白,如果每個跟他告白的女生,他都「相處一下試試」,那他就是另一個鍾慎言,而不是我了解的,暗戀的那個曾庭了。
早上發出去的,給曾庭的簡單的「早上好」的信息,並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我只能這樣給自己著打氣,來對抗心裏一陣一陣侵蝕著心的酸楚。
情人你個頭。要是情人,我還用這麼忐忑不安這麼煩躁么。
「那你和我一起坐摩天輪不是浪費了?」
給點面子會死啊你!委婉點不行啊你!我喜歡你超過你喜歡我了不起啊!
為什麼它會讓人因為一個笑容,一句話,一點注視,就心動不已?為什麼它會讓「牽手」這樣簡單的事情,變得慎重,而充滿了承諾的肯定?
很有默契地和小澈對視了一眼,我們共同選擇了對鍾慎言的無視。
「嗯。」曾庭誠實地點點頭,打算結束這一場告白。
曾庭的沉默繼續了下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周末……你打算做什麼呢?」於是雖然怯怯的,我仍然鼓勵著自己,想要展開話題。
女生都對摩天輪有幻想……所以是……
雖然仍舊是淺淺淡淡的,但是總覺得……這個時刻的他,心情非常的好。
有個成語叫做「近鄉情怯」,大概就類似於我現在的狀態?
「姚小澈你對自己有點信心吧拜託了。鍾慎言雖然鬼扯的時候多,但是他說陸文很明顯是個惹女生是非的面相這點,我極度贊同哦。不過陸文桃花多那又怎麼樣嘛,我總覺得你們之間還是比正常人類同學相處得更曖昧,所以你應該主動一點,再主動一點,你看像曾庭那麼矜持不食人間煙火的,我不也還是勇敢出擊搞定了他么。」
「還有姚小澈和陸文。」聽出了他話語里的遲疑,我忙不迭地說。
「就算你最終沒有喜歡我,但是我們認真的相處過了,至少我們就有做朋友的基礎了……」
曾庭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側頭看著小小的窗外的天空。
「為什麼?」
我們之間的,是這樣曖昧的距離,和這樣清晰的姿態。無論如何,也沒法裝作模糊地帶仍然存在了。
不過,我單純的對他一個人花痴著,所以在他面前,總是顯得期期艾艾,不幹不脆,慌張錯亂。在他眼裡,我大概就是笨拙而天然的模樣吧。
「嗯。」
總覺得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無法太過於接近的隔閡存在。或者這是因為太過於重視,而變得緊張吧。
「這樣……那好吧。」曾庭仍然笑著,語氣很自然平靜,「周六什麼時間,在哪裡見面?」
在走廊上,和曾庭,還是遇見了。
甚至用了近乎耍賴的手段讓他答應交往一個月。
距離確認要交往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曾庭對我卻和從前沒有任何不同,在走廊上偶爾遇見,他也只是光明磊落地點點頭笑一笑,然後理所當然地和我擦肩,讓我緊張羞澀猛烈跳動的心臟,瞬間就從期待值的最高點,直直跌落到暗黑的冰水裡。
完全是反諷的語氣。
他甚至在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停住了腳步,擺出了交談的姿態。
曾庭看著我瞬間認真的表情,笑了:「感覺而已。總覺得女生好像都喜歡摩天輪。」
如果摩天輪停止運轉就好了。
太過於緊張,而加速到無法控制的洶湧心跳,在高高的天空里幾乎清晰可聞,無法隱瞞。
咬著唇盯著他的模樣,在他看來,不知道算是含情脈脈呢,還是凶神惡煞。
雖然比起期待,現在更多的是尷尬,但是不能視而不見吧。
「我喜歡你。不是玩笑。」
「呃……事實上……他……」鍾慎言的眉頭微皺,原本頗大的眼睛眯起來像是兩條縫,只有喜感絕無帥氣,「其實吧……啊,你的手機響了。」
幾個星期後的某一個周一清晨,我走進學校時忽然下起了雨。
「曾庭,其實你有沒有女朋友的?」我小聲地問。
「你們最近不是很喜歡扔掉我,偷偷跑去會情人么。」
放學后的樓梯轉角過於安靜空曠,我的聲音稍微大一點都像能引起迴音。
有多少和我一樣,緊緊地緊緊地抓著一個微弱的希望,怎麼被打壓被否定被冷淡對待,也不願意放棄?
被小澈和鍾慎言諷刺過說我是偽裝文藝小孩的感覺,cos純愛電影的場景,慢慢走在沒有人的空曠走廊里,聽自己的足音產生輕微的共鳴和迴音,是我最喜歡的事情。
雖然手機是我花錢投資的,但是它依然毫不給主人面子,一直沒有顯示收到了我期待的,曾庭回復的新信息。
一個聲音終止了雨聲在心裏敲擊的旋律,我轉過頭去。
鍾慎言繼續不斷的抱怨,因為姚小澈手機簡訊的到達聲響起,而被打斷掉。
摩天輪旋轉一圈的時間是25分鐘。
所以才最終,拋棄了所有的自尊,鼓起全部的勇氣去跟他告白。
從那天開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開始一直留意著在人群里尋找他,視線如果相對,就給他一個微笑。
懶洋洋地收拾好包,離開教室,轉出教室門的那一瞬間,呼吸就收緊了。
「沒有。」
這座城市一部分的風景,和繁星般斑斕的燈光,變成這場對話的背景。
「哦?」曾庭倒是接話了,「女生好像都對摩天輪有幻想。」
「難得的四人約會,誰會帶一個拖油瓶啊。」果斷掛掉鍾慎言依舊在鬼哭狼嚎不知道收斂的電話,我對小澈得意地眨眨眼,「我就說陸文對你一定有那麼二兩小意思,不然哪能我一說你要和他一起夜遊遊樂場,他就馬上點頭答應了!」
「啊……剛才經過的那個人……呃,我以為……呃,以為遇到熟人了。」曾庭有點慌亂地解釋著,滿臉的歉意。
沒有聽到,就可以表示不存在。即使那是怎麼努力都無法被掩蓋的真實。
hetubook.com.com真是超級丟臉的。
鍾慎言曾經說過,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在意程度,用簡訊回復來量化,那麼大致等於簡訊的字數,乘以數值X,除以回復的秒數,再乘以100——數值X,是簡訊回復里,你所感覺到的對方的情緒,從很無謂到很high,評估為1—10的分數。
為什麼它會讓「牽手」這樣簡單的事情變得慎重,而充滿了承諾的肯定?
「曾庭是質感良品這點,作為男生的我沒有意見,但是宋晴汐,作為你的朋友,我還是有資格表示,你那任性中帶著囂張,毒舌里浸泡刻薄,不甜美還不特別感性的宅女行事和性格,站在曾庭身邊,你自己感覺不到落差啊?」
只是,它又過於虛無縹緲,岌岌可危。
它只是屬於自己的,卑微而隱秘的存在。
「哇你這是什麼朋友啊?咒我失戀?」我狠狠地白了鍾慎言一眼。
我和曾庭的關係又變成了不常回復的簡訊,不主動打電話給他就絕對不會打來的電話,以及在學校內總保持著的清晰距離,還有遲遲沒有機會提出的「下一次」的約會。即使多麼努力地給自己打氣,以「哎呀都牽過手了耶」為理由讓自己相信,但還是讓我懷疑,我和曾庭,根本沒有更進一步。
「哈?」
我知道,我心裏有著因為過於歡喜,而變得有些悲傷的滿足感。
「你要承認我在愛情方面很資深才對。」鍾慎言得意洋洋,「說起來,你和曾庭的感情配比太不正常了,他純粹是因為打賭輸了,被逼著和你交往,不像你是一路暗戀他過來的,你別太投入,免得自己受傷。」
「大頭貼不可能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拍它幹嗎?」
即使拜託鍾慎言去問出了他的名字,他的班級,他優質的班長形象,他家住的地方,但對他而言,「宋晴汐」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而已,連一個具體的符號,都算不上。
向著遊樂場的出口走去,我們的排列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兩邊,陸文和小澈在前面三米的地方並肩往前走,而我和曾庭安靜地走著,話題暫時出現了空白。
鍾慎言的理論並不是每條都對,總也是有不喜歡發簡訊的男生吧。
我早就發現這個規律了。
「真的。」
相對於日常生活的平靜無波,有很多暗戀他的女生但大多數都被他沉穩的氣場阻隔,偶爾才出現一個宋晴汐擾亂他的步調的曾庭,陸文根本是豐富多彩,萬紫千紅,和鍾慎言那花花太歲有得抗衡,組成組合可以並肩笑傲花叢。
但我仍然拚命安慰自己,這隻是過程,以後一定會轉變的。
我帶著絕對的疑問問:「真的?」
如果能一直停留在幸福的最高點就好了。
「什麼潑水什麼外向?」小澈在我身邊坐下,拈起一根薯條,仔細地沾著番茄醬,「鍾慎言你又被人當做水潑掉了?唉,我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戀愛這種事情,貴精不貴多。」
當然我根本就沒有約好小澈和陸文,而且很有可能約不到。但是如果只有曾庭和我兩個人,那麼他一定會有抗拒的情緒吧,我想。
如果我放棄了,那麼「宋晴汐和曾庭」這樣的並列關係,這之間所有的聯繫,就都失去了。
一周有一節體育課,一班和我們班是恰好在排在同一個時間的。
坐在對面一直忙碌地按著鍵盤發著信息的鍾慎言,因為這突然的聲響,而像被驚嚇了一樣,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誰的心事 被天使竊聽 泛起了漣漪
雖然鍾慎言總說我很任性,很倔強,很衝動,但面對感情,實際上誰都有有很敏感,很細膩的部分。
「哇,一直諷刺說『不戀愛會死么』、『不約會會瘋掉是不是』、『不卿卿我我會悶壞嗎』的宋晴汐也會戀愛?」鍾慎言超誇張地嚎叫,「你的名言不是『不出去約會的話,就不會遇上交通事故』嗎?戀愛可是要經常出門約會的!」
這樣想著,對著走過來的曾庭,調整了一下笑容的弧度,我歡快地揚起了手。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黃昏的時候,這裏的陽光,總是最後消失的。」仰起頭,我看著曾庭。
那些像鋸齒的,固執的在我心裏來回的心思,是怎麼樣都不會被掩蓋的真實。
「宋晴汐我警告你,別用這種明顯包含著諷刺的眼神看我。我什麼時候為了那些花朵而不顧義氣過?你們有任何事情的時候我是不是都第一時間出現?」鍾慎言悶悶地說,「原來古人說的『女生外向』就是這個意思,我總算知道為什麼說是潑出去的水了。」
「大頭貼?」
「任何?」
「切,你就玩吧。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命中注定?狹路相逢?上得山多終遇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雖然曾庭的態度確實讓我很受傷,比如發給他的簡訊很勉強、很偶爾才會得到他的回復,而且即使回復,也能看出字裡行間必然的漫不經心敷衍了事。
有點小受傷,我狐疑地微微仰起頭看著曾庭。
帶著對「喜歡」的定義的疑惑,他緩慢地搖了搖頭。
喜歡了很久的人,身邊的那個位置忽然就屬於了自己,會有想要好好的珍惜,好好的守護,那樣怎麼也不願意放手的心情是無可厚非的。
我遲緩地接過,他又輕輕一笑,然後轉身走向走廊盡頭,走進了高一•一班的教室。
「你是不是男生啊,有必要這麼膽小么。」把吸管扔在托盤上,揭開裝著可樂的杯子上的蓋子,我乾脆直接喝起來。
總是抱著「如果相處了,至少他會正視生活里有『宋晴汐』這樣一個人」的期望,不想放手。
一定要找點話題來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才好,想著,四下張望,我尋找著能夠自然代入的話題。
「拜託,你是說你和曾庭還有我,再加上他好不好。我估計鍾慎言那廝也沒少跟他作動員,於是他和我一樣好心一動,想著你和曾庭第一次單獨約會,會尷尬,所以才願意來做陪的啦。」
像無數的喜歡上了誰的女生一樣,自然簡單地,就成為我的全部心事。
空氣很潮濕,雨並沒有成形,漫過天空飄揚在風裡的,是細細末末的雨粉。落在頭髮上,在遊樂場大門閃耀的霓虹反射下,發散細碎的光芒,像是無數顆小小小小的星星。
我踩著夢的階梯 走進了 一座迷霧森林
沒有明確拒絕「一個月交往」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想要開始「一個月交往」的曾庭,就像無形透明的牆和_圖_書
作為班長,明目張胆地和女生牽手什麼的,有些不適應也是應該的吧。
像是遊樂場、摩天輪、牽手的溫度,和一切的細節,都是我虛構出來的情節一樣。
因為只是下一個瞬間,我的臉色就從歡喜變成了驚訝——原本牽著的,曾庭的手忽然掙脫開來。
「哈?」完全沒有想過他會主動問起這樣的問題,剛喝到口裡的水嗆得我猛烈地咳嗽起來。
看到我的表情從愕然,轉而變得凝重,曾庭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
並不是因為勤奮。
「因為……就是喜歡啊。」我確定自己的臉上滿是認真的表情,「因為你是你。」
或者真的就像鍾慎言說的,誰愛得多,誰就輸了。
是那樣,那樣龐大的幸福感。
而且啊,曾庭他這是在害羞耶。
剛進高一的時候,我總是比所有人,都更早的到達學校。
這樣的凝視,更多的感受,是寂寞。
不過其實認真想想,我也沒有發言的立場。
但是,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和我做朋友,你也這麼為難嗎?」
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曾庭看著緊張感明顯的我,又笑了:「你真的喜歡我?不是開玩笑什麼的?」
「宋晴汐,一個月的約定……」曾庭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走向很明顯是我不想要面對的部分。
如果操場像一個「口」字形的話,這個角落就在「口」字的左下角。
這種觀感出自於基本頻率保持在兩周收一次情書,一月談一次戀愛的閱女無數的鍾慎言,由此可見在普遍的女生里,我的確相對而言,屬於比較牙尖嘴利,損死人不償命,把刻薄當幽默,把奚落當愛好的類型。
這樣高的天空里,這樣暗淡的光,他的眸子仍舊閃亮到動魄驚心。
摩天輪越升越高,閃耀華麗光彩的旋轉木馬,已經太過於遙遠。
總覺得像對待小貓一樣的動作里,有著很多的溫柔和寵溺,老實說,很喜歡。
「什麼?」他遲疑地看著我。
「你們需要不需要這麼明顯的有異性沒人性?宋晴汐,你看看你那點出息,不就是一個曾庭么。」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而且晚上的遊樂園我還真的沒有去過,有點好奇。」
因為,「我喜歡你」,這是一個怎麼樣都不能對自己說謊的事實。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在目睹陸文和其他女生互動后,萌生出扯斷小澈對他的愛戀,剪掉他們之間的粉紅色連接線的念頭。
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鍾慎言或者陸文一樣手機總不離身,簡訊永遠在發的不是么。
「我們也去吧。」曾庭說。
這些人,有多少是剛剛相愛的情侶?
「宋晴汐,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其實距離男朋友的位置還真的有點遙遠啦,但是曾庭答應一起來遊樂場,至少表示他還是有誠意和我繼續發展的,不是么?
實在不能怪我——陸文不像鍾慎言,以花樣翻新對手更換頻率高為樂趣,但他就是和所有靠近他的女生都保持著良好融洽的關係,其實明確地說出來,就是他和誰都顯得曖昧得要死,這種態度和德行讓我總覺得小澈喜歡他,是註定要受苦的。
「你知道么,這個地方很特別。」我飛快地找到一個話題打斷曾庭的話。
給自己點了漢堡和可樂還有薯條、草莓聖代,也替晚點才會來和我們匯合的小澈點了她指名的土豆泥和薯條還有雞米花后,在座位上坐定,我翻出了手機確認曾庭有沒有回復簡訊。
看著舉起右手做發誓狀的瞬間還流露出委屈姿態的鍾慎言,我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字——「滾!」
摩天輪最高處的縱向支架緩慢,但堅定地,與窗口重疊。
雖然兩個人都很帥氣,但比起曾庭的含蓄內斂,陸文就是潮男。
雖然人家拍大頭貼的店明明還在營業……不過也算了。
「看在是死黨的份上福利你們一把。」擺出一張看起來非常有權威感的面孔,鍾慎言小聲說,「放長線釣大魚最基本的原則就是——你要同時放出去十條線。」
我們並不同班,但是同學。
沉默了十秒,鍾慎言忽然靠近我,小聲說:「小澈和陸文肯定有情況。」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請體會我心裏的期待,和被期待刺傷的疼痛。
「你懂什麼。現在就是我這種鄰家女孩最受歡迎了。」我轉著手裡的圓珠筆,決不被鍾慎言刻意惡毒的打擊影響到。「我明明就是蔡依林和曾軼可的綜合體,甜美又利落的美眉一枚。我有清純的外表,有平易近人的特質,還有天然乾淨無邪的臉,更有純真俏皮的氣質,個性更是開朗不做作,明明就是很能讓人有好感和印象的存在!」
我不能放棄。
「這位哲人,你有沒有搞錯啊?安定?我才16歲謝謝,我還沒看遍這個世界的美好風景,我安定不了。」
即使我對曾庭同意約會的舉動,是出於他的真心,還是玩笑;是同情,還是感動,都無法確定。
「遊樂園?晚上?」曾庭想了想,說,「你,和我?」
他雖然也會禮貌地回復一個微笑,卻好像忘記我了。
所以面對著曾庭一臉「你有沒有搞錯」的堅硬感,我會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踹壞了,也是理所當然的。
「喂,你就打算這麼走了?」
曾庭和誰都不曖昧,沉穩安靜,自然坦白——可是那又如何?我還是一樣靠近不了他的心。
雖然鍾慎言說女生要遲到表示矜持,但是我才不想要曾庭留下我不守時的壞印象呢,所以早早地就拉著小澈,到達了約定的遊樂場門口。
「誒?!」
「我一直都想晚上來坐一次摩天輪。」我說著,同時悄悄看向站在我身後的曾庭。
「我已經表現得很鎮定了。我可是一路都在follow他啊,像他這樣又沉穩又溫和,不自鳴得意又有質感的男生,一輩子不要遇見太多哦~更令人振奮的是,他還長得那麼好看!」
天空就在最靠近的地方。
「別一個個現在有了疑似男朋友,就以為自己是戀愛達人了。」鍾慎言說。
「本來就是,戀愛怎麼能以『放長線釣大魚』為宗旨呢。」我舉起薯條,在鍾慎言眼前搖了搖,「一定沒收穫嘛。」
「所以?」課間總是愛從高一•二班踩過界到我們四班來,追著我和小澈找存在感的鍾慎言接著問。
「要不,你跟我打賭吧。」想了想,我決定病急亂投醫。努力裝成氣勢十足,我說,「我們一起下樓,如果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女生,你就和我交往。」
「你又知道了。」
有多少是走出這座遊樂場,就會分手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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