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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打扮得淑女點在某個時間地點出現就好，很簡單的。」

就像赤名莉香，最後也沒有和永尾完治在一起。

「不知道。也許真的有可能。」我想了想，回答。朋友就是朋友，面對鍾慎言，總覺得那些埋在心裏掐住呼吸的心事，都能簡單直接的表達出來。

咬咬唇，閉上眼深呼吸，再睜開眼，伸出手，雖然並不是基督徒，但我心裏默念著「主啊，請寬恕我的罪」。

「就是柯雨辰在才需要擔心吧？沒有知識你也要有常識好不好！柯雨辰喜歡你你知道吧？你去找他這算怎麼回事？」

「你下下周才去，這周周末或者周日抽給我，友情嘛，你懂的。最後一次，拜託了拜託了。」

「到了到了。煩死了。」抱怨的語句里，我掛斷了電話。

「不好意思，您貴姓？」我真的是怒極反笑了。

鍾慎言完全沒有分心，仍舊鎖定我，目光如炬。

即使是不堪一擊的，只不過是單純的一個姿態的繭，也已經用盡了所有的隱忍和理智。一層一層包裹住，封存掉穿越時光的回憶，封存掉曾經說過似是而非卻不能忘記的「喜歡」話語的那個人。

所以，宋晴汐，放棄無謂的抵抗，安靜的待在這裏好了。

不戳我心窩他活不下去么！我在心裏默默地把鍾慎言掀翻在地，然後再踏上兩腳：「跟你比起來差遠了。你療傷的那個行雲流水快速簡單，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她教會我，愛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認真地去愛一個人，也許會有深刻的遺憾，但絕對絕對，不是錯誤。

而你又怎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地用「男朋友」的姿態，說出這樣的話？

我只能一再對自己說，會過去的。不到一年，倒數兩百多天，這一切就會逐漸淡去，忘記，像是船過水無痕，變成同學聚會時都不太會被提起的玩笑趣事，甚至可以拿出來和以後的伴侶分享。

可是，我是會一直記住的。

「真不知道以前那個元氣滿點精神矍鑠吵得死人的宋晴汐去了哪個空間。」鍾慎言對小澈說。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我無精打採的，就是愛情。

分明是伸出手就能握住的氛圍，踏前一步就能讓距離歸零的相處，但就是尷尬，羞怯，無法自然自在。

「小美女，怎麼樣？情緒很低落啊？」鍾慎言鍥而不捨地打擾我。

我的身體，根本不在自己神經的控制範圍內了，只能夠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曾庭。

這是一個事實，他用的是陳述句。所以我不打算回答，把視線落在課桌的左上角，臉上沒有表情。

耳朵貼著的胸口裡跳動的心聲，像是最深沉的承諾。

「姑且相信你一次。」我伸出手，揉亂了他的頭髮。

媽呀，曾庭側頭看過來的笑容里，居然有三分無賴，以及七分可愛，太要命了。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有底線。

偶爾我也會非常自私地想，為什麼柯雨辰不是曾庭呢？他那麼好。他對我那麼好。

說分手的人是我沒錯，但不承認和我分手了，又和讓我跟你分手的誘因卿卿我我的人，明明是你。

或者，如果一直都沒有得償所願和他在一起，也許我反而不會這麼清晰地看見自己。

高三開始的第一天，新的教室，新的環境，新的座位，我想我也應該有新的心情。

拿他沒辦法，我抬頭，給他一個甜膩到不行的笑容：「並沒有喲，鍾少爺~我只是單純的不想和你產生對白。」

而你又怎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地用「男朋友」的姿態，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曾庭是小王子，那麼我只是那隻被愛馴養的狐狸，他愛著的，只有他花園裡那朵玫瑰。

是真的。要喜歡上誰，要覺得誰是能夠相敬如賓的一起走下去，其實是很容易的事情。唯一的問題只是，能不能把喜歡變成愛，愛得深還是愛得淺，心裏那個影子，會存在五十年還是一百年。

他也感覺到了周圍的明顯意味深長的目光，然後以他日常的，冷靜沉穩的姿態，完全的無視掉：「你換了手機號碼。」

但心裏，真的就安穩了。

「誰說的？證據在哪裡？」即使承認曾庭的智慧和洞察力，但仍然，仍然，仍然下意識地就想要不予承認，想要逃離。

那又怎麼樣。喜歡不是這麼簡單的感情。

說分手的人是我沒錯，但根本沒有擺出積極的姿態挽留的人，明明是你。

幫就幫吧，能互相背黑鍋，才是兄弟嘛。

「他當然很好。就算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他也會接我電話，會馬上回復我的簡訊，他從來不會比我先掛電話。」我一字一句說。

小澈大概結束了和陸文的課間感情交流，走回了教室，切入我和鍾慎言的無聊對白之間：「晴汐你真的很沒有精神，沒事吧？」

就算沒有分手，那些我曾經自欺欺人的以為不正視就不存在的問題、差距、感覺，和在意，也依舊橫亘在我們之間。所以，即使太過於篤定彼此仍然在意這樣的感覺，也無法乾脆地，給出一個結果。

她做錯了什麼？

已經不想去探究後果，也不想知道我們最終到底面對的是分手，還是不分手。只是很清楚的知道，只有他，只是他。

倒是曾庭，仍然是一直以來在什麼場合也保持著自我的態度：和*圖*書「雖然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看你笑。」

一直被過去牽制是沒有辦法幸福的。縱使再捨不得，再艱難，再殘酷，那也是，不得不做出的割捨，不是么。

每次遇見他，或者他們時，他看著我的樣子就彷彿是我劈腿逃跑遺棄了他，透著那麼一點受傷感。

「我知道自己很痛，然後我想到，你也是一樣的，原來你一直以來，就因為我而感覺到這樣的疼痛，而且，時間那麼久。」

「哎呀，你看大家這麼熟，就無所謂虛偽啦。」我揮開他試圖拿走我雜誌的爪子。

等著我的居然是曾庭。暗淡的光線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覺到，他的聲音，有著小小的顫抖。

記住那些細微的，在心間流轉的溫度和光影，那些小小的揪一下，又放開，酸酸澀澀的情緒。

「你們真有追求。」小澈大笑起來。

「你是在和我清算最開始我並沒有很快的了解到自己的感情，懲罰我的後知後覺？」

「要不要來我們學校玩？」新晉大學生柯雨辰說，「我們學校的環境真的很不錯，我可是很期待你繼續做我的學妹的。」

「所以你會忘記曾庭？」鍾慎言追問，「真的？」

說分手的人是我沒錯，但根本沒有擺出積極的姿態挽留的人，明明是你。

「沒意思。你就不能裝作低落一點啊？人家特意來安慰你的。」

然後得到回應——為什麼？

是個不錯的提議。柯雨辰的大學離我們城市並不太遠，周六周日來回，並不匆忙。

所以，我寧願把那些愛，封閉在心裏，即使它凌遲一般的，從心裏最深處切割出血肉模糊，試圖逃出來呼吸。

「調查你的手機號碼有多難啊。我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鍾慎言打開我的手，完全沒有愧疚感，「他簡訊你了？說什麼？」

「我還不是不求內涵，但求有型嘛。」玩笑歸玩笑，鍾慎言終究還是很認真地打量著我，「雖然你那柯學長已經去大學報道了，但是你如果需要肩膀依靠需要胸口哭泣什麼的，我還在這裏。」

「你表白也表白過了，我表白也表白過了，你別想不對我負責任。反正我要對你負責的。」

柯雨辰很好。他不會看重另外一個「朋友」超過看重我，他不會讓我一直等著他而沒有盡頭，他不會讓我喜歡他到遠遠超過他喜歡我。

「什麼男朋友，頂多算前男友好不好。」

「你真的要去？」鍾慎言看著我。

換掉了手機號碼，所以無法知道暑假里曾庭有沒有找我。

唯一的概念，就像時光往回穿越150億光年，回到最初的那個奇點，我曾經相信，宇宙之所以會從奇點開始轟烈地爆炸，擴充綿延至無限，衍生出銀河系，給予我們生存的地球，都只是為了我和曾庭的相遇。這是宇宙之所以存在，對我，唯一的意義。

我是不是幻聽了？

本來可去可不去的，被他們這麼一攪和，我居然平生了一種非去不可的悲壯感。

明明是沒有和曾庭在一起之前習慣的每一天一樣，可是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讓心裏的感覺變得不一樣。生命里沒有曾庭的日子，分明比曾庭出現的時間多很多，但是他出現過，然後不見了，時間，還有心，就平白的空洞起來。

我，和那些過往。

包廂的門被我推開，就沒有再關上。各種歌聲飄進我們所在的空間，形成混雜的聲效，長長的走廊外不斷有行走的服務生，和來唱KTV的人經過。

我聽到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源於對「曾庭」和對「年級前十」、「班長」這樣的身份和「戀愛」，以及「宋晴汐」的搭配不太協調的真實感覺。

廢話，沒精神是正常的。

「如果我答應你，我都能做到呢？」

真的，別人都很好，其實全世界每個人都很好。但再好的人，都不是他。

「其實如果柯雨辰真的堅持不懈地等著你，你會不會和他在一起？」鍾慎言問。

「你看過《小王子》嗎？」他說，「《小王子》里寫，『如果你愛上了一顆星星上的一朵花，你在夜裡看著天空，就好像所有的星星上都開著花。當你望著天空，我在其中一顆星星上對你笑，那麼對你來說，就好像滿天的星星都在笑。只有你一個人能看見。』這就像你的宇宙，只是因為某一個人而有了完全不同的意義一樣。」

「時間地點定好了我通知你。」他完全不理睬我的抗議。

大概我獃滯太久了，他走到我站立的門邊，伸出手，繞過我的右手邊，按下了牆上的按鍵。整個房間瞬間明亮起來，照得我的疑惑和飄忽感，更加具體。

「怎麼，你男朋友妒忌我們？」鍾慎言和小澈抬著杠，「不過曾庭已經開始來跟我探討人生的真諦宇宙的奧秘這種問題了，你說他好不好？」

空氣彷彿被施予了凝滯的魔法，整個世界的光被他擋住一部分，我的視界不那麼明亮，光線半明半昧，不銳利又不黯淡，奇異的有著安心感。他的手指緩慢地收回，降落在他的胸腔，他的聲音低到近乎雪花飄落在櫻花瓣上的輕緩：「還有，這裏。」

「去。」我斬釘截鐵。

他的態度恢復了以往的強勢，伸出的手透著無hｔｔｐs://wｗｗ•hetuｂooｋ•ｃｏｍ•cｏｍ比的堅定，壓迫力十足，我也只好拿出手機。他接過，按亮了屏幕，然後笑得春暖花開：「你看，你手機的待機畫面仍然是我，你還要說你不喜歡我了么？」

所以你看，多麼偉大的我，給不了他天空，就乾脆地放他自由的飛翔。雖然他不像鍾慎言，以在花叢中飛舞為愛好。

曾庭看著我，聲音不大，但能感覺到肯定：「那我說我自己。我知道失戀會痛，可是我沒想到會痛到這個程度。」

「不知道你說什麼。」

知道我要去柯雨辰的學校玩兩天，他拍著桌子，幾乎是在對我咆哮：「宋晴汐你瘋了吧你？」

至少，對於他，一定會是這樣的。

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的鍾慎言，還真的透著那麼几絲可憐。

真的能確定，確實結束了么？即使痛到無法控制的顫抖，也仍然沒法，忘記你，在心裏模糊掉你。再怎麼吵過鬧過失望過，再如何下定決心，也還是離不開走不掉。大概是因為，愛就是愛吧。

就像即將進站的列車，忽然在非常接近終點的時候停在了原地。我強作鎮定的守著一個心知肚明的秘密，和他視線交錯的時候，連呼吸都有不同的頻率。對視里有旁人也許不太能注意，但自己和對方都一清二楚的慌亂，無法計數的上演。

「我要去旅行了！」我做出最後的掙扎。

「柯雨辰有什麼地方讓你放不下？即使和我在一起你也心不在焉，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卻神采飛揚得不得了，說要分手，然後去他那裡看他，宋晴汐你不是曾經非常喜歡我么？為什麼現在覺得柯雨辰比我重要？」

「宋晴汐，你最大的優點和問題就是，你太愛逞強。結果最辛苦的還不是你自己？」

「在我的記憶里。」靠近我，他慢慢伸出手指，點在我的太陽穴上，「在這裏。」

「是不是連理由都懶得給我？」曾庭看著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對你來說，柯雨辰就那麼好？」

偶爾也會興起拉個男生充當新男友，來表示「我也是有春天的」的幼稚鬥氣念頭，不過柯雨辰不在，實踐起來還是很有難度的。

「但是我決定了。」我仰起頭，看著他。光線在他臉上形成了陰影，平日笑起來溫暖的人，板起臉來雖然很有存在感，也還是該死的好看，「反正你一開始就並沒有和我在一起的主觀意願，反正我們交往的時間也不長，對你來說都是些過去了就會被忘記的東西，所以忘記就好。」

發送，成功。

「我很害怕，距離太遙遠，你真的會這樣離開我。因為我比誰都清楚宋晴汐有著怎樣的專註，所以我比誰都害怕你的專註轉移開去，就會變成我再也搶不回來的認真。」

「曾庭你是精神錯亂了還是中毒了？」

「旅行散心而已，你不需要這麼激動吧？」我轉著筆，漫不經心，「有柯雨辰在，你擔心什麼啊你。」

「多好，我訓練了一個好男人，送給別人去享受，我很偉大吧。」

收到曾庭的簡訊的瞬間，我直接掐住了鍾慎言的喉嚨：「你為什麼要把我的新號碼告訴他？！」

「怕，當然怕，我怕真的弄丟你。所以以後，把你的眼淚都交給我，我會好好的保管。把你的笑容也交給我，我會好好珍惜。」

認真說起來，曾經，也並沒有多少的纏綿悱惻。所以我也沒有想到，曾庭會衝到文科班來，親眼確認我坐在屬於我的新位置上，帶著一臉不可置信，兼夾著受傷的眼神。

我沒有再給他那種我擅長的，以友情感為主打的浮在表面的笑容，而是正正經經態度明確的坦然和他對視，然後移開目光。

「喂，你有沒有想過，曾庭知道了會怎麼想？」小澈忽然用筆的末端敲敲桌子。

開學一個月，我共計遇到了曾庭五次，劉姿羽七次，曾庭和劉姿羽並肩同行十一次。是不是可以據此認為，我的退讓是有價值的，我前男友非常happy地展開了第二春？

「也是，反正看你這療傷的熟練程度，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怔住了。

慢慢的擦去我臉上的水痕的手，透著小心翼翼的溫柔，我閉上了眼睛。

「笨蛋。」我看著他，他的笑容又傻又滿的幾乎要從臉上溢出來了，真難看啊。

說分手的人是我沒錯，但不管不顧不追究不在意的人，明明是你。

說分手的人是我沒錯，但不承認和我分手了，又和讓我跟你分手的誘因卿卿我我的人，明明是你。

為什麼……我想了想，給了回答：因為我討厭你。

「鍾慎言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是有友情的』。」

切。鍾慎言和曾庭，那是一個概念的物種么。再說了，電影只有兩個多小時，所以電影都很美，而人生，實在太長。

面對曾庭的時候，一直都有很多我沒有預料到的部分。

莉香說，「我想能讓完治主動約我，這一輩子也沒有幾回。如果不等到你來，晚上做夢會碰見遺憾鬼的。」

「姚小澈，雖然你最近老裝少女，我還是不會覺得你可愛的。」

曾庭再也沒有回應。

「好吧……雖然我是不覺得柯雨辰會對你做什麼……但是要不要我們陪你一起去？」小澈說。

「宋晴汐，你知道么，你ｍ•heｔｕｂｏoｋ.coｍ.cｏｍ臉上就寫了四個字——痛不欲生。」鍾慎言這廝，趁我思考，居然伸出手指，戳我臉頰。

「什麼？」

宋晴汐，你去申請好人卡吧——每次見到曾庭和劉姿羽在一起，我就這麼對自己說。

實在忍不住想要飆髒話的衝動——鍾慎言真是要死了，搞搞清楚好不好他半個青梅竹馬小學四年級就開始同桌的cos過他N次女朋友幫他擋了無數爛桃花的人是我，是宋晴汐，不是曾庭！

「都說旅行是放鬆心情的好方法，你當散心好了。」

埋頭寫著功課的小澈幾乎沒被鍾慎言突如其來的拍桌嚇死：「看起來你瘋得比較厲害！」

就像現在。

「和我對白很有趣的，你試試看。」

「對不起有什麼用。」我小聲說：「我告訴你，你欠我的，一句對不起是不能彌補的，你一輩子都是不能彌補的。」

柯雨辰真是一個超級好朋友。不管在任何時候，他都會接我的電話，不管我是無邊無際地跟他鬼扯，還是很認真地說心裏的難過，他都會好好地聽，然後給我安慰和回應。

可惡的人不在，我當然只能株連同黨：「曾庭，你到底來幹嗎啊？」

我不是去柯雨辰身邊好不好……

人的心情為什麼會轉變得，這麼迅速呢。

《東京愛情故事》是一部非常非常非常有年代的日劇了。但是小澈把它推薦給我之後，我就一直一直的愛著它。

莉香說，「我的情人節是全年無休的。」

我不甘心又能怎麼樣。難道要給一個人把我甩掉第三次的機會？別鬧了。

看向我的鍾慎言的眼睛里，有著星星一樣的光芒：「你真的能做到？」

瞪著屏幕半天，我輸入了一個字：是。

記住你，和這一段為愛痴狂的日子。

我裝作沒聽到他的話，視線膠著在手裡的雜誌上。別人的悱惻纏綿的愛情故事看著總有些許的共鳴，在別人的故事里感覺自己的感情也是排遣鬱悶的好方式。

《小王子》。

但是鍾慎言顯然不這麼想。

明明最後留下來的只有必須拚命忘記的回憶，就請不要露出那麼寂寞的眼神，請不要讓我懷抱期望，請你什麼都不要做。

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死纏爛打的撒嬌了，真過分。

雖然我確定曾庭對我，是有著和對別人不一樣的情感和關注。

說分手的人是我沒錯，但不管不顧不追究不在意的人，明明是你。

不知道，至少不會失望，我是這麼決定的。就把自己封閉起來，把感情封閉起來，結成一個繭好了。

「我說過吧？我喜歡你。」曾庭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

黑白之間，有那麼多深深淺淺的灰色。被困在這些灰色里的人，是不是總有一天，能找到出口？

嚴格說起來，學校並不是一個多麼大的地方，會遇見不太想遇見的人的幾率，真的也還滿高的。

能做到么？不是已經開始這樣做了么。

什麼世道啊，朋友一個兩個都不盲目地愛著我了。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如此露骨的妒忌我？我都沒有男朋友妒忌個鬼啊！

我還是那個衝動的、不會轉彎的、自以為是的、擅自決定一切的宋晴汐，我並沒有變成一個能夠符合我以為的，配得起曾庭的人，為什麼他會不願意順水推舟地離開呢？

「你甘心？」小澈問。

我本來以為他看中了我們班的哪個女生，但是他隻字不提其他人，話題一直圍繞著曾庭打轉：「曾庭昨天放學的時候，特有詩意地站在走廊上，看著夕陽，對我說，『宋晴汐已經再也不會理我了吧？』語氣非常真摯哀傷，我不得不承認，他對你肯定是有感情的。」

這並不需要多麼敏銳的感覺。

「我只要一想到，被你放在第一位那個位置的人不是我，就覺得心裏又冷又空。」他的手離開按鍵，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沙發邊，按著我坐下，他也直接坐在茶几上，和我非常近的面對面，「總之我們好好聊聊，關係變成這樣很奇怪。」

我推開了那扇門。

話語里沒有忐忑的等待宣判的氣息，尾音微微上揚，在感知里劃出一個完美的表示正確的符號。

「你說要分手以後，我每天都在想，你只是在賭氣吧，不是真的分手吧？和以前一樣，就算出現什麼狀況，你也不會真的扔掉我，我只要去見你，就可以讓一切重新開始吧？你能了解我這種心情么？」

「九死一生？是說你第十次戀愛的故事嗎？」小澈眨眨眼，雙手托腮，給鍾慎言一個要多甜膩有多甜膩的笑容，「可是鍾慎言你起碼戀愛過八十次了吧？」

據說一個人的時候感覺到的孤單隻是寂寞，在人群里熱鬧中的感覺到孤單才是真正的孤獨。所以我是孤獨的。

迷幻的氣息持續著縈繞瀰漫，甜蜜的張力綁架了理智。

就像我沒有預料到我會遇見他，沒有預料到我會那麼喜歡他，沒有預料到我會為了靠近他不在意我自己，沒有預料到他會在意我，沒有預料到他會和我在一起，沒有預料到我們會在一起短短的時間就分手。

我也沒有預料到他能通過鍾慎言把我騙到這裏，沒有預料到他會在意我和柯雨辰的關係，更沒有預料到的是，他是真的，不要和我分手。

我按照手機里鍾慎言發過來的簡訊，找到了那間包廂。各種歌聲從包廂里泄露出來，飄蕩在我經過的路徑上，形成混雜的聲效，長https://www.hetubook.com.com長的走廊里不斷有行走的服務生，和來唱KTV的人，並不特別寂靜的環境，卻顯得異常孤單。

「中毒了。中了叫做宋晴汐的毒。你也別和自己拔河了。」他臉上是篤定的神情，「明明就一直都不想和我分手。」

怎麼都像在夢境。空間里蔓延細微的電流，視線接觸時心臟酥麻，呼吸中湮開了迷醉的甜。能感覺到彼此臉頰的溫度，像是磁場，帶著不可抗拒的吸引。

我側頭，看向教室窗外。風安靜的經過夏日時光，路的兩側，細碎的不知名的花，開了一星半點。

待機的畫面，居然是我。

莉香說，「就要跟你分別了，也許有點兒難過，不管怎麼樣，總希望與你在相同的季節，相同的道路上走下去，愛下去。」

「那就讓現在的我用一輩子來彌補好了。」側過頭，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我話語里淺淡的任性語氣，臉上泛出了一貫的掌握著整個局面的笑容：「現在在你面前的我，是升級版的，很理想的，可以讓你重新評估然後給出高分的曾庭。」

「並不是，我只是覺得好累，我配不上你，這件事情，其實你一開始就感覺到了，對吧？」 我淡淡地笑，「真的，相信我，你很容易就會忘記我的。」

沒有誰轉不過身。即使有點回不過神。

「現在想想，我從來沒有從你的角度想過。即使你真的確定，我們確實結束了，我也還是想要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有友情？好，那你幫我個忙。」鍾慎言說。

「你想聊，就聊吧。」我嘆口氣，心裏的情緒是這輩子最複雜的一次，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去區分，也只好一直地瞪著曾庭，我相信，我眼神里的複雜意味，像是連綿的烏雲。

「你臉上的信息量就已經太多了，看得人好煩躁，對白什麼的真的就不需要了。」我語氣柔軟溫和，但內涵絕對很冰冷。

我知道，一旦放開了手，誰敢說還有以後？所以我之前才這麼的難過。

「喂，有你這樣對男朋友的么。」曾庭一臉受傷的表情。

「我等了這麼久，你都不回來跟我說我們和好吧，我真的害怕了。」

唯一錯誤的，大概是她喜歡上一個不喜歡她的人。就像我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我一樣。

我看著鍾慎言，再看看教室門口。「拜託你離開我們班吧，煩死了。」

「你這個問題太shining了，我拒絕回答。」

怎麼會不了解呢。自己知道是不會發生的，是等不到的，可是還是會常常盯著手機，想你會不會打電話給我，會不會忽然來找到我。所以。怎麼會不了解呢。

我瞪著他，而他看著我，用異常認真的表情。

「宋晴汐，我覺得曾庭現在已經知道怎麼打電話也找不到對方的感受了。」

當做散心也是不錯的選擇。不是有那麼多人走遍天涯為了治療感情的傷口嘛，一定有效。

現在這樣，算什麼啊？

「你管我。」

「說起來，曾庭最近好不好？」小澈看著鍾慎言，「聽說你最近和他關係突飛猛進，哥倆好到纏綿哇？」

記住和你牽手的溫度，心跳的頻率，記住站在海邊想念你的心情，記住遠遠凝視你感覺到的悸動，記住你和別人並肩行走相視微笑時心裏感知的疼痛，記住你說「喜歡你」時無法呼吸的震撼和狂喜，記住你溫柔的擁抱，記住你的手寵溺地經過我的發，記住你微微低頭我微微踮腳的完美距離，記住逐漸思考逐漸明了的過程。

但是我想像她一樣勇敢，愛的時候全力以赴地去愛，該離開的時候，也誠懇地面對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

「宋晴汐，你來了。」

「可是我不打算換掉。」他的左手拿著他手機，同樣按亮了顯示屏。

可是我能怎麼辦。我都已經說了分手了。

「我去洗臉可以了吧！」

沒有回應才是對的。

那些隱密的不安，害怕失去的小心翼翼，都慢慢的，慢慢被幸福替代。

「我來和我的愛情面對面。」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並不是一加一就是二這麼樸素，也不是除了黑就是白這麼分明。

我能感覺到周圍的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曾庭，其中大概不乏平時就對他有仰慕感覺的女生。

吶，你，真的會一直一直的陪著我，對吧。

「再盯著屏幕看，它也不會開出一朵花來。」鍾慎言這廝，明明是在理科班，和曾庭做相親相愛的同學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一下課就竄到我們文科班的教室里來閑晃。

我繼續看雜誌，屏蔽他們的對談。曾庭好不好什麼的，我才不想知道。

這樣偏執的想法，柯雨辰說，很動人。

「算你有良心。」

「她才不甘心。」鍾慎言彎起手指，敲敲桌子，吸引我的注意力，「別逞強。很喜歡呢，就去把人抓回來，要知道像我和曾庭這種小白臉，很搶手的，電影里都這麼演。」

莉香和完治相遇，她愛上了完治，那麼坦白地想要和完治在一起，那麼竭盡全力地去愛，那麼溫柔地離開。

「等待一個人有多難，我終於知道了。對不起。」曾庭看著我，露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的，完全甜膩到某種程度的笑容。

但此刻，我並不覺得這幅景象有多麼孤單，反而比較偏向熱鬧。

是的，我知道的。

怔怔地看著慢慢靠近過來的曾庭，我身體僵硬，失去了所有力氣，心臟收縮的感受強烈到呼吸都幾乎停滯掉https://www.hetubook.com.com。直到他的唇柔軟的經過臉頰，停留在唇角，仍然無法動彈，無法呼吸。只能睜大眼睛看著他的眼睛，澀澀地感覺到淚水往眼眶洶湧，溫熱的呼吸在皮膚上鋪陳出細微的溫柔，感覺到屬於他的熟悉氣息。

「幹嗎？」

我也並沒有說違心的話，我討厭他。討厭那個說喜歡我的他。討厭明明就是在身邊，也讓我每一刻更加害怕會失去的他。討厭那麼被人歡迎的他。討厭被劉姿羽喜歡上的他。 討厭一直任由我任性的和他離得越來越遙遠的他。

「我要考慮一下，再決定給不給你機會翻案。」

你失戀過了不起啊，你有像我一樣，因為同一個人失戀兩次過么！

我沒有莉香那麼完美，對愛情的態度自然、坦率而倔強，她認定了自己的愛，就算失望灰心，還是竭盡全力，誠懇付出。即使受傷，也用微笑掩飾自己而不想要給喜歡的人增加壓力和麻煩。

曾庭我最討厭你。討厭我這麼喜歡你，你卻不那麼喜歡我的你。

「如果是因為我沒有正式地說，我喜歡你，那麼現在我正式告訴你，宋晴汐，我愛你。」他的手指動作緩慢，施加的力度卻不容抗拒，扶起我的下顎，讓視線交錯，「所以我不接受你說的分手，我也不准你去柯雨辰身邊。」

現在不是逃跑的時候。如果逃跑的話，幸福這件事情，就真的會化成烏有，對不對。

「拜託，你們那種超級名牌大學，不適合我。」

但如果沒有和他短暫的重疊，然後離開，也許就不會找到那個最正確的方向。

「什麼怎麼回事？」我才不會被鍾慎言的氣勢嚇到呢，問心無愧就是這麼簡單，「鍾慎言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那麼複雜，什麼柯雨辰喜歡我，那都是過去多久的事情了？我要是一個這麼有魅力讓人喜歡上就不會改變的人，我倒不會失戀了對吧？」

「不需要你覺得。再見。」小澈揮揮手，示意好走不送。

孤獨的我要推開一扇門，扮演一個其實不屬於我的角色，目的是讓另一個女生變得孤獨。

「怕？」

怔怔地站在門口很久，我真的不想推開那扇門。可是鍾慎言像是知道我的遲疑一樣，乾脆撥打了我的電話。

曾庭說他終於懂得我的感情，他自己的感情，他錯了，我們根本是自欺欺人。他永遠都不會明白。而我，卻又太過於明白了。

「給我。」

「你真的要去見柯雨辰？即使我讓你不要去？」

「對著你我笑不出來。」

「兩位同學，是這樣的，這個世界是有友情的。」我盡量以誠懇的姿態進行著諷刺這件事情。

「沒辦法，曾庭同學說，明明就是和以前每一天都一樣的生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少了宋晴汐，就覺得好空洞，喂宋晴汐，你覺得你最近的人生空洞么？無聊么？」

果然，一旦朋友變成了你的對手，就是最可怕的敵人——把我諷刺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通過曾庭還給我，太可惡了。

「喂，誰准你說這麼肉麻的話的？」

他帶著意味深長的目光：「我知道，你知道的。」

更讓我覺得「這到底算什麼啊」的，是曾庭的話——

燈光並不明亮的包廂，讓我的瞳孔花了幾秒鐘，才終於變得適應視差，看清了環境。

錯了，我不是「曾經」非常喜歡，而是現在還是非常喜歡你，但是，能不能不要再提起從前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他站起來，「本來還想跟你們分享一下我九死一生的愛情故事的，看來你們是沒參与了解的福氣了。」

真的，我相信，你很容易很輕易，很快很簡單，就會忘記掉。

莉香說，「我很珍惜愛過你的一切回憶，愛過你的回憶，被你愛過的回憶。」

說什麼……只是短短一行——你真的決定要分手？

我知道轉身就是整個世界，但是，我只要你。

「我說了，『分手』不應該由你一個人來決定，你記得吧？」他沒有打算放過我的沉默，這次用了疑問句。

以前那些記憶都埋起來好了，因為我們沒有以後，不是么。

莉香說，「所謂戀愛，只要參加了就是有意義的，即使是沒有結局。當你喜歡上一個人的那一霎，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這都將會變成你活下去的勇氣，而且會變成你在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就像我終於看清楚了，我和曾庭，我們只是遇見了，然後分開了，不是什麼值得大喊大叫的事情，只是那些時間變得空白了而已。

不需要太多智商，我也能馬上就想到，我被鍾慎言賣了。

按下接通鍵，他果然在手機那邊嚷：「宋晴汐你到了沒有啊？」

唯一的那一個他。

是的，我見不到他很難過，看到他失落的樣子很不忍，看著他全心去意尋找自己有一些開心，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流露那麼寂寞的樣子很心痛。

好在現代社會，通訊發達。我逐漸養成了一看到曾庭和劉姿羽同行，就撥通柯雨辰的電話的習慣。雖然明知道這樣其實根本就是逃避，還會給柯雨辰造成困擾，但是，這一點小小的任性和依賴，即使知道不太應該，也沒有辦法徹底放開。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吧，你給了鍾慎言多少錢？」

「我只是忘記換了。」被說中心事，我惱羞成怒地搶回手機，「我馬上換掉。」

「喂，又cos你的真愛？鍾慎言你造孽不要太多好不好，我不想幫你啦，我才不要陪著你下地獄呢。」我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