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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才能追到你

作者:楠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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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最好的年華遇見最好的你 想睡的戀人們

02 最好的年華遇見最好的你

想睡的戀人們

「不是你跟我說,自己一直放不下李子龍,很想跟他再見一面的嗎?」我簡直要被這兩個白痴給氣死了,「因為想補償你們,我前前後後忙了半個月,就為了組這個局!我這又是何苦呢?」
想睡的戀人噢
說來也怪,從幼兒園開始,便有各路男生不斷騷擾,企圖通過我來染指王喜琴。往往在白蹭對方一頓燒烤大餐以後,我便兩手一攤假扮無辜:「啊?王喜琴?當然認識啊,她是我女朋友呀!」
在那個年代,如果有男生喜歡某個女孩,一般只會有兩種表現。
只要他在打球,籃球場四周必被迷妹迷弟圍到水泄不通。我在上頭跑了不到十分鐘就累得敗下陣來,在場邊的腦殘粉隊伍中隨波逐流,被吵得頭暈目眩。一抬頭,又看見李子龍一個三分遠射,然後跟我耀武揚威地比個V。
等等等等,不對啊。繾綣消磨一整夜,此刻不正應該萎靡不振好睡眠?這麼早去機場?去打飛機啊你!
「嗯。」我懶得搭理他,抽出一沓紙巾,慢慢地擦拭從他身體里噴射到我臉上的那些液體。
「是呀,你去外地上大學以後,我們就很少有機會碰到了。再加上後來我們都搬了家,這麼一算,真的是好多年沒機會聚一下了。」然後,她粲然一笑。
「哎喲喲,都說時間不饒人,只有你還是不輸當年的絕代佳人。」一聽到如此高亢誇張的大嗓門,就知道是以前的語文課代表張慧珠在自以為是地賣弄才情。
王喜琴踮起腳,用她嬌小柔軟的身體擁抱李子龍,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脊背,就像在安撫一個丟了玩具、傷心欲絕的孩子。
而我,則被酒吧里其他客人的驚恐眼神盯得脊背發毛。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們,可真是傻得直冒泡啊……」李子龍「咕咚」灌下一杯紅酒。
「你去死吧。」
你呢?有沒有找到那個,讓你願意夜夜與之廝守,日日不嫌煩膩的人?
是啊,就算是白衣飄飄的少年時代,你們都沒能十指緊扣傾心相愛。而現如今,各自拖曳著千瘡百孔的軀體,又怎麼可能舞蹈出清新脫俗的段落?
「睡你妹啊睡!」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竟然中氣十足,「老子在機場呢,一會兒飛廣州去看傢具樣品了。」
「你是說高中同學聚會?就是那個已經足足喊了五六年,卻從來沒能組局成功的同學聚會?」因為極度亢奮,李子龍五官糾結,無比猙獰。
「大家先聊,我那邊還有幾桌客人要招呼下,一會兒就回來跟大家敘舊。」王喜琴轉身離開,頗有交際花風範。
所以我說,王喜琴應該是喜歡李子龍的吧。
有時候明明就不是自己想要的,卻也絕不心甘情願,拱手讓人。
我轉身回「良宵」,留下這兩個久別重逢的傢伙,在夜色中站成靜默無言的樹。
我搖頭道:「王喜琴不會喜歡這種整天嘰嘰歪歪的窩囊廢。」
籃球骨碌碌很快滾遠,他掙扎著爬起來,連滾帶爬地撲過去,卻為時已晚。對方隊伍瞬間佔據主動權,運球、包抄、上籃,Bingo!一分又一分,牢牢地將比賽節奏掌控在自己手裡。
王喜琴說:「無聊,要去你去。」

Class Party

「怎麼樣?睡了沒?」一早醒來,我就連忙給李子龍打電話。
他能令你放鬆、安靜、自在。他像空氣一樣無所不在,卻又不會給你帶來任何不適和阻礙。
「所以……她去不去?」他卻又一把捉住我的手,雙眼中投射出熾烈火花。
「別別別別呀……」身經百戰的李子龍窘得恨不能土遁離去,「你們可真是能瞎胡鬧啊,被人家老公知道了可多不好!」
至少,從不會跟我聊男生的王喜琴,有一陣子總愛向我問東問西。當然,話題的內容,全都關於李子龍。
我搖頭:「沒有。」
「王喜琴……」
那樣純潔的睡意啊 還有輕輕地接吻
我清了清嗓子,扭擺起腰肢:「死鬼,就這麼一會兒都等不及!喲,這兩個小妖精是從哪兒搞來的呀?來來來,給你姐姐挪個地兒。」
我知道李子龍喜歡王喜琴,是因為那天打完球后,李子龍喜滋滋地來跟我獻寶:「小楠楠,大龍哥打起球來是不是玉樹臨風身手矯捷帥到驚天地泣鬼神?」
戀愛如簡餐速戰速決,造愛如煮麵方便簡單。
我便對老班說:「行嘞,就這麼著吧。」
我去,這又算什麼?
「你都在亂用什麼成語啊……」我眉峰一凜,「不行!」
事實證明,他邀我一起參与運動,完全不是為了讓我強身健體,不過是拉我充當人肉背景,來見證他的無敵人氣。
「本質?呵呵。你跟他認識十幾年嗎?對他www.hetubook.com•com很了解嗎?」不知為什麼,我的胸中竟然升起一股無名慍怒。
我打開手機,看見微信里李子龍發給我的一段留言。
只見一位女士,有些手足無措地呆立在馬路邊側。即便在她前方亮起綠燈,依然有車輛穿梭不休,四下潛伏著重重危險。正當她彷徨無助之際,有一枚高瘦少年,他將單車停在路邊,然後上前牽住女士的右手,領著她緩緩穿過馬路。
那是只能在少年的眼眸中才能點燃爆烈的單純和希冀。
「噗」的一聲,李子龍一口酒噴了出來。我整個人黃黃綠綠,怪異無比。
見當事人都如此無謂,一眾同學便越發放肆起來,怪腔怪調不絕於耳。
很不幸,李子龍和王喜琴,你們倆,當真是慢熱得可以。
回過頭,只見一米八幾的李子龍含胸瑟縮,面紅耳赤,眼神四下遊離,一邊還在不安地撓著腦袋,活像個犯了過錯、不知所措的中學生。
與此同時,運球上籃的李子龍一個轉身,同樣發現了正在場邊觀戰的我……和王喜琴。
我問李子龍:「你到底怎麼說?」
「……」
「都那麼多年了,老同學聚會還要AA分攤,這情分也太涼薄了。」王喜琴如是說。
「呃……你是說喜琴離婚的事情?」我搖搖頭,「又不是什麼好事,有什麼必要特地跟你說呢?況且那時候你人在國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夜涼如水,冷風醍醐灌頂,讓人清醒。
「你覺得李子龍這個人怎麼樣啊?」假裝漫不經心的口吻。
「哦,對,謝謝你啊,雅楠。」王喜琴的道謝聽起來很真摯,「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愿了。嗯,謝謝你。」
王喜琴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嗯,知道了。不過……他打籃球的樣子,真的很帥很好看啊。」
「嗯?」王喜琴從書卷中抬起頭來,面色緋紅,含羞帶怯。
或許真是滾滾紅塵為青春蒙上了一層灰,雖然能明白「誰人不說人,誰人不被說」就是成人世界里顛撲不破的真理,但還是在心底,輕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李子龍垂頭喪氣地走向我們,訕訕地打了個招呼:「嗨,今天……我沒發揮好。讓你們見笑了。」
「你說你這個人,在大作家大主播面前,還轉什麼文,也不怕被人笑話。」身後傳來王喜琴的聲音,清脆得好像秋田裡的風鈴,「不跟大家喝酒,你倆躲在外頭咬什麼耳朵呀?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不是我說,上學時,就有同學懷疑你倆關係不一般了啊。」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王喜琴自然也不例外。身型一如既往地瘦削,脊背卻已經有些佝僂。她將清純妹妹頭燙卷、染黃,用五顏六色的妝容覆蓋時間歲月留下的斑駁傷痕。服飾也換成了時下最流行的快時尚款式,時髦且廉價。她走過來跟同窗寒暄,艷紅嘴角帶著一抹職業又套路的微笑。
「她?誰呀?」扮懵懂扮無辜,我最擅長。
沿著聲音看過去,李子龍眼睛都直了。
那個時候,傍晚西斜的光線在他跳躍的身形上鍍了一層金黃色光芒。滿載活力的少年,仿似阿波羅王子般瀟洒勇敢,正帶領著自己的戰隊沖向勝利的彼岸。
這笑容我無比熟悉。眼前站立著的,彷彿仍是那個十七歲時,心無煩憂的純白少女。
他的身體猛然抽搐一下,馬上拿起手機噼里啪啦狂按一氣:「喂喂!東航客服嗎?我要改簽機票。明天下午,浦東飛白雲。對,MU5531。什麼?不行?要我自行承擔全額損失?隨便吧!愛退不退!反正老子不會去了!因為……老子要去見初戀啦!」
「哦。」這廝直挺挺地站起來,幾步走到前排王喜琴面前。
雅楠:我至今仍然懷念少年時代的單純直接,喜歡就會臉紅,拒絕就會推開。說想和誰一起睡,其實也只是想要抱著對方,用彼此的體溫共同對抗漫漫長夜。對於王喜琴,其實至今我仍然尚未忘懷,想看她笑,想照顧她,想在每一個寒涼或炎熱的夜晚,擁著她看漫天星辰。然後,我們聊著天,腦袋挨著腦袋,一起進入夢鄉。無論過多少年,不管我們還是不是那個心無旁騖的單純少年,這心愿都從來沒變過。為此,我願意繼續等待下去。我要飛了,回來再聚。子龍。
他粗重地嘆了口氣:「我去外面抽根煙。」
2016年夏天,我聽見詩人夏宇寫給楊丞琳的那首新歌——《想睡的戀人噢》。
「咳,你知道我這個人,哪裡會有什麼計劃。明天下午飛廣州,那邊聯繫了幾家新的合作方,我去看看傢具樣板,看事情什麼時候辦完,我就直接回去吧。」他自己喝的那杯雞尾酒,叫作「啪啪啪」,和他本人的氣質高度和諧統hetubook.com.com一。
「你……」竟然讓我無言以對。
明白嗎我們愛 我們就在裏面
深陷對面沙發里的王喜琴,更是笑得「咯咯」直響,雙頰兩酡緋紅,眼神忽而渙散,忽而閃爍。
我不解:「什麼怎麼說?」
哪裡還需要什麼邀約,大家自行舉杯,一飲而盡。

Dragon Lee

王喜琴問我:「李子龍到底怎麼說?」
李子龍之所以會來找我糾纏不休,大概、可能、也許是因為……我從生下來那天開始,就認識了他的女神,王喜琴。
「哎喲,我的好兄弟哎,你就別玩我了。」李子龍急壞了,手足無措就像個小笨蛋,「你還會不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
那麼地愛啊 又那麼地困噢
他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可我那天,實在是太丟臉了……」
「你丫啥時候到?我給你小子也留了一個呢!」
「咦?可是,莫非,難道……你們昨天晚上沒有約?」我詫異極了,完全不像是這小子的風格啊!
「他?得了吧,不靠譜一傢伙,滿嘴跑火車。」我如實分享內心感受。
誰又會願意用夜以繼日的想念,去醞釀一段水到渠成的運氣?
她嘆息:「我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
即便心痛到無法呼吸,對方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然後把啤酒往我面前一推:「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替我好好照顧她吧!好兄弟,一口悶!」
考慮到大家的層次和消費方式不同,同學會設在城中某家自助茶館。人均八十八元茶資尚屬中檔,卻也包含了數十種茶水點心水果主食。伴隨著裊裊浮泛的江南絲竹,大家久別重逢,相聊甚歡。雖然在寥寥數年光陰的腐蝕下,男同學的身材早已走了樣,而女生們也開始拉垮下了臉頰。
我迎上前:「喜琴,好久不見。」
「李總啊,最近在哪兒發財呢?把我們這些老同學,都給忘了吧?」
我想,應該有過吧。
「居心你妹啊!我為了你,費盡心思千辛萬苦組了這場同學會,你也太不珍惜我的心血了!」我像機關槍一樣「嗒嗒」噴射,「你這傢伙,不是高中時就想睡人家嘛!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酒也喝了,會也約了,大家誰不是身經百戰的成年人,還扭捏害羞個什麼勁兒?打個炮有那麼難嗎……」
他彷彿找到了救星:「那我應該怎麼辦?」

Melody Wong

實在是想不通,於是我又一個電話打給王喜琴:「你們昨晚真的什麼都沒發生?」
「喂,不是吧,你不要嚇人啊!」我伸手推了推身旁的李子龍。
她扭過頭:「沒什麼,算了吧……」
同學們一下子就爆了,有人瘋狂大笑,有人猛拍桌子,有人大聲鼓掌,大部分同學都在拚命起鬨:「親一個!親一個!」
他用右手來回摩挲那半邊紅腫膨脹起來的臉頰,訥訥自語:「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
因為這意味深長的感慨,酒局瞬間陷入難以言說的氣氛之中。大家各自把玩著手中杯盞,緘默不語,可是又紛紛想起了因為「緣分」而彼此錯過的那些年?
「撲哧」一聲,王喜琴爽朗地笑出聲:「怎麼可能忘了呢!李子龍,你可是第一個在大庭廣眾下,說要睡我的男生啊。」
「咱們中國人都相信『緣分』這玩意兒是不是?」她若有所思地說,「可是這世界上又有多少事,能夠仰賴緣分的加持呢?在大多數的故事里,所謂緣分,也只能給你一個開頭,並不能讓你一眼就看到結局吧……」
一直睡到地老天荒,生命盡頭。
李子龍一把捉住我的手:「好哥們兒,好兄弟,能不能求你件事?下次我打球的時候,你能不能把王喜琴也帶過來?」
「噗……」我嚇得大笑,「這個小矮子,竟然也會打籃球?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那是高中二年級的初夏時節。
「你別鬧!」李子龍正色道,「我就搞不懂了,全班女生,沒幾個不喜歡看我打籃球的,偏偏這個王喜琴,從沒來給我加油打氣過!不行,一定要讓她見識一下我的魅力!我相信,只要她看到我在籃球場上的颯爽英姿,一定會被我迷得五迷三道……」
「老公?」王喜琴笑得更加狂浪,連眼淚都出來了,「李子龍你真是太好玩了!我離婚都五年了,哪兒來的老公呀?」
「嗯,挺好,來去匆匆,你一貫的風格。」我從他擱在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自己點上。
李子龍竟然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你小子,還記得這麼清楚!但你真誤會我了,我那時說想睡她,並不是你以為的那www•hetubook•com.com個意思。此睡非彼睡啊哈哈哈哈……」
「你怎麼沒跟我說?」沉默良久,李子龍面色陰沉,輕聲問我。
「那是個,頭髮斑白的老太太。」王喜琴的聲音依然平淡如水,卻透露出絲絲點點的驕傲。

To Be Continued...

她竟然頭也不抬:「哦,好啊。」
「得得得,你跟我信誓旦旦有個毛用,想睡,你就去追呀!」我頭也不抬,繼續做卷子。
在破碎后,斷裂后,失散后……
有人還在各種假裝不懂嗎
收到李子龍的微信,我立刻趕去「良宵」酒吧。果然,他已經和兩位性感女郎成功搭上線,左擁右抱,風頭無兩。
「你小子!還是那麼愛胡鬧。」在眾人的詫異眼神中,子龍給了我一個狠狠的擁抱,「這都多久沒聚了,一見面就來壞我的好事。」

Tonight

我以為。
李子龍嘆氣:「唉……」
而剛剛那一跤,彷彿摔盡了李子龍所有的能量和運氣。在那天後來的比賽中,他打得心不在焉,水準盡失,勉勉強強支撐到比賽結束。
(以上對話,為《成語應該這麼用》示範實例。)
「沒什麼啊。」我故意輕描淡寫,「明天下午不是有個同學聚會嘛,本來想喊你一起去的。不過看來你沒時間了,那就算了,下次唄。」
「發生?發生什麼?」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倒是疲憊不堪,「女人年紀大了,就不能熬夜了。宿醉什麼的,真是太難受了……」
「哼。」我從鼻腔里擠出一聲不屑,這個話題就此終結。
掛掉電話,李子龍足足愣了三秒鐘,然後號啕、大笑,喪心病狂。
我看向她:「你在說啥?」
卻還能在某個時刻,因為一些原因,重新聚合,聯結,復甦。
人啊,真的是很噁心的物種。

「看來她現在過得還不錯嘛,估計從前夫那兒撈到了不少好處。」名叫韓珏的這個女生,以前讀書時就出了名的愛嚼舌根。
「沒有啊,你們散了以後,我就打了個車送她回家,然後……」他話鋒一轉,「你小子,問這麼多幹嗎?有何居心?」
在你們自己的睡袋裡頭
已經讓你們開始想念
我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傻?想追她想泡她想睡她,就直接去跟她說啊!拿出你最大限度的男子漢氣概!別磨磨嘰嘰的!」
「啊啊啊啊啊……」李子龍哭天搶地,肝腸寸斷。
「好!」李子龍一聲低吟,站起身來。
你想與他十指緊扣,彼此依偎,安心又深沉地好好睡一覺。
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軟了一下。
「王喜琴,我想跟你睡。」
「你個賤人,想死是吧!」我啜了一口這黃黃綠綠的可疑液體,味道竟然還不錯,「怎麼樣,這次回來待幾天?有什麼打算?」

Begin Again?

你又會願意用餘生的多少光陰,繼續等待下去?
那天傍晚,王喜琴背起書包,準備回家。一出校門,便是個極其繁忙的四岔路口。下班高峰車流如梭,小攤小販佔道經營,洶湧人潮走走停停,道路異常擁堵繚亂。
這個李子龍,長得高高瘦瘦,好動、話多、愛撩,愛好是體育、打遊戲和漂亮女生。而我呢,就有點兒內向了,平日里懶得說話懶得動,喜歡讀書、看電影和塗塗畫畫。(是不是覺得和現在的我有著天壤之別?沒錯。這是后話,擇日再表。)在那個時候,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我倆都不可能發展成為朋友。然而交談不過三句半,才能省下時間各忙各的。而且座位在教室最後一排,還算清靜。
那是高中二年級的初夏時節,萬物生機勃發,蔥鬱一片。
沒想到這一次,我對她說:「李子龍喊你下午去看他打球。」
王喜琴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遞給他一瓶紅牛飲料。
和對手的得分相差甚遠。李子龍所在的隊伍,輸得徹徹底底。
「哦,她啊……」我挑挑眉,「應該會……去吧。除了不在國內的那幾個,說是都會來的,老班應該也會參加。」
我問王喜琴:「你到底喜歡啥樣的呀?為什麼從來不肯跟他們約會?還老拿我當擋箭牌,也不見你請我吃飯。」

李子龍愣了一下,然後訥訥接住,怔了好半天。
我吐了吐舌頭:「那就讓你們這兩位大哲學家好好切磋一會兒吧,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要不就是面紅耳赤渾身發抖,支支吾吾開不了口;要不就是得意揚揚神氣活現,自信爆棚無比嘚瑟。很不幸,李子龍天生屬於前面那種。
人啊,得不到的就總是心心念念,任和*圖*書時光怎麼都沖不淡執念。
就和當年一樣,李子龍一如既往地處於話題中心。
你們女生啊,終究還是只會在意皮囊的膚淺貨色。
他們應該就這樣在一起了吧。
「什麼國際貿易,呵呵,明明就是倒買倒賣的二道販子。」他長吁一口氣,白色煙霧繚繞,「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或許總有些什麼——
自習課上,他又給我整幺蛾子:「喂,你覺得我們班哪個妞比較正?」我想了想:「王喜琴吧?還可以。」他低低一吼:「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她簡直美得一匹。」然後又瞪了我一眼:「你自己在心裏琢磨琢磨就行了,可不能跟我搶啊!」我翻他一記白眼:「嘁,白痴。怎麼可能?要追早追了。」
簡直氣到爆炸。
有人還是各種無動於衷嗎
「騰」地一下,王喜琴激動起立。全班同學行注目禮,心臟懸到嗓子眼。
可是為什麼,我的左邊胸腔,會那麼輕輕地,輕輕地抽搐一下?
突然,「哇」的一聲,李子龍哭得稀里嘩啦,悲痛欲絕。
「嗨,王喜琴,你……還記得我吧?」自我身後傳出來這一聲哆哆嗦嗦的招呼。
我補充一句:「王喜琴喜歡你。」
至少,曾經是吧。
「捨不得?別開玩笑了好嗎,李總……」我揶揄他,「做國際貿易大生意,抽不起區區一支萬寶路?那我們就要去撿垃圾了好嗎!」
語文課上,他用手肘捅我:「我覺得姚老師最近可能談戀愛了。」我皺眉:「幹嗎?關你什麼事?」李子龍把嘴巴湊到我耳邊:「因為她最近特別愛打扮。女人一變騷,必定有蹊蹺。」我一口噴出來:「去你的……」
我笑著搖頭,一轉身卻發現,旁邊的李子龍站得身體都僵直了。
李子龍,你可真是個大傻叉。
比賽終了,人群四下退散,空氣中彌散著不滿的嘆息和不解的私語。
「補償我們?」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對啊,我確實想見他啊,這不是也見成了嘛……」
這個人,你等了多久?
李子龍算是我的好哥們兒嗎?
「這不你還沒來,我閑著也是閑著嘛!」他將桌上一杯造型怪誕的飲料推到我面前,「給你點的酒,叫綠帽子。」
「轟隆」一聲,整個教室就徹底爆炸了。
「不算了解。不過從一些小事情里,應該多少都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吧。」王喜琴淡淡地說道。
李子龍顯然無心戀戰,誠意欠缺地跟大家潦草打屁,眼珠子卻滴溜溜地轉個不休。
「我一定要睡到王喜琴。一定!必須!保證!」李子龍突然丟下筆,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話說那個時候啊,全班同學都以為你們倆會在一起的。」張慧珠舉起一支啤酒跟大家碰了一下,「So……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天下午,我陪王喜琴溜達到籃球場邊,撥開喧囂人潮,輕易地發現了球場中央那枚耀眼的少年。
包括李子龍在內,很多同學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同學會所在的這間「南方茶人」,老闆娘正是王喜琴。而且她執意承擔聚會的所有費用,不願收取分毫茶資。
夏風舒爽,萬物生長,動物交配,啪啪啪啪……
王喜琴急了:「關於我啊,他什麼都沒說?」

Flashback

無比完美,一如最初。
一個高大帥氣,開朗陽光,一個小鳥依人,安靜文秀。腦海中想象一下,這倆人站在一起的姿態,便足夠柔軟美好。
我面帶微笑:「成語用得這麼溜,為什麼作文總是不及格?」
地理課上,董老師秋褲提太高,腰上露出來好大一截,在襯衣外密密匝匝圍成一道箍。於是整堂課,全班同學都強忍笑意,無心聽講。董老師並不自知,晃晃悠悠到教室後排。李子龍突然起立,雙手提住老師的褲腰,幫他把秋褲往下面塞了塞,嘴裏還犯嘀咕:「都多大個人了,衣服都不會穿。真是太讓人操心了……」全班爆笑到失禁。
說實話,剛開始其實我是拒絕的。因為,你不能讓我去跟他坐,我就馬上去坐,我要好好想一下。
兩個姑娘即刻上演《見鬼實錄》,一下子跳起身,拎包走人。
「哪裡哪裡,瞎混瞎混。」
人生海海,日新月異。
活動課上,他把課桌一推:「走,跟我去打籃球。」我頭都沒抬:「不去,我要看書。」這廝又趴在我耳邊「噝噝」吹氣:「再不動一動,你不出二十歲就該謝頂駝背前列腺增生了。」嚇得我一下子彈起來,連滾帶爬沖向籃球場。
「好了好了,別再鬧了,不然你們的班草李子龍同學,就該害羞得逃跑啦!」王喜琴熱情地招呼大家,「我這兒店小人少,招呼不周,請同學們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聊好啊和_圖_書!」
不知怎麼,忽然就想起關於李子龍的那些舊事,好像突然就有點兒明白他了。
「誤會你個死人頭。」我憤憤然,掛斷他的電話。
結束了下午的同學會,意猶未盡的幾個人,轉戰「良宵」酒吧,繼續下一pa。
不是嗎?
睡著后暫時的別離已經讓你們夢見
「別別別,少跟我來老外那一套,哥哥我不適應。」我一把將他推開,「你還好意思說,這麼久沒見,也沒見你有多想我,就知道泡妞。」
明白嗎我們不愛 我們就在外面
「哦。」我窘得面紅耳赤,卻仍舊不願服輸,「你不信我的話是吧?反正以我對他的了解,這傢伙又色又痞,簡直就是個不良少年。王喜琴,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兒!」
然而從那個時候開始,王喜琴就再也沒有和李子龍說過一句話。
張慧珠舉杯:「來,以茶代酒,感謝王美人兒慷慨請客!」
他轉身回來的時候,夕陽在他周身遍灑金燦光線,雖然因過曝而虛化,她仍然認得出他彎成新月的眉眼,是那麼溫柔好看。
因此,有時候我們想和一個人「做」,卻未必能放心和他一起「睡」。
從牙縫中擠出這聲詛咒,王喜琴一揚手,狠狠給了李子龍一個巴掌,然後捂住臉頰衝出教室。李子龍呆若木雞、佇立原地,彷彿整個世界崩壞毀滅。
「噫,今晚怎麼了,活像個吃醋的小媳婦。」他一邊擠眉弄眼,一邊拿起我的杯子猛吸一口。
我當然知道他在惦記著誰。
他的臉色卻依然如秋風般認真冷峻:「有些東西可能變了,而有些東西,是怎麼都不會變的!」
「這有什麼,我不是跟你說李子龍這個人很色的嘛,他肯定是想要佔人家便宜。」我不屑地說,「那個女的,絕對還算是稍有些姿色。」
「可能性格就那樣吧,人的本質應該不壞。」王喜琴竟然企圖替他辯解。
我差點兒被自己吸進去的煙給嗆死:「王喜琴,你這就過分了啊。別人不知道,你竟然還會懷疑?」
鉛筆沙沙聲,交頭接耳聲,夏蟲鳴叫聲……那個瞬間,萬籟俱寂,灰飛煙滅。
「嗯?」
誰不講究戰術攻略,誰又不想最快獲得最大利益?
「打腫臉充胖子,強撐的吧。」另一個叫馬瑩瑩的女生,高中時還算是喜琴的好閨密,「她的事兒我可清楚得很呢。剛生完兒子,人還在坐月子,老公就把別的女人肚子給弄大了,鬧到家裡來,你說慘不慘?」
高二文理分班,班主任老程指了指李子龍身邊的空位,對我語重心長道:「管好自己的同時,也要照顧一下暫時落後的同學。這是對你的考驗,不要讓我失望。」
「哎喲,怎麼當了幾年老闆娘,連說話都變得這麼深沉了!大家喝酒喝酒!」張慧珠打破沉默。
講真,我不覺得這妮子有什麼過人之處。小個子、白皮膚、大眼睛,梳童花頭,穿Oversize衛衣,普通到隨便丟進人海里,連個水花都不打就倏忽不見。我們兩家一牆之隔,從小青梅竹馬。而之所以關係好,也是因為性格投契,同屬於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想不通的是,男生這副模樣,就是宅男、 包、毫無存在感。而女生呢?卻被稱讚文靜、神秘,是高冷女神。
「不是個個都喝得七葷八素了嗎,怎麼還這麼嚴肅?」我嘟囔一聲,「這些成年人啊,總是翻來覆去想那麼多,可真是沒勁啊。」
「不要說得你好像要死了一樣!就這樣吧,再見!」我悻悻然掛掉電話。
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從幽靜走廊深處走出來的,正是多年來在他心頭徘徊不散的那個女孩,王喜琴。
臉上冒了好幾粒青春痘的李子龍,他努力透支掉青春期里的所有勇氣,幾步走到王喜琴面前。
「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哦!」王喜琴擠進我倆中間,雙手一邊攬一個,「都多少年沒聯絡了,誰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誰知道你們倆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如此這般,我跟李子龍,就互相成為「同桌的你」。
「發生了什麼……」王喜琴晃動著手裡的紅酒杯,「應該就是……什麼都沒發生吧……」
可自從那日籃球場一戰後,兩人竟然沒了下文。
想和某個人一起「睡」,或許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然後,她小手一揚,「啪」的一聲,清脆響亮,李子龍左邊臉頰紅腫飽脹。
可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王喜琴。」李子龍從來沒這麼正兒八經過,「我想跟你睡。」
「王喜琴……」他居高臨下,臨危不懼。
「來一支?我從倫敦帶回來的。」李子龍遞給我一支萬寶路,「英國煙死貴死貴的,我平時都捨不得抽。」
王喜琴喜歡過李子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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