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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之後，周圍的女生們全都一夜之間集體開竅，紛紛挑揀起身邊的優質男生，企圖發展成可以明愛暗戀的對象。

填志願前，他對她說：「我媽身體不好，我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也許我以後不能照顧你了。」

為了證明自己和他「互挺」的友誼，唐若寧買了一罐對於當時的中學生算是天價補品的「紅牛」，然後拉著李惠一起去給他加油。都聽見籃球場上的歡呼聲了，唐若寧的肚子卻「咕咕」地叫了起來。於是只能讓李惠把「紅牛」帶給他，讓他在暫停的時候喝掉補充能量，自己則連滾帶爬地向廁所衝去。

秦錦昀與唐若寧的，愛情。

他卻有點兒心不在焉：「嗯，好，我還有點兒事，姐，等你回來我們再聊。」

七夕節那天，唐若寧準時收到秦錦昀快遞來的禮物，是一盒德芙巧克力。

總不能去跟別人說，其實他喜歡的，是……

「……」唐若寧不置可否。

秦錦昀給她打電話，問她為什麼會做這個決定。

唐若寧問：「吃塊巧克力，有什麼好誤會的？」

而她所有的無理要求，秦錦昀全都好脾氣地一一完成，從不推卸或抱怨。

只怪把你隨便丟在某一處人海，便是找不出半點兒稜角的平凡姿態。

「沒問題。對了，你剛才要對我說什麼？」

也許，從此後再也沒有人可以讓她肆意張揚青春里最真實的嘴臉，笑到最大聲，瘋到流眼淚。

是的，包括你。

那一天，宜靜看似不經意地遞給你的那本漫畫書，其實是她跑遍大半個城市的二手書店，滿臉灰塵地從地下書庫里淘來的。她之所以把你看的書全部借回家，是因為她想知道你對什麼感興趣，好和你有更多共同話題。而那天她要問你的問題，其實不是「為什麼那麼想要最終回的《哆啦A夢》」，而是「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因為有人對她說：也許你喜歡她。但她心裏真的很沒底。當你對那個約你看電影的女生說「這是我姐姐」，她回家整整哭了一夜，然後對你徹底死心。

高中畢業后，唐若寧去外省讀大學。秦錦昀還留在這個城市，讀一所非常普通的大學。

聽她情緒上揚起來，秦錦昀在電話那頭問道：「小糖，我們認識幾年了？」

他原本接到電話很高昂的情緒突然沉寂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問她：「你真的把我當弟弟？」

她在等待的，只是足夠自信的你，能親口對她說一句：「我喜歡你。」

對面下鋪的中年女人說：「小姑娘，特地帶甜品給家人吃哦？你做什麼一直要抱著盒子呢，索性掛在車廂外頭凍起來，回家拿微波爐轉一下再吃好了。」

沒關係，回來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糾正！

「你先說。」她對他瞪眼睛。

唐若寧無可奈何地嘆氣：「沒辦法啊，他對我太好了。幫我打飯打水，抄筆記刷晨練卡，甚至有時候還洗衣服。你知道我什麼家務活都不會，再不答應做他女朋友，我都感覺太對不起人家了。」

沒想到，那個在唐若寧看來乏善可陳的小子，竟成了眾女生追逐的熱門人物。總是有女生跑來跟她打聽他的愛好、口味、QQ手機微信號是多少，他又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知道答案的她盡量耐著性子回答，有些問題實在不知道，女生們還要撒嬌：「怎麼可能嘛！你不是他好朋友嘛，求求你告訴我吧。」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冷冷的：「這些，我也為你做過。」

「呃，我也……不太熟m.hetubook.com.com。」

下了火車，唐若寧抱著鐵盒，拖著行李，直接打車去學校找秦錦昀。

廢話，你還想當什麼呀？

哦，唐若寧這才想起來，昨天放學回家時，從三五個搬著大衣櫥的搬家工人努力騰出的空隙中穿行而過，隱約看到相似的眉眼。當時完全沒留意，以為是誰家在讀小學高年級的男孩子。

唐若寧還來不及假裝若無其事地對他說「拜拜」，他便轉身離開了。

「嗯……就是想問你，為什麼那麼想要這本最終回的《哆啦A夢》。」

咦，今天竟然這麼自覺地叫了「姐」？

放學回家后，唐若寧幫老媽去樓下小賣店買味精，突然在樓梯轉角處碰到他。她以為他跟蹤自己回家，大聲質問：「你幹什麼？」

一年多的時間沒見，他似乎更加纖瘦挺拔，總是頹唐覆蓋的劉海兒已經盡數剪去，露出額頭和眼眸，很有精神的樣子。

他倒也一直逆來順受著，這個沒出息的小子。

「那一次哇，那個女生約你看電影的時候，你說我是你姐了，你還想抵賴？」唐若寧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是……」他在電話那頭囁嚅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我總不能跟人家說，我……我喜歡的是你吧。」

當時唐若寧正值叛逆青春期，對老媽的「家長制」深惡痛絕，老媽所有的決定，她的第一反應幾乎都是「不要」。而秦錦昀又是出於什麼心理，膽敢毅然決然地開罪於她的自尊心，亦不得而知。

她低下頭，眼淚無法抑制地打在手裡這一本《哆啦A夢》的封皮上，她看見黑色水漬在泛黃的封面上迅速消退，露出無可奈何的「最終回」。

「啊……」唐若寧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找到理由，「那不一樣，你是我弟。你為我做這些天經地義。」

但她執戀他，綿延甜暖有六年。

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

秦錦昀媽媽說：「原來你們還是同班同學啊，真是太巧了，你們以後要更加互相照顧哦。」

他嘟囔著嘴說：「還沒相處怎麼就知道沒感覺呢？這話不是你以前跟我說的嗎？」

「我希望野比能和宜靜在一起，因為他是那麼喜歡宜靜。我又不希望他們在一起，我擔心膽小懦弱的野比，不能給宜靜她想要的幸福。」

是的，就在那一天，放學回家的她，在樓道里小心穿過三五個搬家工人上樓去，他們卻不慎讓手上的大衣櫥滑落，是他突然從旁邊躍起，把她一把抱開，自己的右腿卻被櫥角磕傷，又紅又腫地瘸了好幾天……

那個總讓你接送她上下學的宜靜，那個總讓你為她做值日、抄作業、欺負你的宜靜，那個讓你幫她拒絕表白的男生、害你差點兒挨打的宜靜，是那麼心滿意足地，在享受一個「完美男友」給她帶來的寵溺滋味。

那個霸道要強的宜靜，省了整整一個月的午餐費，只為給你買雙最新款的籃球鞋，想在你贏得初中最後一場籃球聯賽后當作禮物送給你。然後，她用剩下的錢給你買了罐紅牛，卻在去籃球場的路上餓得頭髮昏，跑去灌了一肚子自來水。等她興沖沖地跑過來，發現你輸了比賽，而要強的她，再也找不到送你那雙鞋的理由。於是那雙鞋，就一直放在她的床下，直到一年後你贏了高中第一場籃球聯賽，她卻發現鞋子已經不是你的尺碼……

「跟你借的書呀，都好多年了。書，要有借有還。」然後，秦錦昀拉著新晉女友的手，對唐若寧客氣局促地微笑，「姐，你剛回來，快點兒回去休息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們還有課，回頭空了再聊。」

二十多小時的卧鋪車程，她只能把鐵盒放在枕頭旁，對準空調的出風口，看琥珀色的固體逐漸軟化成篤厚膏體，然後便有甜暖的香味漫溢在車廂里。

他們一走，唐若寧就對老媽翻白眼：「幹嗎要他喊我姐姐，被同學知道的話那我不要被笑死啊。我們小區里的張偉、李惠還有顧曉辰都跟我一個班的，你怎麼不叫我把他們哥哥妹妹的全認了啊？」

「不是吧！你不是輸了吧？」唐若寧誇張地諷刺他，「早知道我就把那罐紅牛給喝了！」

他是她的小跟班。從來都是，永遠都是！

他掛斷了電話。

突然間，唐若寧想起秦錦昀送給自己的那盒德芙，明白了那句「收到后給我個答覆」究竟是什麼意思。

唐若寧卻非常固執，一直一直聚精會神地讓這六粒糖不甩看上去瑩潤動人，一副秀色可餐的新鮮模樣。

唐若寧將剩下的「糖不甩」，一粒粒吃完。

啊？唐若寧的腦袋瓜壓根轉不過來：秦錦昀這小子什麼時候叫「姐」叫得這麼溜了，那還改不改得過來啊！

唐若寧才不會因為他身高不如自己，來自單親家庭，又總是一副頭髮凌亂悶聲不吭的委屈模樣而對他多加照顧。相反的，她像個霸道又刁蠻的小公主，開始肆意主宰秦錦昀的世界。讓他成為自己的免費車夫，無條件載她上下學；大夏天讓他代她值日掃地，自己跑去跟同學游泳；讓他幫自己抄作業，甚至連罰抄五十遍英語課文都得在一個晚上完成；讓他幫她去拒絕莫名其妙來表白的男生，他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弄得人家差點兒把他痛扁一頓。

他聽話地吃了一粒，發出很滿足的咀嚼聲：「呼，真好吃。」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他沒頭沒腦地問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的他情緒如此低落，會用前所未有的認真口吻問她「是不是真的把他當弟弟」。

唐若寧對別人從不這樣。

你永遠不知道。

「就想看看大結局，想知道野比和宜靜，最後有沒有在一起。」

「不熟怎麼會知道有沒有感覺呢！要麼你就答應跟她看電影吧，反正這電影也挺好看的。」

存在感極差的秦錦昀根本不會安慰人，只是一聲不吭地聽她「嘰里呱啦」狂吼一氣，將她的憤懣情緒通通收入囊中。讓唐若寧覺得欣慰的是，就算男朋友變了，他這個「弟弟」並沒有改變，依然是一副逆來順受，沒出息好欺負的模樣。

「哦，這個，我今天收到了這個。」他遞給自己一隻粉色信封。

所有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包裹在糯米丸上的糖漿早已干硬發苦，原本溫熱甜美的風味完全喪失，就像已經過期變質的愛情。

聽她嚷到聲音嘶啞，他戰戰兢兢地問：「要不要我過來看看你？」

眼淚在臉上風乾，唐若寧突然發現，手裡抱著的鐵罐里，還有五粒千里迢迢為他而來的「糖不甩」，被他遺棄的「糖不甩」。

唐若寧估計，是因為秦錦昀在向她介紹自己的時候是這麼說的：「她……嗯，是我姐姐。」

所有這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吧？

他在矮她三級的樓梯上站定，身高只及她前胸。但他隱匿在髮絲下的眼眸投射出光線，聲音不大不小：「我住你家樓上，昨天搬來的。你忘記了？」

呵呵，還有些來不及告訴他的故事，也許以後他會知道：在她讀大學的那個城市，「糖不甩」代表戀人間的黏膩甜蜜，永不分開，就像粉丸和糖漿，花生和芝麻。甜蜜共生，芬芳和_圖_書萬世。

秦錦昀和那個女生沒談成戀愛，唐若寧卻被高三年級的一個男生糾纏不清。

唐若寧讓計程車司機把車載空調開到最大，把糖罐子打開，對著出風口慢慢轉動，好讓六粒「糖不甩」受熱均勻，糖衣同時溶解。不過是從站台到計程車上十幾分鐘的時間，上面的糖漿便又在北方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硬塊。

唐若寧解決完畢，舒舒服服地閑逛到籃球場，卻發現比賽已經結束，同學們逐漸散去，而秦錦昀正耷拉著腦袋站在場邊，黑色劉海兒濕漉漉地覆蓋著眉眼，一副沒精打採的孬樣。

一直以來，秦錦昀平凡普通，膽小懦弱，只是一個沒出息的小子。

唐若寧的回答滿是肯定：「當然啊！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一直都是。」

唐若寧媽媽滿臉堆笑地附和新鄰居：「是呀是呀，真沒想到小昀比小糖還小八個月，以後就叫小糖姐姐吧。」

是的，就從那一天起，他便在她的心裏種下了溫暖的根，讓她從此甘心仰望，等待他在風中拔節，成長為終於可以依靠的男子。

唐若寧給秦錦昀打電話：「過幾天我放假了，就回來看你，給你帶我們這邊最有名的小吃哦。」

估計是從小一帆風順，沒有受過給女生送情書卻被退回來的屈辱，那男生放學后非常無厘頭地在校門口等她。唐若寧對他說了聲「抱歉」轉身就走，他竟然跑上來拉住她的胳膊，一個勁兒問她「為什麼為什麼」。好像不接受他便是犯了天底下最愚蠢最不可思議的大錯。

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啊。

唐若寧打開扉頁，看見秦錦昀用勁瘦有力的字體書寫的簡短讀後感，那是十七歲的秦錦昀：

其實那男生成績優、體育良、家境佳、長相也不賴，只是有點兒死心眼。就憑這一點，他便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在電話里她對我說：「楠哥，我有東西要給他，對，是很重要的東西。我找完他就過來，你們別等我吃晚飯。」

為了讓他放心，唐若寧抹了一把鼻涕，咧開嘴傻笑：「其實別的也沒什麼，就是馬上要過七夕了，我到現在還沒撈到過情人節禮物呢！他還真是會挑告白和分手的日子，我虧大了！」

「其實，這個糖不甩，代表著……」唐若寧正要說話，卻看見秦錦昀回過頭招呼起別人。

她打電話把他臭罵了一頓：「你也太摳門了吧？就送我這麼一盒巧克力？是不是把錢都拿去孝敬女朋友了，就用這個來糊弄你老姐啊？」

「哦……那，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這個時候倒承認她是他姐姐了啊，這個沒出息的小子。

然後，她又去他的書架前翻箱倒櫃，企圖把他新添購的幾本書佔為己有。

晚上，秦錦昀跟著他媽媽來唐若寧家串門，他還是一瘸一拐的可憐模樣。

幫他擦藥的時候，唐若寧把他額前的劉海兒全都束了起來，他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乾淨的眼睛。看著他算得上是很漂亮的面容，唐若寧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呼吸急促。

「對了……」他們倆都突然想起了什麼，異口同聲地說。

女孩子對她微笑點頭，一看就是溫柔嫻靜的女生，和他很般配。然後，她遞給自己一本書：「姐姐好。小昀叫我去他宿舍拿書，所以來晚了，不好意思啊。」

這個沒出息的小子，一定是羡慕她可以奔向自由世界，從此無拘無束吧。

她沒好氣地瞪他：「沒感覺！」

那個看似清冷孤傲的宜靜，之所以不肯叫你一聲「弟弟」，就是因為當時心裏已經有了你。

那一天，他轉學過來，她對講台前那個身高不足一米六五，劉海兒遮住眼https://m.hetubook.com.com睛，好像還扭了腳一瘸一拐的小子看了半天，卻怎麼都不確定在哪裡看到過。

唐若寧異常囂張地叫嚷：「我什麼時候要你照顧過啦！開玩笑！我還怕你整天纏著我，害我找不到男朋友呢！」

唐若寧接過來一個遠投，易拉罐不偏不倚地墜入垃圾筐，然後她得意揚揚：「看我投得准吧？你技術還不如我吧？」

那一天，正好是秦錦昀參加的年級籃球賽決賽的日子。

然而，慌亂也只是一瞬間而已，然後，她聽見自己笑得很大聲：「談戀愛？周圍哪有像樣點兒的男生啊！」

「嗯……那我送你情人節禮物吧。你收到后給我個答覆，好嗎？」

「你看呀，德芙，DOVE，代表Do you love me，是現在大學校園裡最流行的一種表白方式呀！」她遞給自己一張報紙。

是的，秦錦昀怎麼可以說「不要」？就算說，也得晚開口至少三秒鐘。

唐若寧斜睨了他一眼：「你聲音小點兒，我昨天經過二手書店剛好看到，記得你以前好像提到過。我想總跟你借書有點兒不好意思，就買來借你看看。快點兒看完還我哦。」

聽筒里傳出一陣混亂的呼吸聲，然後他說：「那就……祝姐姐七夕情人節快樂吧。」

星期天的時候，那個約了秦錦昀的女生看見唐若寧，眼睛里都快噴火了。不過，她還是很有涵養地容忍了她，這個囂張跋扈的電燈泡坐在他倆中間，看完了整場電影。

她給自己的解釋是：誰讓他是我同學又是我鄰居，比我小八個月又沒我高，說話也一副半死不活的腔調呢？老天讓他來到我身邊，註定要做我的小跟班吧。

那時候他們念初三，秦錦昀在一年不到的時間里迅速拔高了十幾厘米，已經是一米八的大高個兒了，她卻仍心有不甘地把他當小跟班來使喚。

「那是要讓你第一時間吃到給你帶的甜點啊。快嘗嘗吧。」唐若寧雙手托起鐵罐，遞到他面前，琥珀色的糖不甩閃爍著晶瑩的光澤，芝麻粒和碎花生香氣撲鼻，宛如剛剛出爐的新鮮模樣。

但是想了半天，她好像都找不到，自己為他做的任何一件像樣的事。

「哈哈哈哈哈，你真會胡扯！」唐若寧被這個沒出息的小子打敗了，「當時明明是我死命瞪你，讓你叫我姐。你自己膽子小，不敢不從吧。」

秦錦昀卻從身後掏出那罐飲料，遞給她：「我沒喝，你喝吧。」

事後秦錦昀問唐若寧：「說實話，那男生其實還算不錯，你為什麼不肯跟他試試看？」

「嗯……好吧。那你齣電影票的錢啊。」

「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沒我高。現在……那麼久沒見，我都快忘記你的樣子了。」她實話實說。

是的，粗枝大葉的你，怎麼會洞悉如此微小的細節呢？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麼玩意兒了。唐若寧拆開信大致瀏覽了一下，通篇肉麻兮兮的字眼。

怪不得，怪不得之後的他那麼小心眼，再也不主動給她打電話，對自己的近況更是寥寥數語，有一句沒一句。

「啊，你不用跑得這麼急啊，滿頭都是汗。」秦錦昀將一個皮膚白皙，眉目清淡的女孩，牽到唐若寧面前，「這是我常跟你說的，一直很照顧我的，小糖姐姐。姐，這是我女朋友，叫她小晴好了。」

那個看似滿臉不在乎的宜靜，之所以接受大學里那個溫暾如水般的男生，就是因為他對她的好，讓她想起你。她想：再也沒有了他的關照，有他的代替或許也可以。而他們分手的原因是，她和男友一起去海南旅行，得知「天涯海角」是戀人們的盟誓地，她ｗww.ｈｅtｕbook.ｃoｍ.ｃoｍ便固執地只肯在沙灘上寫下你和她的名。

在校門口等了秦錦昀能有十分鐘，才看見他急匆匆地跑過來。

唐若寧不假思索：「快六年了。」

八月份的校園空無一人，滿腹委屈的她無處發泄，拿著電話對著那頭的秦錦昀號啕大哭。

「你怎麼剛回來就過來了？」他有點兒意外的樣子，「我還在……上自習。」

因為他一瞬間的奮不顧身，她便回報毫不動搖的認認真真。

就在放假前幾天的一個下午，有舍友突然慘叫一聲：「完了，今天我給後座的一個男生吃德芙了，會不會被誤會呀？」

唐若寧和秦錦昀在中學二年級認識。

傻野比，有些事你永遠不會知道。

她問他：「這女生我不認識。關鍵是你怎麼覺得？對她有感覺嗎？」

和他非常尷尬地拉扯不清的時候，秦錦昀衝過來給了他一拳，兩個男生在校門口扭打成一團，非常壯觀。

「要你管！」唐若寧拿著手裡的酒精棉球向秦錦昀瘀青的嘴角用力按上去，痛得他齜牙咧嘴的。

所謂的重要東西，便是她一路都抱在懷裡的鐵盒，裡頭裝的是粘滿芝麻粒和碎花生的糖不甩。

「哇咔咔咔咔，真的啊？你還真是個乖巧的弟弟，安撫我受傷的心靈啊！」唐若寧心裏覺得怪怪的，故意在空無一人的宿舍里笑得很大聲。

媽媽被她這麼大的火氣弄得莫名其妙：「人家那麼好一個男孩子，又從小就沒了爸爸，我看著心疼，就隨口那麼一說。」

他竟然翻臉不認賬：「我什麼時候答應做你弟了？」

「對了，小糖……」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打算幾歲談戀愛？」

從未有幸成為他，牽著手四處炫耀的閃亮戀人。

大一那年夏天，唐若寧和那個男朋友去海南旅遊，回來便分手了。

「你是要去大學看男朋友嗎？」司機看見她小心翼翼地捧著甜點，好奇地問。

耳朵里聽到短促的忙音，唐若寧的心裏突然出現一種沒來由的預感：也許這一次，自己那副倔強霸道又死要面子的嘴臉，真的要把這個逆來順受、從無怨尤的小跟班，給弄丟了。

儘管那時，他們已經不在一個班。

大一下半學期，唐若寧終於招架不住一個男生的攻勢，被他俘虜為所謂的「女朋友」。

他「哦」了一聲，然後有點兒酸溜溜地說：「對啊，外面應該能遇到像樣點兒的男生吧。」

是的，她要秦錦昀一見到自己，就能吃到酥滑香甜、原汁原味的糖不甩。

「這是……」她抬頭看著他。

上火車之前，唐若寧特地去許留山買了份糖不甩，囑咐小夥計用食品袋包兩層，然後放進吃空了的Hello Kitty糖罐里，牢牢地蓋上蓋子。但她還沒到火車站，糖不甩上的黏稠糖漿便在冬天的溫度下慢慢凝結，變成晶瑩的硬塊。

就像他們拖沓了六年的故事，終於在這個寒冬傍晚，將開端、高潮和迂迴波折全部跳過，直接快進到最終回。

情易散，糖不甩，誰又認真地愛人？

直到有一天，同桌李惠看不下去，小聲問她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兒過分。唐若寧對她眉毛一橫：「我當他是朋友才讓他幫忙的，我也為他做了很多事，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唐若寧接過來，低頭看，是一本已經殘破不堪的漫畫書：《哆啦A夢》。

唐若寧上樓找秦錦昀，丟給他一本書，他興奮得大叫：「這本《哆啦A夢》最終回，你從哪兒弄到的？」

還有那些溫暖而美好的瑣事，可能連宜靜自己都忘記了。

「不要。」他們倆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