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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共乘風

作者: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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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你是陸九卿

番外二 你是陸九卿

聽聞那一年該名士統共收了五十名弟子,其中每兩名弟子同住一間房,然而陸九卿卻是一連五六日都未見著與自個同住的舍友,一時間還叫他誤會了自家老爹,以為他花錢買通了該名士,故而給他特例,讓他一人享擁獨間。
陸九卿面上的表情從頭至尾都不曾發生變化:「阿景,你錯了,自知你替南詔女皇效命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間便再無任何情誼。」
「我知道的。」阿景眉眼彎彎,笑容舒展,「從前你也總這般說,幾乎見一次說一次,害得我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吃,只能到了晚上,偷偷躲在被子里吃,結果隔三岔五就鬧牙疼。」
直至那個月黑風高的夜,陸九卿坐在杏花樹下納涼時不慎被一從天而降的少年給砸中,方才絕了他這荒謬至極的念頭。
醞釀許久,他也只告訴了阿景,暮府之事並非偶然,至於那幕後的真兇,陸九卿並未透露。
時隔那麼多年,發生在陸九卿身上的事一兩句話又豈說得完,更何況,那些事又豈能盡數說給阿景聽。
……
「這又豈能怪我?」陸九卿似笑非笑,滿臉無奈,「是你自己饞,不聽勸,又能怪誰?」
陸九卿不知此時該與他說些什麼,只沉默點頭,卻又聽他道:「小霜把我關進來的時候說,可滿足我一個心愿,我腦子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竟是想要再見你一面,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我知道即便我不說,你也會想盡辦法來見我的,只是你不一定會給我帶糖,於是,我便告訴他,我要一天吃一袋糖豆。」
陸九卿溫吞,阿景鬧騰,二人一動一靜,倒是相處和睦。即便時隔多年再去回想,陸九卿方才恍然發覺,那些年裡他竟幾乎未與阿景鬧過臉紅,即便偶有爭執,也是因為阿景日夜不停歇吃糖的事。
誰都不曾預料,本如日中天的暮家竟在一夜間傾倒,還無端遭受滅頂之災,整個暮府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全家上下四百口人統統化成了劫灰,唯有在楚地求學的陸九卿與阿景逃過了一劫。
再往後陸九卿已記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擺脫那少年的,只記得當日晚上,許久不見的父親突然出現,而那少年則真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名喚阿景。
直至陸九卿停下步伐,站在牢門前,阿景方才抬起眼帘,笑盈盈與他道:「你來啦。」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切皆在意料中的陳述句。
「是呀,我誰都不怪,既不怪你,也不怪自己,不怪任何人。」說到此處,他又往嘴中丟了一顆糖豆,「嘎嘣嘎嘣」地嚼了起來,「若能重來一次,我依舊如此。」
阿景眼睫微微一顫:「好呀。」
直至如今,他都不知阿景當年所說之話究竟是故意而為之還是無心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言,只知,自那以後他便多了個同父異母的胞弟。
屋外狂風急嘯,屋內阿景含笑烹茶,他道:「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會被你發現,可即便如此,我也不忍動手殺了你。」
是狐狸就總會露出尾巴,阿景隱藏得再好,到頭來還是被陸九卿發現了端倪。
陸九卿見到阿景的時候,他正倚在窗前吃糖豆,一口一顆,嘎嘣嘎嘣脆。
平穩的語氣,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那張與他有著七分相似的臉,一切的一切,猶如被一把業火燒得通紅,再深深烙印在腦子裡。
聽聞此惡訊的陸九卿連夜趕回帝都,想要徹查真相,一走便是六年,此後再無音訊,而阿景則一直留在明月山等待,最終繼承那名士衣缽,成了大周有史以來最年少的名士,從此名噪大周。
八年前苦苦追尋真相的陸九卿被迫加入聖上一手創建的暗部,整整八年都在替聖上辦事,卻也憑藉這八年的時間抽絲剝繭,一點一點讓真相浮出水面。
陸九卿第一次見到阿景是在他十歲那年,那時的他尚未改名換姓,猶自姓暮,乃是當朝太傅之子。彼時的楚地明月山上也有個不得了的名士,帝都權貴們擠破了腦袋都想將自個兒子送給那名士做弟子,身為當朝太傅的陸九卿他爹亦如此,於是乎,年僅十歲的陸九卿就這般被他爹連夜打包https://www•hetubook.com.com,送去名士府上做弟子。
於是他不斷地在阿景身邊插入眼線,先是那個矮墩墩的胖童子,再是那個名喚阿煢的孩子……
「後悔?」陸九卿彎了彎嘴角,溫潤一笑,「絕不後悔。」
令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暮家人乃是聖上派暗部剿殺,緣由是以權謀私勾結外黨。
那是在阿煢與白為霜發現了明月山上屍坑的那年,陸九卿將昏迷不醒的阿煢帶回了杏花天。
那一刻,陸九卿彷彿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他以為他爹乃是一代忠良,到頭來竟是個勾結外黨的大奸臣,甚至與南詔女皇有染,生下了阿景。
阿景與陸九卿再度相遇,是在有鳳來儀開業后的第三個月,彼時的阿景尚不知大名鼎鼎的有鳳來儀客棧掌柜正是陸九卿,二人之所以能再遇,不過是一碗紅燒肉引發的糾紛。
「那你呢?你又可曾後悔過?」
這世間大抵只有陸九卿一人知道阿景嗜甜如命,一天不吃糖幾乎就要活不下去。
然而,他們之間的緣分又豈僅限於此,當兩個少年皆滿臉蒙逼地抬起頭時,彷彿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只餘一樹繁花在頭頂搖曳,長風卷著落花簌簌飄零,花與花的間隙里,陸九卿聽到了他的聲音,他道:「你是陸九卿。」
「我是誰?呵,當然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了。」
「對呀,死性不改。」阿景彎了彎眼角,一陣脆https://www.hetubook.com.com響過後,陸九卿無比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之所以會被少年砸中,不過是因為他在牆角下納涼,而那少年恰恰好又在翻牆,然後他倆又好死不死特此選中了同一面牆……只能說,緣分妙不可言啊。
再兩年後,也正是阿煢五歲那年,芸娘香消玉殞,楚地開始頻發吸血案,消失幾年的陸九卿以游商之名在楚地紮根,開了間名喚有鳳來儀的客棧。
不知可是被阿景的話扯動了心事,陸九卿靜默無語地盯著阿景手中糖袋望了許久,方才掀唇道:「吃多了糖對牙不好。」
陸九卿此番回楚地一是為了替聖上徹查吸血案,二則是為了暗中觀察阿景,阿景是暮家人的身份並未公開,而今知道這件事的人僅有一個陸九卿,他不知阿景被接來大周究竟是南詔女皇刻意而為之還是無意之舉,總之,不論如何,都不可掉以輕心。
「也對。」阿景勉力一笑,「即便咱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終究也是不同人家的看門狗,道不同不相為謀,情誼這種東西又怎敢奢求。」
楚地人愛吃辣子,即便是紅燒肉都喜歡往死里加辣,不似別的地方,以糖和黃酒烹飪而成,故而有鳳來儀的紅燒肉乃是遵循楚地人的口味所烹,偏生那日又混進了個嗜甜如命的阿景,成了名士的他這些年來越發任性,不過一碗沒加糖的紅燒肉罷了,非要鬧著見有鳳來儀的陸掌柜。
https://m.hetubook.com.com我明白了。」阿景仰頭倒下袋中所有糖豆,不同滋味的糖豆混淆在一起,一同融化在他口腔里,繽紛複雜,一如他而今的心情,而後,他笑著道,「我又豈會不明白,你從來都是最無情的那個。」
這一見面,倒是兩個人都蒙住了,還是阿景率先反應過來,一拍陸九卿的肩,顫聲道了句:「你沒死?」
「既然如此,不若咱們來賭一局,就賭這個孩子,將來會把你推入地獄。」
陸九卿又何嘗不是,即便已知曉阿景的全部罪行,也無法對自己存留在世的最後一個親人動手,於是他掀唇一笑,目光落在依舊陷入昏迷的阿煢身上。
隨著少年話音的落下,好不容易才抽回心神的陸九卿又一次呆若木雞地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究竟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自己心神抽出,轉而對那少年道:「你是誰?」
也不知究竟是陸九卿獃滯的表情太好玩,還是少年過於興奮,總之在陸九卿看來,就是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還不是一般的笑,是仰天狂笑,狀若癲狂的那種。
話音才落,便聽那少年輕輕笑出了聲,那少年天生一副風流骨,明明還只是個十歲大的少年郎,眼角眉梢卻有股子揮之不去的倜儻,一顰一笑皆風情,倘若是個女兒身,長大后只怕會是個引起天下動蕩的禍水紅顏。
「說到底,你還是死性不改。」
然後,陸九卿便在想,他與阿景究竟因何鬧成了如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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