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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瀾夢

作者:月影蘭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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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捨身取命

第十四章 捨身取命

蕭遠微一怔。
那本醫書承載了所有人的希望。
他睜開了眼睛,看了眼肩頭剛披上的裘衣,唇角輕揚。
蕭遠並不知道此時的謝臨是如何讓自己笑出來的。
「可這對你並不公平。」蕭遠向來平靜的眼底浮現出幾分蒼涼與憤怒。
此時此刻,一切的言語都已成了多餘。
葉紫妍感到眼角微濕,她睜開了眼睛,反手握住謝臨冰冷的手,十指交握。
「其實你很在乎他們是么?」
搭在脈上的指尖隱隱透著微熱的溫度,讓他產生了些許恍惚感。
她不敢問出口,更不願問出口。
一道黑影閃身而出,單膝跪下。
可如今,公子竟叫他們都不要回來了。
葉紫妍輕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他的眼神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卻如同一把刀深深刺進了葉紫妍的心房,鮮血淋漓。
謝臨也沒有拒絕,微笑著目送她離去。
那是林如月昏倒前,手上一直抓著的醫書。
連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一種力量在支撐著他?
也許早點知道,一切又都會不同了吧?
葉紫妍連忙扶住他。
「幫我帶封信給蒼雲。」
他知道她是聽不到的。
坐回床邊,她緊緊握住蕭遠冰冷的手。
葉紫妍從蕭遠的房間走出來時,就看見不遠處的梅花樹下,謝臨正坐在那裡,眺目遠望,蒼白的面容上一片安詳寧和,沒有人知道他在看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謝臨微怔,竟一時忘記了掙脫。
謝臨微怔。
蕭遠緩緩睜開了眼睛。
天已經完全亮了。
「紫妍,我們走吧。」
葉紫妍強壓下心頭的酸澀,假意輕哼一聲,「誰說我不恨你?」
「你活不過三日。」
他急切就想翻身下床,可重創之後身體還未恢復,眼前不由一陣暈眩。
他若不在意冷鴻風和商洛,就不會讓蒼雲紫月一路追蹤。
「公子,屬下回來晚了。」
此時此刻,他不禁開始憎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弄清謝臨的身份?
她利用了他,而他,也利用了她。
房間里,燭火搖曳,忽明忽暗的燭光下,每個人的臉色都是蒼白而疲倦的。
「為什麼?」
「我不想睡。」
「你終於醒了。」
葉紫妍自然知道,謝臨問的是誰。
將林如月小心地放置回床榻上,她走到謝臨面前,將他冰冷的手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裏。
也許讓這一切從此成為秘密,對所有人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病榻上的人,還在昏睡著。
剛才驚醒之時,她以為自己錯過了治療蕭遠的最佳時期,可此刻,蕭遠的脈搏竟比她昏倒之前平穩了許多,雖然還有些微弱,但已無生命危險。
——謝臨,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呢?
所有的意識剎時回籠。
「公子有何吩咐?」
「你就這樣放棄了么?」蕭遠緊緊盯著謝臨蒼白的臉龐,「那紫妍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她——」
謝臨似恢復了以往的淡漠,他迎視著林如月的眼睛,沒有絲毫迴避。
「公子保重。」
紫月一怔,「公子——」
「紫妍——」
謝臨掏出了書信遞給紫月。
眼角微熱,似有淚水要滑落,她連忙別開了臉,哽聲問道:「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
耳畔傳來的,是熟悉而略顯淡漠的聲音。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葉紫妍眼角的淚水不受控制的紛涌而下。
要解蕭遠身上之毒只能以命換命。
謝臨神色平靜地掙開了林如月的手,眼眸低垂,「對來我說,多幾日或是少幾日沒有區別。」
「沒事了。」
「嗯。」葉紫妍和-圖-書端著剛剛熬好的湯藥走了過來,「我來喂她喝吧,你去休息一下。」
謝臨一直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葉紫妍給林如月喂葯,目光絲毫也未曾離開過,就彷彿要將林如月的容顏深深地烙進心頭,成為記憶里那無法抹殺的一部分。
「不止是他們,甚至連冷鴻風還有商洛——」
雖然與謝臨相交了五年,但她從未好好看過謝臨。
他若不在乎蒼雲和紫月,就不會在信中安排好了一切。
「謝臨,你不要擔心。林夫人已經沒事了。」
「起來吧。」謝臨讓紫月起身,淡淡一笑,「我早已不是滄風樓的樓主,你也不用以屬下自稱。」
葉紫妍連忙睜開了眼睛,擔憂地看著他,「謝臨,我們還是進去吧。」
「這是怎麼回事?」
他……這是在哪裡?
謝臨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如同把刀,刺進他的心房。
蕭大哥是不會再有事了,可謝臨卻放棄了自己最後的希望。
她一直想為他分擔些什麼,承受些什麼,可到頭來,她能做的,就只是安靜地陪在他身邊而已。
「這樣會好受些。」
謝臨也不拒絕,只是起身默默地坐到了另一旁。
那時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母親要這樣對他,如今,他明白了,躺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才是他的生母,他並不是孤苦無依,他甚至還多了一個兄長。
葉紫妍的話卻被打斷,「紫妍,我不是蕭遠。」
謝臨跟蕭遠年紀相仿,若是她另一個兒子還活著,應該跟謝臨差不多吧?
「所以,我們兩不相欠了。」
這一刻,謝臨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里,現出了幾分明亮的神采,「明日我將會迎娶葉紫妍為妻。」
林如月站在房門口,她猶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可一時間,他的神志還是混沌一片,就連眼前的視線都顯得模糊不清。
謝臨微怔,想拒絕,但最終還是輕「嗯」了一聲。
葉紫妍看著他,心如刀割。
「但是謝臨——」葉紫妍忽然蹲下了身子,伸開雙臂攬住了那削瘦的腰身,將臉深深埋進了他的胸膛,「你得答應我,無論我做什麼決定,你也不能反對。」
好半晌,蕭遠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林如月神色複雜地盯著那張蒼白憔悴的臉龐,「你畢竟救了遠兒的命,這是我欠你的。你不喜欠人人情,我也不愛。」
葉紫妍為難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還是一臉堅持,只能無奈地嘆道:「那好吧,我去幫你拿件裘衣。」
一刻也好。
久到,當她真的聽到這句話時,仿若置身於夢境之中。
緊緊捏著那封信,紫月最後看了一眼謝臨,轉身飛奔離去。
謝臨的房門並沒有關緊,微微敞開著,從裏面透出了幾分微弱的燭光。
「你安心好好睡一覺吧。在我幫你完成最後的心愿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怪只怪,權勢和野心蒙蔽人的心靈,一切也隨之物是人非。
可誰又曾想到,這個人竟會是他的親生母親。
「你不能告訴她。」
謝臨竟笑了,「只要你知道就好。」
可他還是想這樣喚她。
他淡淡地笑著,淡淡地說著,言語里竟帶著幾分滿足。
那時她之所以能安心奉命去追蹤冷鴻風,就是因為有林如月,蕭遠和葉紫妍在謝臨身邊,而如今,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
葉紫妍在謝臨身邊坐了下來,將頭依在他的肩上,輕輕合上眼帘。
雖然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但林如月的心底還是隱隱泛起了不安。
哪怕只有一刻。
她不甘謝臨一直沒有得到的東西,hetubook.com.com一直以來渴望得到的東西……直到生命既將走到盡頭都沒有得到。
葉紫妍不知道,到了此時此刻,謝臨心中是否還有遺憾?
他分明已是油盡燈枯,他分明已是氣力殆盡了,可他還是苦苦地支撐著。
沉默了片刻,蕭遠深深吸了口氣,抬眼看向謝臨,「你和紫妍都沒事吧?」
「難道你想讓她知道,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么?」
他勉強睜開了眼睛,視線卻有些不太清晰。
林如月幾乎撲到蕭遠床前的,當她急切地伸手探向蕭遠的脈搏時,臉上的慌亂漸漸轉為了驚疑不定。
「你救了他,也是應該的。畢竟遠兒是因你而中毒。」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她找了你多久,又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是我。」
「你將信帶給蒼雲之後,就不用再回來了。」
「謝臨,你——」
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床邊坐了下來,併為他輕輕蓋上了錦被。
畢竟一個是他的兄長,一個是他的母親。
他感覺到了口中的腥味,卻不敢咳出聲,他怕葉紫妍擔心。
林如月回頭,看了眼葉紫妍,又看了看葉紫妍身邊的謝臨,臉上質疑依舊。
謝臨好不容易壓下咳嗽,微微喘息著道:「我說過,我們已經兩不相欠了。你不欠我什麼。」
「娘——」
「我活不長了。」謝臨的眉宇間依舊平靜,平靜得不見半點波瀾,「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了,只有值不值得。」
她是真的恨自己。
紫月那雙藏在面具下的眼眸里寫滿了擔心。
謝臨抬起頭,「蕭遠,你願意做我們的證婚人么?」
她不甘心。
紫月緊緊盯了他半晌,最終還是欲言又止,咬唇退了兩步。
她輕甩了甩頭,不敢再往下深想。
「要跟去看看么?」
葉紫妍深吸了口氣,將臉轉了回來。
但只是極為冷漠地掃了一眼,就欲往蕭遠的房間直奔而去,連頭也沒回。
「那就好。」蕭遠輕舒了一口氣,眉間微松。
謝臨輕搖了搖頭,側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後蕭遠的房間,「他怎樣了?」
葉紫妍俯下身,將頭輕輕枕在那具胸膛之上,聲音哽咽。
「蕭遠,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聽到她的話,但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怎麼不去休息一下?」
這五年來,他對於她,根本談不上什麼愛恨,他們之間之所以有關係,也僅是因為某些利益的驅使。
「好。」謝臨疲倦地合上眼帘,「那就請谷主幫我最後一個忙吧。」
蕭遠淡淡一笑,「在我心目中,娘,你,還有紫妍都是最重要的人,特別是你——」蕭遠的目光里透出些許感情,「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公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身體——」
不知道為什麼,謝臨臉上的冷漠讓林如月的心口無端地刺痛了一下。
謝臨這淡淡一句話,讓蕭遠頓時跌回了床榻上。
最後一次。
他的心頭悄然升起了淡淡的酸澀。
在整個滄風樓,謝臨除了她,就只有跟蒼雲最親近。
此時的林如月與平日不太一樣,眉宇間似乎藏著几絲難得的柔軟。
「謝臨,謝謝你,謝謝你沒有再次拋下我。」
紫月原本奉命一路跟蹤冷鴻風,繼續追查他與商洛之事,誰知半途還是被冷鴻風發現,紫月只能鎩羽而歸。
「紫妍,你願意嫁給我么?」
「明日應該會醒了。你不用擔心。」
林如月走了。
「公子——」
忽然,也不知從哪和圖書裡吹來了一陣冷風,謝臨不由掩唇低咳了兩聲。
驚覺有人闖進,謝臨抬頭,見是林如月,略些黯淡的眸光閃過了一絲複雜。
謝臨伸手握住了葉紫妍的手。
這一句「只要你知道就好」,又道盡了多少苦澀與辛酸。
當她的身影一離開視線,謝臨就再也忍不住死死地伸手捂住唇,壓抑地悶聲咳嗽著。
葉紫妍擔心地看了他一眼,一時之間,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在心底暗嘆了口氣,然後將林如月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胸前,一口口地喂葯。
床榻上的人已然昏睡了過去。
林如月注視著謝臨落寞離去的背影,忽然間覺得,謝臨的身形竟跟蕭遠有幾分相似之處。
葉紫妍抬起頭,眼眸里憂慮始終未曾散去。
可他不願認,也不敢認。
他轉頭的同時,斂去了眼眸里的複雜與沉痛。
他也真的足夠了。
從懂事時起,他就一直期盼著母親能對自己露出這樣安詳平靜的表情,然而等待他的,卻永遠都是無情的怒罵和責打。
謝臨沒有回答,葉紫妍卻再也按捺不住,「難道林夫人覺得有第二種方法么?」
「要不要去休息下?回房躺一下也好。」
林如月見狀,拿出了一枚銀針,接連刺入了謝臨胸口大穴。
停滯的手,終於還是伸了過去,但只是拉緊了她身上的錦被。
這一句「兩不相欠」,謝臨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來的?
謝臨輕搖了搖頭,重新合上了眼帘,眉宇間也恢復了昔日的冷漠之色。
忽然,有壓抑的咳嗽聲傳來,雖然聲音壓得極低極輕,但醫術極高的她一聽就聽出了不對勁。
謝臨似想說些什麼,卻又開始低咳,眉心也不由自主地微鎖起來。
他手上的冰冷一分分地滲進葉紫妍的心頭,比刀割還要疼痛。
不論蕭靜行做過什麼,他畢竟是一手養大自己的人。
他低聲地輕喚,黑眸里藏著極深的痛楚與掙扎。
「好好睡吧。我會在這裏陪著你的。」
紫月詫異地看著謝臨。
重要的是,此刻,她就伴在謝臨身邊。
「謝臨——」
謝臨霍然起身,可這一下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心頭,沒由來地一跳。
此時此刻,她倒寧願……他不要這樣苦撐。
林如月也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走至床榻邊,抓住了謝臨的手腕,按上他的脈搏。
他記起來了,紫妍被葉劍瀾抓了,他和謝臨一道去救紫妍,他受了傷……但後來的事,他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如今的局面已儼然陷入了一個死結之中。
當初林如月是想以自身換蕭遠之命,但謝臨又怎會讓她這麼做?
謝臨垂眸,揚唇笑了笑。
他微側過頭,看到了那張蒼白俊秀的臉。
「谷主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賜教?」
謝臨似乎已是倦極,一直閉著雙目,連動也未動,直到肩頭一熱,多了一份溫暖。
五年前從生死線上救回自己的,是這個人。
「可是謝臨,我更恨我自己。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卻只能在你旁邊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無論如何,你都是我蕭遠的親生兄弟,這是誰也不能改變的事實。」
林如月起身,走到了謝臨面前,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她了解謝臨,知道他所決定的事,誰也不能改變。
「我說過的,碧落黃泉,我都隨你。」
「好。」
謝臨沉默,目光卻看向了案桌上靜靜躺著的那本醫書。
「你就讓她以為這個孩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蕭遠錯愕地抬頭。
葉紫妍動了動唇,但最終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也沒有說出來。
恐怕……是因為他救了蕭遠吧?
今日總算沒有下雪,明媚的陽光下,積雪散出了一層柔和淡淡的光芒。
在他身上種下劇毒,讓他倍受毒性折磨的,是這個人。
所以,他甘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
天光下的他,是如此地平靜淡然,竟讓葉紫妍莫名地產生了些許恍惚感,不敢再靠近一步。
葉紫妍在心底沉沉嘆了口氣。
也許,她應該親自去說聲「謝謝」吧,畢竟,他救了遠兒的命。
葉紫妍在心底低聲自問。
也許是林如月的這番話,又也許是剛才那一針有了效果,他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疼痛,甚至有了些許睡意,連神志都有些模糊起來。
腦海里不經意又跳出了謝臨那張落寞的臉龐。
「那就好。」謝臨輕鎖的眉宇終於略微鬆了幾分,似乎猶豫了一下,他才又問道:「那——她呢?」
謝臨又咳了兩聲,「商洛和冷鴻風他們如何了?」
林如月抬頭。
好不容易,他強壓下了胸腔里翻湧的疼痛,才低低地喚了一聲:「月,我知道你回來了。」
謝臨輕搖了搖頭。
葉紫妍原本想笑,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擠不出那絲笑顏,「你真的不去休息一下嗎?你已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我想再多坐一會兒。」
「嗯。」謝臨輕點了點頭。
他是特意讓林如月給自己一個和蕭遠單獨面談的機會,就是不想蕭遠將這個秘密說出去。
葉紫妍懷著複雜的心情,將所有的葯給林如月喂完,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一絲怒火爬上了葉紫妍的臉龐,「林——」
他害怕母親,再一次對自己露出怨懟的表情。
「蕭靜行已經死了。」謝臨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謝臨伸手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真的。」
「遠兒——」
「這一次,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因為他的手上沾滿了親生父親的鮮血。
「謝謝。」謝臨臉上的神色微松。
林如月臨走時,只說了一句。
「嗯。」謝臨點頭,幽沉的眸光望向葉紫妍,「紫妍,你會恨我么?」
原本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了開來,伴隨著凄厲的呼喊聲,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從裏面沖了出來。
迷迷糊糊中,感覺又有人走了進來。
總覺得,她只要再往前靠近一點,眼前這個人就會隨風消逝,再也看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謝臨,你心存什麼目的?」
蕭遠無言以對。
「好。」
謝臨救了蕭遠,等同於是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謝臨已經幫蕭大哥解了毒了。」
恨自己的力不從心。
她正欲開口,卻被謝臨打斷。
「遠兒——」
她眼尖地看見了謝臨白衣染了些許暗紅的血漬。
「紫月,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此時的她雖然面容蒼白憔悴,但眉目安詳平靜,就彷彿換了一個人般。
蕭遠就想翻身下床,卻被謝臨阻止。
她應該謝他的,可話到嘴邊卻變了樣。
她等這一句話,實在等得太久太久。
那笑意很輕,也很溫柔,卻如同針般刺進葉紫妍的心底。
葉紫妍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謝臨抬眸深深看了眼葉紫妍,竟笑了。
謝臨索然轉身離去。
「屬下功力不及冷堂主,被甩下了。屬下沒能完成任務,請公子責罰。」
時間在安靜地依偎中渡過,一切是那麼的溫馨與平靜,謝臨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真的很滿足了。
葉紫妍終於笑了。
「公平與否,我自己心裏明白。」謝臨掩唇低低咳www.hetubook.com.com了兩聲,「蕭遠,你能答應我么?這是我請求你的最後一件事。」
「謝臨,那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不包括他。
也許正因為他們血脈相連的這份羈絆,所以,從遇到謝臨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對謝臨懷有一種特殊的親切之感。
但她卻有。
一雙手及時扶住了他。
「願意。當然願意。」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了那隻柔軟溫暖的手。
哪怕下一刻,他就這樣死去。
謝臨輕搖了搖頭,「我躺一下,就起不來了。」
但那雙手上的寒意透過肌膚直滲入身體里去,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謝臨——」
她伸出手,直接推門而進。
凄惻一笑,他不自覺得伸出了手,似想觸碰床上那人平靜的容顏,卻僵滯地停在了半空。
「謝臨——」
他確實不是蕭遠,他的外表看起來遠比蕭遠冷漠,遠比蕭遠無情,可他孤獨寂寞的內心卻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柔。
「紫妍,謝謝你不恨我。」
房門外剛剛趕來的葉紫妍解答了她的疑問。
那「最後」二字,讓蕭遠心頭一跳。
「遠兒,只要你沒事,娘就什麼也不求了。」
這一刻的平靜與安詳,是他所期盼的。
葉紫妍並不在房裡,只有謝臨一個人斜卧在床榻上,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卻死死掩住了雙唇不住地咳嗽著。
謝臨也知道自己在尋找謝敏和她的另一個兒子,若真有什麼關係,他又怎會什麼也不說?
是林如月。
比起躺在床榻上的林如月和蕭遠,她更加擔心的,是眼前這個始終沒有倒下的人。
「謝臨,你沒事吧?」他關切地抬頭,注視著謝臨蒼白得幾近透明的臉龐,「還有,紫妍呢?他——蕭靜行有沒有傷害你們?」
這一聲驚呼,讓原本神色茫然慌亂的林如月朝這裏看了一眼。
「紫妍,葯好了么?」
那溫柔而帶著安撫的聲音,讓他的心再度平靜了下來。
謝臨深深注視著蕭遠,蒼白的臉上卻毫無表情,一字字道:「而且,她的孩子也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你確定要她認回這個孩子么?」
「嗯,我知道。」
「娘在哪裡?我這就去告訴他——」
微握了握手心,她強壓下不安的心情,朝他走去。
「你知不知道,你為了紫妍擋下的那一記毒針,差點要了你的命。」謝臨看著他,眼底閃過了一絲莫名的複雜,「你都不為自己擔心嗎?」
葉紫妍回過頭看了林如月一眼,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全都咽了回去,無奈地跟著謝臨離去。
謝臨也是姓謝……不,怎麼可能呢?
她什麼時候走的,謝臨已經不知道了。
自蘇醒之後,蕭遠就沒問過一句關於自己的事,一心只為旁人擔憂。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謝臨這樣笑,這樣真正的,甚至帶著些許溫柔的笑容。
「好。」紫月接過。
這是一個殘忍的事實,誰也不能逃避面對。
蕭遠垂下了眼帘,心頭感到陣陣刺痛。
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說欠就欠下了,必須還給你,這樣才兩清。」林如月有些按捺不住心中莫名的煩燥感,她視線微移,看著案桌上搖晃的燭光,「這樣吧,你還有什麼遺願未了的,我幫你完成。」
林如月找的那本醫書,確實記載了救治蕭遠的方法,只不過,需要以另一個人的性命去換取。
夜色已深,細雪卻依舊紛飛,陣陣迫人的寒意直逼人的心頭。
「你是怎麼解的毒?」
「我只是不想欠蕭遠的人情。」
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輕喚。
謝臨低垂著眼帘,抿唇不語,卻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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