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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林偉森把我拽到了化妝鏡前：「想知道，就先補妝。」

林偉森慢條斯理地說：「我不和她離婚，她怎麼單身？」

我冷哼一聲：「真想幫我做事情，就幫我打死那個京城格格，讓她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林偉森打了個呵欠：「沈泊舟的這組照片，是夏淑兒寄給我的。她看上了沈泊舟，你要是和她搶，你就是自尋死路。」

「不去找夏淑兒打架了？」林偉森問我。

「喜歡的，超級無敵巨好吃！」我立刻反應過來。

「肯定又是馬克在你面前碎碎念了。」我嘟囔著嘴，動作上卻順從地接過，在沈泊舟的注視下喝完了薑湯。

「靈子，你一路休息得還好嗎？」近日被媒體圍追堵截的導演，臉上寫滿了疲憊。

沈泊舟，你完蛋了。

「什麼蒸的煮的，我現在就去找沈泊舟，當面說清楚！」我還是要下車。

我與沈泊舟的情侶身份沒有曝光，可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些端倪。平日里對台詞也好，吃飯時我總端著盒飯去找沈泊舟也好，無不體現出我對沈泊舟的特別。孔令宇看戲看得自在，偶爾也拿我們之間的關係打趣，只是全數都被沈泊舟「教育」了一頓。

「挺好的。」我禮貌性地回答。

「不出去就不出去嘛，那麼凶幹嗎？」我不服氣地說。

「答應我一件事情，我找個機會，好好和你說我的故事。」林偉森賣起了關子。

「酒店的照片我一看就知道是剪輯合成的，就算不是，那就是夏淑兒特地找了狗仔在某個機會抓拍，故意讓我誤會。你放心吧，我周靈子可聰明了，不會被夏淑兒利用的。」我越說越生氣：「但是！沈泊舟！你說你也這麼大的人了，酒店那個地方哪能隨便去呢？這要是別人想欺負你，或者是垂涎你的美色，我又不在你身邊，那可多危險啊！」

我徹底崩潰：「我還要多讀書，其實我的高考成績很好的，可是我今天完全喪失語言能力，嗚嗚嗚。」

我狐疑地看著伍樂橙：「伍樂橙，你是不是……」

跟在沈泊舟後面的沈泊舟的爸爸立刻幫我說話：「你當時幫靈子投票的時候，每個手機只可以投一票，你不是弄了幾百部手機，一個個給她投票嗎？你也不是投票機啊。」

我拍了一下沈泊舟的手，自信滿滿地說：「不是實體，但是你一定會喜歡的！」

沈泊舟把薑湯碗拿走一陣子后，我還坐在椅子上回想剛剛他抱我時的動作，手裡的劇本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林偉森看向了窗外：「想聽啊？」

「周靈子，你啊，總有一天把沈泊舟嚇走。我還從沒看過哪個女孩子像你一樣，這麼……」孔令宇打趣我，一時間又想不到合適的詞彙。

沈泊舟的媽媽爸爸送我出門時，一直叮囑沈泊舟攙著我，生怕我因為吃得太飽而喪失行動能力。我努力不讓自己再打飽嗝，只能儘可能將笑得如一隻只會招手的招財貓揮揮手和沈泊舟的爸爸媽媽說再見。

即使因為墜崖事件，演員們在劇組的安全問題得到了重視，我也必須承擔起演員的職責。而演員這一行，最怕的並非是晝夜顛倒，而是夏天拍冬天的戲，冬天拍夏天的戲。非常不幸運的是，《無人像你》劇組在十月赴哈爾濱拍攝下水戲的那天，恰值我的生理期。

馬克已經提前和記者們確認過一遍問題。我笑著和孔令宇走到採訪區，不少話筒便已經全部遞了過來。我本來準備了許多對唐芷妍這個角色的理解，對於唐芷妍和唐風澈這一段有緣無分的感情的梳理，對於殺青當天的感受等等說辭，沒有想到被問到的第一個問題卻是我對沈泊舟飾演的角色賀衷寒的看法。

我沒好氣地說：「他？誰知道他在哪裡。」

林偉森掛斷了電話后，看向我：「憋得很難受？」

我得意地笑：「我最擅長丟臉。」

「那你告訴我，你去酒店做什麼？」我問。

「我來做彩蛋啊。」伍樂橙大大方方地找了張椅子，坐在我的旁邊，摘下了墨鏡：「你最後一場戲，就是你離開了終南山，沈泊舟去終南山尋找你的路上會遇見我，哦對，還有夏淑兒。我倆會告訴他『確實見過一位紅衣姑娘，可惜頭髮全白，往北邊去了』。我還沒來得及問呢，為什麼你要往北邊去？南邊不行嗎？」

沈泊舟將車剛發動不過三分鐘，我用雙手懊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完蛋了，從此我在你爸媽看來就是一個超級能吃的飯桶了，我再也不會是熒幕上那個漂漂亮亮的周靈子了，我是個飯桶！」

「大多數是沈泊舟做的分析，他教，我學就好了。」我接著問：「你們兩個要來客串，我事先怎麼不知道？」

譚韻妮，當下最受人尊敬的影壇常青樹，各大電影節的重要評委之一。原本風頭正盛的她，因為被曝光結婚，事業一落千丈。若非她迅速證明本人為單身狀態，只怕低谷便是長久之事。據說，譚韻妮的老闆鄭楚望在風口浪尖一擲千金為譚韻妮刪去所有的負面討論，著實幫了譚韻妮不少。眾人都將這個故事歸結于金主老闆的重情重義，卻沒有人為那個主動退出的丈夫感到惋惜。

「還算有良心。」沈泊舟露出笑容，向我伸出手。

「你可以不抽煙，但是你要接受煙味。周靈子，你不能活在真空之中。這一組照片已經上了熱門版塊的頭條，大家都紛紛在討論夏淑兒和沈泊舟的戀情，你今天殺青的www.hetubook.com.com時候表達的對沈泊舟的欣賞，非常容易讓你變成一個所謂的『第三者』。周靈子，我需要你自保，你只有保住了自己，之後你才可以保住你和沈泊舟這段感情。當然了，也可以保住我們接下來所有的代言。」林偉森把煙塞在我的手裡。

沈泊舟怔住：「微博賬號……」

「我這個最講道理了。你覺得你勸不住我，是因為你沒有道理。」我理直氣壯地說。

「你攔著她幹嗎？讓她問。」林偉森將門關上：「現在沒人，想和誰打架都隨便你。」

「是什麼？」沈泊舟疑惑地問，期待令他的眼睛發著光。

我的心裏，也飄過一句驚嘆。

沈泊舟端起我的薑湯碗便起身要走：「到了那天，你就會知道。」

「你大白天演保鏢呢？」我毫不客氣地回擊：「你來這裏幹嗎？」

「誒，我說了這麼多，你倒是解釋一下呀？」我有些不滿：「難不成，是你色|誘她？」

我立刻縮了回來：「偉森哥，萬事好商量，別衝動。您說，我聽還不行嗎？」

「放心吧，那傢伙為了你的殺青日花費了不少心思呢，不可能不出現的。」孔令宇接過我手中的花：「走吧，記者們還等著你。」

「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搶先問。

「對！十萬個粉絲的微博賬號！」我以為沈泊舟沒有聽清楚，特地重複一遍。

為體現出女主角唐芷妍心意已決，我任由自己被水流左右。一直到沈泊舟出現，以賀衷寒的身份將我救回陸地，我都強忍著不適，閉著雙眼。

我把頭偏過去，看向窗外。大概過了好一會兒，我看到不遠處的林偉森踩滅了煙頭，想了想，又蹲下身來，將煙頭撿起來四處望望，最終向一個垃圾桶走去。

「……太噁心了，請你停止。就你這種演技，也只能演個路人了。」我不留情面地拆穿他。

林偉森走進保姆車，關上了車門，看了看馬克，馬克會意下車后繞到了駕駛座位，坐上了駕駛座。

沈泊舟看著前方：「你不用再見其他人，你已經見過我爸媽了。」

林偉森帶我和馬克先行進入了貴賓室，沈泊舟已然在貴賓室里等著。

「沈泊舟先生下一部電視劇的女主角，是夏淑兒。」林偉森說完，媒體一陣驚呼。

「你讓馬克給我送薑湯，自己又不喝？」沈泊舟站在我的化妝室門口。

沈泊舟立刻配合地咬緊嘴唇。

孔令宇拍了拍我的肩膀：「怎麼？擔心他？」

「偉森哥，我們去哪？」馬克問。

「你看孔令宇，還挺能說……」我本是開心地和馬克打趣，不料撞上了林偉森凌厲的目光，立刻閉上了嘴。林偉森從未對我如此嚴厲過，我的心頭湧上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我們回到保姆車后，林偉森一把拉上了保姆車的車門，嚴肅地看著我。

沈泊舟再次抱著一箱魚食從我們面前走過：「不用找了，剩下的三大包茶葉我都放在靈子家壁櫃里了。」

我和馬克不約而同地瘋狂點頭。

我驚訝：「要宣布我和你的戀情？」

因此，在林偉森的安排下，沈泊舟先行回到了劇組。等我到達劇組的時候，沈泊舟已然拍完了三個動作鏡頭。不同於沈泊舟回到劇組時的故作尋常，在林偉森的要求下，導演、製片人紛紛在路邊等我。孔令宇和沈泊舟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沈泊舟依舊一張冰塊臉，孔令宇倒是伸出手向我揮了揮。

我瞪了一眼馬克，馬克立刻鬆手，委屈巴巴地說：「我也想聽嘛。」

「你看她這樣，誰敢和她說？」林偉森對沈泊舟說：「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惹了這個小祖宗。你自己處理吧，我愛莫能助。」

「你的場次我全部都和馬克核對過了，沒有任何危險指數，你放心。」導演心有餘悸地說。

我沒有反應過來：「咳，弱點嘛，大家都有，沒關係的。嗯？哦……你是那個意思啊……」

「你看那是誰？」林偉森突然指了指前方。

臨下車時，我正準備揮手向沈泊舟告別，沈泊舟直直地看著我：「沒什麼表示？」

我哀號著，沈泊舟卻沒有任何動靜。

「哎，算了，沒有人懂我的痛苦。」我乾脆別過頭去，不再看沈泊舟。

老周在電話那頭笑呵呵：「之前你一個人在外面拍戲，我都特別擔心。現在有小沈陪著你，我就放心多了。」

我將煙扔進垃圾桶：「林偉森，你真沒種。聞別人的二手煙還要心懷感恩，不是有毛病是什麼？什麼代言不代言，夏淑兒和沈泊舟的戀情？我和沈泊舟都沒有來得及告訴大家我們有戀情，他倆憑什麼有戀情？呸，第三者？我第二者都沒出現呢，什麼第三者？」

「讓他看到我讓你拿這麼一大束花，只怕我又少不了挨罵，我還是自覺一點。」孔令宇聳聳肩。

我癟癟嘴：「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找夏淑兒打架去了啊。」

沈泊舟走到了林偉森身旁：「你沒和她說？」

記者們原本還想深挖，忽然出現的林偉森擋在我前面，在一側的馬克則賠著笑臉和記者們道歉稱我接下來還有行程，強行將我拉離了採訪現場。我回頭看孔令宇，他給我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居然興沖沖地詢問記者：「大家難道不想了解一下我作為男主角的心路歷程嗎？我對人物的見解也非常深入哦！」

馬克拿手假裝在擦眼淚：「哎，人家也不知道呢，偉森哥也不告訴人家。」

我不ｗｗｗ•hetuboｏk.coｍ•ｃｏｍ由得想起了老周。老周不抽煙也不喝酒，唯一的愛好就是下象棋。小區里的叔叔伯伯們都愛找老周下象棋，讀書時候的我也常背著書包在樹蔭下看他運籌帷幄。

「王八蛋！誰在造我男朋友的謠！修圖修到我男朋友身上來了！」我將照片一摔，就要拉開車門。

「我現在忽然不想說了，你呆這裏靜一靜，等下和我去個地方。」林偉森說完，再次叮囑我：「呆在裏面，不準出去。」

沈泊舟沒有接話，我忍不住笑。沈泊舟的父母十分親切，茶几上放滿了我喜歡的零食，充滿了孩子氣的零食與這個古色古香裝修風格的家格格不入。很明顯，這是他們在我來之前特意購買的。

沈泊舟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薄荷糖：「給你的獎勵。」

我甩開馬克的手，質問沈泊舟：「說吧，你和夏淑兒怎麼了？她是不是勾引你？」

「譚韻妮，你前妻？若風娛樂最有名的影后耶！確定不是同名同姓？」我長大了嘴巴。

女主角回到劇組，《無人像你》的拍攝進度迅速加快。為了追趕進度，又不敢再開罪我，劇組將所有的夜戲都排給了其他演員，尤其是沈泊舟。我本以為是導演故意為難沈泊舟，正想為沈泊舟鳴不平。可是在馬克的打聽下，我才知道，確實是沈泊舟主動提出承擔夜戲的要求。

「你要幹嗎？」我疑惑地問。

我乖巧地點頭：「哇，真的很棒！」我的言語在沈泊舟的媽媽面前顯得如此貧瘠，只好在心裏懊悔平日里應該多讀點書。

我偏轉頭看林偉森，他笑著補充了一句話，我整個人都呆住了。那一刻，我承認，我是介意的。

沈泊舟的爸爸笑著寬慰我：「靈子，沒事，叔叔喜歡你的禮物！」

「嗯，你是放心了，我一點都不放心。」我剛要向老周告狀，老周似乎是對著其他人高喊了一句：「什麼？又打孩子了？」

「你放心，我爸媽第一次見到飯桶，可能沒辦法準確分辨出什麼是飯桶。」沈泊舟一本正經地說。

我瘋狂搖頭：「不打了。打架哪有聽八卦有意思啊。」

「吹什麼牛？你？和譚韻妮？做夢吧。譚韻妮不是證明自己單身了嗎？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我完全不相信。

「你就是不理我！」我自知胡攪蠻纏。

那場戲一次便通過，沈泊舟與我的表演獲得了導演的高度評價，而我則毫無意外地因此大病了一場。

「我的咖位難道不比夏淑兒高嗎？憑什麼我不可以是鍋，她做個碗怎麼了？我沒讓她做勺子已經很給她面子了。」我暴跳如雷。

「你那是蠻幹，算什麼戰鬥力？或者我換一種說法。」林偉森靜靜地說：「你如果和夏淑兒搶沈泊舟，沈泊舟的演員道路基本就徹底堵死了。你們並不相配。」

媒體記者們對於我的回答非常滿意，接著詢問我：「那可以詳細說一下，你和沈泊舟先生之間記憶最深的一件事情嗎？」

記者並不打算放過我：「那你還會考慮和沈泊舟先生一起共同出演下一部電視劇嗎？」

我有些費解，但是為了避免多說多錯，索性不再追問。

沈泊舟回答：「怕不丟臉，不承認才丟臉。」

「秦阿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苦著一張臉。

「男女通吃。」我雙手叉腰：「如果這樣，那我告訴你，沈泊舟是我的，你想當我情敵，那就只有舉手投降的份。」

「嗯……有沒有別的報答方式？」馬克為難地問。

「怕什麼？我要打的又不是你！」我用力地拉開了車門。

沈泊舟搬著一箱魚食從我們面前走過，無奈地對我說：「我家也不是養鯊魚啊。」

也許是因為夏淑兒刻意避開我，又或是確實是湊巧她們三人對戲時我正好在拍攝和孔令宇的片段，我沒有與夏淑兒打上照面。同樣，伍樂橙在拍攝完與沈泊舟的戲份后，也匆匆離開了劇組。

馬克連忙對林偉森說：「偉森哥，你快勸勸靈子，她現在情緒太激動了，我好害怕。」

「你確定不需要多幾天等你額頭的痘痘消掉嗎？」沈泊舟淡淡地說。

我倒也不顧及。某種程度上，其實沈泊舟關心我的前途比我關心我自己的前途還多。演員也好，歌手也好，都不過是一份職業。我的終極目標，是做一個好人。更準確得說，我想做一個坦坦蕩蕩的人。這個世界上，不容許人自由選擇的事情太多了，隨著年齡的增長，率性而為逐漸成為一種奢求。

照片內是兩個人，沈泊舟與夏淑兒。畫質模糊，很明顯，是從高處的建築物往下偷|拍的。他們站在窗戶旁邊擁抱，地點是酒店。

我有些疑惑：「老爸，你怎麼知道我殺青啦？」

沈泊舟被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嘴巴張開又合上，幾秒后才慢慢地說：「吃，吃吧，管夠。」

在眾人簇擁與歡呼聲中，我四下張望，唯獨不見沈泊舟。我心裏一陣慌亂，他本該在的。

我偷偷問馬克：「你們到底要幹嗎？」

沈泊舟的媽媽笑出聲來：「你這個小姑娘，真有意思。」

「叔叔喜歡喝茶嗎？我也可以……」因為緊張，我完全抓錯重點。

「知道怕了，就不要這麼多要求。」沈泊舟輕輕地將我放開。

沈泊舟重重地點了點頭，打開車門，坐上了車。

馬克則緊張起來：「哎喲，你們聲音小點……」

我感動地點點頭，喝了一口茶，只覺清香撲鼻，詢問道：「這是什麼茶？」

我接過信封，從裏面將照和*圖*書片拿出來，震驚到差點忘了呼吸。

「不是，那你那些叔叔伯伯啊大姨二姨三姨四姨表哥表弟堂哥堂弟……」我正在洗數著沈泊舟的親戚關係，沈泊舟的笑聲干擾了我。

「我的天，看來八卦娛樂也不全是假的呀。那你給我說說，你和譚韻妮……」我說到這裏，馬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你安靜點！讓偉森哥好好說！不要打斷他！」

沈泊舟自覺地先行進入了酒店大堂，我在馬克和林偉森的陪伴下走了進去。

「小沈說的呀。小沈心心念念你殺青的日子，說是你第一部電視劇，一定要好好幫你慶祝一下。怎麼樣？他在你旁邊嗎？」老周的背景音突然嘈雜起來。

沈泊舟的母親有一張極美麗的臉。不施粉黛，卻有著一種難以言狀的優雅。她穿著一件淡綠色的旗袍，頭髮挽成一個髻，插上了一根玉釵。她沒有寬慰我，給我遞了一杯茶：「好在泊舟沒和你說他爸爸喜歡喝茶，不然，只怕你要送我們十箱茶葉。」

我自知沈泊舟是在顧及我當紅偶像的身份，只好在旁人面前保持著曖昧的關係。

我回過頭，看著林偉森：「你真這麼認為？在你眼裡，我戰鬥力這麼差？你也不看看我長什麼樣子？我是誰？歌壇小天後呀！」

「靈子，恭喜你殺青喔！」老周率先開了口。

囿於劇組拍攝進度，我只好在劇組現場打點滴。到我的戲份時，我便拔下針頭，拜託化妝師用腮紅掩飾我的虛弱，進入鏡頭之中，化身唐芷妍。沈泊舟自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察覺到他偶有咳嗽，我便讓馬克幫我熬薑湯之時，也給他送去一碗。

記者接著問：「這件事情有什麼特別嗎？」

電話沒有掛斷，熙熙攘攘的聲音逐漸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小孩子的哭訴聲，男人的謾罵聲充斥我的耳膜。我將電話掛斷，只覺得話沒說完，有些不爽。

「嗯……那可能是在他拍了兩個大夜戲之後，不願意影響進度，一個人蹲在角落疲憊的神情吧。」我說。

沈泊舟將門輕輕地關上，坐到我身邊，把原本放在一旁的薑湯端起來，遞給了我：「薑湯聽了你的話，可是會傷心的。」

沈泊舟忍不住笑：「小丫頭，你的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啊？」

沈泊舟平靜地看著我，似乎在看我表演脫口秀。

「白鷺洲酒店。」林偉森坐在我旁邊，手指滑動著手機屏幕。

「有一點點不好聞。」我見沈泊舟來了，立刻撒起嬌來。

我湊上去：「你不覺得幸福嗎？林偉森說成為明星，擁有十萬粉絲是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我花了不少錢呢，買的都是超級至尊粉絲！」

林偉森遞給我一支煙，我不解：「我不抽煙。」

我的殺青戲是「我」的夢境。夢境里，掀開「我」的紅蓋頭的是孔令宇扮演的唐風澈，而不是滿懷歉意與期待的賀衷寒。唐風澈走近唐芷妍，輕輕掀開了唐芷妍的紅蓋頭，微風拂過二人的長發。唐風澈與唐芷妍相對一笑，靜止的那一秒，彷彿空氣也停滯。這便是唐芷妍的「無人像你」。

「啊？什麼表示？」我大腦瞬間失憶。

於是，在沈泊舟全家人的注視下，我一鼓作氣把碗里的食物全部都吃完了，並且，非常響亮地打了三個飽嗝。

馬剋死死拽住車門，林偉森則拉住我：「你認真看看，這是真的。」

不出所料，中午吃飯時，端上來的菜也都是我喜歡的。老周因為工作忙，鮮少認真做菜，大多數時候，我都是背著書包和他一起吃警察局的食堂。之後參加《少女時代》的選秀，簽約做藝人，吃的便是劇組的盒飯。衝破馬克和林偉森的嚴格把控制，即使我依然毫不自覺地吃光本就分量有限的盒飯，味道也不可能和「美味」二字沾邊。久而久之，我都快忘了家常菜的味道，以至於在沈泊舟的爸爸詢問我飯菜是否合胃口時，我有一剎那的恍惚。

沈泊舟忽然轉過身來，一把抱住了我，他的臉向我靠近，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你……你幹嗎？」

「是碧螺春。」沈泊舟的媽媽笑著說：「清朝乾隆皇帝以前，它的名字是『香煞人』。據說是曾有採茶女被它的香氣熏暈。乾隆華帝覺得名字不夠雅緻，又因為茶顆顆似螺，顏色碧綠，就賜名碧螺春了。」

「我是什麼？」伍樂橙回問我。

毋庸置疑，沈泊舟太過於了解我。沈泊舟曾經和馬克說過，想讓我含笑飲砒霜的方法特別簡單，告訴我這瓶水喝下去會變美，我絕對連它是否有標籤都不管，立刻一飲而盡。

「女主角曾經和沈泊舟扮演的那個角色說過，她最喜歡的就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象。這是給賀衷寒留一個美麗的假象空間，幻想女主角最終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我們還會拍另一個結局，是女主角早就死在了湖水之中。」我把劇本從地上撿起來，放在桌子上，回想了伍樂橙的話，立刻機警地問：「夏淑兒也要來？」

伍樂橙居然露出哀傷的神色：「哎，誰能看不出他對你的情意呢？可憐我，芳心錯付……小周，你一定要好好對我的小寶貝。」

「還不是！你還說不是！沈泊舟，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看著碗里的吃著鍋里的，我就告訴你爸媽！」我氣極了。

導演喊「開始」，話音剛落，我就一步步向湖中走去，我的眼淚不停地落下，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寒冷導致眼淚不受控制。刺骨的寒風與冰冷的湖水將我吞噬。那一瞬www.hetubook.com.com間，我感覺到我的五臟六腑撕扯在一起，而我的呼吸早已難以自制，在停滯與急促之間瞬間變換。

這一切想法，在我打電話告知老周時，得到了長嘆一口氣的反應后得到證實。老周痛心疾首地在電話那頭對我說：「靈子，這送禮物吧……哎，算了，反正沈泊舟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我的心裏直喊冤枉，卻也只能笑著說：「沈泊舟先生本來就非常優秀，我相信他的未來一定會更好。」

三秒后，他撥通了某個人的電話：「趙主編，人都安排好了吧？多謝了，知道的，放心，不會忘記的。」

我一把護住我的碗，瞪著沈泊舟說：「為什麼吃不完！我可以！我要吃！」

「有，就是閉嘴，我要靜靜。」我看著馬克。

沈泊舟的爸爸媽媽緊張地看著我，彷彿是在看一隻餓了許久的一隻炸毛的貓。

按照劇本，得知師兄唐風澈死訊的女主角唐芷妍心灰意冷，生無可戀之際，決定在她自小與師兄一同練劍的寒冰湖結束生命。幸得賀衷寒及時趕到，才將已然投湖的唐芷妍救起。

「你試試，話都不讓我問，難受死了。」我抱怨著。

馬克想了想：「周小姐，是不是不太對？應該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沒有人會端著鍋吃飯的吧……」

我偏轉過頭看他：「沈泊舟，你不理我？」

水下攝像機早已準備就緒。儘管我在拍攝之前，做了足夠多的心理建設，但是身上僅著單薄的古裝外衣，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那對於沈泊舟先生呢？你如何評價他？」記者接著問。

我直截了當地接了他的話：「是坦率。我最討厭扭扭捏捏。」

沈泊舟的媽媽開心地一個勁地給我夾菜：「都是蘇北人，口味都差不太多的。我們平日里做菜也少，沈泊舟能吃到這些，還都是托你的福呢。」

我自然知道伍樂橙的好意，但是也沒有多加在意。在那時候的我看來，不過是一個夏淑兒而已。可是我忽略的確實最致命的哪一點，我面對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夏淑兒而已。

「不會的。靈子之後會將重心放在她的歌唱事業。」林偉森幫我回答：「至於沈泊舟先生，下一部電視劇已經安排上了。」

「沈泊舟，你們到底要幹嗎？」我的耐心已經完全消耗光。

沈泊舟的爸爸哈哈大笑：「三包茶葉換十箱子魚食和一個大魚缸，怎麼看，還是靈子吃虧。」

林偉森一把把我拉了回去，呵斥我：「周靈子，你給我聽著！你身上背了六個代言，你要是敢在這個節骨眼給我上熱搜，我就安排你每天都拍夜戲，所有人都睡覺，就你一個人去拍戲！拍到黑眼圈，拍到浮腫，拍到你哭都沒人理你！」

聽到林偉森宣布沈泊舟將成為他手下的藝人的消息，我難免感到些許震驚。林偉森是一位非常好的經紀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在這之前，沈泊舟竟然完全沒有和我商量，這一點讓我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要來，是已經來了。」伍樂橙把我的劇本拿過去，翻了翻：「小周，想不到你看劇本還挺認真的，勾勾畫畫，這麼多筆記。」

馬克立刻做了一個閉嘴的誇張表情，沒多久，卻坐在我的身後感慨起來：「哎，男人啊，真的沒一個好東西。」

坐在一旁的我，只能配合著微笑著鼓掌。記者將話筒轉向我：「靈子，沈泊舟先生將和你簽署同一個經紀人同一家經紀公司，這件事情是你在中間聯繫的嗎？」

「嗯……小丫頭，你知道嗎？只要一個人吃得足夠多，就算她在認真地看書，其他人也會覺得她在看菜單。」沈泊舟清了清嗓子，每一個字我都聽得真切。

「周靈子，你的小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沈泊舟這才開了口。

和沈泊舟母親面對面坐在沙發上，彼此尷尬地笑的那一刻，我寧願自己在幫沈泊舟和沈泊舟的父親搬魚食。

伍樂橙一聽劇本和沈泊舟有關，迅速提起了興趣，仔細地翻看著：「又不和你對戲。我是讓我的經紀人主動找了導演，希望可以客串，至於夏淑兒嘛，我想也差不多吧。反正和我們對戲的是沈泊舟，又不是你，所以可能大家就沒和你說吧。」

「我沒有不理你。我的眼睛剛剛眨了幾次，你沒有看見。」沈泊舟開著車，鄭重其事地解釋著。

我想了想：「要不，我每個月定期再給你買個一千個？要不兩千個？」

「我給你開通了一個微博賬號，密碼是你和我的生日。」我激動地說：「並且！我給你買了十萬個粉絲！你現在就是有十萬個粉絲的人了！」

「我不僅燃，我還會爆炸呢，我是炮仗界的驕傲！我今天殺青，沈泊舟那傢伙不知道跑哪去了，就算去酒店了，也不該和那個女的去呀！」我剛說完，立刻修正自己：「不對！就不該去酒店。」

「沒有就算了。」沈泊舟難掩失望，正準備上車，我追上去：「喔！生日禮物！」

我抬頭一看，沈泊舟一身運動裝站在白鷺洲酒店門口。他沒有戴口罩和帽子，至少這時，沈泊舟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

「沈泊舟去哪裡了？」我問。

「可能聽起來是尋常的一件事情，我也不是在誇大職業的辛苦，只是因為我是一個不開心就會喊累的人，突然碰到一個為了不麻煩別人，只麻煩自己的人，就讓我記了很久。」我笑著解釋。

我難以忘記沈泊舟那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奇形怪狀的怪物。我想，如果wｗｗ•heｔｕbook.cｏm.coｍ當時他手上有放大鏡，一定會立刻看清楚我的每一個毛孔，確認進入我身體的都不是有害物體。

「給你一個擁抱啊！」馬克充滿真誠地對我說：「周小姐，現在就是我馬克報答你的時候了。在你脆弱的時候，我也想幫你做一些事情。」

沈泊舟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到從今天開始，即使我什麼都不做，每一天都在掉粉，就忍不住地難過。」

我偏過頭去：「別笑，我很嚴肅！」

我想了想，回答記者的問題：「關於賀衷寒，許多人想到他，可能想到的是他的虛情假意，是他臨死前咬著金釵不鬆口的深情。可我想到的，卻是那個坐在山洞外，孤獨唱歌的少年。從南邊，飛來一群大雁，有的幸運成雙，有的孤獨飛行。成雙的歡天喜地聲音嘹亮，孤單的落在身後怎麼也追不上。可能對於賀衷寒來說，唐芷妍就是他心中的『無人像你』吧。」

「我說小周，不想看劇本，也不用把劇本扔在地上呀。」伍樂橙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站在我的門口。

製片人也配合著：「靈子，謝謝你願意回來繼續拍這部戲。」

簡單的補妝后，我和沈泊舟一同坐在了新聞發布會的座位上。我沒有想到的是，沈泊舟才是這場新聞發布會的主角。

「我喜歡沈泊舟，沈泊舟喜歡我，我們就是相配的。」我堅持。

沈泊舟一時語塞，只好投降認輸，立刻閉嘴接著搬運魚食。

導演喊「卡」，馬克立刻拿著鮮花沖向我：「周小姐，恭喜你！」

「沈泊舟，我有話問你。」我衝上前，又被馬克抓住。

林偉森嘆了口氣：「行吧，反正誰也勸不住你。」

「我反正沒什麼壞心眼，只覺得沈泊舟厲害，想和他交個朋友罷了。夏淑兒那邊，你可得防著點。」伍樂橙提醒我。

林偉森也不回應，他跳下了車，監督我戴上帽子和口罩。

我拿出手機，撥打了老周的號碼。鈴聲響了幾下后，老周才接聽了電話。

我還想追問，只見沈泊舟和林偉森走了出去，在拐角處低聲談論著事情。

「去見夏淑兒。」沈泊舟回答。

我的臉頰不由自主地開始變紅，嘴上卻不肯認輸：「我才不怕，怕的人是你。」

「開新聞發布會。」沈泊舟說。

沈泊舟從口袋裡拿出一板健胃消食片，塞到我手上后扔下了「助消化」三個字后揚長而去，剩我在原地反思自己到底送的這個禮物是不是真的有哪裡不太對。

林偉森從煙盒裡拿出了一根煙，下車抽煙。馬克立刻坐到了我的身旁，向我張開了雙臂。

林偉森為了讓我和沈泊舟不被媒體過度報道，要求我和沈泊舟一前一後回到劇組。我本來是一千萬個不願意，沈泊舟一句話就令我迅速放棄掙扎。

「我後天就殺青了，你要送什麼禮物給我？」我接過薄荷糖，問沈泊舟討要禮物。

「你可以帶一些回去給你爸爸喝，說起來，我們和你爸爸是見過的。前段時間，你爸爸執勤，碰到一個小夥子被車撞傷，是你爸爸送來我們蘇北醫院的，醫藥費都是你爸爸墊付的。」沈泊舟的媽媽打開茶几下方的柜子，一邊說著一邊似乎是在尋找茶葉。

「你看看這些照片吧。」林偉森從隨身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黃色信封。

我長嘆一聲：「我唯一的弱點，短板也就是這個了，可能就是愛情，遇到愛情就不行了，就是所有的智商啊所謂的智慧，理性就都沒有了。」

我看了一眼馬克，馬克面露不滿，想來，這絕不是馬克確認過的問題。採訪女主角，問的不是她與男主角之間的感情線，關心的卻是現實生活中我與沈泊舟的關係，劇組裡必然有人暗暗聯絡了媒體，求取噱頭。

沈泊舟的那場戲極為動情。他的悔恨與絕望，化作了無聲的淚水。即使未睜開眼睛，親眼看到他的神情，我也能感受到他將我抱緊時雙手的力量。

林偉森點點頭：「當然不是。我說的就是你想到的那個譚韻妮。」

我不喜歡沈泊舟故弄玄虛的樣子，拉住他的衣角：「我現在就要知道。」

沈泊舟的爸爸也連連給我夾菜，從雞腿到小白菜，從魚肉到茄子，眼看著我的碗里的食物越堆越高，沈泊舟立刻勸阻：「爸，媽，靈子吃不完的。」

沈泊舟想了想：「嗯，我也是，我的弱點，可能是你。」

林偉森接著說：「我前妻叫譚韻妮，她出道的那一年，和你一樣大。」

我白了一眼林偉森：「我就知道你這是緩兵之計。什麼譚韻妮，還不是在吹牛。」

「這麼有紳士風度？」我指了指他手裡的花。

林偉森急了：「你這個性格能不能改改，像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燃！」

看著導演和製片人討好的神情，我的內心一陣唏噓。大家不過是出來討個生活，若是知道了誰最欺負不得，便也不講究什麼尊嚴、立場，只管點頭哈腰就是了。

「對他的評價啊。在我喜歡的人裏面，他是第一名。」我笑著說，同一時間，我看到馬克的臉部完全僵住。

不等沈泊舟回答，我接著說：「我就知道是她在搞鬼！」

「你啊。」我脫口而出，不等沈泊舟回應，我認認真真地琢磨起來：「沈泊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以後呢，和其他人說話之前先傻笑一下，第一時間向對方表示我腦子不是很好，對方那個心理準備可能就做起來了。這樣，對方可能會覺得『嗯，這個小姑娘雖然腦子不太好，但是態度不錯，也還是有優點的嘛』！你覺得這樣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