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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終場:願有人替我去愛你

作者: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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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永失我愛

第七幕 永失我愛

5

你還要我微笑
棍棒暴風驟雨般落在他的後背上,發出聲聲悶響,鮮血更是很快涌了出來,滴在我臉上。
甄帥問我以後打算怎麼辦。
「沒毛病,一醉解千愁,不醉不歸,醉了更不歸。」
如今整顆心都碎了
「你能不能別廢話了?」我佯怒,「讓你買就趕緊去。」
那天草莓走後,一直到她的婚禮舉行的那天,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感覺好像等了很多年,每天都無比煎熬,又彷彿不過轉瞬,昨天我倆還你儂我儂,情深義重,今天她卻要外嫁,成為人|妻。
不對啊,剛才他手還耷拉著的,怎麼現在已經掛在我脖子上了?

8

這些自然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實上,當草莓再出現在我生活中,已是大半年後。這段時間我整個人的狀態著實發生了很大改變,在甄帥的輔助下,我的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弟兄,我們恣意揮灑著激|情和青春。很快論實力和名氣,整個城市再無其他人可以和我抗衡,關於我的傳聞越來越多,也越傳越誇張,甚至被妖魔化。對此我從不解釋,我甚至喜歡上了這種江湖生活,覺得找到了人生要義。
「回去?」
「不要了,謝謝!」草莓在甄帥走後,立即關上了門,然後自己倚在門上,咬著嘴唇,表情變得落寞且憂傷。
「原來也不吃,沒這習慣。」
「回去?」
「哈哈,別急嘛,我說我就是老闆的助理,老闆剛剛還在,可突然就不見了,估計蹲大號去了吧,她就沒再說話,有問題嗎?」甄帥突然伸手要摸我的臉,「別動,你的臉怎麼那麼白?完了,你肯定中毒了。」
草莓不再言語,只是將臉深深埋在我的懷裡,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抬頭,眼神里是我前所未見的色彩,我分明聽到她對我一字一字地認真說:「小安,帶我走吧。」
甄帥眼圈頓時紅了起來,將整瓶酒一飲而盡,然後狠狠砸在地上,高呼:「痛快,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從此我終於可以不再浪跡天涯 了。」
舞台上的他們還在接吻,現場明明很喧鬧,可我的耳邊卻變得無比寧靜,我緊握餐刀,眼中噴射出憤怒的火焰,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草莓已經看到了我,眼神中流露出惶恐,她拚命搖著頭,可是她的嘴巴被別人堵著,根本無法呼救。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我只得尷尬地轉移話題。

「還能怎麼說?實話實說唄,」甄帥一臉得意,「我說我就是,哈 哈!」
「來這兒多久了?」
將你我隔開
「那她說什麼了?」
接著就聽到甄帥小聲嘀咕:「我大哥要睡到中午的,你要不過會兒再來好了。」
請珍惜你愛的人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以及她的每一次道別。
甄帥目光怯弱地問:「大哥,那我能和你一起走嗎?我現在一個人,哪兒都沒有家。」
我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但立即又覺得亢奮無比,我深知這件事只要我做了,一定會後悔,但不做,更後悔。
「你從來都不吃早飯的。」甄帥一動不動。
「哦,就剛才那個人吧,」我竭力裝得很淡定,「你們都說什麼 了?」
他說自己命太苦,剛出生不久,父母就在打工的路上遭遇車禍,雙雙離去,從此和一隻眼睛失明的老奶奶在棚戶區相依為命,因為太窮,他沒怎麼上過學,一路打打殺殺,艱難長大。
「其實你也很著急想賺錢,是不是?你的不在乎都是裝出來的,對不 對?」
「就是上回那美女,我先陪她聊會兒哈。」
儘管我無數次對自己說:不要去,絕對不要去,她結婚是她的事,你對她好是你的事,誰也不要影響誰。可最終我還是來到了現場。婚禮很隆重,現場很炫麗,夢幻舞台上,璀璨燈光下,司儀激|情四射地主持著,那個男人笑得很開心,這麼多年的苦苦經營,今天終於抱得美人歸,或許此刻就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時刻。草莓看上去沒有明顯喜悅的表情,卻也沒有失禮,目光偶爾向台下掃射,不知道是不是在尋找我的蹤影。我戴著帽子,混跡在一眾賓客中,冷冷打量著這場與我無關的盛典,心情始終很平靜,平靜到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又說:「我從來沒喜歡過別人,所以不是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是我大哥,你說的,我都信。只是請你不要傷害到自己,那樣我第一個不答應。」
總之,我遲疑了,沒有理由,或者有很多理由,最主要的,那一瞬間,我對自己沒信心,對我們之間的未來更加沒信心——原來我真的變了,變得我自己都無比陌生。
「我……」我突然語塞,無言以對,如果是在荷蘭,在上次那一夜之前,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只要能夠和草莓在一起,我都毫無顧忌。可在經歷了這麼多次失望、打擊、無助后,我已經沒法再保持純粹,不知道草莓為什麼會突然說和圖書這些,只知道現在我們之間根本不是要不要一起走的問題。我很怕她是因為感動而一時衝動,那樣等她恢復理性后只會做出更加讓我無法接受的決定。
「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你的喜帖是我的請帖

3

7

「我不,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鬆手的!」甄帥再次死死抱住我,苦苦哀求,「老大,你可千萬別做傻事,這樣會坐牢的你知不知道?而且還會傷害你喜歡的那個妹子,你就這樣把她搶走讓她以後怎麼做人?再說了,你要是進去了,我們怎麼辦,以後誰還給我們飯吃?!」
我心頭一酸,趕緊低下頭。
「鬆手,趕緊放開我!」我狠狠威脅。
我有氣無力地回答:「誰呀?等會兒吧。」
司法機關很快介入調查,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家暴,通過撒謊、栽贓、偽造現場等無恥手段,成功掩飾了自己的罪行,他還重金聘請了頂尖的律師為自己辯護,通過家裡的關係封鎖了消息源,如果最後不是一家很小的自媒體突然進行了報道,這起惡性家庭暴力案件很可能從頭到尾都會無聲無息,直到完全被人遺忘,而那個暴徒也會徹底逃離法律的制 裁。
就這樣,我一直到酒店外面才被放下,回頭,就看到甄帥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老大,你幹嗎這樣看著我,你是又要揍我了嗎?」
「那你還不如揍我呢。」
我停下腳步,拍拍還在原地打轉的甄帥:「快看,快看,我們被人截胡啦!」
我點頭,說:「這個還要問?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草莓不停地點頭,眼淚順著她漂亮的臉龐流了下來:「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這樣對你不公平。」
就在我行將衝上台動手的那一瞬,我突然被人從身後攔腰抱了起來。我竭力掙扎,但那個人力量很大,我懸在空中完全無法發力,只能眼睜睜地離舞台越來越遠。我放聲喊叫,可聲音完全被現場的音樂、歡呼和掌聲淹沒,從頭到尾,甚至都沒有其他人意識到我的存在。
我和甄帥相互攙扶著,頭腦其實還算清醒,只是身體不太聽指揮。我想打車,甄帥不讓,說要和我走回拳館,不過七八公里的路,走慢一點說不定還能一起看日出。
若是從前,我肯定覺得他這樣魯莽的舉動甚為不妥,可此刻在酒精和熱血的催動下,我也無法自持,同樣喝光瓶中酒,然後狠狠砸掉,覺得確實很過癮。
我抱起地上已經暈厥的甄帥,用盡全力向大道跑去,準備攔車前往醫 院。
「謝謝!」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接著草莓遲疑地走了進來,然後微微顰眉,手輕輕掩了掩鼻子。
我是多麼希望草莓能夠突然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她的婚姻很不幸福,這樣我就有勇氣帶她走。
剎那間,我體內的能量被全部喚醒,我推開甄帥,魚躍起身,迎著鐵棍,全力進攻,確保每一拳每一腳都不落空,而只要沾了我拳腳的人,都立即喪失戰鬥力。就這樣,我打紅了眼,二十幾個人很快倒下一大片,剩餘的,嚇得屁滾尿流。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離你不遠,又不至於打擾到你。」
那天我和甄帥在一家小酒館從日上三竿喝到暮色四合,啤酒瓶擺滿了一大桌,看上去甚是壯觀,就連外面路過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給我們拍照,估計轉身就要發小視頻。
我那麼愛草莓,卻沒辦法和她好好相愛。
在場的都知道
他挽著你
「大哥,美女非得見你,還不說為什麼,我估計是想辦卡,讓你給多打點兒折。」甄帥美滋滋地躺在我床上,沖草莓直樂,「是不是啊,美 女?」
我始終喝不醉
「沒了吧,基本上都是我在講,她光顧點頭了。」甄帥作苦思冥想狀,眼睛突然一亮,「對了,她最後好像問了聲老闆是誰!」
我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你知道什麼了?」
我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氣:「好了,走吧。」
是的,婚後的草莓過得一點兒都不幸福,非但不幸福,還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那個人總是酗酒,酒後必然會家暴,其實結婚前就有此跡象,只是結婚後變得更加猖狂,基本上每星期都要狠狠揍草莓一兩次,每次都持續好幾個小時。為此草莓痛不欲生,她報警,反抗,求饒,躲藏,可是都沒用。那個人酒醒後會跪地懺悔,發毒誓懇請草莓原諒,然後很快又會喝醉,變成魔鬼,將草莓從肉體到靈魂,一遍又一遍地摧毀。
「不要這麼說,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是我沒法放下你,不想忘了你,也不想打擾你,就只想安靜地在你身邊,守望著你。」我再也無法自控,上前緊緊抱住了她,「草莓,求求你,不要再趕我走了,更不要突然消失了,好嗎?」
我的情緒因為草莓的「意外出現」而無法自控地發生了微妙轉變,原本我覺得只要離她不hetubook.com•com遠就已經很滿足,可現在這種平衡被打破了,我會責問自己,是不是該主動再去找一次草莓?告訴她我一直在等她,告訴她我不願就此放棄,我很想,卻不敢,只因害怕再被拒絕,那樣的話連現有的距離和空間都會失守,這已經是我最後的防線。可是,現在我又看到了她,她明明就在我的眼前,我又怎麼能夠做到無動於衷?一邊日夜思念還一邊安慰自己這樣很好?
「沒看見——我去,好像在我的腳上呢,要不要我脫給你?」
「行,今天咱倆一醉方休。」
「好啦,別糾結了,我逗你的!」我看到她嘴角再次流露出那種充滿戲謔的笑意,「我們都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哪能輕易回頭?」
鹿安啊鹿安,你來這裏口口聲聲說是要保護她,可她竟然在你眼皮底下遭受了毀滅性的傷害,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縮,才釀成了這個悲劇,所以你也是兇手,你也有罪!
「不是,我想謝謝你。」
「因為你不確定是否還要見我,對不對?」
「沒啦!」甄帥撓撓自己的後腦勺,「攏共也沒兩分鐘,怎麼了,大 哥?」
那一瞬間我真的慌了神,如果他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我會遺恨終生。
我點點頭,心中對甄帥充滿了感激,卻很是疑惑:「你怎麼來了?」
「我就是給她介紹我們的課程,讓她辦會員唄,」甄帥對我擠眉弄眼,「說得可好了。」
不,我不能無動於衷,我其實可以做一件很瘋狂,卻很有意義的事,就是現在。
我搖頭說不知道,先維持現狀吧,走一步算一步,以後的事以後再 說。
「為什麼?」
對方雖然人多,但戰鬥力很一般,如果是平時,用不了太久,就會被我和甄帥搞定,但那天我們實在喝了太多酒,手腳不太聽指揮,實力大打折扣,因此雙方算是打了個平手,我一個不留意,竟被對方從背後成功偷襲,一悶棍狠狠抽在腿上,我就勢向前一滾,摔倒在地,雖然卸了力,但看上去很是狼狽。
那就做吧,沒什麼好猶豫的,為了愛,我顧不得那麼多了,一瞬間,衝動完全蒙蔽了我的大腦,我沒有辦法再自控,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把餐刀,悄悄走向舞台。
我終於喝多了。
是的,我要「劫持」草莓,然後一起遠走高飛。
天!草莓竟然又來了,而且就在門口,我的小心肝嚇得差點兒沒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趕緊跳下床四處找衣服,邊穿邊說:「沒事,沒事,我起來了,你帶她進來吧——哎,你看見我的襪子了嗎?」
「你希望我去嗎?」我反問。
「想念一個人,總歸能夠找到,」草莓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的臉上,「我走得這麼突然這麼遠,你不也找到我了嗎?」
也不知道是甄帥的話點醒了我,還是自己突然過了那股勁兒,我瞬間冷靜了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多麼衝動多麼愚蠢,感覺像做了一場噩夢,還好,夢醒了。
「難怪……」草莓若有所思,「那天,你會來嗎?」
是的,那半年是我人生最為恣意的半年,也是我人生真正迷失的半年。如果不是後來草莓突然出了大事,或許我會在「混社會」這條路上一直狂奔下去,並終將萬劫不復。然而那個濕熱的初夏,隨著我用一把20厘米長的鋒利匕首,割開那個人的腹部,我熾熱和暴力交織的青春戛然而止,生命中的一切都變得踟躕。
「好吧,那就有吧。」我感覺被他帶到溝里了。
「得嘞,你這麼說我不就明白了嘛!」甄帥從床上蹦了起來,「美女,你要不也來份?我們這裏的土豆絲卷餅那是相當好吃。」
「大哥,你幹啥呢?來生意啦!」甄帥滿面紅光,「還是個大美女呢,這下我們要發財咯。」
「她就說挺好的,應該是心動了。哎呀,你別急嘛,這種事總歸是要回去考慮考慮的,不少錢呢。」
向我走過來
「去你大爺的,」我又朝他屁股上加了一腳,「沒事就走吧。」
我們都是如此脆弱而敏感,很可能某一次轉身離開,就是永恆。
「嚴肅點,你倆被我們包圍了知不知道?」胖子快崩潰了,又用鋼管猛敲地面,「今天你們誰都別想走,兄弟們,上!」
眼看一群人掄著鋼管鐵棍瘋狂沖了過來,甄帥卻突然撲到我的身上,用身體死死護住了我,然後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後腦勺。
很快,我看到甄帥領著一個高挑的女孩走了進來,不是我日思夜念的草莓還能是誰?甄帥手舞足蹈地向她介紹著什麼,草莓不停地點著頭,站在原地和他說了幾句后就走了。因為太過突然,我長出一口氣后感覺渾身乏力,一屁股坐到地上,接著聽到甄帥在外面喊我,只得強打著精神走了出去。
「但如果你來了,我也會很高興,」草莓突然話鋒一轉,「真的!」
「什麼意思?」
生活,就是你要什麼,它偏不給。
「我還能活下來,命很硬,」他指著身上的傷疤對我說,「幸好我活了下來,否則就不認識大哥你啦!」
甄帥又問我有朝一日會不會離開這個城市。我想起了和老鹿的三年之約,點hetubook.com.com了點頭。草莓是我留在這裏的唯一理由,可是今天她已經結婚了,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還不走,或許換個環境對我來說是種解脫,我應該積極嘗試。
「你怎麼說的?」
我深愛的女孩,此刻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我除了眼睜睜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誰也不可以阻擋我,我已經完全喪失理智,見神殺神,遇佛誅佛。
我那麼想喝醉,可怎麼喝頭腦都很清醒。
我回過神,對甄帥說:「你幫我去買點兒……早飯吧。」
我乾杯

4

你我曾那麼好
「別打岔,她還說什麼了?你再好好想想。」
「我也是,所以我還是不去了。」
我和甄帥面面相覷,甄帥還吐了吐舌頭,然後一起迎著對方的鋼管,衝上前去。一場街頭混戰,正式拉開序幕。
「不,找個地方,繼續喝酒!」
我邊躲邊擺手:「沒事,只是有點兒暈,歇會兒就好了。」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草莓先開的口:「你房間怎麼這麼味兒?臭死 了!」

2

「呵!」我訕笑,「主要怪剛才那哥們兒,和我關係不大。」
「你!唉!」
「是嗎?」草莓嘴角突然露出冷笑,「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油嘴滑舌,你為什麼不吃早飯?」
「今天想吃了。」
噩夢的起源來自那個渾蛋又一次醉酒後的家暴,這次比以往的每一回都更殘忍,他瘋狂舉起身邊每一件物什砸向草莓的腦袋,草莓當場便人事不省。更惡劣的是,他在施完家暴后竟然就在草莓身邊睡著了,等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置身鮮血之中,身邊那個可憐的女人已經奄奄一息,他驚慌失措,叫來救護車,只是一切都太晚了,草莓在經過二十幾個小時的搶救后,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成了植物人。
我們喝了很多,聊了更多。我聊我的草莓,他說他的成長。我和草莓的故事有痛苦,更多卻是幸福,他的成長則全是累累傷痕,比起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行不行,還是我先干,你歇著,睡一覺也行。」

1

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拉你一把,或許這就是兄弟的意義。
那些天,因為兄弟們的存在,多少緩解了我對草莓的思念。我沒有急於更進一步地去找她,卻怎麼也沒想到她竟很快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誰說的?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都吃的。」
甄帥一臉興奮,竟鼓起掌來:「太好了,那就直接干唄,大哥你就負責左邊那幾個笨蛋,剩下的統統交給我。」
整件事其實並不複雜,只是來得太過突然,不過事後回望,發現其實一切早已註定。
接下去,我的生活迅速恢復了平靜。草莓婚後再沒來過拳館,我也從沒有主動去找過她,物理距離上,我們明明離得很近,卻第一次覺得她是那麼遙遠,遙遠到接近陌生。
我攤開雙手,大笑:「完了,不是來喝酒的,是想打架的,怎麼辦?」
我慢慢坐到台階上,看著仍然不放心地拉著我手的甄帥,調侃:「我還奇怪你怎麼那麼在乎我,原來是怕吃不上飯,真夠沒出息的。」
「嗯,挺好的——然後呢?」
「沒有啊!」我百口莫辯。
胖子怒不可遏,手中鋼管猛敲地面:「喝你奶奶個嘴,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今天要不是看到有人發了你視頻還不知道你躲在這裏。」
兩分鐘,甄帥同學又被我暴揍了一頓。
「老大,你好啦!」甄帥看我真沒事了,咧開嘴笑,「剛才嚇死我啦,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看著他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我正好沒地方發泄鬱悶的情緒呢,於是戴上拳套,狠狠說:「不用了,趕緊來吧!」
「不全是,因為……我不是很方便。」
對方人不少,每個人都手持棍棒,為首那個人我認識,正是上次在婚紗影樓被我揍過的胖子。看著他們的架勢,顯然是有備而 來。
「既然上次你就確定了,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再過來?」
很遺憾,真相正是這一種。
我的請帖是你的喜帖
我卻還要故作瀟洒地
「算了,算了。」我光腳穿上拖鞋,卻又感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著就更不像話了,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都變成我的心碎
請珍惜你愛的人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以及她的每一次道別。
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潰
我不能原諒自己,更不能原諒那個直接傷害了草莓的魔鬼,我必須給草莓報仇,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再退縮。我調動起全部的鬥志,開始精心謀划,時間、地點、方式統統在我的大腦里演繹了千遍萬遍,沒有人知道我內心的仇恨,連甄帥都不知道,這樣很好,我根本就沒想著要全身而退,我要在全世界面前,讓那個渾蛋接hetubook•com.com受最致命的報復。
見我沒有立即回答,她又說了一遍,依然很堅定:「帶我走!」
鮮血噴射,遮住了黃昏的餘暉,很快在我的眼前形成一片猩紅的光暈,我彷彿看到光的最深處款款走來我的草莓,她青春靚麗,充滿活力,笑靨如花地對我說:小安,你好,我在這裏等你,從此不再分離!
就這樣,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待在原地更加不是,每天鬱鬱寡歡,精神恍惚,連和兄弟們一起鍛煉都變得毫無興趣。甄帥認定我生病了,說自己精通中醫,一個勁兒地要給我熬藥扎針,我當然不願意,卻又不想告訴他實情,只能自己憋著,默默忍受,茶飯不思,不過一個多星期,瘦了足足有十斤。

6

同桌的人蜂擁而上
我不樂意了:「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嗎?你先一邊兒待著,我干不過了你再上。」
「那不你在嘛!不想讓你不高興。」
「沒有?那你為什麼會這麼在乎那個妹子?難道你對她有意思?」
你挽著他
甄帥搖頭晃腦地往前瞅,身體猛地一抖:「喲,還真是!你們想幹嗎?是不是要找我們喝酒?來來來,趕緊走!」
再見,草莓!
你要的一切
……
這種悲催無力的局面隨著草莓的再度出現終於宣告結束,一天中午,我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門口突然傳來甄帥的聲音:「大哥,有人找你,起來沒?」
「主要是我太英明,」甄帥又恢復了平常那種夸夸其談狀,「我發現你最近總是不對勁兒,永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尤其是今天,竟然一大早起床,而且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出去了,實在太反常,我不放心,就一路跟蹤你到這裏,沒想到你是去參加那個美女的婚禮的,更沒想到你竟然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哈,老大,你太牛了。」
我突然反應了過來,乾脆一鬆手,甄帥重重摔了一個大屁墩。
草莓,我來了,我這就帶你走,從此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 陳奕迅《婚禮的祝福》
連祝福你還逼我給
呵,我愛的女孩結婚了,新郎不是我——好爛俗的劇情啊,竟然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我身上。
草莓沒言語,而是緊緊盯著我,說不上是什麼表情。
每每想到這點,我就特別心疼。
從來沒一首歌像Eason(陳奕迅)的《婚禮的祝福》一樣,可以將草莓婚禮時我的心境刻畫得如此細緻入微。
我舉杯,再次感謝,今天若不是他的突然出現,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做出怎樣的傻事,但我肯定,事態會非常糟糕且嚴重,決計沒可能像現在這樣自由愜意地喝酒聊天。
因此,當我意外得知時,離草莓被傷害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那一瞬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我根本不敢相信,更無法接受,腦海里充溢的全是後悔,我覺得是我害了草莓,如果那天在拳館我毫不猶豫答應帶她走,就不會有今天;如果那天在婚禮現場我出手阻止,情況也當有所改變;如果她婚後的這些日子我有勇氣主動去找她,聽她傾訴,給她安慰,勸她不必忍受,結果更是不會如此。
我真可憐,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簡直就是個窩囊廢。
可我又希望她永遠都不要找我,這樣就表示她過得很好,只要她好,比什麼都重要。只是我忘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婚後生活其實很糟糕,只是她沒有告訴我,因為怕我擔心,或者覺得沒必要,總之我一直都不知道,還生怕自己太唐突,將她打擾。
「去哪兒?」我喉嚨發澀。
「因為,我就可以穿著婚紗,站在你身邊,」草莓哽咽了起來,「小安,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受委屈,真的對不起!」
「然後?大哥,怎麼你今天說話老是吞吞吐吐的,肚子不舒服嗎?」
「還有呢?」
交換戒指后,司儀起鬨讓兩人當場接吻,那個男人積極響應,一把摟住草莓,狠狠親了上去,草莓似乎在躲避,可是當然無能為力。於是我親眼看著他倆唇齒相依,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這更加刺|激了我的神經,我能明顯感受到熱血上涌,還有內心傳來的劇烈疼痛。
草莓——我心一激靈,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瞬間清醒,剛準備示意甄帥別回答,結果這傢伙已經樂顛顛地衝出去開門了,我來不及多想,趕緊閃到一邊的更衣室里,關好門,屏氣凝神,從門縫裡向外看去。
你邀我舉杯
「就現在,好嗎?」她的眼神急劇閃爍著,「我今天出來,就做好了準備,我不想回去了。」
儘管我遲疑的時間真的很短,但對草莓來說,已然一眼萬年。
漫天星辰,待走出那家小酒館,竟然已是午夜時分。
你隨意
我的人生早留在你那裡
和_圖_書這個想法不錯,我滿口答應,於是兩個人東倒西歪地邊走邊唱,好生快活。結果沒過多久,便在一處偏僻的衚衕口被人給堵住了。
「哈哈,我知道啦!」甄帥突然一臉不明覺厲,「你隱藏得可真夠深的,還好我明察秋毫!」
「我知道,你就要結婚了,」我故作輕鬆,「我找到了你拍婚紗照的那個影樓,老闆娘告訴我的。」
「哈哈,這個可以有,」一提到喝酒,甄帥就眉飛色舞,「我絕對不攔你,你也不許攔我哦。」
我突然覺得有點兒害羞,無法自拔地又想起那個痛苦又幸福的夜,彷彿就是昨日,不,就是現在,這中間的離別和心酸,統統都是夢幻。
「不希望,」草莓回答得很乾脆,「那樣我會受不了的。」
人們很快發出驚恐的尖叫,無序地向四周退讓,我扔掉匕首,取出手機,撥打110,然後坐在那個人的身前,閉上了眼睛。遠處很快傳來警笛聲,我一點兒都不害怕,更加不後悔,高度緊繃了兩個多月的神經完全鬆弛了下來,彷彿整個人都得到了解脫,只是一想到從此以後草莓再也無法擁有自由,再也不能開口說話或唱歌,這個世界無論幸福還是悲傷都和她無關,而我也已永失我愛,無法再重來。一切如夢如幻,如電如露,如虛空如無為,空洞的心突然被巨大的悲傷掩蓋。我再也無法控制情緒,眼淚洶湧而出,自從十多年前離開我的媽媽后,再一次哭得如此可憐,如此無 助。
「老大,你瘋了嗎?你要幹嗎啊這是!」甄帥緊緊拽著我的胳膊,氣急敗壞地說著。
「那是對咱自己人,對外當然不可以,你真以為我傻啊!」甄帥美滋滋地看著我,「這段時間我們吃你的、喝你的,你不急我都急了,這好不容易來個人,必須拿下。」
「呵,逗我,好玩嗎?」我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衝動,否則現在肯定又被傷害得很深。
「其實就是女人的直覺,我們這種小城市喜歡打拳的人不多,突然開個拳館多少有點兒突兀,我聽說后就莫名地覺得和你有關。等看到門口那鋼鐵俠模型,就確定是你了。」
那是一天晌午,我和甄帥剛睡醒,正暈乎乎地琢磨著去哪兒吃飯呢,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請問,有人嗎?」
「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找我,為什麼要躲著我?」
「因為……」草莓眼圈突然紅了。
「哎呀,疼死我了,老大,你好狠心哦。」甄帥邊叫喚邊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不停揉屁股,好像對他來說,滿臉是血反而算不得什麼,然後對我直樂,耍賤說:「剛才被你抱得可真舒服呀,人家還要嘛!」
「挺好玩的,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草莓收起所有的落寞,「我走了,其實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告訴你,我的婚禮提前了,下星期二,無論你來或不來,今天能夠親口對你說出我的內心,我都已經很滿足了。小安,再見!」
這是個殘酷的喜劇
「你一回來后我就來了。」
「沒事,我願意,只要可以讓我留在你身邊,我什麼都願意接受,什麼都願意放棄。」
「什麼時候?」
「不,我想喝酒。你陪我。」
「你不是說免費的嗎?」
「我不知道,越遠越好,走了就永遠都不要回來。」
「可現在都快中午了,要不再忍忍,等會兒直接吃中飯得了,叫上美女一起。」
你總是太清醒
「我不牛,我傻,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成了今天這個局面。」我苦笑,看著甄帥,突然意識到外表大大咧咧的他其實很細心,有這樣的兄弟在身邊,感覺真的很溫暖。
甄帥雙目緊閉,腦袋還在血流不止,也不知道到底傷在了哪裡,是不是很嚴重,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只是甄帥真的好重啊,我沒跑兩步就感覺抱不動了,等他出院了必須讓他減肥。
我們都是如此脆弱而敏感,很可能某一次轉身離開,就是永恆。
小安,再見!
就在我手足無措之際,甄帥已經推開了門:「美女,請進,有點兒亂,別嫌棄哈!」
「這才對嘛,有就有唄,有啥不好意思承認的?放心吧,有兄弟們在,拳館倒不了的!」甄帥用力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好了,你先歇會兒,然後我們抓緊時間練拳,告訴你我昨天夜裡做夢新悟出了一招,特別厲害,你肯定招架不住!」
……
就這樣,我又默默忍受了兩個多月的煎熬,終於等到了那一天的到來。「草莓案」終審的那個黃昏,我混跡在人群中,在法庭外等待最後的判決——結果並不出人意料,因為證據不足,那個渾蛋被宣判無罪釋放,我看到他在家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只是他高興得太早,老天對他的審判才剛剛開始,而我就是行刑的使徒。我冷靜地掏出匕首,一步步,一步步走向他,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降臨,甚至還對我微笑,於是我很快站在了他的面前,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將手中的匕首狠狠扎進他的腹腔。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酣暢淋漓,充滿了某種無法言喻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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