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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之夏

作者:清揚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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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漫天星辰都幻化成雪,而你,就是我的宇宙 19

Chapter 1 漫天星辰都幻化成雪,而你,就是我的宇宙

19

旁觀者清。在這個家裡,灝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林稚子恨媽媽懦弱無能,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浴室就在她卧房內,水流嘩嘩,掩蓋了屋外夫妻二人的私語。她正打算起身去洗澡,屋外的談話聲停止了,有人敲了敲門,她應了一聲,媽媽進來了。灝迅速隱身消失。
她本就是隨口問問,沒指望得到什麼答案,於是便隨口說道:「哦!沒有戀愛過,真可惜。我初中時還暗戀過學校籃球隊的前鋒呢。」
「如果離婚,你是想和媽媽一起生活吧?」媽媽小心翼翼地問。
話說得很硬氣,她的淚卻如雨水,一直流個不停。她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不用再在她面前演戲了,同時她又感到一種深深的背叛,他們雙雙背叛了她。在兩個背叛者面前,她不願意失態,轉過身,從齒縫裡咬出三個字:「趕緊離。」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唉!這個問題,你問一個毫無戀愛經驗的精靈,不太合適啊!」他嘆了口氣,有點兒憂傷。
明明不是自己做錯事,唐細辛卻自覺在女兒面前矮了三分似的,柔聲說:「囡囡,你在外面吃過飯了沒?要不要吃東西?」
「今天的香味聞起來特別舒服,以前怎麼不覺得。」她看似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對浴簾外的人說話,和-圖-書她知道他在。
這話讓林稚子沒法兒反駁,她輕輕地嗤笑了一下,撩了撩水,卻聽到灝又說:「我想了想,其實我有戀愛經驗,我喜歡一個女孩兒喜歡很久了。」
「林稚子,你……」唐細辛要斥責她,卻說不出話來。
唐細辛這番隱忍的話並沒有得到丈夫的感激,也沒有得到女兒的理解,林稚子殘忍地嗤笑了一下,說:「用不著,知道他們叫我什麼嗎?學霸!學霸就是天塌下來也能考第一。你們那點兒事,影響不了我。要離趕緊離,別耽誤你們追求自由和真愛。」
「稚子,爸爸不會讓你的生活質量受到任何影響,房子、車子、存款、股票都給你和媽媽。我知道我是有過錯的,如果有什麼方法可以彌補,我都願意去做。」
林稚子進了浴室,褪了衣物,緩緩滑入浴缸中,水裡散發出一股薰衣草與繡球花混雜的幽香,她沉入水中,微微閉上眼睛。
「林稚子!」唐細辛聲音發顫,呵斥女兒,「不要對爸爸這樣說話。其實,不能怪你爸爸。我對他早已沒有感情了,離婚,也是我提出的。只是,你快高考了,我們怕影響到你,所以遲遲沒有去辦。囡囡,婚姻的事,一句話說不清楚,你長大就知道了。」
林稚子在他們面前的沙發上坐下來和-圖-書,是審問的姿態。
林稚子沐浴、更衣完畢,躺回床上。灝端來溫的牛奶,她飲下牛奶,一夜好眠。
「那你洗完澡早點兒睡吧!」唐細辛叮囑了一句,走出了房間。
「我只知道,愛,可能是突然發生的,但是,不愛,肯定是聚沙成塔,一點點由失望累積的吧!」他回答了她的問題,又補充道,「他們早已經不再愛對方了,並不是誰先背叛了感情,所以不需指責和怨恨誰。」
當林稚子躺在自己的床上,平靜下來后,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悲傷,只感到疲倦,想蒙頭大睡一覺。一縷鼻息拂過她的臉,一睜眼,看到灝站在她面前。他像忠實的僕人,彙報起自己的工作:「給花兒都澆了水,烏龜也餵過了,明天要用的課本都裝好了,幫你放了洗澡水,要不要洗洗?外面那種野溫泉,還是不太乾淨的。」
「你說,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相愛的?」她問。
一張賠償花木的收據擺到茶几上,輕易地就打消了他們的疑慮。夫妻倆面面相覷。
唐細辛眼裡淚光一閃,哽咽了:「我知道。」
「你平時聞太多了,聞多了就會頭暈,鼻子就對香味免疫了。」他果然就在浴室。她已經不會對他突然出現在哪裡而一驚一乍了,只是心平氣和地躺在浴缸里,為m.hetubook•com.com鼻子和身體做放鬆。
「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是愛你的、關心你的。」爸爸說。
「謝謝了!你們教養得很好,我身心健康,品學兼優,熱愛獎狀,從小就特有理想。」林稚子陰陽怪氣地說。
過了一會兒,門一開、一關,她知道,他走了。
林厚朴更加憤怒。他在婦幼醫院看到女兒和一個男生曖昧地在一起,就產生了一種聯想,這聯想讓他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失職。送完情人後,回到這個家,他在這裏等了一天,打了無數個電話,等不及了,便又打電話叫回了妻子,兩個人互相埋怨著,一起等著。
她賭氣沒有吭聲。
客廳里,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讓人窒息。林稚子聽到這些話,淚水還是忍不住滾了下來,她站起來,橫眉怒目地道:「用不著,別以為這樣就能買個心安,收起你虛偽的嘴臉。」
野溫泉?聽到這樣的名詞,她覺得有點兒好笑,又覺得暖心,便笑了。
過了一會兒,林厚朴在外面敲了敲門,隔著門說:「稚子,爸爸要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有事給我打電話啊!」
林稚子心疼了。人生里有很多這樣的欲語還休、口是心非,這一刻,林稚子不想再偽裝了,她抽抽鼻子,垂眸道:「媽媽,我剛才……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們離婚了,我當然是m.hetubook.com.com和你一起生活啊!你知道的,對吧?」
「噢?你都知道啊?你這個窺私狂人,幹嗎這樣說人家,誰黑得像炭,你白啊!」
「就是那個五大三粗、黑得像炭一樣的傢伙嗎?」灝忽然提高聲音,「林稚子,你真是品位堪憂。」
林稚子和灝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十點。窗口亮著燈,家裡有人。灝悄悄隱身,林稚子一個人進了門。
浴缸的水滿了。隱在浴室里的灝關上了水龍頭,嘩嘩啦啦的水流聲停止了。唐細辛回頭看了看,放心了——女兒依然這樣整潔自律,並沒有被他們的婚姻變故影響絲毫。
房間里沒有開頂燈,床頭的一排小射燈光線昏黃,更映出唐細辛一臉的倦色和暗黃。林稚子心裏一緊,她內疚了,為剛才的粗暴無禮、沒心沒肺。她愛她啊!愛這個給了她生命的女人,愛這個糙得像一根葡萄藤的女人。她窮途末路,她明明還愛著那個男人,卻還要幫他掩飾。
她似乎變回了童年時的那個小女孩兒,想拉拉媽媽的衣襟,想被她抱一抱,但她最終什麼也沒有做。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
「小人」坦蕩蕩,大約是沒有多少愧疚之心了。林厚朴一臉坦蕩,說:「我的事會和你媽媽解釋說明,我和你媽媽之間的事也會解決,但無論如何,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對你都有不可推卸www•hetubook•com.com的責任。」
「離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離婚的人很多。我們也會和以前一樣愛你,這個不會變的。你不要難過。」唐細辛說著這些陳詞濫調,林稚子聽得生厭,反唇相譏:「我才沒有難過,我為什麼要難過,又不是我被人搶了老公。」這話一出,她馬上後悔了。
「哪種醫院?那種醫院怎麼了?」林稚子反唇相譏,她以為林厚朴對自己的「罪行」會藏著掖著,在妻子面前會有所顧忌。
「不要,我已經吃過了。」林稚子生硬地回答。
帘子外的那人篤定地答了一句:「我白啊!」
經過一天的折騰,從武火攻心的怒氣,到文火煎熬的怨懟,那些情緒已被溫泉洗滌,被家裡浴缸中的熱水褪去,她釋懷了,她原諒了他們。
唐細辛嘆了口氣,和聲問:「囡囡,告訴媽媽,你去哪兒了?我打電話問過老師了,她說你下午沒有去學校。」
林厚朴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接電話?一直和那個男孩兒在一起嗎?你們去那種醫院幹什麼?」
她不疑有他,「嘻嘻」地笑著問:「你們精靈族的女孩兒嗎?」
客廳里,唐細辛和林厚朴正襟危坐。林稚子一邊換鞋,一邊故作輕鬆地和媽媽打招呼:「咦!今天休假嗎?」她的目光掠過父親,沒有正眼瞧他,她用無視來表達無聲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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