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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子有點兒感動。這是她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她是有才華和能力，但並不是任何一個公司都會給一個新人機會，她真心地感謝公司。許願完畢，呂曉樂非要追問她許了什麼願，大家就跟著起鬨，林稚子只好冠冕堂皇地說：「我許願，希望公司今年業績翻番，股市飆紅。」

「什麼事？哪天的事？那天我喝多了，全都忘了。」龍美是聰明人，知道她想說什麼，就故意裝糊塗，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到達公司后，林稚子給龍美打了個電話，支支吾吾，想告訴她，行車記錄儀的內容不要亂講，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她怕龍美這個大嘴巴，交遊廣闊，有的沒的都往外講。

林稚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她太了解龍美了，她喜怒無常、疾惡如仇，但每一次愛起來都掏心掏肺。雖然真心常常錯付，卻百鍊成鋼，越挫越勇。龍美現在再不是那個人前囂張、人後恓惶的賣菜少女了，她要的不過是一顆真心罷了。

不料唐細辛忽然被激怒似的，陰陽怪氣地說：「我開車好著呢！別假惺惺的，管好你自己吧！」

「可是……」林稚子說不出話來，雨水紛亂，讓她思緒混亂，她已不能思考太多。

大家紛紛起鬨笑她虛偽，嘻哈一陣子便過去了。林稚子也覺得自己虛偽，可是，那個真正的願望又能告訴誰呢？她想早點兒找到灝。她曾經以為，她的生命里沒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東西，丟失的鋼筆、走丟的寵物、轉學的同學、離婚的父母，當這些人或物離開她的身邊，她短暫的失落後，都能默默地消解、接受。唯獨灝啊！他的離開猝不及防，真正的失去無從告別，連一聲再見也沒有，她耿耿於懷，思念像蚌病成珠，沉甸甸的，讓她難受，她必須要找到他。

宮灝自嘲地笑了笑：「我從小讀的都是科學類的書，童話？我四歲的時候，就已經不相信有聖誕老人了。」

「對不起」，輕飄飄的，被風吹走了。蘇茉置若罔聞，冷笑了一下，利刃般的目光指向林稚子：「林稚子，你會後悔的。」

林稚子等得惱火，想起身走人，就在這時，另一位門市小姐走過來，笑容可掬地說：「二位是來諮詢婚紗照的嗎？對價位和風格有什麼要求？我們服裝區新來了幾套婚紗，是香港名師打造，小姐要不要試試。」

一直閉目養神的林稚子忍不住轉頭看了看這個稀鬆平常，甚至有些軟蛋慫包的男人。他瘦小、膽小、工作散漫，開會愛坐牆角，但唯獨有一點和龍美很相似，就是面對愛情那股撲火的精神，明知道有各種差距、旁人的不看好、未知的困難，可依然不管不顧地撲上去。

蘇茉臉都氣綠了，兩隻眼睛像刀一般，恨不得活剮了林稚子。

「你站住，你把東西趕緊給我毀了。」

「囡囡，我們以前是好朋友嗎？我想起了很多事，記憶卻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模糊。你都還記得嗎？」他說。

林稚子意興闌珊，正要催她趕緊安排拍攝，不料呂曉樂來了興緻，接過門市小姐手裡的服裝冊子，說：「這個好看，呀！這個也好看，這個不行，這個蕾絲看上去有點兒廉價，我老婆不能穿這樣的。」

「先生，你真有眼光，請移步這邊，我帶你看看婚紗實物。」門市小姐更賣力了。

林稚子也頗有微詞：「找家小照相館得了，幹嗎訂這種地方？」

一直都是他在說。宮灝像一個失憶者，努力在回憶往日，尋找著和林稚子相關的蛛絲馬跡。但像失憶者一樣，他一努力回想，就開始頭痛欲裂。

「我還有事，今天不拍了。」林稚子心緒煩亂，已無心再拍照了，邁步打算離開。

深秋的涼風夾雜著雨絲襲面而來，林稚子打了個寒戰。宮灝嘆了口氣，說：「我送你回家吧！」

「下雨時，記得給她送傘，如果雨太大，記得送她回家。」林稚子想起那時龍美來家裡補課，錯拿了灝的紫色雨傘，灝追出去，假稱要送她回家。那個無奈的誤會，至今沒有說明，也因這個誤會，給了龍美一份美麗的期許，後來龍美對她說過，愛情啊，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所以你要和這樣的人結婚嗎？」宮灝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門外大雨滂沱，雨水擊打著地面激起白色的水花，一場秋雨一場涼，迎面的風雨里，已經有了寒氣。林稚子站在門口，打了個寒戰，打算沖入雨中。

林稚子的頭髮已濕了大半，頭頂忽然出現一片乾燥無雨的天空，她抬眼一看，是宮灝撐著傘追了出來。

「什麼？」林稚子被說得一頭霧水，下一秒鐘，忽然意識到，他誤會了她和呂曉樂的關係了。這個誤會令人發笑，又讓人心裏微微一暖——他關心她。

呂曉樂撇下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影樓。林稚子尷尬無比，不料宮灝不依不饒，繼續指責道：「下雨了，他撇下你，一個人就走了，他，根本不愛你！」

蘇茉的目光飽含怒火，又隱隱流露出一絲乞求，希望得到他的澄清和解釋。她和他經歷了大學校園的青蔥歲月，畢業時因異地和家人反對而分手。分手是她提出的，她聽說他消沉了很久。時隔一年後再相遇，那份牽挂又輕易地被點燃了，她是公司的醫藥代表，請求常駐這座城市，他們開始談婚論嫁，一切都朝著順遂圓滿的方向發展。從小，她都是目標明確的孩子，生活的方向由自己掌控，而這一次，她的航道卻要偏航了。

「首先，這個人身材瘦小、舉止輕浮，外表與你不配。」宮灝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解釋。

宮灝卻如同鬼迷心竅一般，不管不顧，充耳未聞，依然抓著林稚子的手腕。林稚子用力收了收手，才掙脫了他的手。

「是啊！他和圖書不愛我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只是同事。」林稚子坦然地回答，臉上甚至帶了一絲嘲諷的、揶揄的笑，她無意插足別人的戀情，也不想再起什麼紛爭，不想讓他再誤會下去。

「囡囡！囡囡！」林稚子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內心震動。那一刻，彷彿風停雨收，萬籟隱去，耳邊只剩下這兩個字——「囡囡」。她遲疑著，顫抖著伸出手去，想要撫摸他的臉龐，又猶豫著收回手。她辨認著、甄別著，激動地問：「灝，我的雨傘精靈，是你嗎？你怎麼知道『囡囡』這個名字？」

林稚子靜靜地望著他，輕輕地說：「我記得，我都記得。」

這時，一個穿婚紗的新娘從試衣間里出來，婀娜多姿，宛如仙女，在宮灝眼前轉了個圈圈，愉快地說著什麼。他微笑著答了，那新娘又進了試衣間。

雨漸漸地小了，當宮灝轉過頭來才發現蘇茉哭了，倔強的嘴角微微繃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思忖著，猶豫了一下，像是下決心一般：「茉茉，對不起！」

「那是你的母校吧？我好像去過。」他說。

吃完蛋糕，那個胖胖的人事經理告訴她，需要她拍攝一組幹練的形象照，用作企業宣傳和推廣，拍攝合作機構都預定好了，下班直接去就好。下班后，呂曉樂主動請纓開車陪她去，一路上，呂曉樂一直喋喋不休，向她請教龍美的喜好。原來，他想向龍美求婚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雨傘精靈到底是誰，我是宮灝。囡囡，我想，可能那場車禍讓我忘記了一些事；可能，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無論我是誰，無論你是誰，我都想能在這樣的下雨天，幫你撐一把傘，能在你需要的任何時候，為你做一點兒事。」

兩個人一路沉默，宮灝目視前方，認真地開車，經過一個路口時，他開口道：「那家蛋糕店，我記得你以前經常去，你喜歡吃紅絲絨蛋糕。」

對啊！他快要結婚了。她想。

「沒什麼意思。」林稚子覺得自己自討沒趣，自顧朝前走去。

來到指定的地方，林稚子才發現，原來是一家頗有格調的影樓。兩人走了進去，馬上有熱情的前台工作人員迎了上來，端茶倒水，笑容滿面。一聽說是來拍職業形象照，笑容馬上冷了一些，說要查詢一下預約名單，安排一下，讓他們稍等片刻，然後就消失了。

當林稚子平靜下來后，她理解了媽媽的憤怒，理解的同時，她還同情媽媽，為媽媽感到難過——唐細辛要忍氣吞聲，忍受一個下屬的威脅，被迫完成見不得人的交易，即使只是小事一樁，但那畢竟是交易。唐細辛也為自己的錯付出了代價。

他的胸膛和脖頸間傳來熟悉的味道，那是剃鬚水的青草味道，是大山的味道，是叢林深處的味道，是他專屬的味道。林稚子把頭依在他的胸口上，微微地閉上眼睛，喃喃地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灝，我找了你很久，我終於找到你了。」

「什麼？」

林稚子心裏「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蘇茉有些氣急敗壞，氣呼呼地揪掉了頭上臨時別上的頭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地道：「這婚，還結不結了？」

這時，一位門市小姐走過來，對林稚子說：「林小姐，您預約的形象照已確認過了，現在可以化妝了。」

兩句「對不起」像一劑鎮痛貼一樣，蘇茉臉上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她甚至笑了一下，像是賭氣，又像是釋然，說：「不用說對不起，無論是誰，對得起自己的心就好。那，再見了！」

林稚子握著他的手，輕鬆地笑了笑：「小時候沒讀過童話嗎？」

「那你什麼意思？」唐細辛咄咄逼人，壓低聲音質問。

「哦？」林稚子玩味地發出一個嘆詞，饒有興趣地等他說完下面的話。

十米之外，蘇茉獨自撐傘站在雨中，恥辱和憤怒齊齊迸發，她聲嘶力竭地怒喊：「宮灝——」

「紫色的雨傘？」宮灝皺了皺眉，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著一把紫色的雨傘，良久，回答，「那天確實下雨了，我打了傘出門，但是什麼顏色已經記不清了，誰還會記得那樣的小事啊！後來被撞之後，傘可能也被壓壞了吧，我被送到了醫院搶救，誰還記得一把破傘啊！傘就被丟在那裡了吧？早不知去向了。」

「你還在說那個雨傘精靈？這世上真的有精靈的存在？」宮灝依然一臉困惑，緊皺眉頭，露出頭痛的表情。

剝絲抽繭，一個謎底在林稚子的心底慢慢呈現，她恍然大悟，喃喃自語：「是這樣的，沒錯，你和我在一個考場，你錯拿了我的傘。他說過，傘如果被損壞，那麼傘靈的任期也將結束，他將回到自己的族群去接受新的任務，失去和上一個主人有關的所有記憶。他一定是不願意回去，不願意失去我們的記憶，所以隱藏附著在了你的身體里，所以，你才時不時出現記憶交錯。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一輛黑色的轎車疾馳過來，濺起巨大的水花，林稚子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拉入懷裡。一個轉身，他將她護在了懷中，泥水濺上他的後背，她毫髮未損。林稚子心有餘悸，一陣風吹來，雨點鑽進脖頸里，她打了個寒戰，被他更緊地摟在了懷中。他問：「囡囡，冷嗎？」

「沒想到，我會成為童話里的人物。」宮灝也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女孩兒，與她玩笑。

「對啊！」

他的車就停在路邊，林稚子想了想，便上了他的車。茫茫雨幕，下雨的城市彷彿變成一個時空隧道，他們緩緩行駛其中，像是走進了舊日時光里。五年時間，城市的重建，使許多記憶中的建築已經消失，但依然有一些老店鋪存留、堅守著。

呂曉樂很輕易地被說動了，沖林稚子做了個手勢，屁顛兒屁顛兒地跟著門市小姐走和-圖-書了。林稚子拿他沒轍，無聊地翻看起手機來。手機天氣預報說有雨，抬眼望去，落地窗外風動樹搖，大約真的快要下雨了。

「他配不上你。」宮灝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眼前，正色道。「林稚子，你不能因為失望，就隨便找個人嫁了。」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穿著隨意、品位低下，想必經濟條件也不怎麼好。」

「團購，團購嘛！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都拍了，就差你的了。」

兩人的心頭都涌動著柔情，宮灝騰出一隻手來，與她的手交握在一起。那個疑問在她胸口充脹著，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還記得那把紫色的雨傘嗎？」

蘇茉伸出手去路邊打車，很快就上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宮灝自嘲地嘆了口氣，心中卻並無悔意。一直以來，在和蘇茉的這段關係里，他都是被動的那個。蘇茉加入學生會，加入辯論社，戀愛，分手，他都跟隨著她的步伐。青蔥的戀情最是難忘，他曾挽留過，但蘇茉很倔強，因為家裡為她安排了前途大好的公務員工作。她回了老家，但工作了不到兩個月，發現那樣的工作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便毅然辭職，進了一家私企做醫藥銷售。在A城與她再次相遇，他的心裏依然會有悸動，她也有悔意，他試圖去修復這段感情，卻發現自己漸漸成為這段關係中的傀儡。他被牽制著，與她約會，為她做違心的事，甚至在沒有考慮清楚的情況下去試婚紗，但他發現自己並不開心，這樣的感情模式並不是他想要的。如臨深淵，他沒有縱身一躍的勇氣。

宮灝的臉上露出被捉弄后的尷尬，一絲余怒僵在臉上，有點兒惱火地道：「你們，你們不是來拍婚紗照的？」

他撇下正牌女友，追出來為她撐傘，林稚子如芒在背，忐忑不安：「你不用管我，我沒事。」

林稚子鬆了一口氣，說：「謝謝你，龍美。」

「他挑選婚紗自作主張，並沒有徵求你的意見，不尊重你。」

林稚子一驚，如觸電一般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已經來不及了。蘇茉已換了一身新的婚紗，提著裙擺，一臉驚愕地看著他們：「宮灝！你……」

早晨上班，母女倆一前一後地走出家門。兩個人都不說話，兩雙高跟鞋敲擊著地下停車庫的水泥地面，鏗鏘作響，像無聲的較量。唐細辛先走到了自己的車邊，而林稚子的車還停在稍遠一點兒的地方，她悶聲說了句：「小心開車。我過去了。」

「確實。」林稚子不禁在心裏審視起呂曉樂來，這孩子真的有他說的那麼差勁嗎？龍美的眼光有多差？

林稚子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處於這樣的境地，她成為被質問、鄙夷的第三者。可是，眼前的人兒，是東山的月，是西洲的夢，當這個夢觸手可及，她除了緊緊抓住，不知還能做些什麼。她抓住了宮灝的手，抬起目光，聲音很小但異常堅定，hｅｔuboｏk.ｃom.cｏm說：「對不起！」

那一刻，像是有微微的電流擊中了她——「囡囡」，有多久沒有人這樣稱呼她了？從前，是媽媽常這樣叫她，灝聽了，便也這麼叫。這世上，除了媽媽，只有他會這麼叫，只有他知道這個親昵的小名。

「可憐的孩子。」林稚子淡淡地開起了玩笑——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她要重新認識他。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呵呵……」林稚子笑笑，點到為止。

「囡囡，下雨了，我送送你。」他說。

龍美可不是吃素的，半開玩笑地和她做起了交易：「不過，你可要記得在公司多關照我男朋友哦！」

「你出車禍那天是不是打了一把紫色的雨傘？」

這一刻，林稚子突然明白，他就是灝，灝就是他。灝在他出車禍的那天，因為她至今也無法破解的原因，依附在宮灝的身體里，已與他融為一體。林稚子搖搖頭：「不冷，有你在，就不冷了。」

「這麼簡單？」呂曉樂不可置信。

午飯的時候，公司人事部的女孩兒捧著一個大蛋糕出來，原來，這一天是林稚子的生日，慶功宴她逃過了，正好生日和慶功宴一起過。

窗外不知何時已下起雨來，秋雨纏綿，街上行人匆匆。呂曉樂聽完了門市小姐的介紹，也從裏面出來了，一看變天了，馬上想起剛才路上林稚子給他的愛情箴言，放下手裡的婚紗，對林稚子說：「下雨了，龍美在外面和朋友喝茶呢，我去給她送傘。走了，拜拜！」

大廳里的服裝展示區掛滿了各式的白色婚紗和晚禮服，牆上掛著修圖精美的樣照。林稚子四下望望，撇撇嘴，翻看著茶几上的樣冊，樣冊里全是漂亮的新人婚紗照。照片里的人，俊男靚女，對著鏡頭，做出幸福甜美狀，羡煞人也。結婚，對林稚子來說，似乎是陌生而遙遠的事，她幾乎從來沒有幻想過。翻了幾頁，她覺得無趣，放下了冊子。一抬頭，看到不遠處另一個等候區的沙發上，有一個男人正朝她的方向看著。那人穿得西裝革履，也隨手翻看著樣冊，心不在焉的樣子。是宮灝。

活脫脫一個護夫狂魔啊！

林稚子頭也不回，充耳不聞，氣得唐細辛直跺腳，狠狠地踹了汽車輪胎一腳，汽車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從小就相信，森林里的仙女、精靈、聖誕老人，都是真的。灝，信者得愛，我知道是你，我弄丟了你一次，這一次，我再不會放開你了。回國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下一次，要勇敢一點兒，愛來的時候，要踮起腳尖去迎接，因為一不小心，它就飛走了。」

「那天的事，就……」林稚子支支吾吾。

宮灝望著那個站在門口的倔強的身影，心裏莫名地升騰起無邊的柔情和疼惜來。他漠然地看了看地上的頭花，說：「不知道。」說罷，他追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不忘從門邊的水桶里拿出自己剛剛帶來的一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