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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如故,百歲無憂

作者:木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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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沉睡在牆壁里的客人

第二章 沉睡在牆壁里的客人

葉襲桑去了寺廟,那兒算是她的老窩了。
兩人加在一起可就會作妖了。
葉襲桑覺得這孩子還挺好玩的,她可以不吃不喝,沒想到一個人居然也能不吃不喝。
而林修盤腿坐在沙發上,跟聽不見這邊的對話一樣,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聲。顧時溯偷偷摸摸看他很久了,這才對上他慢慢轉過來的視線。
她坐在陽台上曬太陽,林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他總是這樣悄無聲息的,跟個鬼一樣。
燈光下有細小的灰塵在飄浮,沒有回聲,也沒有人知道她在跟誰說話。她又說:「你從哪裡來的?」
他站在那裡,背對著她,抬頭望著那棟樓。
顧時溯在後面偷聽了半天也算是聽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一間本來就沒多大的屋子裡,硬生生劃成了兩派:一派科學、一派偽科學。兩邊各擺一張桌子,一邊站著他,一邊站著跟主僕二人一樣的葉襲桑和林修。
他張了張嘴,問:「你這真給治……治、治那種東西?」
她抬起頭看著那盞路燈,很久很久,直到天黑了,路燈亮起來,她才說:「待夠了沒?」
林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端著杯子走過來,倒了杯水又走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顧時溯總有一種他在飄來飄去的感覺。
他本來就不相信什麼神鬼,這會兒在腦海里極力地搜索著氣壓與溫度,以及空氣的流動之類的東西。
林修聽她講完之後,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你當你的科學家,我就當神婆了。」葉襲桑說完看著始作俑者林修,沖他道,「你就當我助手吧。神婆小弟,就挺好的。」
「夢遊。」葉襲桑不明白顧時溯為什麼這麼驚訝,「夢遊不是神經病嗎?」
葉襲桑知道他想說什麼,所以沒等他把話說完,她搶先道:「關心我?這樣的話我們結個婚,住到一間房,完了晚上把他關進另一間房,他就不會亂跑了。」

01

他神情有些局促,偷偷看了好幾眼林修,卻被葉襲桑逮住了,她問:「你老看他幹什麼?有事就說,沒事就走,我今天也不閑。」
「林修。」葉襲桑忽然語氣嚴肅起來,「我記得我告訴過你,要是你妨礙了我報恩的話,我就再把你封進牆裡邊,你沒忘記吧?」
後來葉襲桑莫名消失了好幾天,顧時溯以前沒發現,這會兒才覺得房子太大太空,一個人住著怪難受的。
他們想著大概是瓜地出了什麼事,趁著天快亮的時候去瓜地一看,好好的一片地,瓜的汁水淌得到處都是,猩紅猩紅的一片。
「你給我下來。」
還有什麼?男人揉了一把臉,神情有些獃滯,說:「我媳婦懷孕了,在他出事以前就懷孕了。肚子大起來了,就跟個瓜一樣。」
葉襲桑卻沒怎麼聽,從始至終盯著他,答非所問:「是挺好笑的。」
顧時溯嘆氣,默默回房,洗澡。
「科學家就是無神論?」
她繼續哄:「你出來吧,我想見見你。」
這人!
顧時溯好不容易找到燈打開了,林修還真穿著睡衣大剌剌地睡在地上。他喊了兩聲都沒動靜,剛剛明明還說話來著?
葉襲桑說:「林修,也許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當然也不用知道。從今天開始你就記住一件事就成。」她頓了一下,很認真的語氣,「我是來報恩的。」
「嗯。」林修應了一聲。
空蕩蕩的房間一下子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中,葉襲桑始終盯著林修,而林修淡定儒雅地吃飯,還不忘給顧時溯夾菜。
顧時溯最後把工作室的名字定為「顧氏科學行動小組」,一個毫無特點和特色的名字,讓葉襲桑和林修一致沉默不言。
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下垂眼,眼袋很深,眼睛混濁。臉上都是風吹日晒的痕迹,手上布滿老繭,衣著也不怎麼考究,很隨意的棉大衣,鞋邊沾著的泥濘早已乾涸,連著背上都有被濺起來的泥,跟蹚泥坑過來的一樣。
顧時溯想了想,覺得沒毛病,說:「是的。」
林修倒是認真聽了,又問:「如果真的存在呢?」
葉襲桑把懷錶給沒收了:「顧時溯是我的人,你想嚇他得經過我的同意。」
可是研究院那邊也是死活都不鬆口。
說是他們家本來在鄉下種瓜的。幾個月前收瓜的季節,他兒子晚上就在瓜地看瓜來著,結果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大半夜哭著跑回家,嘴上大叫著「完了完了」。
「我不知道。」
於是,那一刻葉襲桑就只有一個念頭,她得保護他,她要帶他回家。至少不要讓他像她一樣,無家可歸,無處可去。
顧時溯前一秒嚇得想尖叫,下一秒卻被一把拉下來按在了地上,林修冰涼的手臂搭在他身上,似有一座大山壓了下來,他說:「我困,睡沙發不舒服。」
葉襲桑走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來,一把將懷錶搶過去,極淡地瞥了一眼,問:「你幾歲?」
「我不知道。」
林修沒說話,葉襲桑又說:「你今天鬧的事情,我覺得挺好玩的,就陪你玩了,但還是有底線的。」
就像林修那麼多天不現形,她也沒辦法,只能一天一天地去吵他罷了。
顧時溯想到什麼,問:「這塊房子真是你們家的?」
……
顧時溯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不賺什麼大錢,就想傳播科學,拯救像……」他說著,目光在房間里剩下的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像你們這樣,思想有點……怎麼說呢,就是有點傳統封建的,我得向你們證明所有事情都是能用科學來解釋的。」
「這麼肯定?」
「所以你可別妨礙我。」葉襲桑說,「從今天起你可以放心地跟著我,直到我死去,你都可以跟著我。」
林修說:「就覺得科學家跟妖住在一起,挺厲害的。」
難不成是貼膜?顧時溯沒問出來,林修就說了兩個字:「算命。」
「那你先起來……」
他想了一下,答:「沒想好。」名字這個東西,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大概是被封印太久了,以前那個名字想不起來也罷,再想個新名字就成。
葉襲桑眯著眼睛看他:「你叫什麼名字?」
她半天才從牙縫裡憋出幾個字:「那你想報恩,也想以身相許了?」
他們攔都攔不住,後來只得跟過去。卻看見大半夜的,他們家兒子就坐在瓜地里,抱著西瓜,手順著那個西瓜洞里伸進去,沒多大一會兒掏出一把西瓜子出來,汁瓤弄得到處都是,可是他卻跟察覺不到一樣,嘴上念叨著什麼。掏完了之後,他又拿著鐵鍬挖坑,然後將西瓜給埋進坑裡。
葉襲桑慢慢抬眼,先看到的是林修似笑非笑的表情,沒來得及開口林修倒先說話了,他說:「這個想法挺不錯的,我覺得挺好。你的房東小姐這麼遷就你,應該也沒什麼意見吧?」
林修似乎是認真地想了一番,說:「不記得了……」
本來兩家擺桌子之前就約定好,互不干擾互不針對。可是這會兒顧時溯偷偷聽到對面的胡言亂語,可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葉襲桑也沒多問,又說:「他有些神經病。」
所以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要是真遇上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倆可真沒法兒應付的。

02

他在顧老爺子那裡就待了一天,仔仔細細問了半天,他們家房子是不是被賣了。
顧時溯嘆氣,還是說了:「我打算開個工作室。」
「要是他不來你也不會砸牆。」林修理所當然地說道。
還真讓人無法反駁,葉襲桑恨不得拍手叫好,要這樣追根溯源,這得歸功於那個砸牆師傅了。
葉襲桑倒不急,第二天又來了,她問:「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垃圾妖?」
那一天後他就一直這樣,白天睡覺晚上埋瓜。他們偷聽了好久才聽清楚他每天嘴裏念叨的是什麼,他說:「挖了黑心,再長出來的就是好瓜了。」
顧時溯摸黑開燈的時候,踢到了什麼東西?他蹲下來摸了一下,是個人?
可笑。還沒聽過誰批評過她的,連她的救命恩人顧時溯也只會在別人面前橫,在她面前還不是一個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小男生。
葉襲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是她家的陽台,還有搖搖晃晃的老搖椅。
直到第三天,葉襲桑買完牛奶回來,咬著吸管路過那裡的時候,終於看見了他。
是林修先發現的顧時溯,他靠著陽台用下巴指了指這邊,葉襲桑才回過頭,問:「醒了?」
葉襲桑對這個不是很上心,說:「是吧。」卻沒想到一向比她表情還少的林修居然笑了一下,她盯著他,半天後問,「笑什麼?」
「不用商量了,除了不能促進我們感情升溫的事,其他都行。」葉襲桑不知道在看什麼書,頭都沒抬,也沒往這邊看,說話漫不經心。
林修似乎終於是開了竅,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說:「既然這樣,那我明白了。」
「這樣子……」林修嘆了口氣,起身往屋子裡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葉襲桑,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並不是想死,你就是太寂寞了。」
「以身相許。」葉襲桑回。
「喂,這不是過家家鬧著玩啊。」顧時溯求助地看著林修,誰知道林修居然也不反對,反而一點頭:「好。」
「我想想。」林修說,「比如他並不想娶你這個願望,我至少可以幫忙滿足一下。」
這麼好說話?!顧時溯有些意外。
顧時溯深吸一口氣,覺得好笑又有點胡鬧。
「我可是個科學家,大概就是為了證明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的。」
林修笑:「那塊懷錶你留著吧,就https://m.hetubook.com.com當我送給你的。」
葉襲桑難得打感情牌了,可是人家那冷漠的態度也不輸她,她只得作罷,回去可得好好研究一下怎麼折磨一個死活不肯露面的小妖精。
這種感覺是……害怕?
所以,他們一開始就不可能互不干擾互相尊重了。我的天!顧時溯很驚訝自己居然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除了活得久一點,少了很多感官,例如飽餓冷暖之類的,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哦,最多可以感知一下妖氣的存在,還有賣血救人。
在知識的海洋里遨遊了這麼久都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成果,偏偏抽身而出時還覺得餓得不行。
葉襲桑說這些話的時候沒什麼表情,彷彿這麼多年以來受盡的折磨已經不復存在一般,她說:「我找到了我要做的事情,你也應該有你要做的事情。如果你要做的事情在我報完恩之前未做完,我可以幫你。」如果在我報完恩之後,你的事情還沒做完,我就等你,黃泉路上好歹有個伴。
他們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心想肯定是哪個同行想害他們家來著,也算是自己倒霉了。可是第二天晚上,睡了整整一天的他們家兒子,半夜又爬起來,跟魔怔了一樣拿著鐵鍬就往瓜地里跑。
葉襲桑笑:「是我。」
顧時溯不承認。
正準備走的時候,葉襲桑忽然開口,說:「小石頭,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妖魔鬼怪嗎?」
葉襲桑雖然不是什麼容易妥協的人,不過也不喜歡糾纏,想了想:「是不怎麼好。」又說,「可是你在我家住了那麼久,就得聽我的。」
「好笑嗎?」
林修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葉襲桑再說下去,好像剛剛她說的話都被狗吃了一樣,他壓根沒怎麼聽,半天,他就問了一句話:「你說你要報恩,打算怎麼報?」
葉襲桑忽然將書一合,站起來:「行吧,那我也認真點。」
林修沒回他,說:「我今晚得睡床。」
「哈?」顧時溯看了一眼林修,對方沒什麼表情,只得抿著嘴擠出一個笑,然後又跟在葉襲桑的後面。第一次見到葉襲桑的時候他都沒結巴,這會兒見到個男人還結巴了。
哪裡呢?顧時溯也說不上來,不過想想也是,葉襲桑這人就是看起來冷了點,不然一個草莓牛奶不離手的人,能厲害到哪裡去?
他趁著人不在,學著葉襲桑坐在那張藤椅上,搖搖晃晃的,看著樓下那堆垃圾。
「沒有如果。」顧時溯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就要摔筷子了。
他回過頭,透過遮光簾看著裏面空無一人的屋子,漆黑得不見一絲光亮,心裏莫名湧起一絲寒意。
他問:「現在不就兩個房間?他睡哪兒?」
「那你也不知道你要去哪裡,要幹什麼了?」
這麼一看,顧時溯覺得自己可真是孤立無援。偏偏好幾天了,好不容易有人上門求助,還是去對面的。
而林修順手就把葉襲桑那邊算命攤子的名字也給取了,叫「故事屋」。乍一聽挺普通的,既沒創意又幼稚的那種,偏偏林修還有理有據,說來的人既然會碰到靈異事件,肯定都是有故事的,這麼一看你說出你的故事就成必然的開場白了,這個名字也挺貼切的。
不過,葉襲桑這邊卻注意到了另外一個亮點,故事——顧氏,她這麼一推,覺得林修還真是深藏不露,那天被自己教訓過之後就老實了不少,也挺會來事的。
而且這個時候他仔細想了想,他們兩家的性質,難道不是一樣的嗎?都是人們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然後尋求幫助,而對面完全是騙錢的那一派,他這裏才是治根治本的存在。
林修倒是不緩不急,慢慢說:「就你那個小男生。」
都這麼不客氣的啊……
顧時溯出來的時候桌子上放著幾個外賣盒,應該是葉襲桑幫他點的。似乎在認識他之前,她壓根不知道外賣這種東西的。
自從上次教會她之後,她就好像格外致力於點外賣這種事情。
葉襲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來了好幾天了,才看出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正眼看過去,「你在我家牆壁裏面待了那麼多天,沒有看見什麼聽見什麼?」
於是,她仔細地想了想,說道:「雜物間沒空出來的話,就住你房間了。」
所以,葉襲桑每天究竟在看什麼?
「啊?」
顧時溯覺得自己被調戲了,有些不好意思,況且這不是還有別人在嗎?他往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沙發上的林修那邊瞥了好幾眼,說:「既然這一塊都是你的,你就不能再找一間屋子,非得弄到一起……」
林修笑了笑,就說了一個字:「好。」
顧時溯一定不知道自己堂堂二十多歲的男人居然被定義為了小男生,要是他聽見了一定得悶頭圍著屋子繞好幾圈說不可理喻了。
葉襲桑說:「正常人走路都帶聲音的,你這樣會嚇到hetubook.com.com他。」
「他知道你不是人嗎?」
顧時溯忍不住問她:「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葉襲桑又接著說:「所以我奶奶教我,走了的人不要再想,活著的人別留遺憾,你知道吧?」
「說。」
這麼一想,他才記起來自己是有事要說的。他看著一旁淡定看書喝牛奶的人,開口:「葉襲桑。」
而顧時溯,說實話他挺餓的,可是這會兒怎麼看自己都像個局外人,這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他完全不知道。
不過想想也是,他也不是個活人。
他站起來,進了屋子。是該早點睡,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好不容易得空,明天得去看看爺爺了。
他說:「我也是來報恩的。」
林修不想回答重複的問題,葉襲桑懶洋洋地靠回來,跟講故事一樣的語氣說:「我小的時候聽我奶奶講,本來應該離開這個世界的人,會因為一些事情沒有辦法超度,就會被留在這裏。比如說太過執著的牽挂或者未完成的心愿,凡人的一些惦念會纏住他的靈魂。」
他完全轉過身來,面對著葉襲桑,說:「你很吵。」
「葉襲桑?」男人側頭,聲音很好聽。
「誰?」葉襲桑問。
「什麼?」顧時溯沒聽清。
葉襲桑好笑:「你是不是搞錯了,砸牆的是我。」
葉襲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會兒顧時溯彷彿發自靈魂的一問,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想想還挺有趣的,顧時溯笑著說:「葉襲桑,說不定我們還真定過娃娃親。」
後半句葉襲桑沒有說,總覺得有點太曖昧。可是林修就是這樣,一雙幽深的眼睛彷彿是要看到她的心裏去似的,面對他的時候,他身上像是有一種魔力,她總是會有很多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想法。
林修點頭:「哦,以身相許。」
所以本著不想攤上什麼大事的原則,她看著面前的鬼鬼祟祟前來諮詢的男人,懶懶地說了兩個字:「說吧。」
葉襲桑也懶得動,說:「冰箱里有牛奶。」
葉襲桑沒搭理顧時溯,顧時溯尷尬到不知所措,特別哀怨地順著葉襲桑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知道她老盯著垃圾堆發什麼呆。
於是他還真把自己給關進自己臨時搭建的實驗室里,一關還就是好幾天。
「在牆裡邊關太久了,多虧了他才出來,這個恩還是要報的。」
顧時溯記得他爺爺當年是跟人合夥買下這塊地的,這麼一說那個合伙人就是葉襲桑的爺爺那輩了?
林修笑了笑,嘴角揚起一點點弧度,溫柔迷人,他說:「行,你睡沙發。」
他說,他兒子每次盯著他媳婦肚子看的神情,和盯著那些瓜的表情是一樣的,嘴巴嚅動著,說的依舊是那句話——掏出黑心,再長出來的就是好瓜了。
最主要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要追他的房東居然就這麼讓他餓著,好歹這個時候就得積極獻殷勤端茶送水抓住男人的心啊。她現在這樣和別的男人站在陽台上有說有笑算個什麼事兒?
「隨你。」
她走出來,跟顧時溯介紹:「這是你的新室友。」
葉襲桑臉上一副「喂狗」的表情,顧時溯也沒多說什麼,在林修對面坐下來。
晚上顧時溯困得不行,很早就睡了。
林修靠在門上,說:「你沒有走錯,我叫林修。」
「要是有什麼魑魅魍魎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有什麼人盯上了你,我也會護你安順。」她看著林修,「但是你如果妨礙我報恩,我隨時可以讓你再被封上幾千幾百年的。」
葉襲桑撐著臉,眯著眼睛看著林修。小妖精道行不深還跟她玩起把戲來了,她倒想看看他想玩什麼,於是說:「我沒意見,這裏的空間你隨便用,開心就成。」
她問:「你是誰?」
「你的?」葉襲桑挑眉,「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這一塊都是我的,這間頂多是我免費租給你的。」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說,「除非你承認這是我給你的嫁妝。」
顧時溯嘆氣,心想改天仔仔細細地把這種事給寫篇論文出來,貼滿家裡的牆壁,讓這兩個人好好學一學,不要整天神神叨叨的。

04

「熱鬧。」葉襲桑打斷他,「況且你現在沒錢付房租吧,我給你找個人來分攤房租,我看就挺好。」
顧時溯一本正經地繼續道:「你說的那些東西,只是在傳統的思想里,人們對於善惡願景的具體化和形象化,將自己的想法具體成為某種虛擬的存在,只是一種假象而已。」
葉襲桑終於將視線移回到顧時溯身上,盯了他好半天,問:「我哪裡給你我身手這麼好的錯覺了?」
葉襲桑看了眼外面,也沒下雨,路況也還好,他是怎麼過來的?
那邊依舊不理,葉襲桑活了這麼久,清冷孤傲,還沒主動跟誰說過話,最近這短短的幾個月倒是破了好幾次例了。
原因男https://m.hetubook.com.com人沒有說下去,他還記得他兒子拿著鐵鍬在家門口挖坑時的神情,難掩興奮,反反覆復說著那句話:再長出來就是好瓜了。
不過,顧時溯就沉不住氣了,臉紅到不行,覺得葉襲桑這麼一本正經地說著不正經的話真是太不像女孩子了,他支支吾吾半天道:「不是,我是挺擔心林修的。」
林修倒覺得心情不錯,問:「他是科學家?」
「可以聽你的。」他看著葉襲桑,「不過我有名字了。林修。」
「那你也別睡地上啊。」顧時溯推不開林修的手,這會兒覺得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他將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03

「是。」
葉襲桑不問了,漫長地吐息之後,說:「其實我的職業是神婆。」
顧時溯還蠻開心的,而葉襲桑依舊無所事事每天坐在老藤椅上晃啊晃,跟八九十歲的老人一樣。
與此同時,林修正站在陽台邊上晃著手裡的懷錶,嘀嗒、嘀嗒、嘀嗒——細微的聲音不斷響起。
林修沒有否認。葉襲桑抬起頭,似乎是嘆了口氣:「既然這樣,你就跟我回家吧。」
後來,他媳婦流產了。
葉襲桑挺煩的,反問:「我為什麼一定要幹什麼?」
再說,葉襲桑這身……她整天穿得跟要參加宴會一樣,坐在路邊算命怎麼都有點不可能吧,就純當開玩笑了。所以他很捧場地笑了笑,然後說:「我是認真的。」
林修依舊似笑非笑地說:「正好你的房東葉小姐最近手頭挺緊的,也準備去路邊擺攤謀謀生計,這麼一來你倆還挺顧家的,很配。」
這會兒顧時溯情緒低落地回來還看見屋子裡多了這麼一個男人。怎麼說呢,就覺得那場車禍之後,人生就處處是猝不及防了。
這麼一問倒還真把顧時溯給問住了,葉襲桑瞥了他一眼,覺得自己態度挺差的,可能不招他喜歡,就說:「坐地收租的。」
顧時溯忽然覺得挺累的,一累就想搞科研。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就只有一頭扎進某一件事情裏面才能忘記生理以及心理上的痛處。
紙盒吸空,葉襲桑看那男人回過頭來。
一次是顧時溯,她的恩人;一次就是這個一直待在這裏不說話也不作為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妖,畢竟也算是同類了,所以這麼一想還挺期待看見他的。
「啊?」顧時溯一頭霧水,覺得有火花在這兩人之間擦起來了,他顫顫巍巍地問,「路邊擺攤?幹什麼事?」
林修笑:「我就是想試一試,一個不信鬼神的人,知道了他跟誰住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
顧時溯小聲問:「為啥會有室友?這是我家哎!」
「顧時溯是底線?」
「我的。」葉襲桑說,我沒有家,這裏都是我的。
葉襲桑很意外,難不成是因為自己把他撿回來,又說了幾句話感動到他了,這會兒就明白自己要幹什麼了?
所以這會兒顧時溯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解釋,義正詞嚴地拿出爸爸教女兒的神態,說:「那一些由自己主觀意識產生的靈質是非常不具有科學性的,這完全不符合客觀真理。」
顧時溯頭一次發現,居然有人在感情上比他還愚笨。
不對!他在害怕什麼?葉襲桑悠悠的聲音不斷地在記憶裡邊盤旋,她問:「你相信妖魔鬼怪嗎?」
顧老爺子氣勢十足:「別想著搭我的順風車站在我的肩上摘蘋果,你們這一代就是啃老,要房子自己買去,要錢自己賺去。我看那小姑娘就不錯,還願意騰間屋子給你住,要是遇到我,你可得住地下通道了。」
哪有這麼紅的西瓜汁,再仔細一看,所有的瓜上都有一個圓形的洞,同一個位置,整齊劃一,像是流水線上機器挖出來的一樣。
他問:「給我的?」
不錯,給自己塑造的形象可真不錯,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舉手投足間居然比她還要適應現在這個時代。
小石頭……葉襲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忽然開始喊他小石頭了。一開始顧時溯還會反抗一會兒,可是後來漸漸發現,當對方是葉襲桑的時候,不管大事小事,一般情況下都是反對無效的,所以也就認了。
「林修。」葉襲桑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兩個人怎麼回事?顧時溯看了他倆一眼,說:「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是存不存在的問題。」
再長出來就是好瓜了,所以他要把他媳婦給活埋了……
顧時溯每天就待在書房搞科學,別說這麼一打通兩間房,倒還騰出不少多餘的空間,例如葉襲桑那邊的雜物室,就被騰出來當實驗室了。
……
「啊?」
林修似乎是注意到了,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這位女士才是神婆,我只是一個打雜的,你有什麼事跟她講就可以了。」
沒等顧時溯說完,葉襲桑就從裏面露出半個頭,說:「m•hetubook.com•com叫他石頭就成。」
「不怎麼好。」他語氣平平,果斷拒絕。
葉襲桑冷哼一聲,覺得自己撿了一個白眼狼。
「沒有想過。」
顧時溯不知所措,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想了半天伸出手:「我我我……我叫顧時溯,石頭的石,不!是時間的……」
依舊沒有回應,幸好這塊本來就沒住什麼人,要是誰看見一個姑娘大半夜站在這裏跟一盞路燈說話,可得打電話報精神病院了。
好?好什麼好!這兩人究竟幾歲?他嘆了口氣,大概葉襲桑五歲,林修三歲,一個神五歲,一個神三歲。
「……」這個女人就不能吃一點符合她氣質的東西,天天喝草莓牛奶?
葉襲桑卻覺得有趣,說:「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沉睡在我家牆壁裏面的吧?」她笑,「這樣的話你得算個壁精了。叫塗壁怎麼樣?」
葉襲桑餘光注意到了顧時溯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誰叫我喜歡你呢?」
是個人!
「你把神經兩個字反過來說可能更貼切一點。」顧時溯笑,忽然又想到什麼,「這樣的話,他要是跑到你房間……那豈不是……」
這麼一來就根本睡不著了。他坐起來,聽著時針嘀嘀嗒嗒的聲音。不對,房間里根本就沒有鍾錶之類的東西,那麼這個聲音是哪裡來的?
他打開門,葉襲桑站在門口,似乎早就料到林修在這裏似的,問:「嚇到了?」
的確是亮,顧時溯好歹是從小到大都扎頭在科學裏面,這麼一會兒除了好看倒不會形容一個人了。葉襲桑是好看的,這個人……好像是更好看了。
葉襲桑覺得這小妖精還挺不坦誠的,要真看到她也不會介意,畢竟也沒什麼可看。她沉默了一會兒問:「你真不記得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顧時溯說,「我有個事想得跟你商量一下。」
世界上不乏同類,對於葉襲桑來說,她和她的同類都是不適宜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她活了這麼久,遇到了不少麻煩,大抵知道一些事情。
這麼一來男人就更加局促了,半天才開口:「我就想請你看看……我們家……就我兒子,他可能是中邪了。」
回來的時候她能感覺到顧時溯不在,怎麼都覺得跟自己養了只寵物一樣。路過樓下垃圾堆的時候,她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硬著頭皮:「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錯了。」
林修倒是不在意這個問題,他說:「你看起來很操心他。」
葉襲桑笑:「林修,我就是想告訴你,可能你也是因為什麼事情牽制住了自己。你和我一樣,本身都不是妖,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至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林修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個半耷著頭的小男生,跟一隻淋雨後的流浪狗一樣,可是顧時溯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又亮了起來。
而眼前的這個同類幾乎如同新生的嬰孩,連身上的氣息都微弱到不可察覺,所以他可能也不知道作為一個異類應該怎樣活下去。
葉襲桑盯著站在一旁跟個護衛一樣的林修,心想,這個妖氣比她還弱的小妖精,估計也沒什麼能力。
葉襲桑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是看著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人的,沒想到他還真沉得住氣,臉上沒有一點動靜。
雖然沒牆了,但私人空間還是有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
「我沒睡。」沒有睡哪來的醒,顧時溯覺得自己忽然挺大脾氣的。
「我不要!」顧時溯說,「我睡沙發。」
葉襲桑覺得,林修要真是個妖,可能就是個狐狸精,往那兒一站,又好看又勾人。
「你這麼厲害,他要是不小心摸進你房間了,你還不得趁黑反手給他打殘了?」
林修一隻胳膊肘撐著身子斜靠在陽台上,垂著眼說:「沒,沒什麼意識。」
葉襲桑可不會再說第二遍,她懶懶地開口:「沒什麼,你以後就知道了。」
不過他這人向來睡眠淺,這會兒一片漆黑里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眼皮底下飄啊飄,還帶著陰颼颼的風……
其實葉襲桑作為一個活了很多年的妖並不像電視上演的那種有妖法妖力什麼的。
不過葉襲桑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卻把顧時溯給問蒙了,他覺得葉襲桑這個人吧,雖然外表上看起來總是高高在上驕傲得不可一世,可是有時候真的還挺可愛的,像個小姑娘一樣。
!!
顧時溯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後來還是忍不住去了研究院。一方面想搞科學的手是真閑不下來,家裡又設備有限;另一方面,爺爺的話也沒錯,這麼多年說起來不靠家裡,可是學費、生活費以及搞科研的錢可都是爺爺贊助的,結果自己一事無成不說,現在連工作都給搞沒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葉襲桑問:「不給治你來幹什麼?」
葉襲桑聽著,沒多大反應,倒是林修問了一句:「還有什麼?」
兩人就沒說過幾句話,對方開口就問:「你相信妖魔鬼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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