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接觸
小寶身上的尼龍捆紮帶繞了五六圈，他的手腳都被束縛在床架上，原本因病伸不直的手指被幾塊磚狠狠壓住，有些歪斜的脖頸被上夾板一般用另一塊磚撐著，一起綁在另一側的床架上。
第二天，張一楊早早來接徐菁上班。時值早高峰，短短几百米路程，人流涌動，擠擠攘攘。兩人一路疑神疑鬼，嚴陣以待，最終安全到達醫院。
徐菁瞬間震驚，趕忙拉著他到一旁，怒道：「你在說什麼！」
「那人真是討厭。應該讓陳湛來收拾收拾他。」徐菁難得表現得這麼不友善。
徐菁思索了一下。昨天時間本來就晚，張一楊送她回去后她就睡下了，而她今天確實一直待在人多的地方。
大廳里很陰涼，江濤也只穿著一件紅色短袖棉T恤，但額頭卻在這幾秒內滲出了汗珠。
張一楊鬆了口氣，站直身體后問：「你哥呢？」
「我架子上有？」張一楊掃視了一眼曾經的摯愛。
江濤沒答話，低頭看著徐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胳膊上黑色的皮膚透出點兒紅，額頭上的汗也更多了。
江濤倒是很高興，覺得徐菁是在關心自己，一點兒也沒隱瞞。
對方背著個包朝樓梯跑去，徐菁立刻貼著牆壁站住，盯著他的腿看。而跑到樓梯前的男子腿驀地一痛，霎時失去支撐力，順著台階滾落而下，等到底時已失去意識，鮮血溢出，染紅了他的格子襯衫。
張一楊躍窗而入，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身周都是玻璃碴。他拾起一把碎玻璃向男人甩出，同時大叫：「警察馬上就來了，你們跑不掉的！」
「我先來看看吧。」張一楊背著雙手，躲到監控看不到的地方凝神觀看。
徐菁說話時快步走著，還有其他病人在等著她，她白大褂的下擺隨著步伐輕飛。
不久后，那則「邪教」的新聞也被正式報道了出來。
「我當然知道了！」江濤神秘一笑，「我明天就要回工地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呀？」
天色已晚，由於徐菁今天用超能力大展神威，極大地破壞了能量守恆，張一楊一路上都格外留神，時刻緊盯四周。
「快點兒，快！」徐菁在下面不住地催促，恨不得也跳上去。
李梅唯唯諾諾，聲音低如蚊蠅，道：「對不起啊，護法，我真的想他，而且你看，我是來給他送葯的。」
「不會。再說了，這是他們活該。」徐菁冷哼。
「嗯。」徐菁應著，腦中想起小時候和父母在一起的零星記憶，想起獨自拉扯她長大的奶奶。
「還有三個人。」張一楊撫著脖子提醒她，聲音嘶啞。
李梅聞言一聲尖叫，一拳捶在她嘴邊，女人口中頓時溢出一陣腥甜，李梅緊接著又一拳打來，這一次，女人兩枚門牙直接被打掉了。
「護法呢？我的孩子呢？孩子呢！」李梅揪住對方的提包，不住問道。
「大少，你變了。」李崞幽幽道。
「歡迎回來串門。」張一楊只掃了他一眼，就自顧自地換衣服和洗手了。
「酷！你怎麼不幫我全醫好？」張一楊收回手，感覺了一下傷口，發現已經不痛了。
江濤聽到，忙解釋：「這是真的，我哥他們試過很多次，只要自己注意下，不離開人群，一天以後就沒事了。你以後一定要注意，用了超能力后不要自己一個人待著，給我打電話，我來陪你，嗯，我一個人不夠，就再喊人，喊人來陪你。」
「確定監控沒有遺漏？」徐菁低聲問。
「她兒子的病真的很難治嗎？」張一楊問。
由於昨日的副作用遲遲不來，他一直在門口等徐菁，整個人提心弔膽，生怕徐菁斷胳膊斷腿地出現。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一楊忙解釋，看著徐菁擔心道，「會被發現嗎？」
「好，真的是謝謝你們了，你們真是我家的大恩人！」
說到後面，江濤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但徐菁只注意到前面半句。
是江波派他來像試探陳湛一樣試探自己的嗎？那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聽到動靜，已經跑到二樓的另一個男人回頭望來。他看到同伴摔落，驚得一跳，背包里的東西發出悶悶的碰撞聲。徐菁面無表情走下來，眼中的冰冷和憤怒刺得這人一陣心悸。
近午的時候，徐菁和科室的人打了聲招呼，便領著張一楊去到小寶的病房。
張一楊在邊上道：「那些神呀佛呀的，都是騙你們這些人的，別輕易掏錢給他們才是正理。再說了，正經的宗教也不會主動問ｈetuｂｏok•ｃｏｍ.coｍ你收錢，更不會說出給了錢就一定能治好病這種胡話，說這話的一聽就是騙子。」
李梅額頭滲出汗來，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護法，你得救救我兒子啊，我沒有要回錢的意思。」
「竟然是真的！」李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神灼熱得似乎要把那抹布盯出個洞，「你真的是張一楊嗎？你把真的張一楊藏哪兒去了！」
李梅回過神，將他摟進了懷裡，說：「媽媽再去打工，攢錢給我兒治病。治不好，媽媽就養你一輩子。不怕，不怕。」
徐菁終於放緩了神色，聲音也柔和了幾分，認真道：「你知道消除副作用的辦法？」
「是啊，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出的啦，就是拗不過他，來裝裝樣子，順便看看你。」
「啊？」李崞張大嘴，又一次茫然了。
男子見到李梅，頓時皺起了眉，劈頭責怪道：「不是不讓你來打擾我們施法嗎？你還想不想你兒子好了？」
江濤也看到了他們，目光一亮，但他略過了張一楊的臉，徑直看向徐菁。
「我們現在一共七個人，都是男的，你要加入我們嗎？你的超能力是什麼？」
「怎麼辦？」徐菁壓抑著怒氣，「有那超能力了不起嗎？這麼欺負人！」
「就這兒是吧？」張一楊對了一下門牌道。徐菁點點頭，李梅上前按響門鈴。
攻擊張一楊的男人此刻倒在地上，舉著手痛苦翻滾，徐菁一腳踩上去，踏著他的身體跑出門，剛出門就看到之前見到的男子從另一間房鑽出來。
張一楊帶血的手落在男人被打變形的鼻子上，拳頭收回的那一刻，男人的鼻血和眼淚齊齊流出。
「那我那一萬塊錢……」
結果他神經緊張地等了半天，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也沒看到徐菁的身影，腦中儘是徐菁倒在醫院角落的情景，在罵了自己一句「懸疑類遊戲玩多了」后，才急忙跑進醫院。
廣播APP里放著這條新聞，張一楊和徐菁坐在小寶病床前，注視著李梅的表情。
「我……我……」他結巴著。
與那個方法相比，電話號碼根本不算什麼。
「他在工地。」江濤敷衍道。接著他轉頭繼續問徐菁，「原來你是這裏的醫生啊，你上次去那邊是去交流學習的，對不對？」
自從紮根醫院，他已經養成了良好的衛生習慣，尤其掌握了專業的洗手步驟，沒事就要洗一洗。
望著他憨厚的，甚至有些得意的臉，徐菁一時不知該不該相信。
「他們值得同情？」徐菁停了動作，抬眼看他。
「大少你真的不一樣了，你墜落凡間了！你不再是個高高在上的王子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你知道嗎？」李崞還在念叨。
徐菁點點頭，催促他快走。張一楊與她告別，回身時一個趔趄，差點兒在樓梯上絆倒。但他也因此鬆了口氣，再度回身跟徐菁揮手告別，回學校去。
張一楊好奇地瞥了一眼，發現柜子里是類似Cosplay的道具，有五顏六色的衣服以及假髮。
見李梅拿出個裝了葯的塑料袋，男子更不滿意了：「葯有用你還找我們幹什麼？」
李梅撲到門上，哭著大喊：「護法！護法！我錯了，讓我見一下小寶啊。」
徐菁想著要怎麼聯繫張一楊，隨口道：「什麼秘密？」
「看到了，在三樓！」他立刻道。
「趙陽說那女孩最近沒來宿舍，那你告訴我，是不是有小精靈幫你打掃了房間？」
她含糊不清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別打了，我退你錢。不，我賠你十萬，反正你兒子也是個廢人……」
虧他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超能力者呢，誰知道這麼沒有技術含量，不然一早就報警了，也不會跟著蹚這渾水，勞心勞力不說，還挨打受傷，今天更是因為害怕超能力的副作用而提心弔膽。
「樹長成那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徐菁理直氣壯。
男人閃身躲過玻璃，繼續衝來，餘下三人向門外衝出，迅速地收拾東西。
「這麼肯定？你對超能力是不是又有新發現，難道又是所長告訴你的？」
江濤「我」了半天，使勁咬了下牙，快速說完下面的話：「我知道你也是超能力者！」
「能量守恆。」徐菁淡淡道，「行了，回去吧。」
她的父母有各自的缺點，卻也深深愛著她，她奶奶年邁的身體也像曾今天這個女人一樣，努力支撐起一個沉重的家。
「你去死吧！」張一wwｗ.ｈetubook•com.ｃom楊又一拳揮出，砸在男人鼻樑上。
張一楊聽到這話心裏頓時舒服了，暗暗叫好：這姑娘真是越來越酷了！然後他看著江濤。
近日氣溫愈加升高，張一楊剛才站著時就覺得有點兒熱，此刻一跑，再加上心裏也有些急躁，背後的衣服直接汗濕了一片。結果他狼狽不堪，徐菁卻好手好腳地和江濤站在一起說話。
張一楊翻了個白眼，心想：正常個屁，要我展示個超能力給你看嗎？隨即他又問：「你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李梅眼睛紅腫，萎靡不振，徐菁說了好些寬慰的話，三人才坐上車朝「護法」所說的地址奔去，幾人循著門牌一看，目的地竟然是棟別墅。
病房裡，江濤聽完李梅的描述，整個人卻是獃滯了起來。李梅沒發現他的異常，還在自顧自地絮叨：「你說世界上真的沒有神嗎？可是你突然長了力氣難道不是因為去廟裡拜過？徐菁大夫也挺能幹，不像是一般人。我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為啥就害了小寶……」
牆體，裝飾物依次被穿透，張一楊的視線繼續穿透進去，屋內房間像是平面圖一樣被層層分割，張一楊挨個搜尋起來。
「你們又是誰？神也是你們說見就見的？快滾！」男人「嘭」地一下關了門。
李梅披頭散髮，哭得已近虛脫，神志不清的小寶躺在擔架上，胸膛輕微起伏，眼睛緊閉。
片刻后，兩人與李梅告辭，各自忙活去了。只是他們才出門，江濤就火急火燎地衝到李梅面前，絮絮叨叨地問起徐菁的事來。
二十分鐘后，別墅四周圍了一圈人，門口還停著一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
等人群散去，徐菁扔掉鑷子，凝神看向張一楊的傷口，與此同時，張一楊裸|露的組織緩慢愈合，很快就結了薄薄的痂。
將江濤晾在一邊，張一楊和徐菁一邊和李梅談話，一邊逗小寶玩。江濤全程愣愣地站在旁邊，插不上半句話，只是眼睛不住往徐菁身上瞅，這讓徐菁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一進屋，兩人都是一怔。
「是你先負我的吧。」張一楊洗完手，在洗手間搓著一塊抹布。
「你怎麼在這兒？」徐菁皺著眉頭道，「我已經下班了。」
為了不因噎廢食，徐菁沒有再規避超能力副作用的發生，忙忙碌碌地跟在主任身後與病人打交道。
「今天太晚了，不會有事的。」到達筒子樓，徐菁站在自家門口道，「你路上也小心些，回去趕緊睡覺。」
與此同時，那女人覺得提包一松，還以為對方被打怕了，抬腿又要奔逃，熟料才一轉身，身後便一股大力襲來，原是李梅將她壓翻在地。女人使勁掙扎，頭髮卻被李梅一把拽住。
小寶的外傷都已痊癒，此刻也認真聽著，略有些歪的頭不時動一下，他看看徐菁兩人，再看看他的母親。
「我……我也是超能力者，咱倆一樣呢，呵呵。」江濤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是一副傻樂的模樣。
看到對方表情變換神速，徐菁眼中冷意更深，而那人才邁出一步便一聲哀號倒在地上。
這一天的忙碌不提，張一楊六點半回到宿舍，門又是開的，李崞眼神迷茫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別想了，我們已經很努力地幫助她了，剩下的都是沒有辦法的事。」張一楊道。
「三層最東邊。」張一楊說完拉著徐菁跑到東邊，伸手一指。
徐菁沒打斷他，想等他說江波的目的，但江濤卻適時搖了搖頭，道：「我哥要做的事不能和你說。」
下班的時候，她和幾個同事一起換下白大褂，才突然想起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承受的副作用，竟然沒有來臨。
屋內，張一楊邊咳嗽邊把小寶身上的尼龍帶解開，他緩了很久才止住咽喉中那股難受的感覺。
「哎，你住哪兒？我送你啊。」江濤幾步跟上來，站到徐菁另一旁，對她冷峻的目光視若無睹。
張一楊身體重重磕在牆上，身體還沒站穩，男人又撲了上來，並掐住了他的脖頸。
李梅則「哇」一聲哭了出來，跟著張一楊撲到門上。
「據嫌犯交代，他們製作帶有欺騙性的視頻並將其投放到網路上，吸引了大批教眾。線下則主要通過搭訕、恐嚇、非法拘禁等方式發展信徒。他們在最初吸引成員時並不提錢，但後期會以『奉獻』之類的名目斂取財物。警方在此呼籲，廣大群眾要自覺抵制一切邪教組織，避免被騙……」
「我說對了，
www.hetubook.com.com對不對？」江濤仍然在快樂著，看她沒反應，又道，「你知道超能力的秘密嗎？」門鈴按響后，張一楊仔細聽著動靜，別墅里傳出的聲響似乎是叫喊聲。半晌，腳步聲響起，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白胖圓臉男子拉開了半個門。
那女人一出門就被她纏住，氣得抬手就打她，道：「滾開！」
「你用不上。」徐菁看也沒看他。
此時，窗戶邊露出徐菁的臉。
「還我兒子！還我兒子！」李梅騎在她身上，不住捶打。
徐菁又點點頭，隨後坐到病床旁邊。
徐菁看著他，眼中的失望表露得更加明顯。
不怪李崞大驚小怪，張一楊自己都覺得很奇妙。
「誰在陪著小寶呢？」徐菁瞪他，岔開了話題。
但說完話他就愣住了，三秒后才大喊：「快進去！他們在折磨那孩子！」
報完警后他就飛奔到別墅里那間電腦房，用超能力破解了密碼，然後把他們來后的監控錄像都刪了。
「沒，非常確定。」張一楊小聲回答。
「不關我的事，都是護法們乾的，我只是個跑腿的。」他竟然扯出一個笑容來。
相比高層社區的人來人往，別墅區的環境十分清幽安靜，有些人家門口還種了花草、蔬菜，不過似乎都是物業在打理，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你們那兒的人都是有超能力的嗎？一共多少人？」徐菁問話時注意著江濤的表情。
張一楊看到窗外的光給那件白色衣擺鍍上了層暖色，心裏莫名重複起這句話：她那麼愛小寶，一定能堅持下去，直到再沒有什麼能打倒她。
「不是，不是我找你的，是你說能治好他……」李梅語氣弱弱地辯解道。
江濤依舊沒有看他，一步躥到徐菁面前道：「我叫江濤，你還記得我嗎？」
張一楊詫異地看著她，覺得她今天真的非常冷酷，很有聽進所長的話變洒脫了的感覺。
他穩住身體，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右手緊緊握住手機一頭，眼睛一閉，對著三樓窗戶全力一砸。
張一楊氣喘吁吁，終是攀到了窗戶邊。
徐菁四下望了望，看見不遠處有一棵矮樹，眼中頓時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徐菁走下樓梯，與幾個一同下班的大夫揮手道別，她正要聯繫張一楊，江濤突然從旁躥出，嚇了她一跳。
「我一個老鄉來了，幫我在病房看著呢。」李梅道。
樹枝還沒停穩，張一楊已經原地蹦起，抓住了最下面那枝，他想著陳湛說過的「借力法」，使勁蹬住別墅的牆壁，努力往上攀爬。
「你救人。」徐菁叫道。
張一楊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緒，安慰道：「即便她曾經脆弱天真，為了小寶，也會慢慢變得堅強起來的。不用擔心。」
「是，其實我哥現在也挺想拉攏他的，不過因為他不是超能力者，怕他把超能力的事暴露出去，所以才沒行動。」江濤一副「我們超能力者都是同一戰線」的表情。
只是門裡的人沒有任何要搭理他們的意思，而那扇大門顯然也撞不開。
張一楊匆匆瞥過那些無人的房間，看到裏面奇奇怪怪的什麼都有。其中一間房擺放著好幾台電腦，猶如一個工作室；另一個大些的房間里則掛著拍攝用的幕布，兩個專業的打光燈分立兩旁，旁邊還有個大大的柜子。
張一楊和徐菁對視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樹枝咋辦？」張一楊問。
江濤說：「又見面了，你沒事吧。」
李梅接連兩下被人打在臉上，「啪啪」的聲響讓她一下子明白過來，怔愣無助的神情突然帶上了恨意。
喂，嘴要撇不撇的，這傢伙不是要哭了吧？張一楊看向徐菁，但徐菁不為所動，只道了聲「再見」，然後朝門外走去。於是張一楊也一臉冷酷地跟在她身後，並在心裏默默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江濤表情有些不甘，之後化成了委屈。
徐菁躍進來，震驚地看著鐵床上的小寶。
「喂喂，你夠了啊。」
「你可太狠了，我真同情他們。」
「你是誰！」其中一個男人抄起一塊磚頭就要衝過來。
徐菁依舊沒有回答，繼續問道：「你哥聚集這些人幹什麼呢？之前找陳湛也是為了拉攏他，是吧？」
張一楊嘆了口氣：「不知道明早會發生什麼倒霉事。明天我先來找你，再一起去醫院吧。」
門外，李梅嘶喊著撲在門上，已泣不成聲。突然，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身形小巧的女人拿著個提包跑了出來。
張一楊趕忙換了方向繼續看www.hetubook.com.com，終於，他在三樓的一間房裡看到了幾個人。
徐菁眉頭蹙得更緊了，下意識望了望四周。
稀里嘩啦——玻璃被砸開，張一楊收迴流血的手，護住頭臉，就著破洞縱身一跳，飛進屋裡。
剛進門，他們齊齊鬆了口氣，卻不想等候已久的李梅迎了上來。
病房裡站著的男人，正是那天研究所里與陳湛對打的江濤。
「媽媽。」小寶叫道。
徐菁仍然死死盯著他，一步步走下樓梯。那人原本是怕還有人追下來，此刻發現只有徐菁一人，笑容立即收斂，神情變得極其邪惡陰冷，衝上前就要將徐菁踹倒。
「以現在的醫學手段，治好幾乎是不可能的。」徐菁的目光望向走廊盡頭的窗外，窗外遙遠的光依舊照不進這深深的長廊。
「你最近看童話書了？」張一楊走出來，拿抹布擦起了窗檯。
「可以，我的電話號碼是……」徐菁報完，江濤興奮地記錄在手機上，還給她打過來，催促她也記下他的號碼。
「就這麼簡單嗎？」她喃喃自語。
「哎呀，你們來了，快坐，快坐。」李梅正坐在病床旁的板凳上，說罷站起來把板凳讓給他們。
「找到人了嗎？」徐菁催促，語氣十分不好。
徐菁停下腳步，道：「你打不過陳湛，更加打不過我。你想要試試嗎？」
「你果然不知道。」江濤一下開心起來，十分得意，「用完超能力會倒霉的，這個時候你知道怎麼辦嗎？」
徐菁聞言點頭，張一楊則說了下自己手機壞了的事，此後，車輛鳴笛遠去。
「那個白胖男人，他在醫院和我交談的時候慈眉善目，特別和藹，就和廟裡的佛爺一樣，還寬慰我，聽我說了好久的話。誰知道昨天竟然那個樣子。」李梅想到自己上當前後對方態度的反差，心裏又泛起酸澀。
徐菁又恢復成冷淡的模樣。
是的，一個熊一般的青年壯漢臉上，出現了小孩子被搶走棒棒糖后的表情。
「我知道，但我就是洒脫不起來。」徐菁回眸一笑，「不過她那麼愛小寶，一定能堅持下去，直到再沒有什麼能打倒她。」
徐菁握住她的手，寬慰道：「誰也不知道他們會這樣。」
「別看了，我們走的死角，」張一楊早就發現了這棟別墅周圍自行安裝了監控，一直領徐菁躲著走，「我們對你們如何施法的很感興趣，可不可以進去看一下？」
手機沾了血，屏幕也碎了，不知還能不能用，他索性從地上那男人身上摸出個手機，隨後按下了幾個數字。
第一印象真是重要啊，張一楊在心裏感嘆。
那男子冷哼一聲，似乎想將李梅打發走，張一楊突然從角落走出來，道：「嘿，你好啊，怎麼稱呼？」
徐菁看到張一楊，心裏鬆了口氣，對江濤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們要下班了，改天見。」
「很簡單，就是和人群待在一起，讓你沒機會倒霉。」
李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是懊悔，又是憤怒，又是羞愧。
徐菁站在樓梯口的平台上，看著張一楊走遠才進屋鎖門，而後倒頭就睡。
她神情很冷淡，江濤無措地撓了撓頭。
「誰說我不出？哪一個，開價少了我可不賣啊。」
她重複著這話，也不知是在告訴小寶，還是給自己鼓勁兒。但徐菁聽得出來，她的語氣越來越堅定。
「哪一間房？」徐菁問道。
徐菁趕忙上前扶住她，順帶問起她兒子的情況。
男人發出一聲怒吼，突然伸手捏住張一楊的雙肩，用力把他摜到牆上。
那男子見狀嚇一跳，下意識就抬頭望向別墅的監控攝像頭。
張一楊躺在地上，瞳孔收縮，男人因折磨小寶早被激發出獸|性，此刻滿臉惡毒地向他衝來。視線交匯，張一楊心頭驀然生出無邊怒意，他身體爆發出潛能，左手撐地一躍而起，右手揮舞著帶血的手機向男人的頭砸去。
四個騙子戴著手銬，在警察的冷眼下被押進警車，李梅跟小寶則待在救護車上。
看出她心情依舊糟糕，張一楊乖乖閉了嘴，繼續看她給自己挑玻璃碴。
看徐菁這態度，張一楊有些得意。
「那個方法是什麼？」做完這一切，徐菁問道。
日頭西斜，結束一天的忙碌，徐菁換了便服才去找張一楊他們。
「用完超能力會倒霉」他們是知道的，但他們不知道那個消除副作用的方法。
「不客氣。」
那四人把小寶帶到別墅后就沒給過他吃喝，認為用磚頭綁著就可以矯正他的殘疾。幸好他們及時趕到，和-圖-書要是再遲一天，估計小寶就被折磨死了。
「你別騙我了，我知道的。我不會和別人說的，我哥我也不說。呵呵，原來陳湛不是超能力者，你才是。」
不一會兒，警察過來告訴兩人，說讓他們保持電話通暢，以便隨時取證。
徐菁拉著張一楊的右手，給他挑扎進肉里的玻璃，趁人不備，他們已交換了幾個眼神。
據警方說，那些人是一個邪教組織，通過互聯網從事非法活動，專門挑一些遇到困難的人下手，騙取錢財，已斂取了大量不義之財。
走廊上，徐菁一手放在白大褂口袋裡，緊緊握成拳。
江波「他們」？那就是說江波身邊還有一些超能力者？
江濤有些糾結，語氣雖弱，但態度卻很堅定：「真的不行，除非你加入我們……對了！你加入我們吧！」
他們一路走來，大多別墅都是空屋，想來這種容易被竊賊盯上的低層別墅多是買來投資，鮮有人住。幾人走到最裡面的時候，才看到一棟透著光的住宅，隱約還能聽到從里傳出的聲響。
「哦，」李崞恢復了正常，「我有個哥們兒，他女朋友也是個『二次元』人，最近迷上一個絕版手辦，他買不到，逼我來找你。」
「你倆幹啥呢？」張一楊的聲音遠遠傳來。
小寶口中「啊啊」叫著，已是有氣無力，神志不清。
張一楊見狀在心裏叫著「別」，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徐菁淡淡回了聲「你好」，並沒有伸手回握。
屋內原本湊在床前的四人聞聲齊齊看過來，其中兩人臉上帶著沒來得及褪去的陰狠之色，小寶則躺在屋內正中一張鐵床上。
徐菁卻板著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男子打斷她，怒氣更盛：「你知道我跟神求了多久，才讓你只花一萬塊就能沐浴到他的聖光。一萬塊夠幹什麼？你一點都不虔誠，活該你兒子被邪魔附體！」
「那你趕緊休息一會兒吧，我們等會兒去病房看看他。」
與此同時，張一楊被他狠狠撞到一邊，然後「啪」一下貼到牆上。而江濤看著徐菁時眼睛亮晶晶的，完了還禮貌地伸出一隻手。
磚頭狠狠地拍在張一楊的肩膀上，倏然從中碎裂，張一楊一聲悶哼，同時他的手機也砸到男人的太陽穴上，男人身形搖晃，一下偏到一旁。
徐菁一臉不忍，上前拉住她，給她順著背。
這位母親出身農村，一身下地幹活兒的力氣，才幾下身下那女人就鼻青臉腫，頭暈目眩。
「近日，本市破獲一起『聖神』邪教案。警方經群眾舉報，抓獲四名涉案嫌犯，后經嚴密布局，順藤摸瓜，於前日抓獲邪教骨幹成員三十四名，搗毀邪教組織窩點十二處。據警方介紹，此邪教有著非常嚴密的組織結構，通過網路和線下活動進行非法傳教。在對窩點的搗毀過程中，警方發現大量用以裝扮成仙、佛騙人的道具。」
活該，徐菁最討厭亂用超能力的人了，這江濤不僅給哥哥當打手，還讓自己失去意識，現在又上門討伐陳湛，徐菁會對他有好臉色才怪。
從前他十指不沾陽春|水，能用錢解決的問題絕不過多考慮。現在也不知道是因為窮還是因為在醫院待久了，竟染上了勞碌命，於是一些事自然而然就親力親為起來，而且效率為先。看到窗檯或者地面髒了，他會想：自己動手收拾一下比發愁和嫌棄要快得多。
「叫江濤是吧，李梅的老鄉？」張一楊面無表情，看著江濤。
李梅臉上帶著熬夜過後的水腫，眼睛也腫得老高，她雖面色蒼白，可精神不錯，同時口中不住重複著感激之詞：「謝謝你們救了小寶！謝謝！」
她最後一點不切實際的「信仰」已經破滅。之後的路，再也沒有自欺欺人的可能，只能咬著牙繼續勤勤懇懇走下去。
她剛爬到三樓窗戶旁，正巧看到這一幕。她神色一沉，目光直直盯住男人的雙手，眼中光芒剎那滲入男人手中，鑽入他皮膚下的細胞里。細胞頃刻沸騰，男人只覺手上爆發出一陣劇痛，一聲大喊后再也使不上力氣。張一楊趁機從他手中掙脫，大口喘著氣。
她累慘了。
誰知那男子卻更不耐煩了，怒道：「我來普度你還是我的不對了？你要是不信神，現在就帶你兒子走，你不配和神接觸！」
顧不得攝像頭，張一楊說完話就往大門上撞去，徐菁在旁使勁按門鈴，大喊「開門。」
她死死盯著矮樹上的樹枝，不一會兒，樹枝倏然伸長，一直戳到三樓窗戶下面，形成一個「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