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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九分熟

作者:柯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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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得我者得江湖

第八章 得我者得江湖

這個漁村七小邪好像有點印象,只是過了這麼久,她快記不清這裏她到底有沒有來過。
七小邪扶著牆走了一路,細雨綿綿,她喘了幾口氣,剛抬起頭,就看見一個帶著笠帽的熟悉身影匆匆閃過。
七小邪一愣,她抬頭看向他,花無顏輕笑著看她。
突然間一個東西掉落了出來,七小邪低頭看去,好像是一隻手帕。蹲下身將那白色方帕撿了起來,是一副刺繡。
小銅忙點頭。
溫楚楚見七小邪狼吞虎咽著,又見一旁花無顏細心替她挑著刺,輕笑道:「金小姐與花公子感情好得真是羡煞旁人。」
七小邪彎起嘴角,看樣子還是個好處的美人兒。
飯後,七小邪不小心吃撐了,在小銅的攙扶下回了屋子。
回了溫楚楚的屋子,小銅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七小邪也沒去打擾,坐在窗戶前看著窗外,紅陽殘照離影現,半輪夕日半邊山。細雨已停,魚塘一片一片,遠望過去,青山綿延。
溫楚楚痴情地看著他,聲音中帶有一絲顫抖,她說:「宿郎,你為何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林宿沒有看她,溫楚楚卻又從袖中拿出另一物,刀鋒一閃,就要向著自己的脖子劃去。這下七小邪眼尖手快,一眼就看出她手裡拿的是那把短匕,她從地上撿起一粒石子,以迅雷之勢彈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將那把短匕擊落。
……
農家的草房並不大,屋子裡也很簡陋,但不失整潔。心細的主人卻在木桌上放上一瓶泛著清香的梅花,梅香暗涌,給這陋室添了幾分色彩。一旁木窗半敞著,一眼就可以看見窗外的山水好景,雖樸素卻令人身心愉悅。
為首那個又高又瘦的男人詭異一笑,輕輕抖了抖手裡的通緝令,猖狂一笑道:「我們是羚羊三煞,專門捉拿和這通緝令上一般年紀的女娃,如果你們不是這上面的人,那不巧,要想贖人的話就寫信讓你們的爹娘送銀兩來帶人吧。」
「等閑間把一個照人兒昏善,這般形現,那般軟綿。忑一片撒花心的紅影兒呆將來半天,忑一片撒花心的紅影兒呆將來半天。敢是咱夢魂兒廝纏……」
幾人在一旁坐下,七小邪僵硬地抬頭看去,已經做好了被識破的準備。
小銅被帶走,緊接著七小邪也被拉走,剛剛那一絞痛險些要了她的命。此刻身上的力氣全都被抽走了般,別說是反抗,就是說話都要費些力氣。
小銅聽后,在嘴裏念了念,而後羞紅了臉,輕道:「必是有情人相贈的情話,這般痴情……小銅不知該怎麼回應。」
七小邪只顧埋頭吃著,不敢抬頭看他。從沒有人對她這般細心,如此一下,一時間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被溫楚楚喚作宿郎的男人滿臉的不耐煩,他低頭粗著聲音說道:「還要我說多少遍,你我本就是親兄妹,我勸你你還是死了心吧!」
看著小銅眼裡透著興奮,七小邪點頭道:「那就麻煩溫姑娘了。我叫金銀,這是我的侍從,叫做小銅。」
「我們是要去道文鎮。」顯然,問清蓮他們都不認識他。
屋外雨未歇,一股清芳飄動。
她笑道:「二位可是爹說的貴客?」
七小邪將東西放回原處,心裏卻不停地猜測著事情的倪端……
她對著小銅招了招手,道:「你可看見花無顏了?」
屋裡竟空無一人。
小銅將兩匹馬牽到馬棚,花無顏走到一處漁家,遞過一袋碎銀,那個滿臉大鬍子的漁夫樂呵呵地請幾人進了屋子。
突然的一句,使七小邪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
這下倒好,搞得腹瀉了。
安頓好受了驚嚇的小銅,兩匹馬安靜地睡著,花無顏靜靜地站在一旁望向眼前灑滿月輝的清湖。七小邪看了他一眼,卻不小心與他的視線碰撞到了一起。空氣中有一絲特殊的情愫一閃而過,七小邪忙移開視線,輕點腳尖,尋了樹上一處安穩的地方躺下。
一旁的小馬已經醒了過來,它看到七小邪,有些怯生生地走過來,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見七小邪沒有什麼反應,又繼續走了兩步,最後在七小邪身前停下,勾頭蹭了蹭她的腿。
將紙疊起來收了起來,七小邪站起身子,抬頭看了花無顏一眼,與之對視,又收回目光,哼著小曲兒走出了屋子。
「唉,主子這次也不知道何時回來山莊……」勾魂嫵媚的女聲嘆了一口氣。
魚肉又滑又嫩,唇齒留香,七小邪吃得也不顧著挑刺,忽然卡住了才瞪著眼睛,轉了轉眸子。
「我去如廁。」
花無顏看了溫楚楚一眼,彎起嘴角,又看向一旁埋頭苦幹的七小邪,眼中一片溫和笑意。
七小邪緊張地閉起雙眼,花無顏眉頭輕蹙,忽然伸手將她的頭按住,七小邪瞪大了杏眸,剛要咬牙,便是一片濕潤的薄唇落下,一雙手將她牢牢擁住,半露和_圖_書在外的酥肩輕輕顫抖,一片冰涼……
七小邪瞭然,怕被察覺異樣,她嗓音變了變,剛要回話,便聽花無顏的聲音響起。
幾人一聽她叫她小姐,臉色有些緩和,一般提起小姐這個稱謂,人人都會想到大家閨秀,並且看眼前這兩個女子,清秀可人,倒無半分跑江湖的味道。
七小邪見狀不對,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一把將她欲藏起來的東西拿過來。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一旁矇著面紗的年輕女子與七小邪對視,表情沒有一絲異常。
知道她指的是通緝令上的畫像,小銅維護七小邪,氣道:「小姐才不懂這些,你們不要為難她!」
七小邪抬頭,櫥子里閃過一絲白光,她伸手將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一隻短匕……
走在軟土上,溫楚楚忽然說道:「金小姐,花公子對你真好。」
七小邪點了點頭。
七小邪坐在床沿,坐了半天終於耐不住了,她衝著一旁看著窗外風景的小銅喚道:「小銅,我們出去走走。」
那邊林宿試著向這邊走了幾步,依舊試探地低喝:「誰在那裡!」
小銅嚇了一跳,她定睛一看,上面是一傾城動人的少女,一雙杏兒眸靈動得彷彿可以照入一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仔細看著她手裡拿著的那張紙張,竟是一張通緝令!
忽然一把手將七小邪拉了過去,不偏不倚地倚在一個胸膛。
差點卡死她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七小邪轉頭看去,一個身穿樸素長裙,頭戴笠帽的苗條女子走了過來。
七小邪看著小銅羞赧的表情,突然問道:「倘若有人對你說『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你會怎想?」
她站了起來,習慣性拍了拍身上的灰,向著小銅走去。
林宿看了她一眼,生氣不已,他向前走了幾步,說:「你要爹娘心裏怎麼想?溫家夫婦怎麼想?要我心裏怎麼想?」
七小邪驚訝不已,這定是溫楚楚繡的,莫非她是有喜歡的人,卻一直無人知道?
坐在一旁,手撐著地的溫楚楚狼狽地站了起來,遊魂般也跟著離去了。
雖然……他並沒有隱瞞她什麼,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她被欺騙了。
小銅四處探頭,嘴裏不休地說著:「小姐,這小漁村我知道,到了這裏就離東瑤城不遠了。」
七小邪捂著肚子跑出屋子,她終於知道花無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她在心裏暗罵,這花無顏也不早些說,害得她吃那麼多藥丸子。
她垂下眸子,爹是問清蓮的師傅,問清蓮比她大上幾歲,小的時候她就一直和她一起長大。後來爹死了,問清蓮被一群人劫走,很久很久都沒有消息。爹死後,娘想要毒死她,她命大,吃了毒包子之後還能安然無恙,娘瘋了,最終自殺,死在了門堂前。她像尹可一樣乞討了數月,從一個小姑娘變成過街喊打的乞丐,直到後來,她被師傅帶走。
溫楚楚不放,他一掙脫,手無縛雞之力的溫楚楚被摔到一旁,她爬起來,從懷中拿出一物,抬頭看他,一臉的心碎與絕望,她輕聲道:「算我一廂情願……」
忽然間,她想到了什麼似的,她對著一旁小銅囑咐道:「你且先別說這件事,那溫楚楚定是有輕生的意念,先留意觀察再看。」
「小姐,我來。」小銅接過七小邪的包裹,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屋裡。
花無顏坐在一旁,見七小邪回來,招了招手。
七小邪跟了進去,坐到桌前,她忽然問道:「可有筆和紙?」
幾人走遠后,小銅蹲下身收拾著一地的狼藉,七小邪躺著陰涼地休息,花無顏在一旁站著,一襲絳紅色長袍拖曳在地上,兩匹馬睡得正香。
可是,在山莊的那次,辛天的斷腸絕也沒能致她于死地,為何這次……
七小邪想了想,又退了出來,轉身,欲要離開,忽然一抹紅影招搖而過,停在她身前。
七小邪倒吸一口涼氣,親兄妹?乖乖,不得了了,這溫姑娘喜歡的人竟然……
小銅一愣,眨了眨眼說:「是公子嗎?我也沒注意到他。」爾後嫣然一笑,「小姐莫要擔心,公子定是有事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七小邪向後一看,一個粗壯的身影向她撲來,七小邪身形一閃,剛躲開,就被另一人穩穩地抓住肩膀,一個吃痛,七小邪被人抓住兩隻手腕,動彈不得。
七小邪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她好奇道:「你們在說什麼?」
七小邪定睛一看,那竟是寫著那兩句詩的鴛鴦刺繡!她是什麼時候把東西拿走的?難不成小銅會睡著是被迷|葯迷暈的?
是……兩本《九宗秘笈》。
她繼續笑著說:「小女名叫溫楚楚,二位所住的屋子便是小女的陋屋,爹讓我帶二位到處轉轉,我們漁歌村雖然樸陋了點www.hetubook•com.com,但每個人都很歡迎外客。」
那個充斥著血腥味的夜晚,年幼的她緊緊抓著馬鬃,驚恐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師傅那模糊的身子與她拉開愈來愈大的距離,最終,整個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人,騎在馬背上,越奔越遠……
短匕鋒利不已,溫楚楚藏著這個東西是做什麼?低頭看向手中刺繡,七小邪思杵,莫非二者有什麼聯繫?
七小邪聽后一愣,她不傻,也能猜出這兩句詩的意思,須臾,臉上有些發燙。
溫楚楚向前走了兩步,苦苦哀求道:「我們隱居山間,好不好?」
質疑的視線投過去,小銅「撲嗵」一聲跪了下來,忙認錯:「小姐,是小銅不對,小銅不該私自翻小姐的東西,小銅只是想識字,不想一無是處,幫不上小姐的忙……小姐你罰我吧,小銅甘願受罰!」說完就揚手給自己一個巴掌。
想起那個泛著梅香的屋子,七小邪頓悟,原來是這個美人的屋子,難怪那麼整潔。
七小邪回過身去,小銅揉了揉眼睛,忽然間站起身來,忙低頭道:「小姐,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
七小邪倏地抬頭,與一雙瀲灧的桃花眸對視。
七小邪披散而下的青絲撩著她的臉頰,剛才的那幕使她至今恍若雲端,半晌都未反應過來……
七小邪倏地瞪起眸子,想不到這麼一副無邪臉蛋卻長著蛇蝎心腸,果然人不可貌相。倒是花無顏到底去了哪裡,怎麼還不過來……
小銅搖了搖頭,說:「小銅陪小姐進屋后就沒有見過公子了。」
七小邪忙伸手抓住她的手,皺眉道:「你起來,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七小邪在心裏詫異,他們竟然沒有認出她來!
「白護法怎麼躲進船里就不出來了。」清冷的女聲問道。
七小邪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去,聽著幾人走遠的腳步聲。
七小邪又抬頭看向前面那一男一女,說:「通緝令上的只是一個人,你卻捉這麼多無辜的人,行走江湖不就是講一個仁義。」冷孔雀教主是邪教還懂得愛憎分明,怎麼這幾個人就這麼蠻不講理。
七小邪鬼使神差就哼唱道:「等閑間把一個照人兒昏善,這般形現,那般軟綿……」聲音戛然停住,她皺眉,「我為什麼要繼續唱?」
七小邪輕笑,點頭:「回來了就好。」
七小邪搖了搖頭,最終一把拉開屋門,沖了出去。
不遠處,一高一矮身影漸漸走近。
小銅見狀疑惑道:「小姐怎麼了?」
他那是什麼表情?莫不是心疼這葯了?
屋裡梅香四溢,七小邪坐了一陣后,又站了起來,對著一旁的小銅說道:「我先出去走走,你不用跟來。」
一旁那個童顏女子手扶柳腰,走到小銅身前,莞爾一笑道:「好個護主的丫頭,再叫,我拔了你的舌頭可好?」
她喃道:「就怪你非讓我吃那麼多。」
七小邪心裏一驚,手上突然使力,身子向後一撞,將那名叫毒煞的刀疤男撞得手一松。
也是一個月光如洗的夜晚,她已經記不清是因為什麼,師傅帶著她騎著馬不停地奔著,身後是一群追來的人,眼看就要追上來了,師傅為了救她,從馬背上跌落,一群人將他團團圍住,刀劍發出的叮噹聲此刻清晰地在她腦海中回蕩。
須臾,她鎮定下來,用著商量的語氣對著身後那個抓著她的手的壯漢說:「大哥,能松點抓我嗎?手要斷了。」
溫楚楚莞爾一笑,道:「金小姐叫我楚楚就好,不必多禮。」
又高又瘦的男人陰冷一笑,抓緊一臉焦急的小銅,對著童顏女子說道:「羊兒,這個丫頭當你的丫鬟才合適,那個,丟去打雜還差不多。」
一旁小銅忽然驚呼道:「小姐,你看那是什麼!」
她忍不住嘟囔:「人又哪去了。」
她拔掉瓶塞子,將裏面所有藥丸全部倒到手心,小巧的丸子通身泛光,加起來還不夠一手心的,七小邪一仰頭,將它吞了個乾淨。
她只是一個孤兒,無依無靠的江湖混混,沒想到整個江湖如今卻因為她掀起滔天巨浪。
七小邪又氣又笑地看了它一眼,說:「剛才你做什麼去了,這會兒知道出來看我。」
無論如何她也睡不著,只要她一闔上眼,就會想到穆靈端那驚愕的表情。他現在又派人找她是要做什麼?她這輩子都不願意回到那裡,她平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隱瞞與欺騙。
一個勾魂攝魄的女聲賭氣道:「七姑娘到底去了哪裡……」
空氣中瀰漫起一股淡定的清香,唇上的觸感輕輕輾轉,她瞪著不可思議的杏眸,看著那雙蒙上一層朦朧霧氣的桃花眸,在黑暗之中閃爍著光芒。
花無顏點了點頭,從包袱中拿出一些筆紙和墨,放到桌上,輕看她一眼,問道:「是要做什麼?」
小銅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笑著hetubook.com.com猛點頭。
系著獸皮的男人一愣,臉上刀疤跳了跳,手上力道果然小了些,但還是讓七小邪動彈不得。
望著空中一輪明亮圓月,七小邪不禁惘然,伸手輕輕捂住胸口,彷彿回到了數年前被師傅帶走的那個夜晚,也是如此的靜謐,柔和,和永恆。
七小邪揉了揉被摔痛的身子,站起身來罵罵咧咧道:「動作真粗魯……」
忽然間一道身影飄過,那熟悉的絳紅色將七小邪一帶,拉離毒煞身旁,毒煞臉色大變,目露狠光,一掌拍過去,卻被避開。
七小邪抬頭,花無顏正認真地挑著刺,將挑好的魚肉放在她的碗里。這一幕看得旁人輕笑不已。
花無顏愣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
忽然想起,臉上的易容妝是花無顏為她上的,那些易容膠……難怪會這樣。
走到花無顏屋前,七小邪想也沒想就推門走進。
七小邪將《九宗秘笈》塞回包裹里,一雙冰蠶鞋壓在最底下,兩根翠竹也安好地躺在那裡,她將包裹塞回櫥子里。
只是一旁的紅裝男子實在是太過惹眼,雖然也很難從他身上讀到些什麼。
等閑間把一個照人兒昏善,這般形現,那般軟綿。忑一片撒花心的紅影兒呆將來半天。敢是咱夢魂兒廝纏……
花無顏低頭看去,不說七小邪的字有多難看,辨別倒是還可以辨出。將每個字都認出后,花無顏抬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泛上一絲笑意,他斜眸道:「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你可是在表白真情真意?」
她皺起眉頭,她怎麼會在這裏?而且那個男人,可是她的情郎?當七小邪看清男子時,忍不住搖了搖頭低嘆一聲。那個男人一看就比溫楚楚大上許多,穿著樸素,長相平淡無奇,真不知溫楚楚是怎麼喜歡上這人的。
七小邪搖頭,覺得肚子稍微舒服了點。這花無顏身上總有好寶貝,真是有錢。
小銅認真地點了點頭,替七小邪將門打開。
七小邪皺起眉頭,那不是溫楚楚嗎?她這麼匆忙是要去做什麼?
七小邪皺了皺眉,她睜開眼睛,發現花無顏已經不在原地,她坐起了身子,四處張望,也沒有找到他的人影。
一雙筷子落在她的晚上,筷子離開,一塊白|嫩的魚肉躺在白米飯上。
花無顏看了她一眼,輕笑,回:「它還想繼續趕路。」
一襲紅衣向自己走來,花無顏伸手遞給她一物,七小邪低頭看去,一隻漂亮的瓷瓶子正乖巧地躺在他的手心。
她收回紙,低頭輕聲道:「你倒是會多想。」
林宿沒有看見溫楚楚手中的短匕,而是聽到七小邪這邊剛剛發出的動靜,他頭一偏,低喝一聲:「誰?」
七小邪生著柴火,坐在火堆前,她將包裹抱在身前,裏面是風清雲的兩本《九宗秘笈》,子畫扇的一雙冰蠶鞋,還有尹可的兩根翠竹。
走神間,小銅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七小邪緩過來,衝著溫楚楚一笑,跟著她隨便走走。
七小邪拿過筆,蘸了蘸墨水,用著一個極不規範的姿勢在宣紙上草書幾筆,半晌后,她將紙推了過去,道:「你且說說,這兩句詩是什麼意思?」
笑過後,七小邪輕喃:「有情之人……」
七小邪抬頭看向一旁一襲絳紅色長袍的花無顏,輕道:「謝謝。」
半晌,都沒有回應。
七小邪皺眉道:「小銅,你在做什麼?」
七小邪看著眼前的青山綠水,氤氳水霧的草屋,她問:「你可有看見花無顏?」
「水月跟主子交情甚好,此次失蹤,恐怕給主子不小打擊。」沙啞的聲音回道。
漁夫笑道:「魚是自家養的魚苗,賤內的手藝還是拿得出手的。」
小銅慌張地低下頭,身子有些顫抖。
很快,痛感不在,七小邪抬頭警惕地看向毒煞,只覺得他臉上兩道刀疤無比刺眼,聲音有些虛浮地說:「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七小邪抬頭看向面上帶著淡笑的花無顏,用著渾身最後的力氣咬了咬牙,低聲道:「你真會挑時間來救人。」
七小邪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感覺那道視線如針一般向這邊投來,地上的溫楚楚悲痛欲絕地坐著,此刻也抬頭看過來,眼中瀰漫著水霧,靈眸泛著無盡的絕望。
花無顏勾唇一笑,皎若秋月,推開門走了進屋,一襲絳紅色長袍拖曳在地,白玉色束腰收攏,蜂腰有力。
她直起腰,剛要跟過去,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清洌好聽的男聲。
問清蓮看了幾人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清冷的聲音說道:「打擾各位了。」
七小邪愣了半晌,一手拿過瓷瓶子,嘟囔道:「不早些說。」
七小邪,著急道:「侍從也是人!」
溫楚楚低頭輕輕一笑,卻有一股惆悵感縈繞。
白馬的傷勢有所好轉,一早上便能趕路了,只是初愈,行的並不遠,晌午時只能https://m•hetubook.com•com先在一處漁村暫時住下。
小銅感激地連連點頭:「小姐,小銅下次再也不會私自動小姐的東西了,多謝小姐原諒……」
轉頭,看向一旁地上堆著的木柴,她的怒氣消下去一半,原來他消失的這段時間里是在找這些柴木,用來晚上生火。
七小邪低頭思杵,剛要抬頭,幾道人影落下,猛地將一旁的小銅拉扯住,七小邪大驚,喝一聲:「誰?」
她直直地走著,抬眸間瞥到花無顏那似笑非笑的臉,收回視線,大搖大擺地回了屋子。
小銅不識字,《九宗秘笈》對她來說也是廢紙一本,更不會因此知道她就是七小邪。七小邪鬆了口氣,是她多慮了。
七小邪背對著來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瞬間心裏敲鑼打鼓起來。
溫楚楚,溫香楚楚,這個名字果然好聽。
好像聽了什麼笑話,童顏女子嬌笑一聲,走過來伸手挑起七小邪的下巴,說:「仁義用在我們身上不合適,倒是你這張伶牙利的小嘴,可惜長在這張沒什麼看頭的臉上。」她眸子一轉,看向刀疤男,「毒煞,把她帶走,倘若查出她不是七小邪,就讓她當我的小丫鬟。」
溫楚楚用著哭腔說道:「我從生下來便被送來溫家當女兒,只要你我能接受,不知情的旁人是無所謂的……」
花無顏見狀,搖了搖頭,溫楚楚忙站起身端了些醋來,七小邪舉起碗就將半碗醋全部倒進嘴裏,酸得直皺眉頭,喉嚨中的痛意頓時消下去點。
七小邪轉過身去,與那一雙瀲灧的桃花眸對視,她的眸子有些尷尬地躲閃著,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他氣急敗壞地低吼:「放開!」
花無顏低頭看她,意味不明地輕笑道:「她只是個侍從。」
想不到這林宿考慮得還挺周全的。七小邪在心底說道。
推門進屋,只見小銅慌忙將一物塞進櫥子里。
一旁蛇女比較敏感,盯著七小邪和小銅看了半晌,半信半疑地問道:「你們真的沒見過這上面的人?」
七小邪想了想,點頭。
好聽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怎的不唱了?」
花無顏輕笑著點頭,一旁的小銅和溫楚楚坐下后,七小邪忙舉起筷子就夾向大肥魚。
七小邪嘴裏輕哼著一小段聽來的小曲兒,邊唱邊走。
無奈何,花無顏只好丟下她,人影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七小邪見她不知所措的摸樣,笑出聲來,小銅見她在笑,更是嬌羞無顏。
晚膳后,夜空暗黑寂靜,七小邪在屋裡坐立難安,來回走動。
七小邪忙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看著滿桌子的飯菜只咽口水,滿臉大鬍子的漁夫見狀哈哈一笑,一個樸素的農婦端著一盆香湯走了上來,輕聲道:「來者是客,收了各位那麼多銀兩,必是不能虧待各位的胃了。」
她停下腳步,躲在一旁,向那處望去,只見一男一女站在不遠處,被樹葉隱蔽得很好。七小邪只覺得那女子眼熟,在看到那苗條的身形時,忽然想起來,那不是溫楚楚嗎?
夜晚,星漢迢迢,月光照映在湖水中央,銀輝遍地。
藉著機會就要躲開,不料動作十分敏捷的毒煞手一抓,將七小邪牢牢抓住,手一揮,丟了一物到七小邪嘴裏。
他最擅長用毒,七小邪瞬間明白自己是被下了毒。
小銅看著走過來的幾人,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佝僂著背的老人,也有手臂上纏著毒蛇的中年女子,還有矇著紗面露出一雙勾魂雙眸的年輕女子,還有人高馬大虎背蜂腰的壯漢。
七小邪瞪起杏眸,在心底暗啐,去你的打雜。
花無顏眸子微眯,倏地一下,人閃開,完整地避開,那些粉末觸到地上,花草瞬間枯萎。
花無顏彎唇,火光下一雙瀲灧的桃花眸染上朦朧的媚色,旖旎之光徘徊在一切能照到的地方。
七小邪看了他一眼,又倚在樹下閉上了眼睛。
小銅見七小邪被抓住,著急了,她掙著身子衝著幾人大喊大叫:「放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從未得罪過幾位,你們休要欺負人!」
七小邪瞥那通緝令一眼,果然是她。她輕嘆一聲,裝模作樣道:「我是孤兒,身上銀兩還要趕路用,區區幾銀,幾位也看不上眼,倘若真要,幾位便拿去吧。」
人一走遠,唇上的觸感便拉離開,花無顏低垂下眸子,伸手將她身上衣物整好,輕道:「回去換一身吧。」
小銅立刻揚起笑容跑了過來,扶起七小邪:「都聽小姐的!」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靡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剪,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她記憶里的師傅,喜好穿樸素的白衣,他教她識字,教她騎馬,教她武功。她貪玩,不學無術,總是將師傅氣著,可是師傅從不會打罵她。
小銅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緊咬下唇,鼓足勇氣還想再說什麼和圖書
見兩人無視自己,毒煞大怒,他伸手向懷裡掏去,七小邪吃過一次虧,及時反映過來,無奈身上已經沒有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揮了一把粉末過來。
一旁漁夫輕咳一聲,溫楚楚笑容僵住,收回笑容,不敢再言語,低下頭默默地吃飯。
小銅見自己被拉走,急得快要哭出來。
一溜煙,人沒影了。
好幾處魚塘張撐著漁網,魚塘的另一邊是青山,雲霧繚繞在山峰處,還有老農撐桿划著小船在水面遊盪,猶如一片落葉漂泊在水面上。
她喜歡趴在師傅的背上,將他的頭髮編成一個又一個辮子,然後看著師傅又氣又笑地解著頭髮,責她太過頑皮。
七小邪抽氣,這人要是在萬枯谷絕對是數一數二的用毒高人。
七小邪瞪大杏眸抬頭看向突然襲來的幾人,為首那個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又黃又瘦,臉上笑容極其詭異,表情扭曲,一手抓著小銅的雙手,一手拿著一張通緝令,他的身旁是一個女子,約莫二十歲出頭,曼妙的身形卻配上一張童顏,她輕輕一笑,彷彿無辜天真的孩童,根本不像惡人。抓住七小邪的這人是個很壯的男人,黝黑的皮膚繫上獸皮,長至腰間的頭髮用一根繩子簡單捆綁,臉上兩道猙獰的刀疤,剛好就在髮際處。
七小邪忍不住驚嘆一聲,花無顏一句話將一切都推了個乾淨,如果真的有人遇到被通緝的人,定然會追去,而不是在這裏坐著不管。
好狠的毒!
七小邪搖了搖頭,輕笑道:「沒事,路上舟車勞頓,也苦了你了。」看著小銅初醒的朦朧雙眼,嫵媚到了極致,她忽然很想上去逗她一番,卻又礙於身份……
他輕道:「吃些這個,會好很多。」
一瞬間七小邪愣住,她感覺自己的元氣正在漸漸恢復,彷彿剛才的一切痛覺都是幻覺。
花無顏看了一眼來人,輕聲說道:「此人若是被我們看見,我們也不會在這裏。」
小馬抬頭,水靈靈的大眼討好地看著她,將她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全部驅散。
「吃撐了?」
七小邪回過神,她抬頭看見一臉喜悅與激動的小銅,她忙站起身來,小銅撲過來就抓住她的手,下一秒又覺得有些不妥,忙縮回手去。
為首,卻是一個一身淡藍色羅裙的絕美女子,她面無表情,聲音清冷好聽,她每走一步,都猶如靜蓮盛開,清冷如玉。
出了茅廁,七小邪軟著身子走著,路過一叢林,忽然聽得一陣竊語聲。
出了門,外面已經飄起細雨,青色的天,掩映著綠水,別有一番風情。
七小邪點頭:「所以你在讓它休息,沒有同意?」
白馬看見花無顏站在自己身旁,睜開大眼,輕輕揚了揚頭,花無顏側過頭去,與它對視一眼,很快那匹馬又垂下頭去,有些喪氣地趴著。
那圓滾滾的東西順著喉嚨下滑,一瞬間,七小邪感覺腹部一陣絞痛,她臉色一變,額頭上細汗汲汲,眼前景象一晃,變成多個,再次重疊。
七小邪閉著眼睛不輕不重地說:「花無顏,我總覺得我在很久以前好像見過你。」
這些非但沒有苦味,反而還帶著一絲清甜。
毒煞見狀不妙,忙轉身要逃離,花無顏勾起嘴角,手輕輕一點,毒煞逃走的動作僵在原地,隨後漸漸倒在地上……
就聽小銅在一旁點頭附和道:「是啊,公子一路下來對小姐不知有多照顧呢。」
林宿向這邊一看,看到的就是男女幽會的一幕,他低咒一聲,匆匆走遠了。
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幾人回了草房,不大不小的桌子上擺著好幾道菜,其中還有一條肥大的燒魚,看得七小邪饞蟲上身。
帕子上綉著一對鴛鴦,旁邊還用黑線雋秀地寫著一句詩詞:「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七小邪雖不認識這兩句詩詞,卻知道那鴛鴦是是有情之人相贈用的。
林宿嘆了口氣,就要走開,卻被溫楚楚一把抱住。
花無顏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豎在她的菱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七小邪忙點頭。
小銅著急地扭動著被人束縛的身子,奈何雙手被人捆綁在身後,難以掙脫,她衝著七小邪大喊一聲:「小姐快跑!」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響起小銅初醒的喃喃聲:「小姐?」
晴空之下,叢林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偶爾一聲驚擾,鳥雀拍著翅膀從林子中飛出。
花無顏低頭輕睨了她一眼,漂亮的桃花眸泛上笑意,說:「早知道我就來晚一些了,看看你會被帶去哪裡。」
那個小巧的身影在看見縮在篝火前的七小邪時,激動地跑過來喊道:「小姐!」
碧波湖蕩漾著粼粼波光,在那一瞬間,彷彿一切都寂靜了。
毒煞沒有說話,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看著毒煞固定住的凸起的雙目和猙獰的表情,七小邪忽然想到什麼,她抓住花無顏的衣袖:「快去救小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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