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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九分熟

作者:柯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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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清夜一燈明

第十二章 清夜一燈明

花無顏輕聲道:「別去。」七小邪的身子愣住了。
「可醒了?」花無顏的聲音傳來,卻在七小邪聽來十分不適。
「他臉上寫著是你的了嗎?」七小邪不屑地看著她,心裏卻沒來由一陣膽怯。
怨?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她根本不清楚。
「啪」地一聲,脆生生地一個巴掌揮上了她的側臉,南楚練輕聲道:「誰叫你這麼盯著我的死士的?」
她低頭看向一旁的女童,聲音低沉:「你爹是將軍,你難道不知道?」
七小邪冷著臉看著他,忽然聲音陰沉道:「快把衣服脫掉。」
好深的內力……七小邪滴溜溜地轉著眸子,忙退後一步,生怕下一秒遭殃的人是自己。
什麼?
「好。」七小邪巴不得不過去。她現在只想逃跑。
她走進亭子中,視線落在那盤已經被打亂的棋局上,忽然不懷好意地一笑,她伸手觸碰其中一顆棋子。
「花無顏,」她轉過頭看向前方,輕輕喚道,「你為什麼要走?」
「走吧,娘生氣了。」南楚練放下手,又恢復波瀾不驚的摸樣,她轉過頭看了花無顏一眼,又看了七小邪一眼,七小邪忙跟在二人身後,出了門。
但從這森嚴的戒備便可看出此地有多麼重要,南楚練走上前,輕輕推開木門,迎面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
前方的路突然變得寬敞,一個大廳般的地方呈現在眼前。
她的輕功,她的易容術,她的口技,全部都是他教給她的。她不學無術,甚至只會幹些偷偷摸摸的事,沒遇到他之前,她是乞丐,失去她后,她又變成了乞丐……
她就知道南楚練不會這麼輕易讓他們離開,南楚練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這麼狠毒?
又是後山。
「汪」地一聲,一聲狗叫將女童嚇得不輕,手一抖,包子掉落在地,恰好被身前那隻衝著自己叫的大狗叼走了。
七小邪耳朵很靈,她轉過頭去,看了南楚練一眼,忍住沒有說話。
她與花無顏,就好像永遠隔著什麼,卻有種永遠分不開的錯覺。而說書人口中所謂的神仙眷侶,不過就是眼前他與南楚練二人站在一起的場面吧。
花無顏對她來說究竟是師傅還是戀人?
那嫵媚的聲音卻充滿了毒辣。
走到了石門前,出乎她意料的是,兩個高大的守衛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彷彿當它是空氣。
趁著空蕩,一隻小手偷偷從一旁包子鋪的包子屜上拿過一個包子,捧著包子就跑。
七小邪將東西收拾好,儘管已經心疲力竭她還是執意要與花無顏住一間客棧,美名其曰:省銀子。
南楚練輕輕一笑,她緩緩俯下身去,紅袍拖曳在地,香肩半露,纖長的手指緩緩滑過她的臉,她輕聲道:「你錯了,花無顏連自己的爹是誰都不知道。」
「啊……」突然,為首跑著的那個紫色衣衫的小男孩兒撲騰一下摔倒在地,頓時,後面一群孩子都一個接一個地撞到,一旁的大人心生憐愛,紛紛上前扶起哇哇大哭的孩子們。
包子鋪里,女童狼吞虎咽地吃掉一整籠包子。
又是一陣搖晃,七小邪感覺自己的身子向下墜落,沒多久,便重重地砸到了地下。
「凌落?」她又喚了一聲,依舊無人回應,別說是聲音,連個人影都沒有。
「現在可以告訴我將軍府在哪了吧?」清秀男子笑彎了眼睛,怎麼看怎麼覺得眼前這女童頗為親切,就好似當年那個她一樣。
七小邪將行李向身後一拋,大搖大擺地向子畫扇的住處走去。
他怎麼會是她的師傅?
一旁的南楚練緩緩走到床沿,伸手將長袖一攏,溫柔地說:「已經晌午,七姑娘果真是累了。」
古安安小臉一紅,「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七小邪獃獃地看著眼前這座府御的牌匾,確定自己認識這三個字。
她伸手擋住頭,灰塵漫天,嗆得她咳嗽兩聲。
一瞬間,黃布后露出一副畫像出來。
空蕩的大堂內回蕩著她的聲音。
七小邪伸手接住,攥在手中,低著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隱約可以聽見流水的聲音,七小邪向前走著,時不時注意腳下,走到了長路的盡頭,只見朦朧的紅紗飄動著,錦帷遮擋住後面的一切。
南家山莊怎麼會有這麼一處?
女童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那個子不高的清秀男子向自己走來,她怯生生地退後一步,不料對方卻笑著臉貼了上來。
黑暗之中,南楚練美艷無雙的臉上面無表情,手指輕輕敲著扶手,忽然,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帶回來的?七小邪伸出拳頭拍向手掌,勾起笑容,她站起身子后伸手摸了摸古安安的頭,然後叉腰說道:「那我過幾天再來,可別讓我吃閉門羹。」
「別急,慢點吃。」男子說著將身前一碗水推過去,女童端起來咽了兩口,然後老老實實地坐在板凳上。
七小邪與他一同抬起頭,南楚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劍柄猛地將他抵到地上。
時不時有花瓣落在傘頂,她又看向一旁笑著說些什麼的南楚練,的確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甚和-圖-書至連脾氣都溫和得讓人不好發火。和她比起,七小邪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花無顏心中究竟是什麼地位。
七小邪瞥著眸子看了她一眼,果然她一身漂亮的小襖,白皙的臉蛋,那為什麼她剛才會偷包子?
花無顏看著她,語氣溫和,眼中卻染著說不清的情緒。
女童低著頭,小聲道:「古安安。」
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徒兒?
古清然?七小邪摸了摸下巴,或許是尹可被將軍領養又改了名呢。
這裏忽然給七小邪一種熟悉的感覺,只是一瞬,這種感覺便從腦海中消失,快到抓都抓不住。
一隻手猛地抓住她的衣物,將她向後重重一摜!七小邪幾乎是滑出去的,她忙伸手撐住地面,胸口卻火辣辣地疼。她虛浮地看向前方,只見一身赤練紅裝的南楚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絕美的臉上抹上與平常不一樣的胭脂,平日里是素雅,那麼此刻便是冷艷。
七小邪眼前變得朦朧,心裏真的變得不忍,卻忽然清醒過來,她猛地將他推開,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
門被關上,用一把金鎖鎖住。
花無顏意味不明地笑著,半晌,他點了點頭。南楚練彎起美目,與他一同走在前方,七小邪一個人猶如落隊般跟在後面,不老實地看著周圍。
她抬頭看向花無顏,發現他的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那雙漂亮的桃花眸中染上了一層冰霜。七小邪低下頭,抿了抿嘴角。
花無顏,他到底是什麼人?
錦帷后,南楚練的聲音變得柔和,她輕聲道:「你先別過來。」
這個清秀男子正是七小邪。
外面傳來花無顏的聲音,一貫的溫柔似水,他說:「因為你想離開。」
「走吧。」清秀男子一拍女童肩膀,笑開一口白牙。
「少貪些睡,還是先吃些東西吧。」說罷就要伸手來拉她。
她提著衣裙緩緩上了樓,攥著手中的瓷瓶,面上毫無血色。
一年春,百花齊放,奼紫嫣紅。
七小邪看著一旁面如死灰的水月,心裏一陣絞痛,這是她在羅門教的朋友,也是陪她喝酒的義氣凌落,她發現她除了會些三腳貓的逃命功夫,竟連救自己朋友的能力都沒有。
女童膽戰心驚地回頭看了一眼,清秀男子不解地回過頭,只見那隻跟了她有七八天的大黃狗還跟了過來,「他」瞪著眼睛嚇唬了它一下,大黃狗果然搖了搖尾巴,向後退了幾步,離開了。
七小邪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到一旁的花無顏身上,她索性將身子向後一倚,嘴裏滿不在意地說:「我累不累與你們有什麼關係,還是快些出去吧,讓我還能再睡一陣。」
七小邪愣住,片刻低頭應付道:「還好。」
拿起行李中還剩不多的易容膏,她對著銅鏡輕輕抹了幾下,當一張普通的小廝的臉呈現后,低下頭將行李系好,背到身上,看了一眼桌子上亮著的燭火。
她對花無顏來說,究竟是戀人……還是徒弟?
「你不是乞丐你偷什麼東西?」七小邪一臉質問地看向她。
凌落!
七小邪錯愕地抬起頭,看向花無顏,心裏忽然像是開出花般,委屈一掃而空,一瞬間潸然淚下。
七小邪吸了一口氣,拍了她一下,問:「你叫什麼名字?」
七小邪故作鎮定地看著她,心裏卻已經敲鑼打鼓。花無顏有沒有爹她怎麼知道,原來從一開始便落入了圈套!
她剛離開一步,手腕便被抓住。那力道雖然很虛弱,卻非常堅定。
「怎麼,在重九身邊埋伏久了,也染上一股畜生味了?誰允許你用義氣行事的?我嗎?」
旬日後。
她猛地轉過身衝下樓去,看著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小二,伸手大力地拍了拍桌子。
不等她多看幾眼,飄落在地上的黃布便飛起,「嘭」地一聲蓋到畫上。
「可是無顏?」南楚練又試探地喚了一聲。
見她猶豫,南楚練忽然說道:「或者用《九宗秘籍》換他一條狗命,也未嘗不可。」
這兩個人怎麼杵在這裏,突然一下,真是嚇死她了!
他無奈一嘆,好笑地看了貪生怕死的七小邪一眼,輕聲道:「本性難移。」七小邪沒有說話。
七小邪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使她過了一陣才適應過來。
南楚練見她不像是發現什麼的人,於是轉過身去,不再追問。
「回來了?」她高傲一笑,看著底下跪在身前的桃衣女子。
七小邪瞪大了眼睛,忙壓了壓嗓子,以花無顏的聲音說道:「是我。」
天色傍晚,殘陽斜照在小樓上。
南楚練聽她這麼叫他,冷笑一聲:「水月?這是你的新名字?別忘了,你是凌落,我最衷心的死士,背負無數血債的凌落。」她轉了轉手中那把長劍,看向七小邪,「他饒你一命,我且讓他抵一命,你說可好?」
七小邪心裏「咯噔」一下,沒來由泛上酸水。
七小邪愣怔地看著前方,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就好像原本空蕩蕩的心已經被填滿。
跑到了不遠處,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包子和*圖*書,說怎麼不燙,原來拿的是還未蒸的包子。女童約莫七八歲,一身樸素,此刻,正皺著眉頭看向手裡的那隻生包子。
她點了點頭,說:「那他現在在哪?在府上嗎?」
腦海中閃過曾經白衣男子溫柔似水的笑,伸手抱著她逗她開心的模樣,甚至為了她被追殺,最終墜馬的模糊身影……
一個匿藏在黑暗之中的女子靜靜地坐在主座上,她輕輕笑著,眸中卻是不盡的陰冷,她伸出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寶座扶手。
她就是七小邪,一個沒什麼骨氣的七小邪。
這麼一個美人,有生之年能夠一睹芳容,怕是多少人的追求。只是如今,這張絕色的臉在七小邪看來,分外刺眼。
七小邪猛地抬起頭看向她:「是你給我下的蠱?」水月說,她身上的蠱已經下了十年有餘,南楚練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會有可能嗎……
「咚」地一聲,一陣掌風將他牢牢地固在地上,臉上的黑布被刮開,慘白而又漂亮的臉上慘白無比,嘴角溢出血,漂亮的狐狸眸卻黯然無光。
「哦?」南楚練緩緩站起身子,目光卻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七小邪眼睛一瞪,一改剛才和善的表情,她大吼一聲:「那你還騙吃騙喝啊?」
她頭也不回地下了樓,走出了客棧。
「我讓你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她轉過頭去,冷冷地看了凌落一眼。「凌落,用我娘給你的那把『刺雲』殺了她,別告訴我你的右手也不能動。」
梨花飄落在地上,七小邪低著頭,心緒漸漸飄遠。
白棋子挪了位置,忽然間,其他棋子像是有感應一般,連成了一串又一串,排成整齊的一列,最中央的那顆白棋子向周圍發散,亭子忽然猛地震動,山崩地裂般,不斷有石子落到七小邪的頭上。
七小邪不自在地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沒注意到花無顏眼中的黯淡,她抬起頭,只見偌大的山莊,在晴空下展現它華美的本色,庭院中梨花盛開,池塘薄冰初融,鳥鵲站在亭子下低頭啄食,遠處青山蒙在白霧之中,卻不難見碧翠的青松與蜿蜒的石徑。
頭頂響起兩聲輕笑,南楚練睨著她,說:「你是說,百屍蠱的解藥還是花無顏身上七蹤絕的解藥?」
七小邪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她剛伸手推開門,門內便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了進去。
「怎麼了?給我看看。」
空蕩蕩的屋子裡,她一個人收拾著東西。將兩根竹子和瓷瓶塞進行李,七小邪將身上的女裝換掉,披著小二的衣服,套上大了一截的靴子,打了一盆水將臉上的易容皮洗掉,露出一張絕美的小臉。
南楚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緩緩說道:「就憑你身上的百屍蠱,我就沒有斷定錯。」她又道,「現在你知道了,你會為你的爹娘,還有你的親人報仇嗎?」
南楚練挑了挑眸子,說:「是武林盟主給你下的。」她輕笑,「你還不知道嗎?你就是武林盟主的那個孩子。」
花無顏摸了摸手中的靈鴿,漂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輕啟菱唇道:「原來你不笨。」曾經那個喜歡耍賴皮的她,其實心也很細。
錦帷後傳來輕微的一陣聲響,忽然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無顏,你可曾怨我?」
頭頂卻沒動靜,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猛地抬起頭,卻發現坐在床沿的花無顏倚在一旁,俊美的臉上變得有些慘白,美眸緊閉,靈鴿圍著他飛,翅膀不停地拍打著。
花無顏將剛剛放置在桌子上的粥端起,就要遞給她:「莫要使孩子脾氣……」
南楚練眸子半斂,忽然間,身子微不可查地怔了一下。
半晌沉默。七小邪忽然一巴掌拍向桌子,她看向女童,說:「帶我去你家,你吃了我的包子,我要在你家借住幾天,直到我找到將軍府為止。」
「南楚練,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女童抬著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動了動嘴唇。七小邪沒聽見,將頭湊過去,只聽女童說……
花無顏眉頭輕蹙,他回過身來要查看她的傷勢,不料七小邪手一拿開,那血竟是從鼻子中流出的。
「你和重九不是朋友嗎?」七小邪想起那雙孔雀綠眸,臉色忽然有些暗淡。
背叛感油然而生,她憤恨地咬著下唇。
花無顏不見了。
小二眼睛倏地瞪大,不只是被嚇得還是怎麼,頭一晃,暈倒在桌子上。
七小邪試著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的絕毒是自己的親爹下的,她木訥地搖了搖頭,她為什麼要給那個想要害死自己的爹報仇?
水月怔怔地看著她,無力的嘴角卻泛上一絲苦澀。
怎麼又想他了!
她坐在一旁,撐著臉頰靜靜地看向窗外,忽然彎起嘴角。
她扶著牆壁站起來,打量四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每隔一處便掛著一盞油燈,長長的隧道無人看守。
七小邪將視線投向一旁直直地站著的凌落身上,原來他在騙她!那根本不是什麼可以讓他離開這裏的棋局,而是通往這詭秘地方的密道!
「你騙我。」南楚練頓了一下,www.hetubook.com.com「你心裏不曾有過我。無愛亦無恨,我倒是希望你會怨我。」
七小邪放下撐住臉頰的手,怪嗔地看了他一眼。
「屬下遵命。」他握緊長劍,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
南楚練的眼中泛上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她抬頭看了花無顏一眼,彎起嘴角,說:「看來,你的死士還很自由。」
七小邪皺了皺眉頭,將他身上的外套一扒,腳上的鞋子脫下,抱著衣物走上了樓。
七小邪猛地抬起頭,聲音卻低如蚊吶:「給我七蹤絕的解藥。」
「我只是和你開玩笑,做什麼那麼生氣。」須臾,又道,「你爹可還好?」
那端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一群穿著錦衣華服的孩童嬉笑打鬧地逐過路邊,一旁是熱鬧非凡的店鋪,包子蒸籠霧氣騰上,一派街景繁榮之象。
七小邪探著頭看向周圍,不遠處的亭子中依舊插滿了亂箭,她勾唇一笑,向前走了兩步。
與如今溫柔地看著她,保護她,甚至……吻她的花無顏重疊。
她握緊拳頭,咬了咬牙,用著花無顏慍怒的聲音說道:「你還是斷了這念頭吧,這些年我不與你聯繫就是因為想給你時間想明白一切,你為何還不明白?」
她回頭看了一眼,花無顏低頭看了七小邪一眼,七小邪正好在抬頭觀察他,與他對視,忽然臉色一僵,花無顏眸中泛上溫柔的色彩,他伸手將七小邪攙起。
七小邪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這莊主還真有自我糾結的喜好。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緩緩停下。
七小邪一把打開他的手,抬起頭與他對視,毫不客氣地說:「我有讓你碰我嗎?」她直直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沉默了一陣,那邊忽然說道:「江湖上很多情況下不分敵友。」
「無顏,算了。」她微微一笑,看了轉過頭去的七小邪一眼,勸道,「都是一路過來的朋友,何必因為這點小事置氣。」
繁星點點,萬籟俱寂。
這南家山莊她在當乞丐的時候,曾聽說書的人提到過,江湖上三大山莊中便有這南家山莊的名字。至於究竟大到多少,誰也沒有個准數。
二人在東瑤城不遠的小鎮上尋了家客棧便住下。
「居然能從亭子里的密道過來,真是意想不到。」她緩緩地說著,美眸中充滿了冰冷。
當七小邪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子夜了,走了一路,就連小二都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七小邪嚇得愣在當場,收迴向前一步的腳。她咽了咽唾液,聽出那是南楚練的聲音,想到她一身好武功,七小邪便不敢造次地低著頭,老老實實地站著。
女童膽怯地看了「他」一眼,還未開口說話,手便被抓起,拖著向前走去。
七小邪眸子閃動,她怎麼對她的事情這麼了解?
七小邪抬眸看向走在前面低聲說話的二人,視線落在花無顏的側臉上,他依舊是溫和地看著對方,眉眼如畫,紅袖輕舞。
「娘。」她對著門內輕輕喚了一聲。
七小邪覺得嘴角變得僵硬,耳邊又想起南楚練的聲音:「你想好了嗎?不要等我後悔,一樣解藥都不給你哦。」
七小邪揮手,將那碗粥打落在地,發出「咣當」一聲清脆的聲響。
七小邪彷彿聽見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她顫抖著眸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提高了音調:「不可能!我爹是七不正,我娘是無名氏,我家原住銅雀城……」她喃喃道,彷彿在說給自己聽。
女童被她嚇住了,只得低著頭,老老實實地答應。
「嘩」地一聲,他手中的長劍被抽走。
她坐起身子,看了一眼四周,錦帷遮住半邊桌子,綢緞掛飾垂在床邊,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下,昨夜明明是喝醉了,為何早上醒來卻在屋子裡躺著?
「凌落?」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無人回應。
她轉過身去,伸手欲要掰開他抓住她的手腕的手,卻不了花無顏將她緊緊抱住,像個孩子般呢喃著:「別走……」
忽然,幾乎是一瞬間,一道猛風從錦帷后刮來。
七小邪捂著鼻子,忍不住勾著頭向裏面看了一眼,看了半天沒找到人影,忽然間視線落在前堂最頂端那刻有文字的靈位上。
與此同時,花無顏菱唇微微張開,七小邪快速捕捉到他給她的暗示,想起之前慍怒的南楚練的摸樣,她故作愚鈍地說道:「不過是人的畫像,長得可真是美。」
「娶了我吧。」突然,那邊說道。
花無顏眸中一抹哀傷轉瞬即逝,卻被七小邪看見,她輕皺眉頭,見他向前走了兩步,禮貌地拿起一炷香,對著靈位拜了拜,小心翼翼地插到香爐上。
南楚練見她的表情似乎很有趣,紅唇輕輕張合:「百屍蠱的解藥我有,那蠱我曾接觸過。七蹤絕的解藥我也有,畢竟是我研製出來的……」
「水月……」七小邪囁聲說道,眼中卻空洞無神,「不要殺我……」
「解藥我只給一份,百屍蠱的解藥和七蹤絕的解藥,你自己選吧。」南楚練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扶向尖尖的下巴。她最喜歡看人做決定了,尤其是這種m.hetubook.com.com事關人命的決定。
臉上火辣辣的痛感傳來,七小邪將憤恨的視線移到她的身上。她娘都沒敢打過她……
長安城,街井繁華,生意興隆。
七小邪蹲下身去,看著她說:「安安,你有沒有個哥哥,叫尹可?」
推開門,一盞燭火靜靜搖曳著。
「沒有。」怕她會發現凌落留下的痕迹,七小邪抿了抿唇。昨夜應該就是凌落將她送回來的。
頓時,她便齜牙咧嘴地叫開了:「血!是血!」好像從未見過血似的。
「你不是花無顏。」
她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突然竄出暗箭。剛才她不過是想動棋盤,看看凌落會不會出來救她,卻不料亂箭沒有飛出,地面倒是裂開了。難道她剛才湊巧將棋局解開了?
那端沉默了好久。
「去,又欺負人。」突然,一道低低的男聲傳來,女童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灰色衣袍、足蹬短靴的清秀男子伸腳踢了大黃狗的屁股一下,頓時大黃狗聽話地坐了下來,「嗚」地嗚咽一聲。
人哪兒去了?她皺了皺眉頭,視線掃向四周。
漆黑的大堂中,火柱高點,侍從齊站,萬分凝素冷峻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那是一個長相極美的女子,與南楚練有三分相似。彎彎的柳葉眉,膚若凝脂,靈眸中蓄著孤傲與冷艷,及腰長發與風纏綿在空中,她靜靜地站著,身後是青山遠黛,身旁種滿了花,手中握著一把長劍。
忽然想起一張溫柔的臉,七小邪的笑容變得有些逞強。
鬆了口氣,七小邪腦中回想起女子手中那把劍,忽然眼前白光一閃……那可是凌落手中的那把劍?
古安安搖頭,說:「清然哥哥是有一天爹爹帶回來的,現在他在邊界,但是過幾天他就回來看我們了。」
七小邪氣不過,瞪了她一陣,敗下陣來,她看著女童,說:「我要找個人,早知道就不問你個小乞丐了。」
南楚練卻將她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她道:「凌落那畜生是不是給你吃清腸丸了?七小邪,你還是太天真,清腸丸只能保你一段時間不病發,蠱還是留在你的體內,這就足以威脅到你的性命了……」
南楚練竟要他帶去見自己的娘,他們二人就好像早已在一起般。
想起最初與花無顏住在客棧的時候,那天是元宵節。
她齜牙咧嘴地揉著屁股,抬頭看向黑乎乎的頭頂,滿心疑惑,她怎麼會突然從上面掉到了下面?
「罷了,還是先在山莊里走走吧。」南楚練溫柔一笑,蒲扇般的睫毛輕輕顫動,她抬頭看向花無顏,絕美的五官凝著一絲眷戀,「這些年沒回來,且看看山莊有何變化吧。」說著,拖曳著長長的羅裙走至門口,纖長的手輕輕一推,門便緩緩打開。
七小邪愣愣地坐在地上,手撐著冰涼的地面,兩旁燭火整齊地擺放著,一直延伸到最前方。
牆上貼了很久的通緝令已經要被風吹掉,她心情頗好,打算把子畫扇心疼得要命的冰蠶鞋還回去,以後終於可以不用被通緝了。
燈明一夜清,清夜一燈明。
握緊長劍的手突然顫抖,漂亮的眸子閃過不可置信,黑色的蒙面下,她看不清他顫抖的唇,只能看見他漸漸浮上哀傷的眸子。
七小邪抬起頭,易容皮已經變得殘缺不全,看起來十分狼狽。她低著頭輕聲道:「請把解藥給我。」
「到了。」前方南楚練忽然輕聲說道,沒反應過來的七小邪冷不丁撞上花無顏的身上。
女童睜著眼睛看著那隻大黃狗叼著包子搖擺著尾巴大搖大擺地從自己面前走過,愣了半晌還是沒反應過來,待到突然回過神時,肚子也正好應景地叫了兩聲。
七小邪倏地瞪大眸子,她怎麼會知道她身上被下了蠱?
她輕輕推開門,卻在推開門之後發現……
七小邪想起水月曾經給她吃的那顆藥丸,她有些猶豫道:「我不是可以不用死了嗎?」她低喃。
七小邪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伸手推了推他的身子,忽然有些驚慌失措:「花無顏?花無顏?」
「花無顏……」七小邪獃獃地喃道。
「好。」
馬車顛簸,七小邪抱著行李,怔怔地望著窗外。
她剛要說話,唇便被一隻手指輕輕抵住,那溫柔好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帶你離開。」
剛走一步,七小邪便停住了腳步。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石門前看守的兩個身穿鐵甲手持長槍的守衛,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花無顏有些慍怒,他欲要去拉她,卻被南楚練攔下。
熟悉的清香使七小邪找回一絲清醒,她木訥地抬起頭,落入一雙瀲灧的桃花眸中。
女童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小聲反駁道:「我不是小乞丐。」
空蕩蕩的前堂只擺著靈牌,靈牌旁供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果與點心,上面還掛著一條黃布,房樑上系滿了白布條,彷彿一切都是昨天剛才發生的事。
七小邪錯愕地看向凌落,凌落漂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猶豫,轉瞬即逝。
「其實那碗元宵根本不是客棧送的,是你吩咐他們端給我的。」七小邪眸中難得染m•hetubook•com.com上一絲柔情,讓此刻易容面上清秀的她看起來漂亮一分。
「你還記得你的那位師傅嗎?」她忽然又道。
並且這三個字,正是她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將軍府」。
「無顏?」錦帷后忽然傳來一道女聲。
女童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說:「爹爹……我惹爹爹生氣了……」
他停在她的面前,綉著金邊的長靴向前最後一步,他握緊長劍,剛舉起一寸……
「我不餓。」她不再看他。
她揉了揉撞痛的鼻子,手剛拿開,便看見手心一片觸目驚心的血。
腳下的地面忽然向下陷,幾乎是一瞬間,她整個人都被拉入地面。
迎上來兩個美婢,南楚練回過身來,將手中紙傘舉起,撐過花無顏的頭頂,她抬起眸子看向他,輕聲道:「我帶你去見見娘。」
「小姑娘,我陪你一個包子,你告訴我將軍府在哪好嗎?」
她倏地瞪大了眸子,這莊主的娘竟已經過世了?
見她表情古怪,南楚練勾唇笑著:「如果我說,花無顏對你好,是因為他是曾經救下你的那個人,也就是你的那位師傅……你會不會感到驚喜?」
「水月!」七小邪驚恐地看著他,忙向前兩步伸手扶住他。
清晨,鳥雀啼鳴,有人的腳步聲傳來。
古安安搖了搖頭,茫然地說:「只有個叫古清然的哥哥。」
南楚練輕輕走過來,將手中帕子遞給七小邪,看著她柔聲道:「七姑娘,先擦擦吧,家母不宜見血光。」
「可有人來過這裏?」她抬起頭看向七小邪,漂亮的眸子中滿是認真的神色。
女童被她嚇得眼眶一紅,囁嚅道:「我,我沒說我知道啊……」
「我本來就很聰明,沒了爹娘能活到這麼大,我會笨嗎?」她將頭埋到臂彎。
女童輕輕點了點頭。
七小邪驚愕地轉過頭去,只見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的南楚練指尖輕輕向上抬著,絕美的臉上蒙上一層冰霜,一瞬間從她眸中閃過一絲陰冷,而那黃布,便是僅僅靠著她的掌風重新蓋上去的。
南楚練愣了一下,隨後冷笑一聲,將手中瓷瓶丟給她。
她還想再問水月的事,卻好似沒了力氣,她靜靜地閉上眼睛。
「吱嘎」一聲,門被人輕輕推開,七小邪抬頭看去,那熟悉的紅裝背對著眼光,耀眼得絕色使她愣神了一陣,當她看見一旁杏色長袍,青絲半挽的絕世女子時,腦子忽然清醒。
凌落手持長劍站在一旁,一身黑色將他包裹在黑暗之中,燭火下那雙漂亮的眸子閃動著火光,卻在與她對視的一瞬閃過一絲驚訝,很快驚訝消失,冰冷得猶如真正的死士。
那扇門裡透著燭光,七小邪眼中恢復一絲清明,他還沒睡嗎?
明明是溫柔的語調,七小邪卻沒來由察覺到一絲冰冷。
南楚練跪在地上,抬頭看著靈牌,忽然門外刮來一陣風,房樑上無數白布條飄動,而靈牌上方一塊黃布被一陣風猛地掀起,飄落在了地上。
「不曾。」七小邪硬著頭皮應付道。
七小邪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緩緩伸手接過白帕,用手捂在鼻子上,自己此刻的醜態與她對比起來,讓她想起曾經自己還是個小乞丐的時候,一身勝雪白衣的師傅向她伸出手遞給她一個包子時的那幕。大概這就是天與地的差別。
兩旁龍頭的最終吐著泉水,地面被鑿出來的水池中的水面還冒著熱氣。上面是一道石橋,七小邪走過石橋,來到一扇門前。
女童被嚇了一跳,搖了搖頭說:「不,不知道……」
「啊!」小二突然被驚醒,胸口不斷起伏,他緩緩抬頭看向面色僵硬的七小邪,抽了抽嘴角,「姑娘半夜不睡,是有何事?」
眼前是一條漆黑的路,一旁地上每隔一道便擺著一盞蠟燭。黑漆漆空蕩蕩的大殿內只有燭火晃動。
七小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著推開石門,指尖剛觸碰到石壁,門便緩緩向內打開。
「你可有看見什麼。」南楚練忽然轉過身,看向七小邪。
「我,我不知道將軍府在哪……」
抬頭看向眼前這座樓宇,莊嚴而又恢弘。每一層飛檐上都站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硃紅色的漆柱,刻著紋路的檀木門,一旁還站著兩個一身盔甲的守衛。
她記得,曾經師傅帶她來過東瑤城。
七小邪回頭看了一眼長長的隧道,根本沒有出路。腳下向前一步,打算硬著頭皮看看能不能過去。
紅唇扯開一抹譏諷的弧度,一雙美眸冷冷地看著她,與此同時,七小邪注意到站在她身後的那抹黑影。
那把長劍分外眼熟,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手下的身子冰冷無比,感受他漸漸虛弱下去的呼吸,七小邪瞪大了眼睛,顫抖道:「是南楚練給你下的毒?」她忙站起身,「我回去要解藥!」
七小邪冷汗直流,心想她會不會生氣,剛要說話彌補,就聽南楚練輕聲笑道。
七小邪懂了個大概,說道:「所以你在離家出走?」
門口站著的南楚練看到這一幕眸中一暗,很快她便勾起絕美的笑容,「走吧。」
七小邪抬頭定定地看著她,猶豫也不猶豫便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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