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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戀的迷宮

作者:沙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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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的怪物王子

第十章 我的怪物王子

第二步。我想到了他被程鷺傷到后流出的綠色的血液。
看到我試圖向他接近,雨柔一把推開我大叫:「你瘋了嗎?還不快逃!」
或者,我真的再次被安達騙了,卻還是不肯承認。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兇器?不是那把刀嗎?」雨柔冷眼看著我回答。
顧不上再休息,我拚命挪動著腳步,往來的方向走去。
「啊!」我大聲尖叫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從枕頭下面拿出放好的小刀,握在胸前,顫抖著聲音說:「不要過來!我……我有刀!」
我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彷彿被這個事實刺|激了一般,根本沒辦法理出頭緒來,我滿臉混亂地怔怔地後退一步,自然放開了握住匕首的雙手。
他一把拉住了雨柔的頭髮,雨柔和我都發出了驚叫聲,雨柔想從小包里重新拿出小刀來,越著急卻越是控制不好,怎麼也沒辦法抽出小刀!
程鷺解釋說:「普通的鐵器對變身後的食人怪是沒有作用的。我的鐮刀之所以能傷到他,是因為刀口上鍍了銀。如果你們暫時沒有這樣的銀器,我給你們兩小瓶酸液,這個也能傷害到食人怪。」說著,他從懷中掏出兩個小巧的玻璃瓶,瓶口密封,裏面各有半瓶透明的液體。雨柔二話不說,就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小包中。程鷺示意我也拿走我那瓶。我猶豫了一下,接過小瓶,放在桌邊。雨柔嘲弄地看了我一眼。
「兇手就是安達!」雨柔提高了音量,雙眼灼灼向我看來,她的眼中布滿血絲,看起來有點兒嚇人。她露出一抹殘酷的微笑,從小包里掏出一樣東西在我面前一晃,「理莎,你猜這是什麼?」
我心疼地抱住她。一向理性堅強的雨柔竟然嚇成這個樣子,不知道剛才她到底看到了多恐怖的場景。
不給我猶豫的時間,她已經順著左邊小路跑開。我原本想留下來向安達問清楚,但又不想違拗雨柔的意思,最後咬咬牙,要問清楚不急在這個時候!我往另一個方向跑,也好為雨柔拖延一點兒時間!
雨柔失控的樣子讓我無比擔心,我用力抱住她的身體安慰她:「沒事了。雨柔,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
安達踏出了第一步。我想到了我們初次見面的午後,我和他觸碰到一起的雙手像產生了一股電流一樣,猛地擊中了我的心。
我的視線隨著安達的動作而移動,在月光下,他的指甲長而猙獰,直直地向我的脖頸處伸來。奇怪的是,我一點兒都不害怕,甚至有種解脫的快|感。是的,我已經快要被負罪感和對安達的感情逼瘋了,也許,被安達殺死就是我最好的結局吧……
南瑾,這一刀,是我欠你的!我應該為你討回來!
雨柔站起身說:「那麼,今天我陪理莎回家吧。」
他抬起手來,我以為他要攻擊我,連忙「啊」的一聲翻身躲開,翻到了床的另一邊。
「雨柔。」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你記不記得南瑾是怎麼死的?」
雨柔溫柔地撫摸著手裡的小刀刀柄,上面還纏繞著一些褪色的紅色絲線,顯得很有滄桑感。
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就沒餘力去注意安達的行動,不知不覺,他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前,我仍然無知無覺不做任何抵抗。他伸出手——攬住我的頭,把我抱在懷裡,狠狠擁抱了一下。那一瞬間,我貼著他胸口的右耳,清楚地聽到了他胸口那顆心臟有力的跳動聲,同時,他身上的血也沾到了我身上。
我招呼服務生結賬,雨柔冷冷地提醒我:「別忘了把酸液放好。」
「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像小學生一樣,他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靜靜地放開我,突然消失了。
我從沒見到過這麼無措、脆弱的雨柔。她在我面前,總是像大姐姐一樣承擔起所有的責任,給我建議。在我難過傷心的時候,第一個來安慰我的人,也總是她。可今天,我終於知道,她也有自己的痛苦、脆弱、傷心的地方,只是她總是很好地掩飾起來,不對任何人說,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以為她有多麼堅強,她有多麼能幹,卻忘了,她和我,本和_圖_書質上都是一樣膽小、脆弱的女孩。
她攤開手,一把造型獨特的小彎刀出現在她掌心,刀刃上銀光閃爍,看起來十分鋒利。
第四步。我想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南瑾。
看到這樣的雨柔,我心裏泛起一陣疼痛。這段日子,對我們來說都是很艱難的,可雨柔簡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她的下巴越來越尖,目光越來越陰鬱,嘴唇越抿越緊。她就好像一張已經被拉到極限的弓一樣,只為了射中目標而活。她所做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宣告——她是為了報仇才勉強活下去的。
我驚訝地望向他,他發現我注意到他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把右手伸到我的面前說:「理莎,看看,看看。」
雨柔敏感地看了我一眼,尖酸地嘲諷我:「怎麼?你心疼了?你忘了南瑾是怎麼死的嗎?」
當我看到雨柔出現在眼前,我的心臟差點兒停跳——只見她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雖然身上沒有血跡,但根本看不清她有沒有受傷。
「他追在我身後,我一開始看不清他的樣子,但跑著跑著,我想,這是為南瑾報仇的好機會!跑到這裏后,我終於下定決心轉身……」
他讓我看的,是他用指甲刻在自己右手掌心的,我的名字。
想通這點,我不再猶豫,拔腿就往自己那條路上跑去。
不行!我要回去找雨柔!
雨柔失控地搖著頭,淚水不斷從她的眼中湧出。她看起來是那麼悲傷,讓我心急如焚。
第三步。我想到了他因為擔心我而四處尋找,最終狼狽不堪的樣子。
一瞬間,我想到了怪物王子,在離開的時候,他讓王兄在他手心刻上自己的名字——
還沒到一分鐘,我就已經氣喘吁吁,兩條腿軟得像麵條一樣了。我不得不停下來,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回頭望去,後面並沒有那個黑影……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沒想到他根本不受迷惑,執意去追雨柔。
我閉上眼,努力想象南瑾被安達殺死的場景……還有南瑾躺倒在血泊里的場景……還有那隻染血的紙鶴……我感到眼眶熱辣辣的,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我顫抖著手舉起刀,深吸一口氣……
「別……別過來……」我握著匕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伸出左手去握住右手腕,但還是控制不住——原來我整個人都在顫抖。
「理莎,你別傻了!你根本就是想幫安達那個妖怪脫罪!」
雨柔搖搖頭,雙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袖,她的聲音哽咽,但還是儘力想把話說完。
「理莎,理莎。」他見我疑惑不解,伸出左手,用手上如鋼針一般的指甲一筆一畫地刻畫著。我用小刀也割不開的皮膚,就在他自己的指甲下劃破,流出綠色的血液……
我真的刺中安達了。
「我,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我對不起南瑾。在食人怪面前,我竟然怕到根本不敢上前,我竟然怕到捏不住刀,讓它掉到地上……我竟然嚇暈了!我竟然……就那樣讓仇人逃走了!連在他身上割一道小傷口讓他流血都做不到!我本以為,我可以為南瑾報仇的!我本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失去南瑾更可怕的事情了……嗚嗚……」
遺憾的是,我根本沒能刺入安達的身體。小刀碰到他的身體就彈開了,我驚訝地睜開眼,看到安達的動作因為這一刀而一頓。呵……連這麼一件小事我都做不到,對不起,南瑾……不過我很快就可以和你見面,親自向你道歉了……
「這把刀是鍍銀的!是南瑾送我的禮物……」雨柔輕聲說,「他一定是希望我能用這把刀替他報仇吧……」
看到雨柔一動不動地伏在我的膝蓋上,我輕聲說:「對不起,雨柔……」我已經明白了,你是對的,安達就是殺了南瑾的兇手!我眼角的余光中出現了一道銀色光芒——原來是雨柔那把鍍銀的小刀正躺在不遠處,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夠到!
「就算我的身體變成怪物,這道傷痕不會消失……我想,吃人時內心的痛楚,或許可以因為這道傷口的存在而保存……我永遠不會忘記王兄的名字……」
安達直直地看著我,夜色中,他的雙眼沒有一點兒反光,黑和圖書漆漆的,完全看不清裏面有什麼情感流動,甚至還帶著一種冷酷的感覺。
「我只是覺得事情有點兒奇怪……」我說不清心中隱隱的懷疑到底出自哪裡,但我的直覺還是告訴我,安達可能是無辜的。
「不行,這樣跑不快,還是分頭跑!」跑了幾步,那黑影已經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雨柔焦急地看著前面分叉的小路。她讓我往右邊跑,自己卻往左邊跑去。
我的心陡然被她的話震撼,不自覺地被雨柔拉著跑。
我已經不能再躲在任何人的背後了,這一次,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幫助我們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反正都做好一死的準備了,我反而大胆起來,藉著月光,看向安達的右手。只見他手掌上有縱橫交錯的暗色傷疤,不知道是被什麼所傷,歪歪扭扭的,看不出什麼名堂。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南瑾是死在什麼兇器下的?」
經過這件事情,我慢慢開始理解雨柔背負的重擔和痛苦。也明白她為什麼會消瘦得那麼快——她已經完全把為南瑾報仇視為自己必須履行的義務和承擔的責任了。
程鷺的話說得我臉上熱辣辣的,在他和雨柔眼中,我就是一個被愛情沖昏頭腦、只要安達稍微示好就會馬上倒戈的「牆頭草」,甚至連南瑾的死,也不能讓我「回頭是岸」。
我用盡全力刺出這一刀,彷彿這一刀不是刺在安達身上,而是要刺在我的心臟上一般,渾身都繃緊了。
程鷺這時才慢悠悠地說:「食人怪有什麼目的,現在還不好說。不過他現在不殺你,可不代表他就是心軟或者有人性……手上刻字,可能只不過是他騙取你信任的小手段。和他待了那麼久,你還沒看穿,他有多會哄女孩子嗎?」
「什麼疑點?我怎麼沒看到?」雨柔激動地瞪著我,「安達手上流出綠色的血液,是我們大家都看到的事實,他就是妖怪,妖怪就是沒有人性,這還有什麼疑問?」
這些天來,我都不敢去想他,因為一想他,我的心就會揪成一團,痛苦得沒法想任何事情。我一直以為,我是恨他的,因為他殺了我最好的朋友南瑾!我是恨他的,因為他讓雨柔每天活在痛苦和仇恨中!我是恨他的,因為他利用了我的感情,傷我至深。
「這是……」
「如果你還一味包庇安達,那就不用說了。」雨柔冷冷地用刀在虛空中一劃,「我們絕交,一刀兩斷。南瑾的仇自然由我來報,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你覺得安達無辜也隨便你。但是,如果你要擋在我面前,可別怪我不客氣!」
哪個女孩能說自己在和這種超現實的怪物對峙中,能保持自己的信念和勇氣,衝上前去戳怪物一刀的?
當他的手觸碰到我的臉頰時,我本能地躲開了,他的觸碰就像蝴蝶振翅一樣輕柔無比。我悲哀地發現,即使到現在,他的觸碰還是讓我有種觸電的感覺,被他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到底怎麼了?」
雨柔不再理我,轉而問程鷺:「剛才理莎說,小刀也刺不破食人怪的皮膚,那我們碰上他該怎麼辦?」
雨柔緊緊抱住我,任憑眼淚打濕我胸口的衣服。
「想象?」雨柔眯起眼睛,用凍成冰霜一樣的聲音說,「我倒是很希望這一切都是想象!南瑾是在我們想象中被殺死的!流出綠色血液的安達也是我們想象出來的!他想騙你自殺也是我們逗著玩隨便想象出來的!好呀,那你想象一下,讓南瑾活過來啊!」雨柔一開始的咄咄逼人,在說到南瑾時,還是流露出一絲悲傷。想到她的心情,我沉默了。
「雨柔,你冷靜一點兒。告訴我,他有沒有傷害你?」我擔憂地說。
可是,雨柔並不認同我的看法。她冷冷地看著我,似乎還露出一絲憐憫:「理莎,你中安達的毒太深了。就算南瑾是被刀刺死的,也不能證明安達不會使用刀具殺人!說不定他故意留下這個線索,就是為了迷惑我們!你清醒一點兒吧!除了他,不會再有人要殺死南瑾了!南瑾就是死在食人怪手中!」
「朋友……在你愛上安達的時候,我們就不是朋友了!」雨柔把刀放回小包里和-圖-書,就像收回了曾經給我的友誼一樣,不再看我一眼,彷彿她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我的位置!
我衝動地走上前,想拉住雨柔理論。就在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黑影突然衝到我們兩人中間!
「但看到他的樣子,我一下子被嚇到了……我本來以為,要為南瑾刺出這一刀,就是我最大的追求了。這是我一定要做到的事情,也是我唯一的祈求了……可沒想到,當我轉身真的面對安達時,我才發現……我根本沒有那麼堅強。」
雨柔冷哼一聲:「我真為南瑾感到不值!昨天你還信誓旦旦要為他報仇,今天呢,就為了那個妖怪一點兒示好,連他過去做過什麼都忘了!」
「我只是想為南瑾找到真正的兇手。」
即使他消失了我還是沒能馬上回過神來。這一切對我的衝擊太大了。我本以為我能相信他,但他幾乎是在我眼前襲擊了雨柔,可要說他想殺死雨柔,雨柔卻好好的,身上沒有一點兒傷痕——以安達的速度和尖利的指甲,要在我趕來的幾分鐘里殺一個人簡直易如反掌!然後,我用銀色匕首刺傷了他,他卻沒有做出一點兒反擊,反而在我耳邊,留下一個像謎語一樣的告白——我永遠不知道他有多愛我?
難道我還是沒有辦法切斷我對他的感情?難道南瑾的死還是不能讓我從對他的痴迷中清醒過來?
理莎……你怎麼能這樣背叛南瑾還有雨柔的感情?
「雨柔!」我大叫一聲,撲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頭。幸好,她雖然臉色蒼白,但還有呼吸,看來只是昏過去了。
那是我的名字——理莎。
「理莎!」雨柔尖叫著,完全不顧平時理性智慧的形象,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地反駁我說,「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在為誰說話?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身體已經被逼到極限,但我心急如焚,根本一刻都等不及,回去的路上,我幾次都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昏過去,但都拚命挺過來了。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我要看到雨柔平安!
「笨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想讓我在失去南瑾之後再失去你嗎?」雨柔奮力大吼,拚命拉著我往前跑!
我趕緊撲到她身邊,緊張地問:「雨柔,你醒啦?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有沒有傷到哪裡?」
我不敢想象,這一切過去后,她要怎麼走出來……可能……她已經不想走出來了。這一切過去的時候,就是她真正離開我的時候……
我搖搖頭,苦笑著說:「雨柔……我覺得你……似乎對報仇有點兒走火入魔了……你甚至都不肯考慮一下我的說法……」
我的眼前就像電影回放一樣閃過我們相識以來的一幕幕情景。有的讓我感動,有的讓我悲傷,有的讓我痛苦,有的又充滿了甜蜜的味道……只是現在想來,那種甜蜜也變成了諷刺,變成了苦澀。他是安達啊,是我心之所系、愛戀至深的人哪!但他也是食人怪啊,是殺了南瑾、利用我當做擋箭牌的妖怪啊!
但現在,這一刻,真正看到他出現在我眼前,我終於不得不承認——我更恨的是我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他?為什麼讓他有機會接近南瑾?為什麼讓雨柔卷進這樣的痛苦中?為什麼,到如今,我還是沒有辦法對這個殺害南瑾的兇手動手?
我想上前擁抱她,但她二話不說就把我推開。
聽了我的話,她似乎慢慢冷靜下來,眼睛看向安達消失的方向,彷彿在回憶當時的情景,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幾分鐘的路程,對我來說,卻像幾小時一樣漫長。我真害怕,當我找到雨柔的時候,她會和南瑾一樣,倒在血泊里……
雨柔的心情我不是不理解,在昨天之前,我也和她一樣,相信是安達殺死了南瑾,但昨天安達出現的樣子……讓我覺得,食人怪並不是像程鷺說的那樣毫無人性和理智,至少我看到的安達,還保有人類的情感。安達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瞬間,南瑾躺在血泊中的樣子劃過我的腦海,我的心像被碎石塞滿了,沉甸甸的,連呼吸也覺得不順暢起來。
「是啊!」我再次握住她的手,懇切地說,「你有沒有想到,如果真的是安達乾的和_圖_書,他當時已經變成了食人怪,又怎麼會想到用刀去殺南瑾呢?昨天的經歷已經讓我看到,他手上的指甲是比一般武器還要鋒利的東西,他在本能驅使下,又怎麼可能用刀殺人呢?會用刀的,只有人類!」
「啊!怪物!」雨柔望著天空,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下子縮到了我的懷中,渾身不住地顫抖。
我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安達已經走到離我只有一隻手臂的距離了!他伸出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我伸來……
冰冷的指甲貼上了我的脖頸,卻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劃破我的頸部動脈,而是輕柔地貼著我的臉部輪廓一點點向上拂去,最後幫我撩開了一縷垂在臉頰上的髮絲。
發生了昨晚這樣的事情,我馬上就聯絡了程鷺和雨柔。晚上8點,我們再次齊聚在「等一個人的咖啡」。
「我沒有。」我咬著嘴唇,猶豫地說,「我只是覺得,這件事當中還有疑點。」
最後一筆刻完,安達看到我驚訝的表情,明白我已經懂得了他的意思,他歪了歪頭,最後又叫了一次我的名字,轉身離開了。
第五步……
雨柔一愣,冷冷地甩開我的手,嘲諷地說:「你可以忘記,我可從來沒法忘記,是安達殺死他的!」
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呢?我愣愣地望著手上的鮮血,耳邊真切地迴響起剛才聽到的他胸口傳來的有力的心跳聲。
是報仇,給了她活著的信念。
根本沒有什麼疑問!根本沒有什麼另外的真兇!我居然差一點兒又被這個人的花言巧語騙過!我甚至傻到相信他,一次又一次給他機會,讓他可以肆意傷害我身邊的人!即使南瑾用他的死來證明,我還是執迷不悟地相信他的無辜!
南瑾,這是你在告訴我,要我用它來幫你報仇嗎?雨柔,是因為你相信我,我會用它來保護你嗎?
我這才發現,安達一直用一種低沉的,聽不清楚的聲音含混地說著什麼。其中有兩個位元組出現得最頻繁。我仔細聽了聽……好像是「理莎」兩個字。
我突然想起臨走前雨柔提醒我放好的酸液!根本沒有多想的時間,我連忙從包里掏出那個玻璃瓶,猛地投向那個人。那人似乎明白這個小瓶的厲害,馬上放開雨柔的頭髮,後退了幾步,但那玻璃瓶還是沿著原先的拋物線向他落去,他只得無奈伸出右手抵擋,「砰」的一下,玻璃瓶碎裂了,「嗞嗞」的酸液腐蝕皮膚的聲音幾乎在同時響起,那個人發出野獸一樣的慘叫聲。
他寫完了字,我已經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之意。我看明白了,那是兩個字!
「啊!」
程鷺點點頭:「這樣最好。」
充滿哀傷、愛戀、思念、釋然、滿足、惆悵……我不確定這麼豐富的情感是我看出來的,還是我的想象。我只覺得,那一瞬間,我的心又為之牽動了。那顆我以為已經隨著發生的事情而冰冷到化成石頭的心,又開始溫熱跳動了。我捂著胸口,獃獃地望著空蕩蕩的陽台。夜風捲起紗簾,我的心也像這紗簾一樣隨風飄蕩,無法平靜。
我緊緊抱著雨柔,讓她可以在我的懷中盡情發泄著自己的痛苦,直面自己的脆弱。這不就是朋友的意義嗎?
不再是一種刺到硬物上的感覺,而是,真真切切、刺入血肉之軀的詭異手感。從傷口處瞬間飆出大量的血——綠色的血,卻仍然有著人類一樣的溫度,黏稠地淋在我的手上,緩緩向下滴落。
「這是什麼?」
雨柔縮在我的懷中,斷斷續續地說:「他是……真正的怪物,好可怕,好可怕啊!」
理莎,你要昏頭到什麼時候?
黑色的斗篷展開,他隨即消失在陽台上。即使他的身影消失了,我仍然無法忘記他最後那個表情。
回去的路上,雨柔時刻注意著周圍。我馬上明白過來,她不是為了要陪我回家,她是希望能碰到安達,好為南瑾報仇。
「我覺得,安達並不是沒有人性的妖怪。他……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我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推論,但除了這個解釋,我真的想不出,他為什麼會做出昨天這樣的舉動!他要殺了我簡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做出這種讓人困惑的舉動。
「你——」和-圖-書我的心又酸又痛,沒想到雨柔竟然會這麼想。那麼,一直覺得我們是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的我,在她眼裡又算什麼呢?
安達臉上現出一絲焦急,想靠近我,卻又猶豫著沒有上前。他的嘴唇中不斷冒出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奇怪的話,似乎在向我解釋,但我不想再聽他說什麼?
「嗯……」正當我胡思亂想、不知所措的時候,雨柔清醒過來了。
我茫然地看著手上的綠色鮮血,這是安達身上流出來的,是從我親手捅出來的傷口裡流出來的……我難以置信地渾身顫抖起來。
說到最後,雨柔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顆大顆的眼淚再次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從她無神的雙眼中滾落下來,順著瘦削的雙頰一直滑到下巴上,再滴落到地上。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雨柔。她根本連稍微想一想的時間都不給我,直接就否定了我的推論。這隻能說明,她已經完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她只想找到一個能承受她所有仇恨的目標,而安達自然成了最佳人選!
我驚慌失措地問:「安達?安達是你嗎?你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再猶豫,一伸手抓過匕首,咬緊牙齒,向安達衝去!
「你是說,他沒傷害你就離開了?」程鷺淺褐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我,我重重地點點頭。
「雨柔,我發誓,我一定會為南瑾報仇的。」我握緊手中的匕首,一字一句在雨柔耳邊發誓。
我的心跳節奏,也不由得亂了。
「雨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事情可能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雨柔的眼睛里閃過一道亮光,彷彿閃電照亮大地一般,帶著風雨欲來的氣息,但很快,這道光芒就暗淡下去,帶著讓我心悸的死寂。
我不能在失去南瑾之後,再失去雨柔!
想到這一點,我一下子覺得眼前一亮:是啊,這就是我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刀?
可我心裏總有種感覺,事情不是這樣的……
我考慮了很久,還是猶豫著開口:「雨柔……你真的想殺死安達嗎?」
雨柔,你背負的時間已經夠長了。現在,換我來試試看,讓我來守護你。
「理莎,我看到安達了,我看到他了……」雨柔突然掙扎著從我的懷中抬起頭來,她蒼白的臉頰上布滿了淚水,「他真的是怪物!他身上全都是鱗片,還像魚鱗一樣發著光。還有他的眼眸是紅色的,指甲也好長,好鋒利,就像你說的那樣。好可怕,我根本不可能傷害到他,不可能……」
我抬頭望了望前方,一眼就看到了裹著黑色斗篷的安達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
忽然,一道霹靂劃過我的腦海,我震驚地站在原地。紛亂的思緒衝擊著我的大腦,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麼,真的有可能洗脫安達的罪名!
「安達!是你做的?」我一想到晚來幾分鐘可能就將永遠失去雨柔,就像被侵犯了領地的貓一樣憤憤地瞪著安達。
我看著安達的表情,還有他的手心刻著的名字,他是什麼意思?他想告訴我,他和怪物王子一樣,不會因為吃人而失去人心嗎?他想告訴我,他把我的名字刻在手心,是為了永遠記住我嗎?
但他並沒有什麼攻擊的動作,只是直直地看著我。因為背光的關係,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站在原地不動,我也不敢隨便亂動。我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只是想這樣看看我而已。但我很快就嘲笑自己無可救藥的白痴想法。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終於向我一步步走來!
「離月圓之夜已經越來越近了。你們最好不要分開行動,免得給食人怪可趁之機。」
「我要問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雨柔!」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竟然說這樣的話!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想到這一點,我就忍不住覺得恐懼。這和突然失去南瑾的恐懼不同,它更像是一場凌遲,明明看著雨柔一點點走向一個沒有歸路的終點,我卻無能為力。我沉痛地說:「雨柔,別這樣懷疑我,我當然是和你站在一邊的,我也希望能替南瑾報仇,找到真兇。可是,我覺得你……你現在的狀態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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