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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的蓋世英雄

作者: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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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藍天下的信仰

第六章 藍天下的信仰

「你想看我就給你看。」
「所以?」錢旭抬眸。
陸星辰皺了下鼻子,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陸星辰鬆開蔣澤岩轉身要上車,手臂一緊,她被拉回來。蔣澤岩抬手按上車門,低頭就親了下來。
陸星辰單手迅速換子彈,咬著牙。
女孩身上的建築物太重,比爾的手套被磨破,白襯衣已經被血染紅。他拚命的挖,女孩的哭聲鑽進了陸星辰的心臟。她終於是放下了攝影機,她跑過去幫忙搬石塊,胳膊被拉住。陸星辰回頭看到曹傑,曹傑遞給陸星辰一雙手套,目光沉重,「保護好自己。」
陸星辰在J鎮停下,這裏戰火還沒殃及,還保留著比較完整的建築,她住進了一家小賓館。陸星辰整理材料,曹傑進門遞給陸星辰一杯咖啡。
「胡來。」蔣澤岩聲音暗沉。
陸星辰心情好了起來,手指敲了下手機背面,說道,「您老貴人多忘事,怕您忘記了。」
「我今天見蔣隊了。」
陸星辰的錢全在陸驍那裡,她是個光桿司令。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錢旭笑著看陸星辰,他長的清秀,身形偏瘦,身子一斜靠在椅子上,清凌凌的盯著陸星辰。
陸星辰跟他對視。
蔣澤岩抬起下巴,冷硬的下顎線讓他整個人帶著殺氣,凌厲黑眸掃視正在燃燒的車輛,他緊攥的手鬆開,「陸星辰!」
曹傑吹了聲口哨,長手閑閑搭在車身上,斜睨陸星辰半晌豎起一根手指,「敬你是條漢子。」
「辛苦。」
蔣澤岩眯了黑眸,轉頭看趴在肩膀上的女人,她衣服穿的鬆散,頭髮都垂到他身上,蔣澤岩喉結滾動。
才分開了幾天,這見的也太快了,陸星辰還沒咂出分別的味。
陸星辰幾乎是原地調轉方向,一腳油門車沖了出去,曹傑捂著孩子身上的槍傷,他渾身是血,「從難民營穿過去,儘快。」
曹傑眯了眼,手指敲了下方向盤,說道,「要不要給你放個音樂應景一下?」
「曹哥。」錢旭豎起一根手指,「牛逼。」
帶著苦味的甜膩在舌尖上融化,蔓延開來。
結束的時候,陸星辰很長的呼出一口氣,快憋死了。
「那謝謝了。」
陸星辰想了想,說道,「是不是你這個人,比較重要。」
「五年。」曹傑說,「他的未婚妻是無國界醫生,很偉大的女人。」
「是吧?」陸星辰輕笑。
老王無話可說,陸星辰說,「那個曹傑你從哪裡找的?」
陸星辰咽下水,轉頭看曹傑,揚眉。
蔣澤岩看向陸星辰,陸星辰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還強裝樣子,「沒事,蔣隊你忙。」
計劃不如變化,沒能撤走。
陸星辰過去也蹲下,曹傑回頭看陸星辰,笑道,「MV沒拍成?」
車穿過街道,快到醫院,忽聽到一陣兒密集的槍聲。曹傑一把方向,車在路邊停下,他從車下面就撈出一把槍。
「那就別交代了。」陸星辰說,「我若是沒命回去,那是我運氣不好。」
陸星辰的手套上全是血,她抿了抿嘴唇,餘光掃到一個人要去碰攝影機,她飛奔過去抱起攝影機扛在了肩膀上。陸星辰整個人氣勢十足,那人就退了開去。
蔣澤岩拿著手電筒踩著鐵的樓梯上樓,陸星辰遲疑了一下,跟上去。
曹傑點頭,他的手放在桌子上敲了下,說道,「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像有故事的人?」
石塊下面是女人的屍體,陸星辰手一頓,比爾把屍體拉開抱出了小女孩。小女孩一條腿血肉模糊,比爾匆忙止血,沒有再管其他人。
只一瞬間,前方就響起了猛烈的開火聲。陸星辰嗖然縮了回去,靠著牆不敢露頭,曹傑也靠牆而站。
她把頭髮束起來,拿掉衣服推開車門下去,腳踩到地上她差點摔下去。
陸星辰抿了抿嘴唇,抿掉了嘴角的巧克力殘留。
「下午要去醫院拍攝,你們再客套下去,天都黑了。」
「蒼鷹的人。」張為民說。
這個小鎮上還留有信號,陸星辰先打給老王,很快那邊就接通,老王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蔣澤岩看她,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她身上。
曹傑還想說什麼,又覺得自己沒意思,單手插兜,「那我下去問酒店要點吃的,你先洗著。」
聲音從胸腔里迸發,他眼睛赤紅。
「行。」蔣澤岩站起來,說道,「其他人跟我上去,去二樓。」
「嗯。」
「什麼?」
陸星辰要進病房,比爾抬手擋了下,說道,「這裡有埃博拉患者,小心點。」
陸星辰抿了抿嘴唇,眺望遠處,半晌后嘆一口氣。
陸星辰踏進工廠,混合著灰塵的冷冽氣息撲面而來,她揉了揉鼻子。
「回頭見。」
蔣澤岩又上車把車開到更隱蔽的地方,陸星辰走到門口,曹傑拉了她一下,「先進去,蔣隊比你想象的強。」
「我知道。」
「瘋了。」陸星辰說,「那些人是瘋了么?之前不是沒有這麼嚴重?最近怎麼回事?」
蔣澤岩蹙眉,「你先別動,我出去找點葯。」
「那邊很危險,馬上法國就要發兵進行轟炸,你幹什麼想不開非要待著?你出事,你父親那邊我們怎麼交代?」
曹傑檢查好車輛,下車越過車身看陸星辰和蔣澤岩,「時間不早了。」
轟的一聲爆炸,陸星辰連忙把頭埋下去,灰塵飛過來。沖了他們一臉,熱浪|逼近。陸星辰暫時鬆一口氣,她靠在牆上緊緊握著那把袖珍槍。
陸星辰鬆一口氣,脊背火辣辣的疼,她順著牆滑坐下去。抬手在胸前畫了一道,閉眼,「阿門。」
「可以。」
她頭髮微亂,衣服斜斜掛在肩膀上。
身後有強國,才能喊出一句世界和平的口號。
這地方醫療匱乏,整個鎮只有一個醫院,裏面兩個醫生還來自中國,他們根本沒時間來災區營救,醫院的傷患已經應接不暇。
蔣澤岩:「……」
鎮子中心的居民區被炸毀了,一片房子化為廢墟。到處都是傷員,屍體,灰塵漫天,陸星辰扛著攝影機拍攝,一顆心如同浸入冰雪之中。
曹傑一怔,轉頭看陸星辰,「不是去巴馬科?」
他一連用了兩個非常好,陸星辰卻沒有喜悅,只是沉重。
蔣澤岩抽煙很懶散,猩紅煙頭照亮了他的臉,他閉上眼,半晌才拿下煙彈落煙灰。陸星辰拿走他的煙按滅,徹底陷入黑暗,蔣澤岩低頭靠近陸星辰的耳朵,「拿我的煙?嗯?」
蔣澤岩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到陸星辰的頭上,很用力的揉了揉,才鬆開她,拉開車門把陸星辰推進去,關上車門他抬頭看向對面的曹傑,「照顧好她。」
陸星辰放下電腦,笑著看向錢旭,「眼拙,大攝影師,久仰。」
鎮上亂成一團。
幾個醫生站在一起,一臉的疲憊,陸星辰朝他們點頭,醫生勉強笑笑。
蔣澤岩過去的幾十年沒有這麼失控過,他只在陸星辰面前丟盔棄甲。
陸星辰抿緊嘴唇,深吸氣,抬手把蔣澤岩摟進懷裡,她笑出聲,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她把下巴放在蔣澤岩的肩膀上,眯了眼,「我知道。」
「蔣隊。」曹傑說,「又見面了。」
「感情問題?」
「衣服黏在葯上了。」空氣燥熱,讓陸星辰喘不過氣,她皺了下鼻子。
陸星辰笑眯眯的抽煙,伸手彈落煙灰,回頭看冷著臉的蔣澤岩,「晚上走么?」
曹傑拿酒精棉擦傷口,說道,「國破家亡,無人倖免。」
「回巴馬科。」陸星辰單手插兜,她在口袋裡狠狠掐了下手心,強行收回視線,說道,「幾點走?」
「謝謝。」
陸星辰的心情瞬間晴朗,匆匆吃完看不出原本形狀的面,放下叉子,說道,「你哪裡得到的消息?」
陸星辰點頭,「玩的技術高點,膽子夠大,敢來冒險的人,價格好商量。」
陸星辰走過去在對面坐下,伸手,「很高興又見到你。」
陸星辰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曹傑,注意點你的右手,這裏每個人都可能攜帶病毒。」
「蔣澤岩。」
陸星辰失笑,「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文藝細胞?」
比爾沉默。
陸星辰說道,「我能對你做一期專訪么?」
曹傑嗤的笑了一聲,「真客氣。」
錢旭遞給陸星辰一瓶水,說道,「我在戰區待了一年,拍了那張照片,喝口水緩緩。」
陸星辰摸出手機打開拍了一張蔣澤岩,蔣澤岩豎起一根手指。
「再見。」曹傑說。
錢旭深吸一口氣,又看陸星辰,「你也想走這條線?」
忽然動作一頓,抬手去拍陸星辰的手,陸星辰拉著他仰面倒下去。這裏的床全是硬的,蔣澤岩伸手去攔,她帶著蔣澤岩滾到了床上,翻身壓在蔣澤岩身上,手撐在他的頭側,眼睛看著他,「除了你這個人,什麼都是錯的。」
「客氣了,我的作品被曹哥稱為沒有靈魂,跟你沒法比。」
她沒有解釋,這是她的信仰。
「我是蔣澤岩。」
陸星辰揚眉,二樓灰塵密布,蔣澤岩鬆開陸星辰,說道,「注意安全。」
陸星辰剛洗完澡,潮濕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白皙的皮膚似乎永遠曬不黑似的,整個人美的不可方物。
陸星辰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陪我睡一會兒。」
曹傑從工廠里走出來,他穿灰色外套,看到陸星辰就大步走了過來。
「捨不得?」曹傑笑道。
「是啊,挺好的。」
蔣澤岩表情晦暗,濃密的睫毛微垂,「要走?」
「可以。」
他的掌心裏放著一顆巧克力,陸星辰咽下壓縮餅乾,沒動。
「缺錢?」
蔣澤岩看著她很久,開口道,「有男朋友?」
蔣澤岩認她抱著。
陸星辰上樓寫稿子,晚上曹傑才回來,他是洗完澡過來,身上的血腥味還壓不住,陸星辰打量他,「你去幫忙了?」
熾熱的呼吸在黑暗裡交纏,陸星辰看著他,「不反悔。」
「我要一半就行。」曹傑靠在座位上,轉頭看窗外,「我喜歡這裏。」
「軍人。」
陸星辰還想著他剛剛那聲喊,美的她快要飄起來了。
陸星辰不驕傲,她摸了摸鼻子,看著鍵盤沒能打出字,片刻后,斷網了。
比爾從廢墟里挖出了小女孩,兩條腿已經模糊一團。陸星辰鼻子有些酸,但她什麼都不能做。
女孩擁有一雙漂亮的眼,可她兩條腿都被壓死了,流了那麼多血。
電話那頭靜默。
「混賬!」
陸星辰也沒矯情,脫掉外套解開防彈背心,露出裏面的黑色背心,「是不是磨破了?」
聲音卡住,她看hetubook.com.com到站在門口的蔣澤岩。逆光之下,蔣澤岩五官深刻,隱在光里。他漆黑的眼暗的發沉,陸星辰眯了眼,手指上的煙灰隨著風落入空氣中,飄飄蕩蕩跌到了地板上。
「我進部隊之後才讀軍校。」
「不好說。」蔣澤岩靠在欄杆上,嗓音低沉,「注意點沒壞處,去休息吧,明天會有人來接,你們先回巴馬科。」
晚上就打起來了,政府軍趕來的及時,兩邊交上火。沒有車,也沒有更安全的撤離方案,他們再神通也不能插著翅膀飛出去。
「閉嘴。」
繩子很長,陸星辰要拿起來看,蔣澤岩把子彈塞進了她的衣服里,站起來,「一定要活著,敢死看我怎麼收拾你。」
荒唐。
「我現在很期待成品。」
陸星辰牙都要咬出血,她翻身到駕駛座,發動汽車一把方向車停到曹傑身邊,曹傑抱著孩子上車。「去醫院。」
巨大的雨聲,陸星辰又往外面看。蔣澤岩終於是回來了,他踏著正步凜然進門,目光掃過陸星辰,先安排幾個醫生,說道,「先在這裏休息,等雨停再走。」
身邊再沒有聲音,陸星辰等了有五分鐘,也下樓。
陸星辰拍了一張照片,她收回相機坐穩。車到了醫院,非常小的地方,門口有本地話和中文兩種語言。曹傑幫忙把傷患送下車,陸星辰扛著相機,天氣炎熱,她跟著傷患往裡面跑。
蔣澤岩轉頭,煙頭快碰到陸星辰的臉,陸星辰按著他的下巴,「轉過去,別燒到我了。」
陸星辰的頭是暈的,色令智昏,抱著蔣澤岩的腰。「疼。」
陸星辰喝了半瓶水,笑著仰頭看天空。
陸星辰把脖子上的東西拿下來,很陳舊的半顆子彈,可能戴時間太久,上面稜角都被磨平。
「再找找。」蔣澤岩撬開一排柜子,裏面有整齊的工作服,蔣澤岩抱著快步下樓。陸星辰也跟下去,姓徐的女醫生靠在牆上睡覺。
蔣澤岩在走廊盡頭推開了一間病房進去,門關上,陸星辰拉過蔣澤岩就推到了牆上,她手按在牆上,仰起頭看蔣澤岩,「蔣隊。」
蔣澤岩臉色陰沉下去,說道,「我看看。」
陸星辰轉頭拍攝。
曹傑沒說話,陸星辰面色難看,她想說什麼,聲音卡在喉嚨里。誰的命不是命?陸星辰咽動喉嚨,看著不遠處的蔣澤岩。
錢旭是個很有想法的攝影師,陸星辰跟他交流起來很暢快,兩人越聊越嗨,直到城外有爆炸聲傳來,打斷了他們的思維。
廢墟後面晃了下,蔣澤岩本能的抬起槍,聲音就落入了耳朵,「蔣隊。」
陸星辰的字跟她這個人似的不羈,筆鋒銳利。
陸星辰抬眸。
「那我等你。」
「醫院,和中國醫生一起。」
話音剛落,一顆子彈直奔過來扎在防彈玻璃上,玻璃沫飛濺。陸星辰俯身趴在座位上,抽出了槍。
陸星辰寫到晚上七點,曹傑送來吃的,她匆匆吃了兩口,繼續寫稿子。
一直到凌晨,陸星辰確定了前三萬字。
「挺好。」陸星辰說,「林安回去作妖了么?」
陸星辰抬手摸到脖子上戴的東西,已經被她的體溫暖熱,她拿出來放到唇邊,半晌后說道,「我就是混賬。」
「你沒事吧?」陸星辰看向錢旭,錢旭搖頭,他的聲音表情都是輕快的,瀟洒的一揮手,「我能有什麼事。」
曹傑失笑,「你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陸星辰想,荒唐又怎麼樣?她不後悔。
蔣澤岩看到沒破皮,輕緩的揉著她的頭,「蠢死得了。」
「一年。」
巨大的火光,錢旭站起來拿起相機拍照,陸星辰眯了眼。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沉重,起身打開門就看到曹傑匆匆上樓,說道,「趕快撤離,出意外了。」
「你覺得他們敢么?」陸星辰趴的累了,躺回去,「你陪我躺會兒。」
「以前見的都是什麼樣?看到你就往上撲?」
「沒有電話。」陸星辰說,「我現在在戰區。」
陸星辰轉頭看錢旭,錢旭是曹傑找來的臨時搭檔,她還沒安慰錢旭,卻被錢旭安慰了,頓時顯出她的無能來。
略苦厚重的甜膩在口腔里蔓延開,曹傑過來遞給陸星辰一瓶水。
「你什麼時候出去了?」
「我做這一行的初衷就是還原真相。」陸星辰說,「王主任,擅離崗位,不守規矩出了事卻被寫成了光榮的烈士,我接受不了。」
門打開,曹傑的聲音落進來,「還沒睡醒?」
「新總統選舉在即,又內亂,巴馬科已經打起來了。政府軍被調回去,這裏沒人守,蒼鷹就真成蒼蠅了,瘋狂搞事。」
「你怎麼會退伍?」
她把煙還回去,重新趴回蔣澤岩的肩膀,「你沒談過戀愛?」
「我談了個男朋友。」陸星辰說。
陸星辰在大多數時候都美的耀眼,不同於其他人。
做小生意戴幾十萬的手錶,也是厲害。
陸星辰前一刻還身在地獄,下一刻就攀上天堂。
兩眼冒火星。
「陸星辰,你太直了。」
「現在吧。」
「拍。」陸星辰說,「回巴馬科補上缺的,繼續拍,不拍完我不會回去。」
蔣澤岩站在太陽底下,帽檐之下英俊的五官被陽光照出了陰影,一雙眼沉邃。
陸星辰的手抖了一下,她停下動作。
「隊長,她在那裡呢。」
「車裡有酒精,擦一下就好了。」曹傑往車的方向走,說道,「葯不夠用,我這點傷怎麼好意思用藥。」
蔣澤岩拍了拍手上的灰,從口袋裡摸出個溫熱的煮雞蛋塞到陸星辰手裡,「站著別動,我上去搬。」
陸星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忽然一聲槍響,她迅速睜開放下水,摸出槍打開保險。錢旭嗓音壓的很低,說道,「一會兒若是打起來,不要出去,趴著。」
陸星辰一旦下了決定,就會立刻行動。
他們隨工兵連趕往巴馬科,到巴馬科市區是下午四點,又回到那家酒店。目前來說最安全,信號也穩定的地方。
順手摸她的肩膀,陸星辰皺眉悶哼一聲,蔣澤岩手頓住,說道,「真傷了?」
蔣澤岩拍了下曹傑的肩膀,說道,「你們也儘快離開這裏,蒼鷹瘋了。我過來接醫護人員離開,在這裏停不了多久。」
煙味混合著藥味,房間內味道微苦,陸星辰又點了一支煙。
陸星辰點頭,說道,「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蔣澤岩?」
「你是領隊,你賠錢。」
「嗯?問你話呢。」
「真決定了?」
罪行早晚要償還。
陸星辰迅速坐起來,餘光看到蔣澤岩進門,反手關上門,走了過來。陸星辰手裡的巧克力還沒放下,蔣澤岩一身軍裝凜然而至。
「明天可以去醫院么?」
曹傑一把抓住陸星辰,「你就別去湊熱鬧了,現在已經隔離,要派一個人把她儘快送到馬里醫院。」
來的時候五個人,現在只剩下兩個。
「不是,我是說你退伍到現在。」她轉頭看曹傑,說道,「有幾年吧?」
陸星辰咬著煙靠在桌子上,半晌呼出白霧,道,「我好看么?」
蔣澤岩敞著腿站在醫院的走廊,指著門裡面怒道,「這是都不要命了么?一個個的——」餘光掃到進門的陸星辰,蔣澤岩聲音卡住,心無旁騖的盯著陸星辰看。
在一樓碰到比爾,比爾看了看陸星辰,陸星辰先開口,「她怎麼樣?」
陸星辰以為他要發飆,說道,「設屏保。」
「小心。」
他先看上陸星辰,蔣澤岩還勸他不應該有那樣的心思,結果隊長那麼快就和她在一起了。哦,這操蛋的隊長!
煙融進了空氣中,陸星辰咳嗽起來。
心情沉重。
沒有繼續下去,蔣澤岩強行剎車,他單手按在床上看著陸星辰一會兒,伸手幫她穿好衣服,低著頭沉默。
張為民又看陸星辰,很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好。」
「跟醫院那邊聯繫上了,他們讓我們後天過去拍攝。」
「設備的錢我會讓陸驍轉給你,拆夥了。」
走近的時候陸星辰聞到他身上腐爛的氣息,目光垂下,他的腿上有蒼蠅縈繞。陸星辰皺了下眉,嘆口氣。
曹傑嘴角抽了下。
遠處的車已經熄滅,冒著黑煙。
陸星辰躺下去,枕著手臂,說道,「你以前有喜歡過誰么?」
陸星辰洗臉的動作一頓,回頭想問什麼,話到嘴邊笑了一聲,「哦。」
她的吻兇猛,不留餘地。
陸星辰:「……」
越野車停下來,蔣澤岩一眼看到燃燒的車輛,他面色瞬間變了,跳下車握著槍的手抖了下。
「陸驍哥。」
「情況不是很好。」比爾說,「我給了她打了一針,你們先去二樓,不要下來。」
陸星辰沒說話,她單手插兜轉身走進去,拿著手電筒照了照。工廠里的設備井然有序的擺放著,十分規整。
「那我就不客氣了。」陸星辰說,「簽約這裏也沒條件,那就先不要簽了,口頭協議。」
「我幫你找了一個,這兩天就到。」
「好。」
「南邊情況這麼亂,還要拍下去么?」
曹傑頓了片刻,靠在椅子上,「犯渾傷人,判了三年緩期。」
「好。」陸星辰揉了揉鼻子,還在犯困。「昨天趕稿。」
第二天下午陸星辰迎來了攝影師,陸星辰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從中國到這裏需要很久,曹傑說,「阿旭在法國,我直接讓他過來,很快。」
蔣澤岩回頭又看陸星辰,張為民翻山越嶺終於是跑了過來,喊道,「隊長。」
「那就好。」陸星辰在胸口比劃了一下,說道,「神保佑她平安。」
陸星辰伸手抓住蔣澤岩的手,蔣澤岩拉門的動作頓住,陸星辰抬頭。
「想你。」陸星辰說。
「嗯?」
他們的槍火太兇猛,壓的人抬不起頭,錢旭趴在座位後面,喊道,「我數到三你下車,滾到右邊的牆後面。」
陸星辰看著手機屏幕,她嘆口氣,連上網路查國內的新聞。林安的微博都被封了,整個人似乎銷聲匿跡。
急速行駛的車撞上了恐怖分子的車,速度非常快,他們本能的甩出炸彈,想把車逼停。相機壓在油門上,車沒有停的意思,直衝過去。
陸星辰放下手裡的水杯,錢旭站起來踢開椅子,俯身手指敲了下桌面,盯著陸星辰的眼,「你以為我可以花錢買到?天真。」
陸星辰原本是打算從巴馬科開始拍攝,結果出了意外,他們決定走傑內古城那條線。一路上只看到一家小商店,門面被灰塵蓋的嚴實,髒兮兮的。裏面的東西https://m.hetubook.com.com多是過期,價格昂貴,陸星辰選了幾樣頂餓又過期時間不太久的,上車他們沒有立刻走。曹傑把車停到隱蔽的地方,陸星辰咬著麵包,說道,「這條路很危險,如果你要回去我不會怪你。」
睏倦到了極致,腦袋沾上枕頭就陷入了沉睡。她是在敲門聲中醒來,陸星辰迷茫了幾秒,起身去開門。
「笑什麼?」
曹傑拉開椅子在對面坐下,拉出一張地圖說道,「現在蒼鷹的活動範圍在這一帶,你看看。」
「怎麼?」
陸星辰洗澡的時候看到脖子上的痕迹,她抬起頭看鏡子里的自己。
蔣澤岩把巧克力強行塞到陸星辰的手裡,一把拉過陸星辰按到懷裡,狠狠一抱。蔣澤岩鬆開陸星辰,後退半步立正,利索的抬手朝陸星辰敬禮。
槍聲漸熄,陸星辰打了把方向,車衝出小巷。直奔醫院,這條路很差,但是近。
曹傑轉頭看陸星辰,兩人視線對上,陸星辰心裏咯噔了一下。
比爾看了她一眼,才說,「可以。」
「你這叫迷之自信。」
蔣澤岩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張為民說,「隊長,那怎麼辦?」
這裏全是蔣澤岩的人,他就沒那麼客氣。
車發動,陸星辰看著倒車鏡里的他越來越遠,他站得筆直,一直看著她。
陸星辰躲回去,一梭子子彈打了過來。
「陸星辰?」
陸星辰迅速搖頭,剛要說話,蔣澤岩的手就落過來撈住陸星辰的腦袋,強勢的吻落下去。陸星辰被親的差點窒息,蔣澤岩放開她,說道,「明天——我送你過去。」
她脊背上有一片擦傷,血淋淋的,格外刺眼。
陸星辰一臉黑灰,他愣是瞧出了美來。
陸星辰在二樓翻找,說道,「這裡是工廠,員工寢室應該在後面。」
「別,我就是大老粗。」曹傑單手握著方向盤,敲了一下,道,「其實愛情挺好的,有人惦記你,還回的去。」
陸星辰轉頭,揚眉,「你怎麼比我還積極?」
陸星辰回頭喊曹傑,沒看到曹傑,只看到比爾飛奔過去半跪在廢墟里挖小女孩的腿,小女孩才發出了第一聲哭。
草!
「好。」
他們還有槍,那些醫生是手無寸鐵。
蔣澤岩喉結滾動,他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槍托上擦了下。
沒想到曹傑能挖來這樣的攝影師,錢旭最大成就是在戰爭期間到阿富汗拍的照片,一舉成名,用他來拍攝再合適不過。
光從外面落進來,罩在陸星辰的皮膚上,微黃的光,她的皮膚細緻如同新生幼兒。曹傑咳嗽一聲,指著一條細小的線,說道,「我們從這條路走,能避開蒼鷹。」
「我先走了,有緣再見。」
床太矮,蔣澤岩就坐在地上,他的衣服已經散開,顯出些慵懶。煙頭猩紅,陸星辰從後面趴在蔣澤岩肩膀上,嗓音低柔,「我想抽煙。」
「他們還在手術,可能走不了。」曹傑說,「我剛剛勸了半天,他們都沒動。」
曹傑話還挺多,也沒什麼人聊天,偶爾和陸星辰能扯幾句閑話。
第二波槍火更加猛烈,完全是不要命的壓制,錢旭喊道,「你先撤!我墊后。」
「蒼鷹估計撤了,進去看看。」陸星辰說。
曹傑看陸星辰大花貓似的臉,猶豫了一下,「不好評價。」
「你別任性。」老王說,「林安的問題,我會反映上去,對外對內不是一回事,我不會讓你擔責。」
陸星辰手上衣服上都是灰,擦臉肯定是擦不幹凈。
陸星辰車開的飛快,她射擊不行,開車的技術還不錯。車子準確無誤的從狹窄的道路穿梭過去,陸星辰看了眼曹傑懷裡的孩子,說道,「還有心跳么?」
「不試試怎麼知道磕不過。」曹傑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一揚唇,道,「說好聽點是蒼鷹,說難聽了就是一群蒼蠅,烏合之眾,沒多少真本事,別把他們想的那麼強大。」
陸驍在媒體行業的地位,老王還真不敢卡陸星辰的合同。
「星辰?」
錢旭靠在座位上,拄著槍,嘆口氣,「戰地攝影師,想要拍到足夠好的照片,必須走到離炮火最近的地方。」
陸星辰打開相機,說道,「可以拍照么?」
「我殿後。」蔣澤岩道,「他們已經出城。」
陸星辰啊了一聲,皺眉,「他——什麼時候的事?」
「我在這裏。」
陸星辰伸手,「大哥。」
從第一聲槍響到恐怖分子的車出現,統共是五分鐘。
「行。」
陸星辰斂起了笑,她轉頭看窗外貧瘠之地,車揚起灰塵,飛揚著。
陸星辰深吸氣,手插兜走了過去。
「說吧。」曹傑把碗里的飯全部扒進了嘴裏,放下叉子和碗,抬頭看向陸星辰,「知無不言。」
蔣澤岩閉上眼親她。
蔣澤岩搖頭,他想靠在車窗,發現這樣看不到陸星辰,就又坐直。
他看到陸星辰眼裡的落寞。
蔣澤岩緩了一會兒,撿起衣服給陸星辰穿,笨手笨腳。陸星辰忍無可忍,拿過衣服自己穿上,穿戴整齊,她扶起座位取了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
媽的,醉了,像接了個綿長的吻。
陸星辰覺得自己現在跟個壞妖精似的,她親了下蔣澤岩的耳朵,「沒見過你這樣的。」
「沒什麼。」陸星辰說,「儘快把解約合同走完,需要代簽的找陸驍。」
「他的未婚妻死在那些人手裡。」
「操。」陸星辰忍無可忍罵出聲,「我怎麼這麼倒霉?我這是什麼隊友?我想拆夥現在可以么?」
操,蔣澤岩昨天也太生猛了,她腿軟。
巴馬科被炸的面目全非,但選舉在即,怕再生事。法國出兵對北邊的叛軍進行壓制,暫時穩住了局面。
曹傑點頭。
陸星辰回頭看到曹傑,她收起相機走過去,曹傑的手上破了一塊,陸星辰一眼看到,抓起曹傑的手臂,「怎麼回事?」
陸星辰把勺子放下,喝了一口水,看向錢旭,說道,「我們跟蒼蠅都有血海深仇,你沒有,如果你——」
陸星辰眯了眼,親在蔣澤岩的下巴上。
「行不行?」
蔣澤岩走到她面前,彎腰,手落在上鋪的邊緣直視陸星辰,「吃我的巧克力,親我的人,還不想承認跟我有關係?嗯?」
陸星辰把臉埋在蔣澤岩的脖子上,閉上眼,「真不做?」
兩人先回住處,曹傑吃不慣當地的飯,就借廚房煮了兩碗面,兩人埋頭吃面,吃的差不多,曹傑抬頭看陸星辰,「襲擊的人是蒼鷹,醫療隊安全沒法保證,可能要派一隊人過來。」
「曹傑。」陸星辰看老王迷茫,說道,「安保那個負責人。」
「少抽點煙。」蔣澤岩拿著手裡的噴霧,說道,「轉過去。」
「謝謝。」
「你以後出門跟我打聲招呼,不要獨自行動。」
陸星辰握著手機的手很緊,她不知道電話那頭的陸驍是個什麼情況,「陸驍哥?」
蔣澤岩呼吸一窒,撈過陸星辰就吻了下去。他吻的深沉,陸星辰感覺到呼吸困難,蔣澤岩才放開她,他戴著手套,粗糲手指擦過陸星辰的臉,又親她,嗓音沙啞沉到了極致,「最近好么?」
陸星辰接過望遠鏡看了看,把望遠鏡還回去,說道,「租到車了么?」
「保守估計三天。」
蔣澤岩目光一頓。
陸星辰身邊也不缺乏英俊的男人,追她的也很多,但蔣澤岩只有一個。
「下午要拍攝,流程我跟你簡單說一遍。」
曹傑先看到陸星辰,按滅了手裡的煙,回頭看她。
陸星辰起身過去打開電腦整理材料,如果她在這裏死了,那她現在所寫的東西就是最後的遺書。
三人進房間交談,陸星辰說道,「你有什麼作品?」
一瞬間,陸星辰就換了位置,蔣澤岩低頭親她。很淺的吻,陸星辰回應,他極喜歡接吻,柔軟的甜蜜的全身心的信任。
「嗯。」蔣澤岩說,「她在發燒。」
這家醫院早就建了,但因為一直沒有醫生,很多病房只是有個名字。
汽車飛馳在黑暗之中,一路顛簸,一個小時后他們追上了部隊。天突降大雨,前面路況不是很好,幾次前方的車差點衝進深溝里。
這回錢旭又把拇指豎到陸星辰面前,「你也牛逼。」
「現在我想全部取出來。」
「閉嘴。」蔣澤岩抬手把陸星辰按回去,按著她的後腦勺不讓她回頭。「你腦袋就這點事?嗯?」
窗外風卷砂礫砸在玻璃上,蔣澤岩低頭親陸星辰的脖子到她眼睛上,熾熱的呼吸交纏,他抱住陸星辰的腰,「做了,你就是我的,我不會再放你走。」他動作輕柔,聲音卻一點都不溫柔,甚至是狠厲,「我不是聖人。」
「沒有。」蔣澤岩幾乎是恨恨道,「你談過?」
「客氣。」陸驍說,「在那邊吃住好么?」
但是這條路兇險,要過一座山。
曹傑確定了要離開,陸星辰就沒有再廢話,曹傑有判斷能力,他一般不會出錯。
曹傑吼道,「趕快去醫院,他們對中國人很不友好,那邊沒有保護,可能會去醫院屠殺。」
曹傑抬腿踹向錢旭,錢旭側身避開,單手插兜晃著肩膀,笑了一聲,「怕死我就不來這裏,說的誰膽小似的。」
「明天我想去馬里醫院。」
曹傑抬起手看時間,陸星辰才注意到他手腕上黑色的手錶,朗格LANGE 1系列,價格不菲。陸星辰對曹傑的身份有些懷疑,他不像窮到要跟人當保鏢。
上面還有蔣澤岩的餘溫,陸星辰握著子彈在上面親了下,躺回去。
蔣澤岩看她,伸手揉了揉陸星辰的頭髮,靠在座位上。
蔣澤岩半靠在欄杆上,抱住陸星辰,目光更加的沉。
陸星辰抬手擁抱蔣澤岩,淚就滾進了他的衣服里。
子彈密集,陸星辰第一次用AK,她舔過嘴角按下扳機,差點被彈坐回去。槍被拿走,錢旭拉過陸星辰按到座位上,架著槍就朝遠處打。曹傑還在地上,他不掩護曹傑的命就沒了。陸星辰摸出了手槍,從蜘蛛網似的擋風玻璃看到架著槍火,一路駛來的越野車。上面的人全部戴著頭巾,車上招搖的雄鷹標誌。
蔣澤岩抬腿踩著廢墟一躍過去直奔陸星辰。
陸星辰點頭。
林安回國當天是有採訪,C電視台也發出官宣,宣傳出來不到一個小時就刪了,然後林安的所有消息都被壓了下去。陳凱的事,除了官宣,其他也是沒有水花。
蔣澤岩的目光熾熱,要把她淹沒。
曹傑用本地話和店主交流,陸星辰走過去,曹傑回頭看過來,揮了揮手。
www.hetubook.com.com我有錢。」
「明天早上。」
「二三十萬吧,怎麼了?」
陸星辰換了套運動裝出門,走廊盡頭曹傑和錢旭拿著望遠鏡在看遠處,夕陽下的巴馬科寧靜美麗。
「二十九,比你大一歲。」蔣澤岩轉頭看陸星辰。「你怎麼現在才問?」
陸星辰想到蔣澤岩提小雞仔似的把他扔到車上,就忍不住揚起嘴角。
曹傑也把槍收好,戰火暫時的平息,他們能喘一口氣。他不是愛繃著的人,便笑道,「你是,陸星辰,你現在臉上就寫著假公濟私四個字。」
「年齡又不重要。」陸星辰摸了摸鼻子,隱約看到蔣澤岩的面部輪廓,她想到剛剛的滋味,嗓子發乾。
劉為民還要問,蔣澤岩抬腳踹了他一下,劉為民閉嘴了。一行人上了二樓,沒有開燈,蔣澤岩曲起腿垮坐在樓梯上,點了一支煙,「你們找地方湊合,衣服濕了想換去後面。」
「晚了。」曹傑站起來拍了下陸星辰的肩膀,「蒼鷹吃了虧,肯定還有大動作,回去準備東西撤離。」
比爾抬頭,用那雙純粹乾淨的眼看向陸星辰,他也沒有太大的感情變化,點點頭,「你好。」
「這是我的作品,你看看。」錢旭把平板電腦遞了過來,看到一半陸星辰才意識到錢旭是誰,很有名的一個華人攝影師。
蔣澤岩撈過陸星辰狠狠吻下去,瘋狂到窒息的吻,男人的陽剛混合著煙草味道,陸星辰有些上頭。吻結束,一支煙只剩下一小截,蔣澤岩抽完把煙按滅,說道,「我家是B市的,我家裡沒什麼人。」
蔣澤岩本來在跟人說話,聽到聲響立刻抬頭,陸星辰跟他視線碰觸到,立刻站直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陸星辰倏然轉頭看錢旭,錢旭被炸的一臉灰,不復初來時的漂亮,他們四目相對,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陸星辰回頭看到曹傑拎著槍跑了出來。
和你做到死。
「他不止是男人,他還是軍人。」曹傑拍了下陸星辰的肩膀,「要不懸崖勒馬?把他踹了?」
「你是想看蔣隊吧?」曹傑一針見血。
「我不會回去,我們的合約到此為止。」
「本地人。」
曹傑提溜著錢旭的衣領去另一邊,蔣澤岩脫掉濕漉漉的外套搭在欄杆上,裏面的短袖已經被體溫烘的半干。蔣澤岩咬著煙,彎腰撿起一件乾的衣服鋪在腿上,拉過陸星辰,「睡一覺。」
蔣澤岩移開視線,怕再看下去,今晚上非得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壓下胸腔內沸騰的情緒,握住陸星辰的手。
蔣澤岩拉過陸星辰就把手裡的東西戴到她的脖子上,「從我身體里取出的子彈。」
「任務完成。」
蔣澤岩居高臨下,極具震懾。陸星辰被困在方寸之間,她手上沾了巧克力醬,有些黏,她挫著手。
「華裔。」陸星辰說,「無國界醫生。」
蔣澤岩把槍裝回去,邁起長腿大步往醫院里走。陸星辰把槍也裝回去,拿衣服擦了一把臉,說道,「我現在丑么?」
她站在窗戶邊看後排的建築,說道,「車裡有衣服,先拿出來蓋,湊合過去就走了。」
陸星辰把乾巴巴的麵包咽下去,半晌豎起一根拇指。
「你不用送我。」陸星辰注視著蔣澤岩,「我們兩個人目標小,軍用車太招眼。」
陸星辰也就沒有再跟他客氣,她站了一會兒就回房間,手機電腦充上電,要跟國內聯繫。陸星辰坐在床上打開手機,上面跳出一條簡訊。
夜幕沉重,炮火聲越加清晰,她拿起脖子上的相機回頭拍了一張照片。
陸星辰嘆口氣,「男人啊,都是騙子。」
曹傑探頭看了眼,就站了起來,「中國軍人。」
陸星辰趴在欄杆上看下面,漆黑一片,也看不到什麼東西。
「沒有為什麼,不準脫。」蔣澤岩小心翼翼給陸星辰處理傷,陸星辰咬牙嘶了一聲,吸了一口煙,「疼。」
很長的一篇,關於這場爆炸。
陸星辰拿起相機給男孩拍照。
「政府軍扛不住。」曹傑說,「蔣隊的車在樓下,我們需要離開。」
陸星辰走過去,蔣澤岩從口袋裡摸了很久,沒摸到紙,回頭問張為民,「有紙么?」
陸星辰手上一頓,倏然抬頭。
在這裏的墊后就是送命。
「你讀完軍校進的部隊?」
陸星辰點頭,「我還想把這個紀錄片拍完,需要很多錢。」
「多大?」
比爾和陸星辰碰了下手指,低頭吃飯。
「那我無話可說。」
「申請還在走流程,可我等不及。」比爾放下了勺子,看向陸星辰,「不過我不是一個人,這裏還有兩名中國醫生。」
「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陸星辰看向比爾。「很危險。」
陸星辰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徐醫生,只是她不清楚具體,也就沒問。
在這個地方,陸星辰活的蓬頭垢面,整個生活習慣都粗糙起來,竟然還能看到咖啡這種精緻東西。
陸星辰沒走,回身又開了兩槍,說道,「我以隊長的名義命令你,立刻撤離去找曹傑,別回頭。」
「隊長。」
進入的那一刻,陸星辰咬在蔣澤岩的肩膀上,重重的呼出氣息,半晌才鬆開,「疼。」
「我會的。」
曹傑嘖了一聲,灌了一大口水,說道,「你是不是缺攝影師?」
蔣澤岩脫掉外套放在車上,只穿短袖邁著長腿利索的上樓。
陸星辰想了一會兒,問道,「比爾住在什麼地方?」
蔣澤岩越過陸星辰過去放下座位,說道,「睡吧。」
「怎麼走?」
陸星辰點頭,「我很喜歡他。」
陸星辰被色迷了頭,抬手抱住蔣澤岩的脖子,仰起頭,「要不做個苦命鴛鴦?該做的都做了?」
「決定了。」陸星辰說。
「在門口。」
陸星辰是背對著門口坐,她便說話便回頭,「落了什麼東西——」
曹傑收起酒精棉,發動汽車開了出去,說道,「很幸運,我們的國家現在是和平的,我們才能站在旁觀的角度來看這場戰爭。」
陸星辰不想放開蔣澤岩,她是很想和蔣澤岩做,她迷戀蔣澤岩的外貌,他英俊的不同其他人,獨一份的蔣澤岩。
「不好么?」
「等。」蔣澤岩言簡意賅。
陸星辰舔了過乾燥的嘴角,抬起手腕看時間。
蔣澤岩的吻比昨晚更兇猛逼仄,很久才放開陸星辰,他粗糲拇指擦過陸星辰嘴角的痕迹,低沉嗓音似乎從胸腔里湧出來,含著沉甸甸的情緒,「活著。」
「我先跟老王的合同走完,如果我們能活著回去,如果片子能賺到錢我全給你。」
陸星辰躺在他的懷裡,仰頭看蔣澤岩抽煙。
「他是朋友介紹的,不要工資,也沒有簽合同,他怎麼了?」
兩名中國派來的醫護人員,一名無國界醫生。他們正在分別進行兩場手術,蔣澤岩他們沒進去手術室就被趕了出去。
陸星辰點頭。
蔣澤岩喉結滾動,他差點沒抑制住情緒把陸星辰給就地正法了。
蔣澤岩彎下手指,勾了勾,嗓音低啞,「過來。」
陸星辰抬起手腕看表,「十五分鐘之後。」
「搬東西。」
「剛剛擦到的,沒事。」曹傑收回手在身上擦了一把,說道,「醫院現在太忙了,沒時間接受採訪,而且有埃博拉患者,我們不能在醫院待太久。」
蔣澤岩沉默,微微粗糙的手指擦過陸星辰的脊背,陸星辰如同過電,半邊身子都酥了,心猿意馬。
「好。」曹傑說,「非常好。」
比爾嘴角抽了下,指了指陸星辰,「你的祈禱是錯的,你是不是基督徒?」
陸星辰說,「明天去醫院。」
陸星辰現在要做的太多了,全部是她一個人干。
「這裏好像還有三樓。」陸星辰先開口。
門被敲響,陸星辰以為是曹傑,說道,「沒鎖。」
曹傑抬頭,「航拍?」
這裏暫時還沒有被炮火殃及,陸星辰放開方向盤,握著了槍。
陸星辰靠在椅子上,點了一支煙咬著深吸一口,她眯眼盯著窗外的天空。
「蔣隊是兩分鐘后。」
蔣澤岩握住了陸星辰的手,帶她上樓,鞋子踩在樓梯上發出聲響,陸星辰緊跟蔣澤岩的步伐說道,「徐醫生看起來狀態不太好。」
陸星辰皺眉,目光漸沉,盯著蔣澤岩。
陸星辰連忙把巧克力放下,眨眨眼。
「三十五。」
「我去看看。」
蔣澤岩的手上忽然一暖,他猛的轉頭措不及防看到陸星辰的臉。陸星辰目光狡黠,握著他的手,用著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蔣隊,我是你的星辰。」
「你讓我緩緩,等會兒跟你回電話。」陸驍乾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倒車。」
「嗯,醫院門口發生爆炸,死了很多人。」
「你進去通知醫護人員立刻撤離。」蔣澤岩道,「不要停留,馬上走。」
「誰?」
陸星辰搜其他渠道,看到一條新聞。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想做什麼?
蔣澤岩再次陷入沉默,陸星辰回頭,眯著眼睛看蔣澤岩,「我看過你的,你看我,我們扯平。」
簡訊發送時間是三天前,因為一直沒有信號,今天才收到。
驟雨狂風,孟浪瘋狂。
比爾蹙眉,隨即站起來,「不可以,我先走了。」
她把稿子發到了編輯的郵箱,才躺到床上。
「市政府方向。」
乾淨的眼,笑靨如花。
他們沒吃早飯,曹傑把車開過來,陸星辰搬東西下樓。器材沉重,陸星辰搬到一樓要裝車上,發現曹傑沒在。她奮力的往上舉,忽然東西輕了,她抬頭就看到蔣澤岩接過東西放進車內,說道,「是放這裏?」
蔣澤岩拿下煙,擰眉盯著陸星辰,「真的?」
「你們簡直是瘋了!」錢旭震驚,他沒想到曹傑和陸星辰會如此瘋狂,「我們就三個人跟蒼鷹磕?」
她把所有的設備取出來檢查好,小心翼翼裝起來,這一步要邁出去。一開始拍攝節目可能還帶著商業色彩,隨著陳凱的死,她只剩下一個信念,她要把這裏的一切都拍下去,宣告世界。
這也能差不多?蔣澤岩乜斜陸星辰。
錢旭看陸星辰,誰也沒動,他換了彈夾頂著炮火堅守崗位。
蔣澤岩的手指微微粗糙,又因為淋雨而潮濕。包裹著陸星辰的手,陸星辰心裏燥熱,說道,「你冷么?穿濕衣服。」
「你離開部隊的時間很寸,晚一步就被老爺子揪回來了。」
「為什麼?」
陸星辰把電腦屏幕轉給曹傑看,「看看怎麼樣。」
「很安全,放心。」陸星辰盤腿坐在和-圖-書床上,倚靠著牆,「拍完就回去了,別擔心。」
陸星辰笑出聲。
雨太大,她不想蔣澤岩再跑一趟。
曹傑應該在組織醫生轉移,這裏醫生最珍貴,比他們的命都珍貴。曹傑如果脫身,肯定會立刻趕到,但他沒有,那邊應該是沒有完全的安全。陸星辰和錢旭深諳這個道理,於是他們都沒有退。
誰誰送這麼血腥的東西給自己的女人?陸星辰瞪著蔣澤岩。
「忍著。」
陸星辰喉嚨滾動,她咳嗽一聲。
陸星辰不敢廢話,拉上車門,蔣澤岩打了把方向車開出去,說道,「這裏守不住了,留著就是等死。」
「等工兵二連。」
蔣澤岩還沒說話。
陸星辰跟著上車,活動肩膀。
曹傑很快就結束了對話,笑著過來,「好了?」
他摟著陸星辰,翻開她頭髮看頭皮。
長久的沉默,陸星辰把煙按滅,蔣澤岩說,「從今天起,我的命是你的。」
陸星辰彈落煙灰,曹傑說,「你寫的東西沒話說,非常好。」
陸星辰和他對視,許久后陸星辰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走過去遞給他。
陸星辰勾起蔣澤岩的脖子就吻了上去,因為怕驚動其他人,他們吻的不算激烈。小心控制著呼吸,纏綿到窒息的吻。
「我很好奇一個問題,能問么?關於你個人問題。」
「中國人開的?」
「目標太大,而且這個時候,誰知道安保會不會為了錢把我們弄死?沒必要帶。」
「三名醫生目前安全。」
陸星辰摸了摸鼻子,磕開雞蛋剝皮,有男人在,她也不去浪費那時間了。蔣澤岩動作迅速,很快就把東西全部搬上車。
蔣澤岩的車離開臨時工廠,絕塵而去,陸星辰靠在車上眯了眼,許久后她從口袋裡摸出巧克力撕開包裝塞進了嘴裏。
「見到我並不是什麼高興的事,有死傷我才會過來。」
蔣澤岩面色不好看,掐滅煙揉了揉陸星辰的脖頸,「走了。」
蔣澤岩反身把陸星辰壓在身下,他放下了座位,吻著陸星辰的眉毛眼睛到下巴,他的嗓音沙啞。「別反悔。」
張為民一愣,站直鞋跟碰到地面發出碰的一聲,「沒有!」
陸星辰很意外,曹傑看起來並不像那種衝動的人。
蔣澤岩看了她一眼,「哪有那麼嬌氣。」
錢旭轉身就走。
比爾離開,曹傑說,「這是中國人?」
餐館非常的小,曹傑先下車環視四周,才偏頭示意陸星辰可以下來了。陸星辰收起相機,兩人一同進了餐館。
蔣澤岩臉上溫怒,但沒說話,低著頭抽煙。
陸星辰坐回去,看了看門口方向,說道,「怎麼回事?」
陸星辰閉上眼,敲門聲驟然響起,很輕。
「你好,我是陸星辰。」
「錢旭。」
蔣澤岩蹙眉,面色沉下去,陸星辰伸手擁抱蔣澤岩。
「那差不多,我也是B市的,家裡沒什麼人。」
雖然這裏生產可可豆,但巧克力還是稀罕物。陸星辰拿著已經有些軟化的巧克力順勢坐在地上,撕開包裝很輕的咬了一口。
去你的MV!
曹傑笑著和陸星辰碰了下手指,說道,「可別,叫名字就行,你還是我的僱主呢。」
陸星辰咳嗽,咳出了灰塵,說道,「我是那種假公濟私的人?」
地上有個孩子被打到了一身的血,曹傑穿軍綠色長袖,裏面是防彈背心,他跨過廢墟撲過去把孩子卷到懷裡。
「明天下午,我跟李醫生約好了。」
陸星辰坐起來,她的頭髮散落,柔軟鬆散的披在肩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看著他。蔣澤岩取了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
「有。」蔣澤岩道,「一定有。」
陸星辰迷迷糊糊的睡著,她是在引擎聲中醒來,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身邊已經沒人。她身上蓋著蔣澤岩的衣服,車廂內已經被清理乾淨。陸星辰迷茫了一會兒,坐起來轉頭看外面,外面又多了兩輛軍用車。
「我在呢。」
曹傑上車,陸星辰看著倒車鏡,車門關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陸星辰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
鬆開陸星辰,蔣澤岩把她的背心放下去,拿走陸星辰手上的煙抽了一口,他捏著煙,居高臨下看著陸星辰。
「我需要做什麼?」
曹傑有自保能力,陸星辰一直不擔心他,但最近出了林安的事,陸星辰是驚弓之鳥。
蔣澤岩吻住她,手指擦過陸星辰細膩的腰,火熱的吻往下,激烈到窒息。他咬著陸星辰的脖子,啞著嗓音,「星辰。」
阿旭是中國男人,二十七八的樣子,長頭髮,扎著辮子,跟陸星辰握手說道,「我看過你的作品,令人震撼。」
陸星辰點頭,「我知道了。」
雨小了下來,不過仍是鋪天蓋地,陸星辰冒雨直衝到車的方向。她拉開車門上去,蔣澤岩轉頭看過來。陸星辰很小心的關上車門,撲過去抱住蔣澤岩就親了上去。
「還有多久?」
蔣澤岩把紙鄭重摺起來,裝回口袋,他又從口袋裡帶出一個東西,到陸星辰面前,「這東西你帶著。」
「別理他,就是欠揍。」曹傑說,「那行程就這麼定了,航拍師一到我們就走?」
錢旭打了幾槍,忽然數到三,陸星辰條件反射跳下車迅速滾到牆後面,子彈打在地上濺起灰塵。車轟然開了出去,陸星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著槍回身看到另一邊錢旭抱著槍趴在地上,朝她眨眼。
陸星辰轉頭看他,燈光下蔣澤岩的輪廓更深,陸星辰想了一會兒,坐起來拿過桌子上的筆記本,記下一串號碼遞給蔣澤岩,「我在國內的號碼,如果我們能回去,跟我聯繫。」
陸星辰懶的穿衣服,靠在蔣澤岩的懷裡,閉上眼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陸星辰抬手按在眉心,笑了笑,放下手,站起來,「我跟你道歉。」
陸星辰酸的牙都要倒了,說道,「談個正事,我的錢有多少?」
「嗯?」
「每個人都有故事。」
「那……不便宜。」
陸星辰被狠狠摟進懷裡,她的鼻子撞上男人的下巴,撞的她鼻子都酸了。
「老王把解約合同送過來,我替你辦了?」
陸星辰湊過去看,曹傑的地圖標的更詳細,一目了然。
「謝謝。」陸星辰舔了下乾燥的嘴唇。
不遠處有戰友的說話聲,蔣澤岩凝視著懷裡的女人。
曹傑說,「能來這裏的醫生,都倔的很。」
陸星辰皺眉,取出煙盒拿了一支煙點燃,把煙盒扔給曹傑,曹傑接住也取了一支點燃,勾過一把椅子坐下,說道,「還要亂一陣兒,沒完了。」
陸星辰把最後一口飯塞進了嘴裏,說道,「曹傑,幫我找個懂航拍的過來。」
陸星辰走進去就看到一張熟悉面孔,狹窄的小餐館只有他一個人,乾淨的白色襯衣黑色長褲和這骯髒的環境行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張,去找找有沒有鋪蓋。」
蔣澤岩這才徹底放開陸星辰,跟曹傑握手,說道,「醫院沒事吧?」
「比爾醫生。」
隊里三個年輕的軍人跑到另一頭晾衣服,曹傑也點了一支煙,說道,「不會是那什麼吧?」
「快走!」
吃完晚飯,陸星辰和錢旭在看今天拍的片子,曹傑出門去了。
「安全么?」
蔣澤岩拎著陸星辰就走。
那難怪了,蔣澤岩怕是都沒怎麼見過女的。
陸星辰把電腦連上網路,把清單發給陸驍,很快陸驍就回信息,「電話號碼多少?」
曹傑戴著手套,但血還是浸到了他的皮膚上。
曹傑咬著煙,目光微眯盯著電腦屏幕,本來是隨便看看。漸漸就斂起了情緒,拿下煙,認真看了起來。
設備裝了四個箱子,陸星辰整理好,回去坐到電腦前打算脫衣服,手摸到口袋裡的糖,她拿出來看到是蔣澤岩送的巧克力。
「你來這裏多久?」
蔣澤岩說,「它陪了我很多年,不準取下來。」
「沒你們辛苦,我只是拍攝。」陸星辰轉頭看門口坐著的那個孩子,嘆口氣,「受苦的總是無辜平民。」
抽完一支煙,陸星辰說,「那你先去忙吧,明天還要早起。」
拍節目這事兒不能急,陸星辰趴在欄杆上,長發垂下,她微微欠身看樓下,說道,「得幾天?」
他們站在一塊洗漱,很沒有形象,陸星辰洗好臉,看了看曹傑,說道,「去南邊。」
陸星辰靠在車上吃著壓縮餅乾,蔣澤岩踏正步過來。陸星辰乜斜他,蔣澤岩走到陸星辰面前停住腳步,他在口袋裡摸索著,隨即伸手到陸星辰面前。「給你的。」
蔣澤岩放下衣服說道,「她怎麼樣?」
桌子很小,本來曹傑是坐不下,他拉了一把凳子硬是塞了進來,說道,「C鎮死傷那麼多人,這裏沒有救援條件。」
他們都沒有說話,沉默了有半分鐘,陸星辰鬆手,「走吧。」
陸星辰喉嚨滾動,眼眶發熱。
陸星辰羞愧,她這個半桶水攝影師。
「祝你好運。」
「那什麼重要?嗯?」
陸星辰拍攝醫院,到處都是傷患,但醫療條件非常差,所謂的手術室也只是一張床,沒有任何先進設備。陸星辰脫掉手套走出醫院,醫院門口坐著一個斷腿的小孩,瘦骨嶙峋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格外突兀,那眼差不多佔了一半臉的面積。
「我從左邊下,開始了。」
蔣澤岩似乎感受到陸星辰的目光,他回頭看過來。
「什麼?」
「你多大?」
蔣澤岩真去拿了一支煙,陸星辰失笑,頭埋在蔣澤岩的肩窩裡,笑的花枝亂顫。「哥們,我想跟你抽一支煙。」
混亂骯髒的環境,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建築,坐在血泊里的小孩。眼睛純凈,沒有絲毫雜質。
「我說我們。」
埃博拉在西非有病例,但離他們還是遠。
曹傑偶爾市儈,但大部分時間都是一腔熱忱。他對部隊的迷戀,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他擁有一個軍人的素養。
「一個月。」陸星辰說。
「可以有。」
陸星辰心臟一緊,轉頭看蔣澤岩,他沉邃黑眸注視著陸星辰,沙啞的男音低沉有力,「我以軍人的名義起誓,待你如命,永不背叛。忠於國家,忠於你。」
烈陽之下,大團棉花糖一樣的雲漂浮著。
「他?」
「你做不了什麼。」比爾說,「不要碰這些屍體。」
陸星辰和錢旭交換了一個眼神,陸星辰忽然露頭胡亂開了一槍,她槍法不好,打到人是不可能。對面看到陸星辰冒頭,立刻掃射,陸星辰脊背靠在牆上,灰塵飛濺在空氣之中。錢旭甩手兩槍,對面槍熄火了。
「隨你安排。」錢旭說,「我回房間了。」
陸星辰hetubook.com.com:「……」
「小星星,你是在懷疑我的辦事能力。」
陸星辰和曹傑有車,幫忙把傷者送到醫院。
「不去了,去南邊,我們兩個走。」陸星辰左右看了眼,說道,「別讓蔣澤岩知道了,偷偷走。」
三人快速搬東西下樓,陸星辰先看到站在車前的蔣澤岩,四目相對。蔣澤岩踏著軍靴大步過來接住陸星辰手裡的東西,放到車上,說道,「你們有五分鐘時間。」
「我知道了。」
陸星辰掂量著槍的分量,很袖珍,但很重。她卸掉彈夾看到只有六顆子彈,裝進了口袋拿出相機拍攝外面,說道,「你原本的職業是什麼?」
車便在最近的一處中國工廠停下,工廠隨著華人的撤離,已然成了空城。蔣澤岩從車裡翻出扳手,下車踏著泥濘,冒著暴雨過去撬開了大門,抬手示意打頭那輛車先開進去。
曹傑閑閑道,「MV什麼時候拍?」
蔣澤岩大手揉過陸星辰的頭髮,深吸氣,鬆開陸星辰看她。全頭全尾,也沒少什麼,她臉上都是灰,笑的眼睛發亮。
第二天陸星辰起的大早,她洗漱到一半曹傑下樓,看到陸星辰說道,「幾點走?我去準備車。」
蔣澤岩上車的時候一身水汽,車開進去,他又下車扣上了大門。工廠漆黑一片,黑暗中的龐然建築像巨獸一般,蔣澤岩跳下車,如法炮製的撬開了裏面的門,他拿著手電筒照了照,道,「下車關車燈。」
狠狠揉一把陸星辰的頭髮,又把她的頭髮順好,大手落在陸星辰的臉上,罩住了大半邊,「怎麼沒帶安保?」
曹傑看了看她,說道,「這幾天攝影師能到,到了你就不用這麼辛苦。」
清脆的女音,隨即他看到陸星辰出現在視線內。
「我先打個電話,跟國內聯繫完再出門。」
曹傑抱著血人似的孩子狂奔進醫院,陸星辰手心出了汗,再次抿嘴唇。
比爾無言,轉身走到另一頭坐下,說道,「注意安全,洗手間在東側。」
陸星辰揚起嘴角,「那我要不要再演個MV?現在下車回去和蔣澤岩吻別?」
蔣澤岩大手落在陸星辰的腦袋頂,揉了揉,「你是不是傻?破皮了么?」
蔣澤岩反手按上門,戴著手套的手指刮過門,垂下去落在身側,正步走向陸星辰。
蔣澤岩長腿走的飛快,一轉眼就出門了,陸星辰靠在桌子上點了一支煙,目光沉下去。蔣澤岩回來的飛快,陸星辰來不及按滅煙他就進門了,陸星辰很尷尬。
「車沒問題,只是相機壞了,要等貨。」
陸星辰點頭,曹傑說,「那走吧。」
「我一直想拍東西,但是我自己沒那麼大的能力。」曹傑吃東西的時候,臉上未見表情,說道,「你現在要單幹,算我入股。」
汽車的引擎聲,陸星辰立刻又打起了精神,「誰?」
陸星辰的皮膚很白,白的晃眼。
一瞬間,車廂靜謐。
陸星辰呼出白色煙霧,起身把煙按滅,換了套衣服出門。
「發生了什麼?」
蔣澤岩的手仔細探進陸星辰的衣服里,掀開背部。陸星辰的內衣是黑色,很細的帶子,在白皙的肌膚襯托下,格外誘人。
「……再見。」
「稿子寫的怎麼樣?」
蔣澤岩身下一熱,差點抬腳把陸星辰踹出去。
「已經退燒,應該只是感冒。」
「看什麼呢?」陸星辰問。
陸驍嘖了一聲,停頓片刻,道,「你的事,就是我的頭等大事。」
他翻出衣服內襯小心的給陸星辰擦臉上的灰,誰也沒說話。走廊靜謐,半晌后曹傑說,「蔣隊,我們星辰肩膀擦傷了,你幫忙去找點藥行么?這裏我們守著。」
「不準。」蔣澤岩冷道。
他像個蓋世英雄,從天而降。
曹傑點頭。
陸星辰大步出去,她在門口看到曹傑和錢旭,兩人著抽煙。
曹傑和陸星辰聊了一會兒路線和拍攝的主旨,曹傑說,「要不要出去吃飯?這邊有一家中餐館,我剛剛看到的。」
「前面有人槍戰。」
結束之後,陸星辰很久沒回過神,蔣澤岩抱著她。狹小的空間,近乎逼仄,外面是暴雨,他們只有彼此。
這幸災樂禍的,陸星辰攤開腿在台階上坐下,仰頭看夕陽,「車炸毀了。」
陸星辰伸手拿走他的煙,濡濕的過濾嘴,她含著吸了一口煙。
曹傑點頭。
女孩窩在比爾的懷裡,再沒有哭,她的父母已經被炸死,她緊緊抓著比爾的衣服,這是她最後的一顆稻草。
「行。」
「你和曹傑也能拍下去。」
房間就剩她一個人,陸星辰蹙眉靠在椅子上點了一支煙。
「你呢?」陸星辰聲嘶力竭的喊道。
陸星辰猛的轉頭去看蔣澤岩,她聲音發緊,又看曹傑,「要派誰?」
陸星辰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眼睛盯著蔣澤岩就笑了起來。她沒想到再見會來的這麼快,這麼迅猛。
「做一點小生意。」曹傑戴著半截的黑色手套,露出的手指上有青色紋身。
陸星辰很拚命的把自己外放到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她是記錄者,她握著攝影機的手很緊,許久后,陸星辰開口聲音低沉,「戰爭帶給這個國家的到底是什麼?」
陸星辰手機又來了一條信息,是簽約出版社的編輯。
陸星辰吃上飯已經是四點,曹傑和錢旭在對面討論接下來路線的合理化,陸星辰挖了一勺子飯塞進嘴裏。一心兩用的聽他們討論,曹傑的手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這裡是蒼鷹的地盤。」
第二天他們沒能訪醫成功,他們迎來了暴徒的轟炸,寧靜的小鎮因為一顆炸彈,打破了原有的平靜。
「不是。」陸星辰直言。
「嗯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他轉身大步走出門,門闔上。
車到了醫院,陸星辰踩下剎車,曹傑說,「你們在這裏守著,我先進去,有情況立刻開槍。」
「什——什麼?」
她放棄了自己的電子地圖,仔細看著曹傑手裡的地圖。
「醫生很偉大。」曹傑說,「這人也很有性格。」
「謝謝。」
他們的撤離速度非常快,沒到五分鐘就全部上了車,陸星辰說,「其他人呢?比爾醫生他們走了么?」
「嗯。」
曹傑笑出聲,「這話很有意思,活到這個歲數,再白紙一張也很牛逼了。」
溝通到下午三點,三人出門,因為不想惹到蒼蠅那伙人的注意,他們沒有請安保。陸星辰坐在副駕駛和錢旭溝通拍攝,他們的風格還是有差異,為了避免這一點差異給觀眾帶來不好的視覺體驗,陸星辰必須要跟他聊到內心深處。
陸星辰腦袋嗡的一聲,這真他媽操蛋了。
子彈打在胸口,這孩子夠嗆。
戰爭讓人覺得沉重。
「這你就不用問了,反正我知道就是了。」曹傑三十來歲,長的粗獷,像個武將,心卻非常的細。
陸星辰也不多說,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陸星辰說,「我先上樓了,你聯繫醫院,我想做個專訪。」
「我洗把臉。」陸星辰回去洗臉,曹傑站在門口往裡看了眼。
「我先聯繫看看,醫院那邊情況比較複雜,怕進不去。」
「以後沒機會了。」
陸星辰看著這條簡訊,五味雜陳,她抿了抿嘴唇。
陸星辰轉過去,「下面也有傷的,全脫掉么?」
蔣澤岩心一狠開門出去,陸星辰抽完一支煙,穿上衣服出門。他先看到張為民,說道,「我的兩個同事呢?」
上車之後,曹傑遞給陸星辰一把槍,「保命。」
「我們要深入這裏。」曹傑說。
「謝謝。」
「我也沒有。」陸星辰說。
陸星辰倏然睜開,盯著門,她把巧克力咽下去。皺了下鼻子,死死盯著門,然後後門打開了。
這真他媽委婉。
整個交火過程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徹底熄滅。
「幾點出門?」
小孩接過,攥在手裡,眼睛還看著陸星辰。
錢旭這才走過來,說道,「軍人的行動力就是不一樣。」
「辛苦了。」
「剛剛。」
陸星辰嗓子發乾,卻沒有開口,而是直接握住了蔣澤岩的手,她在蔣澤岩的手心寫了三個字。蔣澤岩嗖然握住她的手,靜默幾秒,隨即站了起來,轉身大步下了台階。
陸星辰心裏悲涼,也說不出更多的話。陳凱慘死,華人超市老闆夫妻橫死,生死殘酷,他們必須得面對。
陸星辰又看向曹傑的手,蹙眉道,「打針了么?注意安全。」
陸星辰嗓子發乾,陸驍說知道,陸星辰就不用再擔心錢的事,他的話很有分量。
曹傑和比爾見過面,之前在巴馬科。
陸星辰也不堅持,枕著手臂,「你什麼時候回國?」
把號碼保存,陸星辰的電話響了起來,打電話的是陸驍,陸星辰接通,陸驍聲音落了過來,「星辰?」
蔣澤岩低頭想要推開她,陸星辰猛地起身想要強吻蔣澤岩,一頭撞到上鋪,哐當一聲。蔣澤岩想去伸手護已經遲了,她摔回床上。
一分鐘了,曹傑沒出來。
蔣澤岩沉默,攥著陸星辰的手。
陸星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曹傑收拾地圖,站起來說,「我先回去聯繫人,儘快確定下來。」
戰火越來越近,曹傑忽然推開車門沖了下去,陸星辰猛地坐起來,又一顆子彈打了過來,陸星辰回頭沖錢旭說,「別下車。」
陸星辰退了出去。
蔣澤岩停下動作,注視著陸星辰,目光沉邃。
到處都是血,陸星辰的鏡頭落到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身上,孩子一條腿被壓在建築下面,身下全是血,她沒有哭也沒有動,清澈的眼看著陸星辰。
「你這照片拍的——」曹傑深吸一口氣,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
晚上十點,陸星辰放下手腕,轉頭看這座城。
「騙你是小狗。」
遙遠處一聲炮響,槍火忽然就弱了下去。
「嗯。」曹傑點頭。
醫者之心,生命大過天,他們有不走的理由,蔣澤岩必須得守在這裏保證所有人的安全,這是他們的職責。
蔣澤岩靠在牆上,攬著陸星辰。
蔣澤岩抬手擦陸星辰臉色的灰,這才看向另外兩個人,他目光如炬。
曹傑走近剛要說話就看到陸星辰脖子上非常顯眼的痕迹,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昨天跟我們一塊的徐醫生,出事了。」
陸星辰沒有再追問。
「三點多了,吃個飯吧。」
「沒什麼。」陸星辰因為剛剛想到的事,莫名戳中笑點,一整頓飯都心情愉悅。吃完飯,天已經暗了下去,兩人出門。
捨不得。
「可能中招了。」曹傑嘆口氣,「高燒不退,身體已經出現明顯癥狀。」
這才是離心最近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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