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給我出來！
慕羽愕然抬頭，啟動機甲，透過影像，看到一英姿女子踏著升降索，平舉手槍，對著駕駛艙開槍。
若他是個惡人，那麼現在的悲痛或許可以不這麼濃烈吧！
慕羽身軀輕輕顫抖著，咬著牙，淚已乾枯。
……
兩天之後，耶和華號抵達黑隼基地。
艙內，慕羽虛弱站著，淚痕未乾。
「你記住，沒有什麼，能在我們的力量面前阻擋。你是完美的傳承者，擁有所有系的魔法天賦，只是你的優柔之心，妨礙了你成為這個世界的王……」慕霜傲然道。
因為怯弱，所以永遠停留過去，所以以對過去的恐懼看待未來，故而止步不前，只能眼睜睜看著悲劇一幕一幕上演。
「艦長，您這是……」
慕羽蜷著身軀，抱膝，將頭深深埋進膝蓋。
「終於肯回話了嗎？」蘇離冷笑一聲，厲聲道：「躲在機甲內，不吃不喝不出來，你想要表達什麼？你很悲痛？你很值得同情？」
「給我出來！」
但是慕羽更清楚的知道，他越恨江芷馨，便是越恨自己，越後悔當初。
每個人，一襲黑衣，袖帶白花，肅穆之中，隱含悲痛。慕羽不敢去看漢特的臉，即使他的眼睛在經過最初的震驚、憤怒后已經沉靜，但慕羽仍感覺彷彿有一道灼灼的光刺著他m.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m生疼。
「哼，現在知道後悔了？明明有著那麼強大的力量，居然還會讓自己傷痛……真是丟臉之極！」慕霜冷冷地嘲弄著。
「李爍丟了性命，要救的就是一個天天躲在機甲內以淚洗面博取同情的白痴嗎！以這樣的方式活著，他還不如不救你，至少壯烈于沙場也比自棄於時間更值得！」
明明知道將要消逝在這個世界，還能那麼平靜地笑，他不明白死者對於生者意味著什麼嗎？不明白死亡的世界什麼都沒有了嗎？
影像中，她冷若冰霜，凝著一雙玉眸，一槍一槍肅然對著駕駛艙射擊。
砰砰砰！
他說話嘶啞，帶著一股強壓的傷痛。
當慕羽走出艙門的時候，留守的黑隼成員在隊長漢特帶領下列隊迎接。
華爾修從他身邊走過，冷然著臉，從始至終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
「華爾修呢？」蘇離又問。
慕羽眼眶一紅，忍住哭，和其他成員肅然在風中將手抬到額邊。
蘇離想了一會，點頭道：「看來心理素質還不錯，相信他會渡過這個難關的……漢特隊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那個白痴！
「你在幹什麼啊！這樣就很好嗎？」體內的慕霜不耐煩地叫道，他看厭了慕羽這樣萎ｍ•ｈｅtuboｏk•ｃoｍ.ｃoｍ靡自閉的樣子。
慕羽突然怨恨起江芷馨，如果不是她，他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也就不會認識莉蘭、李爍……
冰冷的空氣，冰冷的儀器表，冰冷的鋼鐵。
「不能主宰世界的人，就無法抗拒命運。」
「……一！」
蒼茫無盡，孤船悲行。
「其他成員也在機甲庫內，輪流看著他，只是他誰也不應……」
正是蘇離！
蘇離站起身，細眉凝劍，道：「只要沒被送軍事法庭就好，許處還是明白事理的，對漢特從輕處罰了。此事本來就是情報部之錯，那個獸將絕對不止C級，而且似乎……有了智慧。」
砰！！
「叫個人而已。」
漢特抬手回禮，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慕羽和華爾修，搖搖頭，道：「辛苦了……」
升降梯慢慢下落，蘇離落地。
「辛苦了。」
砰！
他微笑的時候，他執著面對漢特咆哮的時候，他安慰人的時候……
「大概在自責和憤怒吧……得到消息后，隊長就帶人衝進了情報部，大鬧了一場。此事已經引起特戰部許處長的關注，相關情報人員已被免職處理。隊長……因為不顧軍紀也被扣薪並關禁閉了。」
「抱歉，發生這樣的事。」
「我不想成為什麼王，只想不發生讓我悲傷的事ｈetuｂｏoｋ.cｏm.ｃoｍ。」
蘇離望著他，望著他猶帶著悲傷的臉，美目變幻，一眨眼之間重歸平靜。
「不、不是……」
副官嘆了口氣：「和慕上士一樣，把自己鎖在房間內，昨天終於出來了。雖然看起來沒什麼事，但是……總是陰沉著臉，變得沉默了許多……」
然後他扭頭走向低著頭的慕羽、華爾修、許亮等人，敬禮。
淚水中，李爍眯著眼的招牌笑容浮現在腦海，愈發清晰，只是他的笑容越親切，就越讓慕羽悲痛。
「每個人都很悲傷，每個人都需要同情，但是只有懦夫會乞討這些！」蘇離彷彿沒聽到慕羽的解釋一般，繼續喝道。
慕羽慌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蘇離會這麼生氣。
果然……還是我的錯啊！
慕羽愣住了。
如果不是我……
尖利的槍聲，陡然響起，頓時警報聲大作。
「二！」
這星空，寂靜的讓人窒息，來時覺得它神秘安逸充滿夢幻，回時覺得它死氣沉沉帶無言傷痛。
她一邊射擊，一邊冷喝著。駕駛艙的厚度，以她的手槍根本打不|穿，但是她仍固執地按著一定節奏開槍。
「慕霜，如果……我使用那股力量后，李隊也許就不會死，對嗎？」慕羽低低地問，雖然慕霜只存在他的精神之中，但是他彷彿覺得慕霜就和*圖*書站在眼前，所以開口說。
悔恨如千萬隻毒蟻噬咬著他的心，是的，他曾經在野北極傭兵團看見過一些人的死亡，雖然悲痛，但是那些人的死亡並不是因為他造成的。
黑暗之中，那片火光仍灼熱不已，每當他一閉眼，腦海里耀眼而殘酷的光芒便浮現上來，連那蒼茫中破碎的金屬部件都那麼清晰。
蘇離下艦，對著漢特敬禮，低沉道。
「可是，如果我用了遺迹力量的話，他們……他們要是像莉蘭一樣……」慕羽捂住臉，低低哭泣。
副官神情嚴肅，站在蘇離身旁，肅聲道：「是，此事已報告軍部，妖獸如果開始產生智慧，後果不堪設想，軍部對此也相當重視。」
他心懷愧疚。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充滿了困惑和無助。
所謂如果，往往是一把剮心的刀。
他低低喚著，仍舊宛如一場噩夢。
「艦、艦長……」
淚，無法消停，若江邊秋琴，一場悲空。
李隊……
如果不是我自作聰明地一心求死……如果一開始我就對獸將趕盡殺絕……如果我能擁有保護他人的力量……
也許，他完全能使用這股力量，那樣就沒有人會死，那樣他就可以控制一切，讓悲傷從此不在。
蘇離咬著牙，毫不猶豫開槍，就在她要開第二槍的時候，一陣響聲，艙門緩和-圖-書緩降下。
可惡！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話，他就不會死……」
原來，美醜的景色不過是人心。
慕霜沉默片刻，才道：「死在別人手上和死在你手上有什麼區別嗎？僅僅是讓你愧疚之心減少么？如果不試試的話，你又如何知道你控制不住力量呢？」
「還在駕駛艙內？」
已經兩天了，那個叫慕羽的上士自從回艦之後就一直待在機甲駕駛艙中，任誰都不見。這樣下去，身體也會受不了得吧……
那個傢伙，總是那麼自以為是！
慕羽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打開對外通訊，結結巴巴叫道。
「三！」
指揮室內，蘇離蹙著黛眉，問手下的副官。副官低下頭，搖搖頭。
是的，遺迹力量也許是可以控制的，只是他過往的陰影是如此巨大，讓他無法承受再一次相同的結果，所以他一直在恐懼。
慕羽身軀癱軟，跪伏與地，放聲痛哭。
「我數三聲，如果你還不出來，我就繼續開槍，直到戰艦到達基地為止！那個時候，我會命令銷毀這台機甲，黑隼再沒有代號神靈的成員！」
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一切！！
「嗯。」蘇離淡淡答道，纖腰一扭，往艙門飄去。
「回去洗臉，這個樣子，難看的要死！」
她轉身，扔出一句話，留下目瞪口呆的許亮等人，再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