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李若倩連看都不看許亮，只是望著慕羽，慕羽在她寧定的目光中很是尷尬，一邊心虛，一邊不知道剛如何面對。

許亮長吐了一口氣，微顫著手抽出兩個煙，一支叼在自己嘴裏，一支夾在手中碰了碰雙手抱頭趴在桌上的慕羽，沒好氣道：「諾……」

慕羽眼珠幾乎凝固不動，緩緩地轉動，對視上許亮認真的視線，不可置信地道：「你想說什麼？」

她猜得果然沒錯，許亮是很顧忌慕羽知道他們之間的「交易」。在慕羽在場，這位軍方手握實權的上校不會表現得咄咄逼人。

許亮想不到李若倩一下變得如此勇敢，一句話噎在口中，怒瞪著李若倩，目光像是恨不得活吃了她。李若倩在他的怒目中，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

「OK，我們都要冷靜一下。」陳森深深吸了幾口氣，道：「你現在在家嗎？我去找你。」

慕羽怔怔聽著許亮的咆哮，那些怒吼讓桌上的文件都為之微微顫抖。他定定看著許亮，身體彷彿失去了力氣，挺直的背慢慢癱軟滑落，彷彿隨著這個世界一起沉淪。

「你對她怎麼了？」

聽到這句話，李若倩嘴角不禁揚起一道冷冷的笑容。

李若倩靜靜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心裏湧起一陣酸楚。心知剛才在接受調查電話信號被屏蔽了，陳森自然打不進來，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陳森是如何的驚慌失措和心急如焚。

慕羽掐滅了煙，勉強擠出和-圖-書一道笑容，道：「那不就得了？」

「只有華爾修和凌帝沒有遇襲。」

「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李若倩抿了一下紅潤的雙唇，勉強露出一道美麗的笑容，平靜地道：「對不起，陳森，我說了我們分手了。」

她的目光很平靜，她平靜時候的目光透徹明亮，如被晨光輕灑的一片明湖。

許亮上校，我會讓你明白，男人……永遠鬥不過女人的。

「最好如此。」

「那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那邊的陳森沉默了一下，忽然爆發了，怒吼道：「你總得讓我知道我死在哪裡吧！李若倩，你在鬧什麼啊！」

她不想被陳森知道她的屈辱，不想陳森捲入這場漩渦。往後的日子里，她會想起他的好、他的體貼，也會記得自己帶給他的痛苦。

「其實無論是不是他們，我都插不上手，這是一起國際事件，我都沒那資格。」許亮道：「但我會查，我要一個結果。一天不知道真相，我就一天不舒服，因為它是一道種子，在我最單純最熱血最珍貴的那段時光中種下裂痕。」

許亮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軍人，他森冷的目光帶給李若倩巨大的壓迫感，讓李若倩幾乎窒息。但李若倩還是強忍著心慌，勇敢地開了口。

「不在，你以後也別聯繫我了。」

李若倩瞥了許亮一眼，淡淡道：「許亮上校，我好像不是和你說話。」

李若倩停住，許亮看著hｅtｕboｏk.ｃｏm.cｏｍ她曼妙的背影，緩緩道：「李小姐，難道想賴賬不成？」

慕羽茫然被推出，一邊還是想問許亮和李若倩之間到底這麼回事。但門一被推開，他就知道沒必要再問了。

「我只是懷疑。」

即使是華爾修和凌帝也同樣不能。

電話鈴聲一直在響著，引得走過行人的目光總是下意識望了過來。李若倩臉色有些蒼白，抓住電話，看著手機上來電顯示瘋狂閃動著陳森的名字。

他想了想，凝著目光認真看著許亮，緩緩道：「我相信他。」

他在腦海一片空白中費力找著可以反駁許亮的理由，但無論他如何找尋，都找不到。找不到，就遺失了最珍貴的東西。

「你……！」

「還有什麼事？我不是都和你談完了嗎？」慕羽還沒有說話，許亮就一步攔在了慕羽和李若倩之間，冷然地道：「李若倩小姐，你忘了我之前說的話嗎？」

那些在光束與飛彈傾灑中穿梭的日子，在戰火與硝煙飛舞的時光，那些同生共死的感情，在這盛世寧靜的陽光中，似乎漸行漸遠，從清晰到模糊。

慕羽眉毛一挑，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道：「當沒發生過？」

但許亮卻陰沉下了臉，望著李若倩，冷冷地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麼？」

「你也只能相信他了。」許亮苦澀一笑，茫然掃望了一眼四周，低下頭去，輕聲道：「因為希望無論多麼渺小ｈｔtps://m•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oｍ•cｏm，只要那些珍貴的東西不會失去，那麼我們都會緊緊抓住那希望。」

並不寬敞的屋內，陷入一種無言的沉默色調。兩個在戰場連生死都不畏的鐵血漢子都各自想著心事，但有一種恐懼，卻同時悄然爬上他們的心頭。他們可以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可以在生離死別里堅強，但永遠也不知道如何面對生死相依的同僚轉眼變成猙獰的死神。

對於敵人，凌帝冷酷無情。

聽到慕羽的回答，李若倩知道自己賭對了，示威性地望了許亮一眼，又對慕羽道：「那走吧。」

慕羽沒有說話，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許亮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乾笑一聲，道：「我和蘇離說了你也受傷了，所以暫時不能去看她。她沒什麼事，只是需要靜養一些時候。放心……李若倩的事我幫你解決了，你就當沒發生過好了。」

慕羽抬起頭，接過了他的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略有疲憊地道：「你要相信華爾修和……」

「你知道他們不是這種人。」

所謂命運，大抵便是身不由己，隨波逐流。

慕羽一愣，本要說出的那個名字被生生噎在口中，他想起凌帝那張冷酷的臉和對戰鬥的狂熱，想起他那年公然槍殺聯盟調查員的事件。

「不然咧？你還想負責不成？」許亮白了慕羽一眼，沒好氣地道：「扔開蘇家大小姐去要一個小記者，腦袋只有被鐵閘夾過才會做出這ｈｅｔubook.com.ｃom種事。」

「沒有理由，就是我想分手了。」

「你放心，我不是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李若倩連頭也沒回，加重了語氣道：「我答應你的，不會反悔。」

她剛一轉身，便聽許亮在身後一聲斷喝：「等等！」

「呃……等等……不是……」

這是陳森打來的第九個電話。

當許亮用很沉重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慕羽的表情就為之僵硬，似乎有什麼地方在心中轟然沉塌。言語有時候才是最具殺傷力的武器，無論是質疑、輕蔑還是冷漠，有太多種的方式能將人心撕得血淋淋，再堅強的勇者也不能永遠抗衡那些惡毒。

慕羽倒是沒猶豫，在他看來既然對李若倩做出了傷害，那自然是需要負責的。即使許亮讓他忘了，但慕羽從來沒有做此打算，他點點頭道：「嗯……」

李若倩默默承受他的憤怒，心一陣疼痛，但仍然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如果只有我和你遇襲，我二話不說直接就抄了納蘭德容！但你TM看清楚，全體黑色獄隼都被算計了，死了三個人，布萊斯現在重傷在醫院，威爾公國軍方現在嚴密封鎖消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許亮一把揮開慕羽的手，將慕羽摁回座位，撐著桌子居高臨下看著他，表情激動，吼道：「納蘭德容沒有這麼大的能量……我沒有忘了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時候，華爾修和凌帝救過我，我TM沒救過他們嗎？！！就是因為和圖書大家都記得，才會有今天這事，有人要斷了對那些事的念想，免得在戰場下不了手，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喂，倩倩，你聽得到嗎？你說話啊，別嚇我了！」

……

而許亮笑嘻嘻地臉也瞬間沉了下來。

「懷疑？」慕羽怒極反笑，猛然一拍桌子，劈胸一把抓住許亮的衣襟，怒道：「你居然會懷疑他們？！你忘了當年他們救過你多少次命！沒有他們，你TM就不只是眼睛瞎了，你早沒命了！這事你為什麼不懷疑是納蘭德容那狗東西乾的？！」

「蒼茫的青天我的愛……」

「那凌帝呢？」許亮看著他，目光灼灼，打斷道。

「有人動手了。」許亮表情苦澀，道：「黑色獄隼成為了某些人的擋路石。」

李若倩貝齒咬著下唇，目光閃爍不定，終於心一橫，接通了電話，那頭立刻就傳來陳森焦急而又誠惶誠恐的聲音。

「倩倩你終於接電話了！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知道我打了多少個電話嗎？一直打不通，好不容易通了又沒人接！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求你了！」

李若倩淡淡地說完便將手機合上，她站起身，看著那兩個人從審訊室推推搡搡地走出來。然後……和他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哎呀，你管那麼多幹嘛？我和她做了個交易，你情我願，童叟無欺！」許亮不耐煩地道，站起身推著慕羽往門外走去：「現在回去給伯母報個平安，然後這幾天少出門，就沒你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