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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回頭一看，不由啞然失笑，易緣一手牽著伊潔婭，兩個小丫頭穿著卡通睡衣節奏一致地揉著睡眼，樣子可愛極了，這兩丫頭如今關係好得像姐妹。雖然兩人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但在慕羽眼裡，她們還是惹人疼愛的小丫頭。

「嗯，那就同意停戰吧。」

易緣和伊潔婭剛洗漱完坐下，大家都準備開動的時候，並不刺耳但響亮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凌帝盤腿坐在他身後，這些年來習慣了直挺姿態的身軀終於有一刻放鬆下來，他瞥了一眼華爾修，道：「你會在意？」

林威竹閉了眼，片刻睜開，望著慕羽認真地道：「那慕兄知不知道，國與國之間，利益衝突，勾心鬥角，哪裡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威竹身負一國重任，豈能在意個人榮辱？有些決定實乃迫不得已。」

偌大的林家只有林威竹一人，在聯邦如今一手遮天的林家也只有靠林威竹一人支撐。

李若倩見他走來，溫柔地笑：「起來了？等會易緣他們，就要起來了。」

林家管家也換了個人，比之前那位大半生都在林家的老管家要年輕許多。他帶著慕羽來到了林威竹門前，輕輕地敲了三下門，聽到林威竹淡淡地說聲「進來」后，才敢慢慢地推開門，小心翼翼地道：「少爺，慕中將來了。」

凌帝認真地道：「凌可夜不會。」

凌帝道：「那麼你知不知道，在慕羽殺死彌蕾之前，你殺死了江芷馨。」

他頓了一下，望著凌帝：「怎麼？你想幫我們調解？」

他如平常走路般走到林威竹面前，拉出椅子，緩緩坐在林威竹對面。林威竹十指交叉，頭抵著手背，一直注視著慕羽步步走近。

慕羽眼裡透出了失望，他道：「沒有人需要你hｔｔps://m.h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承擔什麼重任，人們只想要一個有陽光的生活，沒有高高在上或是提心弔膽。更何況，我看不出這場戰爭對於一國榮辱有何關係。」

「江芷馨？」華爾修怔了一下，真相果然如他所想，雖然沒見過江芷馨，但是在X－088號基地時，慕羽的感情早已被許亮大肆宣傳，因此也大約明白那個叫江芷馨的女孩在慕羽心裏是什麼地位。

慕羽有短暫的失神，待猛然回過神來，才報以微笑。心想若是這樣的畫面，沒有那些戰火做為背景，該是有多美好沉醉？

林威竹臉色變幻不定，沉聲道：「若人人都是如此自私的想法，那麼何以創造未來？！難道慕羽看不出，若我們贏得了這場戰爭，天華聯邦將是世界第一國，屆時世界利益均有天華一份，天華國民也將高人一等，生活富裕。」

李若倩起身開了門，慕羽望見門外站著一名軍人，心中一抖，隱約知道了是發生了事了。門外的軍人也看見了起身的慕羽，但出於禮貌，他還是很溫和地問李若倩道：「請問，慕羽中將在嗎？」

凌帝第一次覺得，對於命運這種事，有時候真的無可奈何。

然而頭條的新聞就讓他心中一沉——戰後賠償分歧巨大，首輪停戰會談終止。

「我不知道。」華爾修目中透著迷茫，睿智如他，堅忍如他，果決如他，不想有一天也會感到迷惘：「大概還算吧……只是無論怎麼辯解，他殺死了彌蕾，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慕羽只打量了一眼這個房間便不想再看了，這個房間和龍城的辦公室如出一轍，都是昏暗的燈光，而最深處，林威竹獨自一人坐在桌子前。慕羽停立和_圖_書片刻，驀然驚覺，若是當年，他於此情此景，必然會心生恐懼。然而現在，他一無所懼。

慕羽略微詫異，與李若倩對望一眼，道：「這麼早，誰會來上門？」

凌帝道：「我不插手。」

大約只有時間和命運可解。

但慕羽今天的早飯似乎是吃不成了。

「這是兩種矛盾的念頭，卻竟然都如此強烈，以至於我無法抉擇。」

慕羽細細地看完這篇報道，最後才長舒了一口氣。如今新聞媒體的記者們越來越喜歡博眼球了，標題都起得駭人聽聞。慕羽看標題還以為會談破裂了，但好在首輪會談雖然終止，至少還是達成了暫時停戰的協定。

凌帝望著華爾修俊美精緻的臉，那張臉上的表情從容平靜，一如當年的那個華爾修。他眨眨眼，低聲問道：「這算……什麼？」

清晨的光很溫暖，不似下午的暴烈，就連空氣都顯得清新而沉靜。他走下樓，李若倩已經做好了早飯，而易緣和伊潔婭兩個小丫頭還在賴床，慕羽站在門外，都能聽見隔壁慕曉婷近乎抓狂地叫這兩個懶蟲起床。

他在餐桌前坐下，按照以往的經驗，大約沒有半小時，那兩個丫頭是不會起來的。於是慕羽順手拿起了旁邊的報紙，想要看看關於戰事，尤其關於停戰會談的進展如何。

突然之間，只有海浪呼嘯的聲音，撞擊著石頭，宛如人心的激蕩起伏。華爾修沉默良久，慢慢坐起了身，他凝望著遠方海天一色，幾隻海鷗鳴叫著在海與天之間盤旋。

尤其是雷若和萊茵的全面停戰，也給了慕羽對於停戰充滿了更多希望。但欣喜過後，他又漸漸擔憂起來。

他沉默片刻，道：「那麼你想打算怎麼做。」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hｔｔｐs://ｍ.ｈetubｏｏｋ•ｃｏm•coｍ，林威竹長嘆一聲，道：「慕兄，何至於此？」

他苦澀地笑：「所以這樣應該算扯平了嗎？理論上來說的話，應該是這樣吧。彼此殺了一個重要的人，甚至對慕羽來說，他失去的人是兩個……但是人這東西啊，往往不順從於理論，所以才有恩怨，才有戰爭。」

現在看來，最終是否能停戰，最關鍵的還是在於身為聯盟之首的天華聯邦的態度。但幾乎已經被林威竹控制起來的天華聯邦……

慕羽搖搖頭，道：「抱歉，我無法苟同於戰爭，尤其是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他夢幻般琥珀色的眸子里呈現出恍惚的神色，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惘然：「慕羽曾經說過，為了一個錯誤而懲罰錯誤本身就是一種錯誤，這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可是……如果錯誤沒有被懲罰，那麼便容易被遺忘和縱容，所有人都不會在意犯了多少個錯誤。更重要的是……」

「世界第一和高人一等，難道不是顯得很虛妄嗎？只是滿足了政客的虛榮吧？」

慕羽走了過來，站在李若倩身邊，望著軍人微微頷首，道：「我是慕羽，有什麼事嗎？」

軍人聞言立刻啪的一聲敬禮，眼裡充滿了尊敬和崇拜，大聲地道：「奉國防林威竹部長命令，來接中將，林部長說是有要事相商。」

凌帝無言以對，即使他能夠戰勝這世上所有人，縱使他可以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縱橫無敵，但是這樣的結，驕傲如他，亦知道無論用怎樣的暴力都不能解開。

林威竹？

林威竹「嗯」了一聲，管家向慕羽做了個請的手勢，待慕羽走進房間后，才輕輕關上門。

「大事完了以後，找個時間私了吧。」華爾修嘆息一聲，又咧嘴笑道：「也許會像和-圖-書古時候的決鬥一樣，也許會相忘于江湖。」

華爾修哈哈大笑，索性整個人倒了下來，琥珀色的眸子望著湛藍的蒼穹，道：「反正都引起世界那麼多震動了，也不差這一個。雷若和萊茵的實際掌權人私自見面，大約會有很多很有意思的猜測吧？」

慕羽望著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猶豫，篤定地道：「是。」

華爾修轉過頭，認真地望著凌帝，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這人心，它不願意。」

「她還小，以前不會，以後未必不會。」華爾修道：「更何況一個帝國並非只有你和她，那些大臣們未必喜歡看到你獨掌大權。戰時或許還要倚靠你，然而現在停戰了，恐怕會有些暗流，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快去洗臉刷牙，等你們吃飯肚子都餓了哦~」慕羽溺愛地笑道。

林威竹面色難看，但不再言語了，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一些，然後望著慕羽，道：「那麼慕兄認為，停止這場戰爭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凌帝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慢慢地道：「那麼，慕羽呢？」

想起林威竹對於妖獸的仇恨，想起他那間陰暗的辦公室，慕羽突然不寒而慄。林威竹已經不是那個他認識的林威竹了，現在的林威竹如同一條致命的毒蛇，陰鷙、城府、歇斯底里。

「但是你已經是了。」華爾修望著天空，道：「你有沒有想過……功高震主，別太自信，小人在暗處，有時往往會給人致命一擊。」

他自嘲一笑，道：「突然覺得很可笑，人可以控制很多東西，能讓機甲聽命于自己，讓星空為自己所用，然而對於自己，卻始終不能控制。我不想殺死慕羽，然而我又不想彌蕾就這樣死去。當我不想彌蕾這樣死去，就要有個交代，交代就是殺死慕ｈｔｔps://ｍ.ｈｅtｕbｏｏk.coｍ.ｃom羽。」

「嗯，朋友的忠告。」

她笑的時候，總是嫻靜而美麗的，尤其是在窗外落進的淡淡陽光下，像是凝固成了一幅古畫，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慕羽每每見李若倩的微笑，總會有一種錯覺，似乎他依然在睡夢中，美麗得讓人覺得近乎不真實。

慕羽清秀的眼眉微微皺起，然而一閃即逝，恢復了平靜。他點點頭，道：「好的，麻煩稍等片刻，我換身衣服。」

慕羽忽然為林威竹感到了可悲，然而他既不能憐憫，也無從使林威竹解脫。

載著慕羽的車並非前往國防部，而是直接前往林威竹的家。慕羽曾經來過一次，那時林威竹的父親林劍鋒身體還是硬朗，時隔多年，這位可敬的長輩已經躺在家中的床上，眼神空蕩，一病不起。而林威蘭也早隨著嫁出搬到了楚門。

凌帝微微皺起了眉，道：「我沒打算做雷若的掌權人。」

……

「小羽哥哥……」

慕羽甚至懷疑他已經瘋了。

慕羽並沒有在意這些報道，任它傳的天翻地覆也與他無關。當他知道華爾修依然活著的時候，他的心情和華爾修一樣複雜，明明是開心的，卻又不那麼純粹，夾雜著另一種完全相反的情緒。

海浪聲嘩嘩作響，衝擊在岸邊的岩石上，打濕了華爾修的褲腳。華爾修屈著雙腿，身體靠後，用雙手撐著，扭過頭道：「喂，我們這樣碰面，會引起軒然大|波的吧？」

遠在千里之外的慕羽自然不知道此生最好的兩個朋友在談論著他，他已回到中蘇多日，雖然閑賦在家，但軍銜依然保留。天華聯邦對外宣稱慕羽中將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但這條公告緊隨著慕羽發表演說之後，自然引起了外界諸多猜測。

易緣和伊潔婭齊齊「哦」了一聲，就乖乖地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