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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你覺得最不可能的事，也許才是最後的真相。」慕羽望著沈妍宜，緩緩地道：「那些人的確是我殺的，這無可否認。就算聯邦沒有實質證據，但事實就事實，我就是最大的證據。所以……想明白了，犯了錯，終歸是要承擔的。我很幸運，能延後了這麼多年，被額外賜予的時光里，有太多的故事讓我的人生變得看起來那麼不一樣一些。」

「嗯，該你說了。」

蘇幕遮笑得更冷了：「你是想說，我現在沒有什麼影響力了嗎？」

林威竹臉色陰晴不定，凝定望了蘇幕遮很久，才沉沉地道：「你是認真的。」

「我是為了慕羽的事。」蘇幕遮直截了當地道。

慕羽哈哈大笑，這時黃耀明已經近在咫尺，開始伸手向慕羽打招呼。沈妍宜望了望慕羽，俏臉變幻不定，片刻眼眸凝定，忽然俏生生地立在慕羽的視線前。她站得是如此得近，慕羽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慕羽被關押已經是第三天了，嚴格來說，並算不得關押。他被安排居住的地方並非監牢，反而是一個裝修精緻的別墅。就連慕羽本人，事實上沒有受到太多的限制，只是活動範圍禁足於這座別墅內。林威竹並不擔心慕羽會逃走，雖然他相信憑慕羽的身手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擊斃那些警衛后逃走。

然後視線中，她乾淨利落地轉身，挽著黃耀明的手，在午後散漫的陽光里，留下了被拉長的影子。

蘇幕遮也知再留無用，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門被重重地關上，林威竹頭疼地揉著眉頭，忽和*圖*書然又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惱怒地抬起頭，心想是誰竟然敢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蠻橫無理地闖進來。

也就因為慕羽沉靜的這三天，天華和國際的輿論愈加激烈，林威竹在巨大質疑聲中不得不被迫同意了讓群眾自發邀請的訴訟律師與慕羽見面。

「就算這樣，他守護救下的人遠比他殺的人多。」

他望著沈妍宜嬌媚的臉容，不由感慨萬千，微笑道：「時間過得真快，想不到當年和婷婷一般大的小丫頭，如今已經成為了律師。」

沈妍宜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聲如細蚊：「後來也不知道啊……就是感覺順眼了些。而且他現在也不那麼輕浮了。」

沈妍宜起身離去的時候，慕羽說：「我送你吧。」

他眨眨眼，道：「其實你不需要接下我的案子，我很慚愧，因為你還相信我。可是，真相是……那些人，確實是我殺的。」

慕羽笑了笑，那笑容一閃即沒，若不是沈妍宜一直盯著他，恐怕只一眨眼便錯過。慕羽輕輕地道：「那麼，說些什麼呢……」

「走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慕羽送沈妍宜到大門，望見門外停著一輛車，車算不上豪車，卻也有些檔次。興許是看見有人走出，車門也隨之打開，下來一個男人。慕羽遠遠看去，依稀能辨別一些輪廓，只覺得有些面熟。

林威竹通紅著眼睛，今晚才猛然驚覺，他雖然如今大權在握，然而畢竟時間尚短，原來還不可在聯邦中一言九鼎。那些傳承古老的力量，m.hetubook.com.com若是聯合起來，足以讓他為之頭疼。

……

忽然感到一陣動靜，回頭看見沈妍宜小臉微紅，拉拽著他的衣角：「是我男朋友。」

林威竹眉頭皺得更緊了，然而片刻便鬆開，他淡淡一笑，道：「那麼，便鬥爭吧。既已是相鬥一方，便無需多言，蘇老請回吧。」

他呼吸變得粗重，而楚雲琦安靜地等著他漸漸平靜。

「於是一直試圖接近著你，一直想要了解你的所有，不會每一天想你，可是總會想起你。」

「可是……」沈妍宜急了，叫道：「你也總應該告訴我這件事的經過吧？！」

「謝謝你，給予我這樣的美好，讓我得以回憶。就算你從沒明白過那時我懷著怎樣的情緒，我也一直珍惜著。」

沈妍宜皺了皺好看的眉梢，眼角帶著幾分憂慮，嗔怒道：「你還能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因為林威竹的壓力，現在全天華都沒有律師敢接受你的案子。你的案子其實並不複雜，聯邦並沒有掌握你謀殺的實質證據，但在政治干預下，很可能會影響最後的公正，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不能給聯邦一絲一毫的機會。」

慕羽安靜地望著她焦急而漲紅的臉，他的表情沒有起伏，只是悄然將微笑收斂。然後當沈妍宜直勾勾地看著他時，慕羽道：「說完了？」

她說得斬釘截鐵，慕羽還在晃神間，溫軟的嬌軀輕輕相擁著他的身軀，片刻即分。沈妍宜的擁抱並不急，可是在戰場躲得過密集光束的慕羽，最後並沒有躲開。

林威竹抿了一口茶，低垂眼帘www.hetubook.com.com專註地觀察杯里水紋的波動，淡淡地道：「他涉嫌殺人，聯邦正在調查。蘇老，我也希望他是無辜的。」

他頓了頓，表情變得解脫，道：「審判和懲罰，我願意接受。」

「我不管法律，不管道理，但我覺得這樣有道理。」楚雲琦緩緩地道，昏暗中，他的眼神陡然明亮如鋒利的劍：「還有，楚門永遠是獨立的，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綁架要求。」

楚雲琦道：「我不相信他會殺人。」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個活著！他自己都已經承認了，你還有什麼不相信的？！」

她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通，大概也覺得口渴，端起茶抿了一口，認真地道：「大叔，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告訴我這件事的全過程。」

「因為雖然傻，但是純凈得讓我自己都心動，它是那麼美好，不會刻意想起，但是也許在穿過某條街、聽到某首歌時想起，會感覺到溫馨。」

林威竹抬起頭，眸子在黑暗中陰鷙得發亮：「大約是有一些的，然而不能左右。」

蘇幕遮獨身一人闖進林威竹的書房，他坐在林威竹的書桌上，毫無形象。林威竹清晰地看見這些年他的變化，自從蘇離出事後，這位一直意氣風發的老人似乎在一瞬間被老態附身，銀髮不在抖擻，變得頹然散落。

沈妍宜說得很快，然而字字清晰，慕羽獃獃得看著她已經張開的玉顏，嬌媚而知性，最後那張臉變得模糊，而她的眼睛就像是星光般明亮。

林威竹陡然爆發，抄起桌上的文件狠狠往楚雲琦砸去，憤怒地吼道：「你難道不和*圖*書知道威蘭已經懷了你們楚家的孩子！你楚家現在和我林家是拴在一起的螞蚱！！現在你還幫著外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TM是兩碼事！！如果是這樣，要法律何用？！」

這是慕羽對於她，最深刻的印象。

陰暗昏黃的光中，林威竹被黑髮半遮的劍眉微微皺起，道：「蘇老，請識時務。」

唯有他現在的眼神一如當年銳利，而林威竹已經很久沒看見他這樣鋒利的眼神了。

林威竹其實有些在誘惑慕羽的意思，如果慕羽一旦採取行動逃走，那麼他便可以向外界宣稱慕羽是畏罪潛逃，坐實慕羽謀殺的事實，從而將現在激烈分歧的輿論統一，徹底掌握主動權。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慕羽這些天很安分，警衛報告上說：慕羽中將，表情平靜，心情從容。

「我為你痴迷過，為你等待過，雖然最後一場空，即使到最後已經釋然，然後坦然接受著未來給予的幸福。然而我從不想忘記那個時光，那個也許你遺忘，但被我一直銘記著屬於你的時光。」

宛如一道驚雷，沈妍宜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失聲道：「不可能！」

他走在前，沈妍宜默默地跟在後邊，望著他依然偏瘦也依然偉岸的背影，目光複雜，幾次張口欲言，終究說不出口。物是人非，然而回憶就在那，就算有增有減，竟然最後不能磨滅。那時少女情懷，行事放肆，惹來野蜂浪蝶無數，在那一夜終於被糾纏不休，險些釀成苦果。也在那時，這個身影出現，一言一行，直至今天，依舊深刻。

「若是以命相搏呢？」

楚雲琦在不和_圖_書遠處停立，昏暗遮蔽了他的臉，然而他的聲音沉穩有力：「是。」

看到每日如出一轍的報告，林威竹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慕羽。

楚雲琦緩緩走進，面色肅然沉寂。

林威竹一愣，眸子微微眯起，道：「別告訴我也是為了慕羽的事來找我。」

慕羽恍然大悟，再認真地仔細打量一會，笑道：「不錯。看起來有些面熟。」

「你忘了呀？」沈妍宜展顏一笑：「他就是黃耀明啊，那年和你一起比槍，結果被黑道纏上的那個……」

「……」

「他殺沒殺人關我什麼事。」蘇幕遮冷笑道：「現在是我要他沒事。他是我寶貝女兒看中的人，老子不想閨女醒來知道老子這麼沒用，連女婿都保不住。」

慕羽淡淡道：「已經接受了結局，那麼過程便沒有意義，又何必說？」

「我這個人，一向都很認真。」

慕羽被帶入密室，見到了訴訟律師，不由大吃一驚，顯然沒想到竟然是個自己認識的人。

「認識你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我不懂那麼多的道理，不懂人生還有那麼漫長的路要走。然而當你出現時，像個英雄般出現，符合少女情竇里幻想的王子。」

聽她這麼一說，慕羽猛然想起來了，訝然道：「你那時不是……挺煩他的嗎？」

然後他聽見了林威竹這些年來少有的疲憊聲音：「天晚了，你去陪威蘭。我會……考慮的。」

黑夜無聲降臨，而暗流還在洶湧。

「所以我，不會讓這樣的美好就這樣失去。我不想……在以後想起的時候，沒有了溫馨和微笑，而剩下難過。所以我，一定要讓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