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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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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一章 回魂夜

第一卷 正文

第一章 回魂夜

坐在火車上,什麼都沒有想,什麼也想不起來,一路看著風景聽著音樂就來到了這個位於長江邊上的小城市。它根本不算是什麼商業化的大都市,而是個二線小城市,路上居然還能見到那種人力三輪車。我一下火車就看到了久未見面的舅媽,我向她招了招手,她見我十分高興,噓寒問暖了幾句就攔了一輛電動三輪,帶我去學校安排的宿舍。
我轉過頭看著他問:「回魂夜?」
白翌坐在我旁邊,我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宿舍了,也就不像先前那麼害怕,但是那驚恐的畫面依然在我腦海里不停地翻騰。
我不禁回想起昨晚白翌的最後一個問題,「難道他是真的想要傷害你么?」
我隨口應了一聲,還想要接著找話題,就問道:「吃湯圓又有什麼名堂呢?」說著撈了個湯圓塞進嘴裏,一口咬下去覺得不對就又吐了出來,然後發現這個湯圓的餡居然是完整的生赤豆,還沒煮爛,我吐了出來道:「我說怎麼硌牙呢,好好的豆沙湯圓里還給我摻沒加工完的半成品,我舅媽現在越來越會偷懶了。」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我和我這個新室友已經逐漸習慣了彼此的生活習慣。我這個人本來就不喜歡探究別人的隱私,所以我們兩個才能相安無事地處下來。而再過兩天就到冬至了,舅媽給我帶了些冬至吃的豆沙餡湯圓來。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就分了一半給白翌。
我就職的學校位於B市的老城區內,馬路很窄,不算鬧市區,很多房子依然是搭的私房。學校其實也不大,但是翻修過了。教學樓側面的那幢爬滿爬山虎的矮樓就是我們員工的宿舍,雖說是宿舍,其實也就是騰出幾間房子來給我們這些沒有住房的外地青年教師一個落腳的地方。
他沒有嘲笑我,只安靜地看著我問道:「哦,什麼樣子的?」我抬頭看著他,他清冽的眼神似乎讓我又鎮定了些許。
「白翌……」我握緊了杯子,防止自己的手顫抖,話在喉頭滾了幾番才出了口,「我前面看到了鬼!」其實很窩囊,前不久還拍著胸脯說自己不怕,現在連說話都帶著哭腔,但是這樣的事情太離譜了,也怪不得我那麼驚慌失措。
說著說著,也感覺沒什麼大不了的了,而且的確也沒有異狀發生。我嘆了口氣,和他繼續保持著距離行走,此時我已經開始無聊地打量起前面那位老兄,也幸虧我走在他身後,否則那麼打量人還不被人說變態?我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我乾脆仔細地看了看,發現那人穿著一套灰黑色的大衣,衣服很舊,皺巴巴的。頭髮有些斑白,走路姿勢筆挺挺的,很僵硬。在他的手臂上,有一塊黑布。
我愣了下,因為的確那個怪人沒有做出實際傷害我的事情,但是他本身就足夠恐怖了,所以我才會如此驚慌。
我嗯了一聲道:「寒衣,不是鬼節么?」
我吃得有些撐了,想站起來走走,白翌讓我坐了下來說這湯圓是我帶來的,所以今天他負責洗碗。我和混久了的人從來不假客氣,他那麼積極,我自然要給予他表現的機會,坐著攤開報紙就看起來。
我側身一轉,進了另一條小道,但是因為真的是有些心虛,我也沒停下來,直到我跑得累了,才漸漸地由跑到走,最後乾脆停下來,喘著氣休息。我呼了口氣,開始埋怨白翌講得那些奇怪的東西,又懊惱自己為什麼那麼沒用,如果被白翌知道,鐵定又要笑話我膽小了。
我的手心開始有些冒冷汗了,我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麼做到的,弄堂一條道通口,絕對沒有岔路,更沒有什麼暗門不暗門的。我想沒有人能夠穿過那麼厚的水泥牆再出現在我面前。除非……他其實不算是…和-圖-書…人?
我突然想起什麼來,定定地看著他道:「等等,衣服是你在我出門的時候借我的,你知道今晚是鬼冬,所以才在裏面放赤豆的吧。」我腦子馬上就聯想到白翌為了保護我,而在衣服口袋裡塞了這幾粒保命的赤豆。
我心虛地喊了一聲:「喂……」拳頭握得很緊,心想萬一他襲擊我,我可以第一時間給予反擊。
我們兩個圍著電熱爐子,吃著舅媽做的湯圓。自然也得找點話題,我戲稱它為「圍爐夜話」。
他笑了笑:「也可以那麼說,因為這個時候除了人需要添加衣服、吃飽養生外,地下的陰魂也需要穿暖,也要祭祀。對他們來說,人間有親人能記得為他們上一份香火,他們就不算是孤魂野鬼。所以一般冬至分為人冬,鬼冬。」
機不可失,我連忙起身朝前面狂奔,幾次差點跌倒,我沒有再敢回頭,不要命地往宿舍奔去。
我想到了什麼事情抬起頭看向白翌說:「對了……如果不是衣服口袋裡的赤豆,也許我沒那麼幸運能跑得掉,剛才他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掉落在地上的赤豆,朝他丟過去才算揀回小命。」
房間是小了些,還塞了兩張床,簡直可以說達到了見縫插針的最高等級了。但好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單用的衛生間,還配置了台電腦,窗戶朝向也不錯。至於廚房,單身男人能自己下廚的那是鳳毛麟角的稀有動物,所以只有一個電熱爐子和簡單的炊具。這麼個房間拿來做雙人宿舍倒也不委屈,最讓我滿意的是床是新的,連床單被褥都收拾妥當了,清清爽爽得看著也舒心。我於是點著頭自言自語道:「不錯,小地方還算乾淨,能讓少爺我住人。」
白翌一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表情道:「我可不知道你會碰上什麼。至於赤豆,上次下湯圓的時候那幾個夾生的豆沙湯圓不是全扔在桌上了么,我那天穿的就是這件衣服,這幾顆豆子大概是收拾的時候不小心粘到的。」
翌日,我路過了昨天晚上走過的那條小道,太陽照射在路上暖和許多,在那裡的一民房門口堆放著許多花圈,透過房門,可以看到靈堂的中央放著一張照片,他笑得僵硬,穿著灰黑色的大衣,衣服很舊,皺巴巴的,頭髮有些斑白。
我嘴巴張了半天,愣是沒插|進一句話。只有揮著手目送她離開,心裏想這上年紀的女人是不是都這樣語速快,且不易插話啊。
白翌看了我一眼,說:「討個彩頭嘛,估計裡頭還有幾個,你吃的時候注意點,不過多煮會兒應該沒問題。」說著又把筷子伸進鍋里。
「這人就一個自私鬼……」得出了結論,我也就知道該怎麼處了。
我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當拿到畢業證書和那一本薄薄的勞動手冊的時候,還真有點懵了。其實那四年對我來說基本是一片空白,沒有奮鬥的目標,沒有考研的勇氣,更多的是和一群哥們打籃球、拼網游,毫不吝嗇地揮霍自己的青春。
突然我感覺好像前面有些不對勁。我本來一直都是低頭走路,只有感覺風不大了才抬頭看看前面的路,這個時候我感覺風突然停了下來。我再一次抬頭,瞥見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男人,我愣了一會兒,這個人似乎就是在我低頭擋風的空隙間,那麼憑空出現在那裡的,我心中有些疑惑,因為之前根本沒有看見有人走在我前面,也沒見有人從我身邊超過。難道我眼花?我有些愕然,轉念一想,其實這樣也好,因為畢竟有人可以和自己一起走路,這種不落單的感覺反而讓我心裏安定了不少。我提了提神,也就繼續趕自己的路。
白翌端著碗筷,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和*圖*書說道:「赤豆嘛,民間認為它有很強的陽氣,是辟邪之物。而這冬至畢竟也是鬼門大開之日,所以吃點赤豆也算是避避邪氣。」
我見他不承認,也沒精神去追問了,還是早點洗洗睡吧,於是胡亂地點頭答應。
冷風把路兩旁的樹吹得沙沙作響,角落裡的垃圾被風吹得不停地打轉。我走的是條窄小的弄堂,是回學校的捷徑。弄堂里的路燈不知壞了多久,隔老遠才有一盞亮著,閃爍恍惚地發出淡黃色的光暈來。自從進了巷子我連個人影子也沒見到,清冷的路上除了風聲和我的腳步聲沒有一丁點別的聲音。
我一下子往後退了一步,沒有站穩,直接跌倒在地,於是我發現了個更讓人絕望的事,他根本沒有走在路上,他的腳分明停留在地面上方几公分,與其說他是在走不如說是在飄,難怪連腳步聲都沒有,難怪他走路的姿勢僵硬得近乎詭異。
可是他動也不動,依然背對著我。我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而我前面依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白翌站起來收拾筷子和碗,順便把窗開了一道縫來透氣。冷風立時順著縫隙吹了進來,我縮了縮身子,忍了沒幾分鐘就又把窗子合上了。冬天到了,真的該添加衣服了呀。
我驚慌地閉了閉眼睛,連吞了幾口唾沫,這才鎮定些許。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房中,怪人早就不在了。白翌給了我一杯熱茶,我乾澀地說了聲謝謝,哆嗦地捧著茶杯,靠這杯里的熱氣來緩和僵冷的身體。天曉得我前面有多麼狼狽。
房間門是關著的,但是沒上鎖,我一推就進去了。進屋喊了兩聲,沒見有人答應我,我也就當室友不在,自顧自地卸下一大堆東西,抬了抬酸疼肩膀,環視四周。
舅媽家離學校不遠,大概就是因為太近了,所以在這之間沒設公交車站點,我只得頂著冷風趕夜路。我抓緊衣領縮了縮脖子加快速度,希望能夠儘快回去,到宿舍就可以喝上杯熱茶了,想到這裏我呵了一口熱氣在手心,然後使勁搓手提高自己的溫度。
一瞬間我明白我遇到什麼了,但是我心裏仍然不能確定,我想碰一下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實體,腦子裡混亂地閃過些自欺欺人般的解釋:他也許是一個投影,他也許是我的幻覺,甚至我想到了他是一個廣告牌。
本以為上班的日子無聊,沒想到這麼一晃眼也過去了幾個月。期間出了好幾期的黑板報,又幫著其他老師搞這樣或者那樣的活動,幾乎也不會讓我有太空閑的時間。我覺得這樣也好,至少我的生活規律了不少。有空的時候也抓著白翌一起去打乒乓球,人也漸漸地精神了起來,總之我覺得這一次是來對了。
洗了個熱水澡,身體放鬆下來,我感覺已經沒有前面那麼驚恐了,於是準備上床睡覺。
我心裏苦笑,也是……大冷天的,誰還在這時候跑到這偏僻的窄弄里來?又是一陣冷風吹來,我停止了一個人傻笑,抿著嘴繼續往迴路上趕。幽冷的空氣把周圍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青灰的霜色,透不出一丁點兒的溫度。我又呵了一口氣,搓了搓手,硬是提了提精神。
我皺了皺眉頭,對湯圓的問題倒沒怎麼留意,只覺得「鬼門大開」這四個字有些刺耳,大冬天的晚上聽到這些,總感覺背後冷颼颼的。
那個人走路的速度實在也不怎麼快,超過去是早晚的事,沒幾步我就和他並肩了。就在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瞥過去一眼,發現那個人的臉毫無血色,整張臉只有那眼珠動了下,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嘴巴朝兩側一拉,露出了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說實話那種笑法就像是在一個蘿蔔上用刀切了一www.hetubook.com•com個口子,因為除了嘴巴,他臉上其它地方竟然沒有絲毫牽動,僵硬異常。
我緊緊地靠著爐子,貪婪地吸收熱氣來暖和自己。暖氣還要過些日子才能送來,所以這裏到了夜裡非常冷。我喝了一口熱過的黃酒說:「馬上就要冬至了,這天還真是說冷就冷啊,我冬天的衣服還沒讓我媽寄來,這風颳得我都成冰棍了。」
白翌此時卻問道:「你真的覺得那個人是要傷害你么?」
我看了看那床,再看看邊上靠窗的那張,也笑了笑說:「哦,沒問題,我姓安,叫安蹤。不知道同學……不……同事怎麼稱呼?」話雖那麼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靠窗的床冬暖夏涼,而且明顯地方大,靠牆的自然沒法比。
我們兩個人就那麼一直保持著這個距離走了一段時間。路旁的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冷了,突然呲地一聲滅了,但是過了不到三秒鐘昏暗的燈光又緩緩地亮起了,只是這燈光卻透著一股怪異的青綠色,讓我有些不太舒服。同時我也感覺到在燈滅的那一瞬間,前面的人好像消失了幾秒,然後又突然出現了。我咽了下口水,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念了幾聲阿彌陀佛道。
我納悶地問道:「我也不知道……難道他不是想抓我走?」
他直垂著手臂「飄」了過來,我嚇得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劇痛使得我一個激靈,感覺突然能動了,於是我連滾帶爬地往後退。這個時候口袋裡不知有什麼掉了出來,我自然沒空去關心掉出來的是什麼,但是卻發現那怪人不再靠近了,只是僵直地扭了扭脖子,翻下了眼珠看著我腳邊。
白翌喜歡看書,而且看的很多很雜,甚至封面破爛、文字模糊的手抄本和貌似佛經譯本的東西,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有的時候我覺得他是不是個居士什麼的,總之在他身上能聞到一股屬於神棍的氣息。
在畢業典禮上老師一直都在無聲地微笑,但是我怎麼都覺得那種笑容有些恐怖,彷彿他們已經看到了我們將來的苦日子……畢業后,在家混了好幾個月,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幾乎過了凌晨才睡下去。父母實在看不下去了,乾脆一腳把我踹到了B市舅媽那裡,讓我去當見習老師。實際上也就是讓我別再頹廢下去,希望我能夠一個人鍛煉鍛煉,吃吃苦。呵,聽起來都像是個笑話。
我嘆著氣拿起了箱子,胳膊下還夾著一大包行李,就這樣東倒西歪地上了二樓。心裏暗暗地想,幸虧只是在二樓,否則也蠻吃力的。
我前幾天才打電話給我媽讓她寄些冬衣過來,現在東西還沒到,所以出門的時候就問白翌借了件衣服。他也不講究,順手就扔給我一件擱在椅子上的外套。衣服有些大,總覺得風逮著空隙就往裡鑽,不過總比沒有好。我裹緊衣服低著頭往前趕路。
聲音是從門口走廊傳來的,沒一會就轉進來個人,穿著件白色套衫,帶著副無框眼鏡。臉長得也很帥氣,但是看起來有點不苟言笑。
我不知所措地抬頭看著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一點一點地靠進,理智告訴我應該跑,可我卻連手指都沒法動彈一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臉上的嘴裂得更開,幾乎拉倒了耳朵。
白翌沉默了半天,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應該是遇到做頭七的回魂了,今天也是他的回魂夜啊。」
白翌聳了聳肩搖頭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你看不見就不存在。」說完便不再說什麼,笑著安靜吃飯。我沒有繼續談論這個問題,因為其實我知道自己有時候是看得見的,只是我並不想對別人說起這些。這種事只有自己知道有多麼的麻煩和抗拒,曾經有一次我說給了一個對這方面很感興趣的女同和_圖_書學聽,但是她卻只是當做普通鬼故事而已,連一丁點同情或者理解我的意思都沒有,在那故事中她根本沒有聽出我的恐懼和無奈。從此我便不會在人面前說起能看見鬼這事,因為沒有人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鬼,也沒有人相信真的有人能夠看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生靈。
白翌低頭輕笑著,沒有回話。
「誰知道,因為他已經被你驅走了。」白翌沒有抬頭。
白翌皺眉看著我點頭道:「是冷了,我這有備用的衣服,要麼你先借去穿,反正你人瘦小,肯定套得進去。」白翌正從鍋里撈湯圓,忽然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說:「冬至其實又叫寒衣節,你知道么?」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白翌又接著說道:「剛才你問為什麼吃這個湯圓,那是因為在古代冬至也有過小年的意思,所以要吃圓,以求能夠團圓長久。其實按地方的不同,吃的東西也有了差別,有的地方吃的是餛飩或者餃子,因為道教認為餛飩是混沌的諧音。」
吃完晚飯,我想著明天還有課,沒坐多久就告辭了。
這個傢伙的名字很斯文,叫白翌,是個教歷史的,雖然不是主科,但總比我這個見習的美術老師忙些,帶的班也比我多。我空閑的時候,就借用他的電腦玩玩遊戲,聽聽音樂,好在這人雖然看上去很精明,但相處久了就發現其實很好說話,本來是上鎖了的電腦也因為我用得頻繁乾脆就解鎖了。
我聽著有些稀奇,靠近了些問道:「彩頭,什麼彩頭?」
舅媽看了看四周,也猜到了我心裏的嘀咕,她拍了我下後腦勺,嘆了口氣說:「想什麼呢!來吃苦的,又不是讓你來玩的。快點上去收拾吧,你的屋子在二樓左轉第一間,還有一個室友。是你同事,我看過了,人不錯,不是那種很難相處的。收拾好後記得晚上來舅媽家,你舅舅好久沒看到你了,說要和你下個棋,看你有沒有長進,記得陪一下小妹妹畫畫,知道了么?」
他說:「沒錯,就是一般過世的人都會在死後的第七天回去,一是最後看一眼自己的親人,二也是為了拿走屬於自己的東西,還自己欠下的債,與這個世界做一個徹底地了斷。但是他們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所以過了回魂夜他們就必須要走,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我心裏一抽,寒毛也跟著豎了起來,也不敢多想,乾脆向前面的轉彎處跑去。
我走了一會,突然又有一盞路燈滅了,我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隨後燈泡慢慢發出了淡綠色的光芒。此時我突然發現那個穿灰黑色衣服的男人居然又走在我前面,但是之前我看得很清楚前面沒有人啊,而且我明顯甩掉了他!怎麼突然就又出來了呢?我停了下來,這次輪到我渾身僵硬了。
他走了過來,看了我兩眼,然後指著靠牆的床說:「你就睡那裡,我習慣早起,睡外面不容易吵到你。」
越想越覺得窩囊,嘴裏暗罵了幾聲白翌的不是,然後又加快了步伐往前趕。走路的時候我還時不時地回頭看那個人還在不在後面,看到沒有人了我這才安心地繼續走路。
說完他站起來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繼續看書,想了想又回頭看我一眼,說,「沒事你就去洗澡睡覺吧,看你一頭的汗和一身的泥。」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我就被逼著收拾行李,拿著火車票趕往上海南站。走的時候母親還是非常不舍,擔心我一個人過能不能習慣,甚至還擔心我會不會被欺負。而父親依然板著個臉,數落著我如何如何的不成材,如何如何讓他們操心。但是我清楚他們只是捨不得我罷了。
我點了點頭,看著杯子里的茶葉慢慢展開,喃喃地說:「果然是鬼冬……」
說完她看了看自己www.hetubook•com•com的手錶:「我得去上班了,你自己上去吧,多大個人了,還那麼一副孩子樣,真是的……」
夜裡,天氣出奇的好,月亮比前幾夜都要水靈,我們那裡把這樣的月亮叫做淡水月亮,這個時候月亮氳著就像淡水珍珠一樣的光潤,天上的雲彩根本遮蓋不了月光。但是這樣的天氣也出奇得冷,冷風刮過來寒得刺骨。
一頓晚飯我吃到了三、四個夾生的豆沙湯圓。這讓我有些無奈,不過總體而言還算愜意,白翌吃得很小心,發現可疑的就挑破皮先看看,於是他一個夾生的都沒吃進嘴裏。
我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但是沒有逃跑。那個人不再動了,但是居然依然和我保持著前面一模一樣的距離。他依然背朝著我,僵直得猶如一塊石頭,總覺得有些違和感。又一陣冷風吹來,我突然醒過味來,如此大的風居然沒有吹動他的頭髮或者衣角,他就像是立體的投影一般靜止不動。
我心裏暗想:哦……家裡有人過世了,此時腦子裡卻突然出現了前兩天和白翌聊到的寒衣鬼冬的故事,似乎……又開始有那麼點心虛了。我暗啐了一聲晦氣,腳下則開始不自覺地加快步伐,打算從那男人的身後超到他前面,而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做,就是直覺告訴我必須要甩掉這個有些古怪的人。
忽然他轉過了身體,又露出了前面那種詭異的笑容,這次透過月光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樣子:他的眼眶裡沒有眼珠,感覺就像是眼珠上翻只能看到眼白一樣,而那森白的牙齒把那蘿蔔切口似的嘴填得滿滿的,這種詭異的笑容讓人想到了古代那些巨大鬼怪面具。
我被他那麼一損,把剩下的湯圓咽了下去道:「怕什麼怕!我才不怕呢,也……也不相信!」
我不想讓自己繼續往那些怪力神說方面想,於是硬是告訴自己,那人和我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那麼冷的天氣,居然還得出門。
他吐出一口黑黃色的濁氣,我也朝地上看去,發現那裡有幾粒赤豆正滴溜溜打轉。怪人好像很介懷那幾顆赤豆,一瞬間我想到了白翌說得赤豆驅邪的說法,這個肯定不是人了,如果不是鬼也絕對屬於妖怪一類的,我也顧不得那麼多,本能地一滾身,爬到邊上抓起那幾顆赤豆就朝那人身上扔去,他發出了一聲尖銳地嘶吼,感覺就像是野雞的叫聲,隨後他的身體蜷縮了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蝸牛。
我喝了口水,舔舔嘴唇,把我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訴了他。
「是不錯,床是我翻新的,順帶了你的,電腦是我帶來的,你如果早些日子來就會知道這裏其實就是間柴房,少爺。」
我感覺下巴有些發麻,冷風吹得我太陽穴很疼,但也是這種疼告訴我,我現在是清醒的。我憮然地看著他,我不動,他也沒有走,而是一直和我保持著那點距離。
冬至的晚上舅媽叫我去她家吃飯,我本來想叫上白翌,但是他說不好意思,怎麼都不肯去。我也不勉強他,白翌是我在這裏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而且又是室友,雖然他有的時候有些古怪,但人還是不錯的,做事很有分寸。比起那些明著和人套近乎,但處處都算計別人的傢伙,他算得上是好人了。
到了宿舍,我也不敢停下來,直接奔上二樓,最後我幾乎是撞開門跌進去的。白翌正在看書,他驚訝地看著我。我跌跌撞撞坐上床,大口大口地呼氣,我摸了下頭髮,發現額頭上全是冷汗,身上和手上沾著泥,這樣子絕對是無比狼狽。
無聊的時候,我們也聊天,然後我發現這小子很能侃,可以說如果他願意,東南西北的都能給你說上些名堂,果然那些書也不是白看的。
白翌挑了挑眉毛,一臉壞笑地看著我,道:「呵,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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