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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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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二章 影鬼

第一卷 正文

第二章 影鬼

我不能接受地問道:「就因為這樣你殺了她,她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啊!」
老頭神經質地擺了擺手,把腦袋湊得更加近了,壓低聲音對我說:「我孫女估計是被鬼給纏上了!」
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我緊跟著踏出一步也喊道:「李嬡。」
我想去幫忙,白翌拉住我,對我搖了搖頭,他說:「人的罪孽要用等價的痛苦來償還,他不想受智障女兒的拖累,那麼現在他就必須要背負起自己女兒的靈魂,連她的一起活著,而我們只能看著,這個就是我們與她訂下的契約。」
我和白翌一起來到李老頭的攤位,那裡的生意明顯沒有早上好,顯得有些冷清,李老頭一個人看著爐子,時不時地往房間里看兩眼。
李老頭伸出了枯木頭似的手指,顫抖著做了一個「三」的手勢。
天已經完全黑了,連個月亮也沒有。那麼冷的天氣,屋外根本沒有行人。除了路燈照得到的地方,其它都是一片灰濛濛的,銹跡斑斑的鐵門被風吹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突然有一隻野貓從汽車底座竄出來,馬上又鑽進了另一處黑暗的角落。
我經他提到包子才想起來李老頭的怪事情,於是往前傾了傾身子,湊近他之後才眯起眼睛說:「兄弟,幫個忙行不?這個你肯定感興趣。」
「影兒鬼,陰陽路,莫回頭,清明吊子,孤頭墳,盞冥燈,過夜路,生死兩界,鬼回頭……」
我們雖然不好意思,但是兩個光棍青年,除了天天都去食堂解決民生大計,這吃飯問題還真沒別處打發,至於下廚房那是決計不去的,所以能有晚飯蹭也算是佔了個便宜。
李嬡依舊沒抬頭,回答道:「很好,謝謝老師關心。」
我忍不住把書一摔,冷著臉說:「笑笑笑,你小子以後有小辮子被抓住,老子看你怎麼被潘禿子當孫子罵!」
後來老頭的包子鋪也不開了,李嬡被她的父母接到了另外一個城市。據說老頭住進了養老院,也有人說老頭開春后不久就死了,也有人說老頭子後來像是瘋了,總是對著空氣喃喃地說話,總之現在除了他的包子有時候還被人提起,就沒人記得他了。
突然影子慢慢地扭曲起來,像是一灘黑色的霧水,漸漸地溶入了地下,消失在這個轉角。清冷的燈依舊照著街道,路上依然沒有行人。白翌握著我的手的力氣終於也放鬆了下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虛弱地點了點頭,表示我沒事。他轉過頭看著老頭的屋子,眼神顯得有些哀傷。
我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雖然不是十分了解這個老頭,只知道他賣的包子很好吃,很實在,做人似乎也很老實,對孫女更是疼愛有加,殺親生女兒,怎麼可能?
有天,我匆匆路過那轉角,依稀看見有兩個人的影子,一個影子蹲在角落,身邊那個瘦小的影子歡快地跳著,我的耳邊回蕩起了那招魂的影兒歌。
他繼續說:「我嚇得抱住孫女就跑,可影子突然也回過頭,拉著我孫女的影子不肯放,然後我就感覺我孫女被人拽住了,而且力氣很大。我心想,完了!完了!撞上髒東西了!我這老頭活夠了,可是我孫女還小啊,怎麼能給這……這鬼東西拽走?我一橫心,用足了力氣咬牙往回跑,沒想到抓著我孫女的力道居然沒了,我把孫女抱回房間,在她床邊守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她和沒事人一樣,我以為我老糊塗了,但是,但是!在我孫女的手臂上居然有一個孩子大小的手印子,我才明白昨晚的事情不是在做夢!」
他憋著笑意對我說:「你買個包子也需要那麼半天,我已經好心告訴你早點到,今天潘禿子來糾察,你居然遲到了四十五分鐘,整整一節課啊!兄弟,很好,很強大!」
白翌和_圖_書顯然不喜歡我插嘴,偏過頭對我皺了下眉,然後才轉而看向老頭說道:「你孫女的事情我大多數都聽安蹤說過了,但是有些細節部分不是親眼看見我也說不準,如果不介意,我們想晚上再來看看,不會打擾太久,只是有些東西想確定下。」
老頭一下子無言以對,他只能說:「我……我……我不能讓老伴知道……」
白翌不自在的往後縮了縮,隨後微挑眉毛,問:「什麼事?」
老頭說:「白老師,你能來看看實在太好了,我聽說你很懂這些,而且你有學問,像我們這樣沒念過書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老頭似乎很拘束,說話也不著邊際起來,我心裏好笑,有學問的還會來幫你看這個,直接打個電話給心理諮詢師就到位了,還搞得自己像農村跳大神的神漢一樣。
白翌不忍心繼續看下去,拉著我轉身就離開了屋子,我回頭看見那個鬼影子手舞足蹈地拉扯著老頭,就好像剛出生的小野獸拉著自己的父母似的,老頭瘋狂地把燈泡扯了下來,扔出了門,他躲避著自己的影子,鑽到了桌子底下,抱著頭,搖晃著自己的身體,好象要甩開什麼東西。老頭顯然已經瘋了,從裡屋傳出了李嬡低呢的聲音:「影兒鬼,陰陽路,莫回頭,清明吊子,孤頭墳,盞冥燈,過夜路,生死兩界,鬼回頭……」
我不敢相信,一個賣包子的老頭怎麼可能殺人?但是看他的樣子,白翌應該是說中了。我緊張地看著老頭,就怕他真的掏出什麼刀子來把我們滅口了。
終於熬到傍晚,這個時候學校門口熱鬧非常,學生放學,車輛也明顯變多,門口的小販也賣著各式各樣的小吃和小玩意,喧鬧的聲音大得和早上差不多。
看我們走了進來,表示他孫女沒事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放開孫女的手。女孩像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很頹廢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老頭咽了下口水,吸了口氣說下去:「那天晚上我在準備明早要賣的包子,正收拾的時候,發現我孫女一個人在街角蹦蹦跳跳地。這丫頭做啥啊?我那麼想著,走近喊了兩聲,丫頭沒回頭,好像根本沒聽見我喊她一樣,還是一個勁兒地跳,我就奇怪了,又大聲地喊了兩聲,這丫頭理也不理我,後來我一看,真的被嚇死了,這個轉彎角只有我和我孫女,但是……但是……旁邊牆上居然有三個人的影子。」
白翌根本不聽我抱怨,揮了揮手說自己有課,還說了幾道自己想吃的菜就樂顛顛地去上課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恨不得拿杯子丟他後腦勺,然後說句:「對不起,手滑了……」
但是老頭只是眼神黯淡下來,毫無生氣地癱坐在凳子上,嘶啞的聲音,彷彿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他說道:「殺過,殺的是我親生閨女,我親生的女兒!」
我盯著牆壁上的影子,因為路燈的照射,它變得很清晰,而且明顯比在路上的時候大。這個影子不停地在跳動著,好像是踩著某種韻律,此時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兒歌:「影兒鬼,陰陽路,莫回頭,清明吊子,孤頭墳,盞冥燈,過夜路,生死兩界,鬼回頭……」
老爺子有些激動,握著拳頭對我說:「有啊!只要一到半夜,我孫女就往那個角落走,我攔也攔不住,把她鎖房裡,她居然拿頭撞門。那些東西就在我家門口晃,半夜還聽到敲門的聲音,去開門沒人,但是卻明顯有一個影子,我孫女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到那裡跳。」說完就雙手遮著臉,痛苦地嗚咽起來。
我越來越莫名其妙了,問道:「那麼你又是什麼時候答應『他』的要求的?我什麼都沒答應啊。」
我咳嗽一聲,想問問老李孫女最近的學習情況,於是和*圖*書問道:「李嬡同學,你最近學習上有什麼問題么?」我問了這句就後悔了,我又不懂主課科目。
女孩愣了愣后斷斷續續地說:「我沒有,我只是……聽到有人念兒歌,一個很奇怪的兒歌,不知道是什麼,他一直在念,然後就沒聲音了……」
我頓時一愣,感覺他說的事有些離譜,不想讓人聽見我和一個老頭在扯些沒譜的事,所以我也像老頭一樣壓低了聲音問道:「鬼?」
白翌握著拳頭的手放開了,他蒼白著臉說:「她要我做的約定就是帶她去親生父親的身邊,我帶她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自己對她說吧。」
女孩很生氣自己祖父的泄密,她站起來,朝門外走去,李老頭一下子抱住了李嬡,連拖帶拽地往裡拉。
老頭的孫女已經不鬧騰了,老頭剛才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才拉住李嬡,現在正抓著他孫女的手,不停地喘著粗氣。
李老頭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左右看了看,確定沒別人才開口說:「安老師,儂可以幫我求白老師幫忙么,我孫女一直說白老師厲害的來。但是我和他不熟悉,倒是儂一直來照顧我生意,儂能幫我海(喊)下他啊?」
今天,我依然像往常一樣,買幾個包子,一邊吃一邊趕。沒辦法,起來得實在太晚了。如果不是白翌提醒我今天是教導處視察的話,估計我還能再賴一時半刻。因為回魂夜這件事我和白翌的關係一下子變得更加融洽,先不談他這個人的個性,單就他間接地救了我一命這件事我也不可能臭著臉對他。而且我發現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只要你和他真心相處,他就很會替你著想,什麼事都可以通融,也會想辦法照顧你,真算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就拿今天早上來說,他還記得喊我起床,這點就很厚道了,遇上不愛管閑事的,才懶得管你睡到幾點呢。
這次換作白翌問了,「李同學,你最近走夜路的時候有什麼感覺么?」
寂靜的馬路上只有我和白翌兩個人喊著李嬡的名字。就在快要走到轉角處的時候,我感覺有什麼不對勁,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影子變成了兩個!一個明顯是孩子的樣子,比我自己的影子矮小很多,但是他跟著我的步伐在走,完全按照我步伐的快慢,好像那個影子就是我的一樣。我又看了白翌的,他的影子雖然沒有變成兩個,卻顫動得很厲害,那個怪影子就像牽引我和白翌的影子一樣,夾在我們當中,我用餘光瞟向旁邊,只見我和白翌中間夾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學校門口周圍有很多賣早點的店,李老頭的包子鋪的就是其中一個,生意還很不錯,我每天的早飯幾乎都是那裡解決的。
等李嬡關上房間門,白翌才開口問道:「老李,你沒有告訴過我們你以前殺過人。」老頭一聽瞪大了眼睛,整個身體像是被砍了尾巴的老猴一樣,猛地一抽。
老頭千恩萬謝,另外又硬塞給我五個不同餡兒的大包子。我走出他的店鋪,看了看他所說的那個角落,看著非常不起眼。這裡是老城區,似乎很多年沒有翻修了,馬路很窄,幾乎不能開進來大型的機動車。這個城市裡這樣被遺忘的死角很多,由於長期沒有市容管理,很多垃圾被雜亂地堆積在那裡,說實話除了有點臟還真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白翌搖了搖頭,拽了我起來就往李老頭家走,他一邊走一邊說:「我也沒有答應,但是『他』實在不想等了……好了,別站在路口說,像倆傻子,先回老李家。」
晚飯的時候我們才看到了他孫女,女孩對兩位老師來家裡吃飯感到有些驚訝和不知所措,蚊子叫似的打了聲招呼,就頭也不抬地吃飯,氣氛頓時和*圖*書變得很僵。
我和白翌兩個人一動不動地在轉彎處站了很久,時不時有幾輛汽車經過,但是依然連半個路人也沒,只有冷風把我吹得瑟瑟發抖。兒歌終於停了下來,影子也不跳了,它靜靜地和我們的影子相連。突然那個影子伸出了手,我馬上感覺有人在摸我。我已經無法忍受,牙齒都打顫了。
白翌說道:「你可以離開了,至於你要的條件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完成,這一切都是註定的。」
女孩搖了搖頭,然後抬起腦袋,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她說:「不能,因為這個是秘密。」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老頭殺掉自己的白痴女兒,然後把她埋在了十字路口,轉身裝作沒事人一樣回去過他的日子,就說女兒走丟了。可憐的孩子就那麼被親生父親埋在家門口不遠的地下,只因為她天生是弱智。
老頭痛苦地抱著頭,身體從凳子上癱軟了下去,他趴在地上,幾乎是低吼地叫道:「知道啊,怎麼不知道,當小嬡念那兒歌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那是我家鄉的招魂歌,我當兒歌教過我那苦命的閨女。是我對不起她,但是她一生下來就是白痴,我怎麼可能養得活她,她就是活下去也是痛苦,還不如……還不如……」
白翌皺著眉頭繼續問道:「難道沒有人叫你的名字?」
白翌跨出了第一步,喊道:「李嬡。」
白翌依然盯著老頭,在他的臉上不露一絲恐慌,但是他的眼神卻流露出一種深刻的悲哀,他說道:「你現在明白那個影子是誰了吧?」
我發現白翌的聲音也發生了改變,尖銳得猶如野貓的叫聲,幾乎辨認不出「李嬡」兩個字了。我沒有忘記必須要跟緊而不能中斷,也喊了聲,那個聲音感覺不是我嘴裏出來的,而是我身旁發出的聲音,刺耳得像塑料摩擦的聲音。
我捶了捶自己的膝蓋問道:「沒事了嗎,它還會再來么?」放鬆了精神才感覺到我的腿都快站麻了。我蹲了下去,其實要不是怕看起來太狼狽我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白翌點了支煙看了看我,摸了摸我腦袋,吐了個煙圈說:「不,還不能算完,因為我們還沒履行我們和『他』的諾言。」我一聽還沒有完,神經一緊問道:「什麼諾言?」他的眼神變得十分複雜,嘆了一口氣說:「前面我使用的是請鬼術,也是一種降靈法,改動了下,於是依附在李嬡身上的那個就依附在我們身上,這種術法可以讓鬼答應你做一件事,很明顯,我要求『他』不要再纏著活人,成佛不成佛是『他』樂意,我管不著。」
老頭點了點頭,一把揪住我竟要把我往包子鋪裡屋拽,我還沒來得及說我趕時間,就被拽進去了。屋裡很亂,到處放著蒸籠,在角落裡還堆放著幾大袋子麵粉。老頭搬了個凳子讓我坐,然後開始回憶前不久的事情。
我裹緊了衣服,不讓冷風吹進衣服里。白翌走我身邊,然後和我說:「我現在喊一個名字,你幫我一起喊,如果看到什麼也別驚慌,有我在不會出事,但是記住不能停止,走一步喊一遍,明白么?」
李老頭看見我們來,立刻站了起來,攤子都不顧了就拉著我們進房間。我看得出這老人是真急瘋了,其實誰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呢。我看了看白翌,坐下來,老頭給我們泡了兩杯茶,一切都招待好了,這才坐在我們對面,看著房間的一扇門,眼神有些黯淡和恐懼。
老頭當然不會介意,一個勁地道謝不算,還要留我們吃晚飯,也不等我們推辭,就撩了袖子去做飯。
我心裏覺得有些奇怪,插嘴道:「你和誰的秘密?」
白翌搖了搖頭,閉著眼睛說:「你的女兒也叫李嬡吧?」
只見他低頭想了很久,嘴裏還和_圖_書不知嘀咕了些什麼,然後抬頭看著我,一改前面的笑意,嚴肅地說:「午飯你請,晚上一起去李家。」
女孩聽我問到這些,顯得有些焦慮,她搖著頭說:「不能告訴你們,『他』會不高興的。」
老頭老淚縱橫地抬頭看著我,嘶吼道:「你們不懂!那個時候吃飯都吃不飽,我要保住這個家啊!」
我點點頭,並肩地走在他旁邊,於是我們就從老李鋪子的門口往那個不遠處的十字拐彎角一步一步地走去。
白翌皺眉,看著對面的孩子,略微放緩了聲音,道:「你確定沒有聽到有人喊你名字?」
我一看也莫名了起來,問道:「李大爺,您這是幹嘛呀?」
於是白翌接著我的聲音喊出了第二遍,跨出了第二步。
入春了,三月的天氣依然寒得刺骨。窗外的樹杈上已經有了指甲尖大小的嫩芽,也好像被冰冷的空氣凍得瑟瑟發抖。老人說「倒春寒,寒過三九天」,外加陰冷的細雨,完全沒有初春的喜悅,反而處處透著刺骨得陰寒與蕭瑟。
老頭癱軟地回答道:「是的,我想讓我孫女叫這個名字,代替女兒活著,算是我這輩子欠她的。」
我有點無語,這樣的問話實在太無意義了,什麼也沒問出來。兒歌,太奇怪了,什麼樣的兒歌能讓一個女孩天天和影子玩。再看看老頭,他有些激動,可能無法忍受孫女這樣的詭異行為,一直在壓制自己的恐懼。突然他開口念道:「影兒鬼,陰陽路,莫回頭,清明吊子,孤頭墳,盞冥燈,過夜路,生死兩界,鬼回頭……」
白翌看了看門外,清冷的路燈照在水泥的路上,凹凸不平,然後回頭和我說:「走,出去看看。」我完全摸不著頭緒,只得點點頭跟著他一起走出了門。
老頭臉色蒼白,他說:「孩子念的就是這個,我記得……」
白翌繼續說道:「你就是在轉彎角那裡殺掉她的吧,居然連墳也沒有一個。」
老頭說一口濃重鄉音的普通話,我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是要我幫他求白翌幫忙。
早上被那老頭耽擱了好長時間,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被教導處的潘禿子(他姓潘,腦袋跟油光油光的荷包蛋一樣)逮著了,他的臉差不多和他的毛衣一樣藍了。他陰著臉,像教訓孫子一樣教訓我,還盡挑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失誤來說事,屁大點事,經他無限放大后硬是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新的層面,在辦公室里活生生上演了一場我安蹤的個人批鬥會。
白翌的辦公桌恰巧就在我正對面,等到辦公室的人都走乾淨了,他終於噗地一聲,開始止不住地哈哈大笑。我臉更加黑了,心想你小子還算是哥們么,你這是什麼落井下石的態度啊!
我見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在這裏對著我這個小青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實在是有點看不過去,於是站起來拍了拍老頭的手,告訴他我會把這件事轉告給白翌的。
女孩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祖父,用那種幾乎是震驚的眼神看著老頭。
女孩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她放下筷子,不吃飯,也不抬頭看我們。牆上的老式掛鐘噶嗒響著,飯菜的熱氣慢慢上揚,一瞬間女孩的臉有些模糊,彷彿出現了一個不同的輪廓影子。
兒歌也在不停地重複,那個被我們帶來的影子也一直跟著跳躍。鬼真的會回頭么,我不敢往後看,又不想看著那詭異萬分的影子。我突然想跑,離開這個地方,但是白翌抓著我的手的力道明顯加重了,好像在告訴我現在絕對不能跑,或者說我根本跑不掉,我的影子和那鬼影是連在一起的……也就是說那東西隨時隨地會跟著我走,我現在要跑估計命也就沒了。
我嘿嘿地笑了一聲,就把早上老頭告訴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和-圖-書
他說道:「我孫女是個不喜歡說話的閨女,沒見她和哪個小朋友特別要好,就喜歡跳橡皮筋,最多也就是找兩個小朋友一起跳跳橡皮筋。可這幾天她不找人跳了,還比以前更加悶,差不多除了上學吃飯睡覺,就是發獃,我一開始想可能是和小朋友鬧彆扭了,但就在前幾天,我看到了嚇掉我半條老命的事!」
我冷汗就那麼下來了,手握得更加緊,幾乎感官也要麻木了。又是一聲「李嬡」,這個聲音像是鋸木頭一樣單調而詭異。我也緊跟著喊「李嬡」,此時我的聲音明顯在顫抖,音調也沙啞又空洞,完全不像平時我自己的聲音。
挨過了一個上午,中午午休我悶悶不樂地坐在辦公室,整理著下午上課需要的材料,準備倒騰完了就去吃飯,嘴裏則不停地嘀咕著怎麼讓那潘禿子從一個禿頂完全蛻變為一個光頭。
喊了十三次,馬上就要到了轉角,我們的聲音已成了三個人的喊聲。沒錯,我和白翌的聲音,再加上我們當中的影子發出的聲音。三個聲音三條影子,卻只有兩個是人。
女孩突然抬起頭看向白翌,很快又低下去,輕聲說:「沒,沒感覺到什麼。」
我先走到李老頭面前,笑著對他說我把白翌叫來了,有什麼事讓他幫忙吧,其實心裏依然記恨著中午那兩份青椒肉絲的錢。
我一聽,老大不樂意地吼道:「有沒有搞錯,又是我,怎麼沒見你請過我?」
我知道老頭要為自己的自私付出代價,而李嬡卻是無辜的……可有時候債是要最重要的人一起來還的。
而在這樣的季節里,我還不得不早起上課,真是悲哀。我是一個不習慣早起的人,但是美術課居然給安排在了早上第一節,所以只能老大不情願地忍受著刺骨的寒氣從被窩裡爬出來。
我舔了舔嘴唇,斜眼看了看白翌,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沒有停止了喊名,還好他沒繼續,因為我也實在撐不下去了,那感覺就像在叫魂!
白翌問道:「能告訴我們是什麼樣的兒歌么?」
老頭的孫女是這個學校初二的學生,知道白翌也不奇怪。我只是納悶這個老頭要找白翌幹什麼,讓他幫他孫女補習?於是我問道:「大爺您是想讓白老師幫您家孫女開小灶?」
我看了看白翌,他沒接話,只是吹了吹茶葉,抿了口茶,然後繼續等老頭說話。我覺得再那麼下去,到晚上事情也無法交代清楚,於是開口說:「老白……你看,這事可能只有你幫得了忙,老人家可能眼花,但那孩子不是一次兩次出現這樣的狀況了,如果真是眼花,也沒那麼多次啊,那就是白內障了……」感覺自己越說越不靠譜,乾脆住嘴乾笑了兩聲,拿起茶杯專心喝茶。
此時李老頭突然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影子旁邊靠近了一團黑色的影子,漸漸變成了人的樣子,他想逃跑,但是發現影子死死地抓住了他,李老頭恐懼地看著影子拉扯自己,就像是有人在拚命地撕扯著他似的,他痛苦地嘶嚎著,他的影子開始不停地翻滾,兩個影子纏在了一起,就像滴在水裡的兩團墨汁,扭曲著融合。
終於走到轉角,我幾乎站不住了,我可以感覺它就在我身邊,卻實在不敢想象我們之中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看了看手錶,咬著包子趕緊地往學校沖。就在這個時候,賣包子的李老頭那雙枯瘦的手緊緊拉住我,還往我袋子里又塞了兩個大肉包子。
我插嘴道:「那麼您孫女後來還有遇上么?」
突然我想到自己還有課,一看時間差不多腦袋就蒙了,直接跑步到學校,可惜依然遲到了很久,白翌在邊上看著我也不能說什麼。
他看我真的動氣了,也就不笑了,只是嘴巴還微微地斜翹著,很明顯,他依然在心裏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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