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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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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鏡(下)

第一卷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鏡(下)

趙老闆回頭問了句「啊?」,我也有些莫名,白翌點了點眼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沒什麼,我自言自語罷了。」然後徑直向書房走去。六子想要跟著我們,但是被趙老闆一把抓住,說讓他充當保鏢的作用,可憐六子那身子骨還當保鏢,連保姆他都做不利索。
我「嗯?」了一聲,他說道:「那老小子在進屋子的時候對著花園擺了擺手,但是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但是突然多出來一個人讓他不知所措,而且她時不時會莫名地出現。比如說他有意地跑去很遠的郊外,那個女人依然可以突然出現在他別墅的廚房裡,而趙老闆知道這個地方如果沒有門卡的話是絕對不可能進入的,她的出現和幽靈沒什麼兩樣,甚至比幽靈更加鬼魅撲朔。
白翌閉了下眼睛,當他睜開的時候眼神變得有些異樣,我差點還以為他也被附身了,但是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知道這傢伙沒事,他說道:「你知道這面鏡子的由來么?這面鏡子叫做相心鏡,在密宗佛教中它的名字是阿賴耶識,這個你應該聽說過吧。」
男人慢慢地離開了女人的視線,無論女人如何哀求,男人都不再理會。
說完他環視了整個書房,自言自語道:「話說回來這個老頭還真的會收藏啊,好東西還真不少……」眼神透出一絲貪意。
沒等我說完,他就輕笑了一聲,拉住我的手臂,我重心本來就是靠在牆上的,一下子就被拽了過去,緊接著又被他壓在了身後的牆壁上。他扣著我的手居然真的偷襲性質地吻著我,我睜大了眼睛,其實我後半句是:我是比較害怕那個看不見的東西……他眼神中笑得很賊,吻夠本后才鬆開我的手說:「技巧提高了,以後我會多多偷襲的。」
隨後白翌走過來對我們說:「看來你老闆真的很害怕他老婆,一上車就聽到他不停地解釋討好,果真是冤家對頭啊。」
我「啊」了一聲,此時趙老闆緩緩地放下筷子,他問道:「你說什麼?」
「我,我……我知道,我沒……」
我捂著嘴巴臉都在抽,丟臉地「你」了個半天,被他拉著走出了房間。我心裏感嘆:這個時候真不知道是該說這人神經大條,還是根本就沒神經。這種情況下腦子裡還能想著這些東西,看來等到太平時期,我需要在門上裝一個鎖,否則真的會被偷襲……真的可能會被……
我們不明白為什麼要給我們看這張照片,難道說這照片會暗示些什麼,白翌搖著頭,我們四周查看著還有什麼東西,卻發現在窗戶上的那個人影已經不見了,此時倉庫的門也打開了,我和白翌面面相對,白翌把相框里的照片抽出來,發現在照片里還夾著一張日曆紙條,日期是1968年,五月二十一日,上面寫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然後大門不知道為什麼居然真的緩緩地打開了,我記得……我把門給鎖了呀。但是這種開門的方式就像是有人輕輕地把門推開,然後緩緩地走了進來。我下意識地縮到了白翌旁邊,一看六子早就躲白翌身後了,我們直勾勾地看著門在沒有風的情況下自己緩緩打開。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聽見白翌說了一句:「你怕那個女人來偷窺你,就不怕我來偷襲你么?」
明明只有四個人,但是對話之中卻得多出一個人來,趙老闆充當翻譯起著溝通媒介的作用,我們居然詭異地能夠進行交談。趙老闆不動聲色地一點點蹭到門口,白翌回到屋子裡去換衣服,我見狀馬上尾隨其後,六子也想要跟過來,但是被趙老闆一把抓住,只有苦著臉看著我們。
六子「啊」了一聲,馬上反應過來說:「老,老闆,我想起來了,鋪子還沒開呢!今天齊老闆說要來看貨的,我去……」
我咽著口水,「趙老闆」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疼啊……車子的剎車失靈了,我的脖子……我的脖子斷了……那個人他想害死我。」
我看著電視又變成了一片雪花,然後突然畫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女人臉,她用手捂著脖子,歪著頭喊道:「疼啊,我的脖子疼死了!」大量的血從她的脖子溢了出來。
我突然想到什麼,對他說:「你還記得在倉庫里看到的那張人臉么?那張臉有點像這個表情啊……」
我盯著空空如也的通道,咽了一口唾沫,此時想到白翌所說的他在玻璃櫥的鏡子里看到了女人的影子,我緩緩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壁櫥玻璃上的反光。一下子汗水就從我太陽穴流到了下巴。真的,此時大門口的地毯上站著一個女人,四十左右,梳著一個很老式的馬尾辮,一身的蘭花布襯衫和卡其褲子,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她歪著腦袋走了進來。
趙老闆拿起了筷子,和空飯碗指著光溜溜的盤子說:「你們嬸子要你們多吃點……別客氣……」
就在和-圖-書我們面面相覷的時候,趙老闆突然驚叫了起來。我們一晚上被他那歇斯底里的吼叫已經折磨得快要崩潰了,但是此時他再殺豬似的叫起來我們大腦都抽住了,六子從瞌睡中驚醒,看著我們問什麼事。
趙老闆點了點頭對著廚房那裡喊道:「阿珍啊,我帶著幾個後輩看看我的藏書,他們不看電視。」
白翌示意我先不要說話,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對趙老闆說:「既然你答應與我們合作了,我們當然會保護同伴安全。至於你老婆我們這兒沒看見人,但是……我卻看見了影子。」
趙老闆說:「當日我準備照例看完單子就去睡個午覺,沒想到突然聽到書房裡居然有翻箱子的聲音,以為是保姆在打掃,但是我過去警告過他們,書房是不用他們打掃的,於是我就起床察看,發現那個……那個人在翻我的保險箱。」
他張著老大的嘴,最後「啊」了一聲直接衝出去。跑著跑著他覺得可能是自己這幾天疲於奔波生意的事情太累了,前面只是在做一個分外真實的噩夢,於是喊了幾個身強體壯的手下壯膽再回到家裡。踏進門的時候也沒感覺有什麼怪異,他鬆了一口氣,剛想要讓那些手下回去,一轉頭就看到阿珍冷冷地站在他身後,正用冰冷鄙視的眼神看著他。趙老闆也是老頭子了,這麼一折騰差不多消去他半條命,他連忙揮手讓自己的手下上去擒住那個女人,但是手下們都面面相覷,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根本沒有看見有什麼女人站在老闆的身後,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唱獨角戲而已。
白翌一把架住已經嚇到腿軟的我,這才沒讓我也摔下去,六子一看到自己的老闆死得那麼古怪,先是「啊」了半天,最後歇斯底里地喊道:「救護車,報警,快報警,老闆死了!」
我拉住白翌的胳膊,嚇得往他懷裡縮,過去噁心的死狀看得也不算少了,但是這樣的表情,這種樣子的死法,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我拉住白翌哆嗦著問:「他……死了?」
白翌搖搖頭沒信心地說:「接下去只有看他自己了……」
趙老闆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嚇得癱在了地上。他下意識地去看那個女人的腳,發現女人穿著過去她常穿的花布襯衫,腳上也是老式的黑色皮鞋,一點也沒有鬼魂的痕迹,就和普通人一模一樣。
電視一會出現雪花,一會出現歪著脖子的女人,這兩個畫面在不停地交替著。趙老闆此時抬起了頭,不過他的眼睛已經是一種石灰一樣的顏色,他繼續說道:「哈哈,他以為給了錢就沒有事了么?我是來要我的債,他欠的還不只是那筆錢。」
趙老闆此時額頭已經開始冒出了冷汗,才剛剛從驚嚇中稍微好轉的臉色又一次鐵青起來,他喃喃道:「八……識……」
他翻著抽屜說:「沒辦法,這個老頭知道的資料我們一定要拿到手,而且這一苦你認為我們脫得了干係么,不過……這個女人為什麼一直歪著脖子呢?」
電視里那個女人虛弱地喊著疼,喊著脖子疼……此時女人吊起了眼睛,對著走來的男人說:「志邦,救救我……我的脖子好疼啊……」
我還沒有瞧仔細,白翌就把它快速用布包好,塞進了我的背包,我問他這是幹什麼?他點了下眼鏡道:「這東西我不讓你碰你千萬別碰,也不要照鏡子。我知道這老頭遇到了是什麼東西,如果真是那樣,那麼我們真的幫不了這個姓趙的了。」
白翌繼續說下去:「本來我還以為你只有一個心魔,但是之後才發現原來你的內心那麼污濁。不過,你現在唯一能夠祈禱的就是不要讓自己想到那些被你坑害的人會怎麼來向你復讎,或者僥倖自認為那些東西不足以傷害到你,否則它們會被阿賴耶識所返照,到時候……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他越說越往後退,最後退無可退。我是一點也看不到那個叫阿珍的女人到底在哪裡,但是這種感覺就像頓時跌到了冰窟底下一樣,我脖子都綳得緊緊的,雞皮疙瘩一粒粒冒了出來。
白翌也搖著頭,趙老闆肩膀一縮,哆嗦地說:「她要進來了……」
六子「啊」的喊了一聲,說道:「你就是那個趙老闆前幾天提到過的討債人?」
於是我們又聽見「咯噠」一聲,房間的門又自己打開了。這個時候我們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白翌迅速折起紙條和照片塞回原處,然後拽著我一起走出去。剛要下樓,就看見趙老闆上來了,他示意我們可以去吃飯了,我們點了點頭便隨他下去用餐。我們四個人坐在餐桌前,而桌子上什麼菜也沒有,我瞪著眼睛看著空盤子說:「吃……吃飯?」
等我們準備完畢,六子的臉已經發綠了,他老闆差不多也快要精神分裂,雙腳抖得和帕金森一樣。此時我們聽到hetubook.com.com樓下有車子在按喇叭,知道是趙老闆的私車來了。一共有兩輛車子來接我們,白翌和趙老闆坐一輛,我和六子一輛。等上了車,六子才舒了一口氣,他說道:「我這打工的可憐啊,賺這幾個小錢,還得攤上那麼多事情。對了,安子你們有辦法對付那個?說句老實話……我一點也感覺不到有人,也許真的是我們老闆精神分裂了。」
「有些不對勁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又重複了一遍:三層第十四,然後數著書架上的書本。當他抽出其中一本,然後放在桌子上一打開,我才發現這裏面居然是空心的,放著一面古樸的銅鏡,看樣子有些年頭了,四周刻有九螭蠶紋,當中有八條螭龍首尾相連,形成了一種蠶結的形式,這種紋用在銅鏡上還是很少見的,此外背後刻著四個大字:相由心生,鏡子處處透著一種神秘的色彩。
突然大廳里的電視開始閃現出雪花點,電視里出現了一個黑白的畫面:一個男人在修車,他緩緩擰鬆了一個螺絲,然後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過了很長時間,一個穿戴整齊的女人上了車。這種車子很老式,是在過去幹部用的黑色紅旗車,她開到沒多遠忽然畫面劇烈地抖動起來,頓時天旋地轉,那個女人被卡在車子里,脖子磕在玻璃上,大量的血從玻璃上流了下來。
他說道:「你準備穿著睡衣去人家家裡做客?」
白翌搖著頭說沒有,然後指著我們壁櫥玻璃說:「我在玻璃里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的反光。」
白翌連忙喊道:「不好,快出去看!」
經他那麼一說我才注意到,玻璃反光的那個女人身影,並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只是她的脖子一直向左邊歪著,感覺就像是偏癱。我回答道可能是偏癱吧。白翌搖著頭並沒有搭我的話,他找到一件白色的T恤套上之後就說:「先不管,去了再說,到時候我們還可以看到那面古怪的鏡子。」
我們連忙去推,但是還是晚了一步。我回頭想要問白翌怎麼辦,此時看到白翌身後那扇玻璃之中出現了一張面無表情的人臉,我連忙拉住了白翌,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他捂著我嘴巴,「噓」了一聲示意不要出聲,此時玻璃里的那張陌生的人臉眼珠子動了一下,我們便發現有東西從堆積如山的雜物里掉出來,上前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個相框,裏面有一張黑白照片,是一張老式的結婚照。那個時候趙老闆還是一臉憨厚的青年,戴著軍帽笑得很歡,身邊的女子也笑得很幸福,我發現照片里的女性,她的樣子有些像那個歪脖子的女人,不過此時她的脖子是直的,人也要年輕許多。
我們都沒有開口,六子哆嗦著說:「是……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臉……」
我皺著眉頭,等白翌繼續說下去,他道:「看來這裏我們看不見的東西還真不只這點,如果是那樣,那個姓趙的要保命就更加麻煩了,不管怎麼樣我們先賭一把,如果真的救不了也就是天意了。」
他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點道:「你有沒有發現趙老闆除了看見他老婆外還有其他的怪異舉動?」
我前面還在認真思考問題,被他那麼一說已經沒了脾氣,只有一句話:「我呸!」
我看著鏡子道:「這就是那面古怪的鏡子?」
我嘆了一口氣看著這個書痴,也開始在書房裡轉悠著,突然門又緩緩地打開了,白翌和我都同時抬頭,我們看到空無一人的通道,這個時候在隔壁,又有一扇門緩緩打開了。白翌放下書本,拍著我的肩膀示意過去看看,我們小心地走出書房,進入了隔壁的一個小房間,這裏原來是堆放雜物的小型倉庫,當我們把注意力放在四周的物品上時,門突然關了起來,然後門把手轉動了一下,我心裏暗叫不好,被鎖了!
他搖著頭說:「不記得了,這些夢一醒來就忘記了大半部分,總之……事情結束了沒?」
此時趙老闆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都不知道怎麼去對付這個女人。後來他感覺這個女人幾乎無處不在,他藉機用要做生意的名義躲過去,那個女人會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然後問他這個,問他那個,完全是一副十幾年前家庭主婦的模樣。
我瞥了他一眼,悻然說道:「有,而且還長得十分恐怖,一看就是一個母夜叉!前面我還看見她時不時的向你拋來猥瑣的媚眼,估計你一小打工的被老闆娘給相中了。」
我沒有聽明白太多,但是知道歸根結底,事情是發生在這面鏡子上面的,我問道:「那麼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握救他?」
趙老闆越來越慌亂,他看著我們說:「不對,不是的,別忘了!我手裡有你們要的資料啊!你們不是要查河……」
六子目光閃爍地看了他幾眼不再出聲音了。
我「啊」了一聲,而趙老闆則是和圖書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地問道:「你……看到了她?」
他被我說得臉一下子又白了一層,叫我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我也得意地冷笑了一聲,誰讓你這小子那麼兩面三刀,連我也敢坑,老子不抓住機會整你,我還是安蹤么?
說實話,如果不是現在那個不存在的人也在我身邊,我會當笑話來聽,但是如果知道那個東西時時存在,也可能會來和自己說話,甚至碰觸自己,這就真的一點也不好笑了。
白翌冷冷地看著趙老闆,從他的身體里又恢復了男人的聲音,他陰惡地笑道:「蠢女人,只知道喊疼,對啊,因為在遠處他老公就那麼看著她斷氣后才叫人來救的!」
我摸著冒冷汗的脖子暗暗地問白翌道:「他說的是真還是假呀,我們可是什麼都沒有看見呀。」
我看著六子被他老闆像死狗一樣拖走了,心裏有些為他擔心,畢竟曾是自己的兄弟,還是有感情的……白翌把門關上之後咳嗽了一聲,我回過神來看著他說:「你這是在幹什麼?」
白翌看了看四周,而我則死死地盯著趙老闆,六子受不了了,他吼道:「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小打工的!」
都說人窮有各種各樣過法,人富就是一個過法——揮霍,這個姓趙的屋子還真不是普通的氣派,這樣的別墅洋房,要多少錢才能買到啊……老小子真是會享受生活。這個時候就看到已經被逼得有些精神麻木的趙老闆從車子上下來,他依然時不時地點點頭,看樣子他老婆又在教訓他,不過我們什麼也聽不見。
我看著自己的衣服,這才反應過來,正準備回房間突然想到那個看不見的女人還在屋子裡,我咳嗽一聲尷尬地對白翌說:「那個……等你換好了,你……你再陪我回房間吧。」
他搖了搖頭,淡定地說:「她就在身後啊……」
我暗暗拉了他一下,輕聲說:「別亂!看白翌有沒有辦法……」我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白翌,他緩緩站了起來,走到我的身後,當我也想要站起來卻被他按住肩膀,然後他從我背包中掏出了那面被包裹著的鏡子。我本來以為那個附身在趙老闆身上的東西會有所忌諱,沒想到他只是冷笑著看著白翌拿出鏡子,彷彿料到他會那麼做。我看到趙老闆抬起了頭,當趙老闆的眼睛一接觸到鏡子的時候,他的眼神就變了,他渾身一顫,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似的,然後馬上閉上了眼睛,當再張開的時候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哆嗦著向四周看去,可能他沒有看見什麼古怪的東西,然後才終於抬頭看著我們說:「白……白老弟……事情解決了么?」
我心裏暗想,不對啊,怎麼會這樣,趙老闆的老婆不是得重病過世的么,難道說她的死是趙老闆一手造成的?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現在已經五月份了,但是這裏依然冷得要命,不過我馬上就注意到原因了,不是周圍溫度在降低,而是我背包里傳來的涼氣,那種徹骨的寒意是從我包里那面鏡子散發的。
他壓著我的肩膀,我稍許鎮定下來后就點頭示意我明白,他對趙老闆說:「我們想要上去看會兒您的書可以么?」
白翌被我那麼一說,也頓了一下,最後慢慢地把我扶起來,說:「看來,他最厭惡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他終於熬不住這樣的折騰,想到了我們,於是作為交易的定金,他舍了老本,把本來想要陪葬的珗璜璧給了我們。不過即使如此也只是給出了玉,他並沒有把他知道的全盤托出,老狐狸就算窮途末路也依然是狡猾無比。
然後他「哦」了兩聲,就帶著我們來到樓上,推開門對白翌說:「這裏的書你慢慢看吧。」
我印象中的趙老闆是一個氣派的國學大師,實在沒想到會幹那麼多卑鄙無恥的事情。
他拍了拍我肩上的背包說:「只是一個通俗的辦法,如果不行……就得看他自己了。」
白翌點了下眼鏡問道:「三層第十四?」
回到屋裡我馬上關掉房門,白翌正在脫身上的睡衣。我湊過去低聲問道:「真的有一個女人啊,我們還去吃飯幹嘛?」
「趙老闆」嘿嘿一笑,說道:「沒錯,一開始我們是一起做生意的,但是他為了獨吞所有的承包,居然把我的底子抖給了警察。我是盜墓賊,被抓到后判了很多年,做了那麼多年的牢,出來后我已經是一個老頭子了,沒錢沒家沒工作,回到老家連老婆也沒了,沒過幾年就病死了,他是知道我出來的,但是卻不願意搭把手幫我一把。」
他「啊」的一聲慘叫,然後便甩開我們奪門而出,他一邊跑一邊問:「我的臉,為什麼是我的臉!那麼我是什麼!我是誰!我是誰啊!」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么,我去……」
他這樣哪裡還像是一個國學大師,完全和一個痴呆症的老頭差不多。我看過老年痴獃hetubook•com•com的樣子和他現在一模一樣……不過他突然朝著地面露出了一個很古怪的微笑,我眨了眨眼睛,發現這個時候他又恢復了目光獃滯的樣子。
於是玻璃照著的人影消失了,我就看見趙老闆步步後退,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道:「阿珍,你……你來做什麼?」
那個趙老闆厲聲說道:「和你們是沒有關係,但是這個姓趙的非要拉你們幾個做墊背,還有你跟了他那麼久別以為自己手裡有多乾淨!」
但是男人並沒有去伸手拉那個脖子大量出血的女人,女人看在眼裡,突然厲聲喊道:「是你!居然是你!你想殺了我滅口么,你以為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你所乾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志邦,不要再錯下去了!倒賣文物是重罪!我是為你好!」
趙老闆咬牙切齒地說:「開個屁開!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老子叫你吃飯,你就來吃!」然後連忙又心虛地對著空氣說道:「不……不能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啊,不是我對小青年嚴厲……」
白翌嗯了一聲,說道:「死在了自己手上,他最後看到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景象,現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白翌默默地念道:「相由心生么……」
白翌看著鏡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啊」了一聲說:「不好!是這個東西啊……」說完連忙掏出帶在身上的珗璜璧捏在手上,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他又思考了片刻說:「你以後可別那麼對我,先說好了咱們不過這種性質的夫妻生活。」
我同情地看著他,然後對他說:「趙老闆,這樣不行,那個……那個你老婆我們根本看不見,我們怎麼知道……」
此時趙老闆身體里又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陰冷地低語著,她在反覆喊著好疼,好疼啊……我的脖子好疼……
我搖了搖頭,最後趙老闆把目光看向白翌問道:「你……聽見了么?」
我「啊」了一聲,連忙回頭看去,這個時候也正巧我眼角掃過窗戶玻璃,發現那個女人真的就直挺挺地站在我身後。她的脖子依然歪著,然後她點了點頭,走動了起來,於是便又消失在了玻璃的影像之中。六子握著拳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一時間也有種想逃出去的衝動,白翌冷冷地擋在門口湊近我耳邊說:「現在別走……這個影子……有些不對勁……」
但是當我們衝出卧室的時候,就聽見樓梯方向響起一陣滾動聲,最後「嘎啦」一響,我心一冷,道:完了,估計真的掛了。連忙下樓一看,還沒下去就差點也嚇得滾下去。趙老闆倒在地上,不知道怎麼摔的,他的腦袋居然一百八十度轉了過來,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的神色,但是嘴角卻在微笑,而整張臉的其他部分居然保持著一種毫無表情的淡漠,這已經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出的表情了。
那個聲音已經不再是趙老闆,而是一個更加蒼老的聲音,但是感覺像是卡在喉嚨里發出來一樣,所以他說話聲音十分刺耳,他繼續說道:「沒錯,我們都是過去和這個惡棍有千絲萬縷的糾葛的人,不過我們都被他害死了。」
我沒聽懂白翌所說的,那些什麼「識」又是什麼東西,我身邊的六子說道:「佛曰『八識心王』,是指眼、耳、鼻、舌、身、意、末那(我識)、阿賴耶(本性與妄心的和合體),具體的等安全出去后讓你相好給你補習,總之現在我們遇見的這些東西都是老闆他腦子裡構思出來的,也就是說咱們為什麼只能通過反射看到影子,因為這些都是趙老闆想出來的,事實不存在,而現在如果他大腦里想過自己怎麼死的話……」
我們還沒找到說辭,趙老闆就給我們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別忘記昨晚的協定。白翌嘆了一口氣冷漠地對著空氣說:「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叨擾了。」
白翌抿著嘴巴沒有說話,他此時的神態更像是等待事情的發展,他緩緩開口道:「最後的一個夢你還記得夢到誰了么?」
我嘆了一口氣問道:「什麼辦法?」
趙老闆說:「敲門聲……敲門聲……你們聽到了么?」
我不用六子繼續補充也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難怪白翌說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趙老闆沒有想過那些東西怎麼殺死他,否則他就會被自己的意識給殺死,這和自殺也沒什麼大區別。他等於是在和潛意識做著搏鬥,我們外人根本無法插手,難怪那個附身在他身上的意識一點也不害怕白翌的行為,因為就連他也只是趙老闆想出來的回憶,他的附身也是趙老闆潛意識的一種想法,不過……這種想法被實體化了。
白翌示意趙老闆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我從房間里拿出了一條毛毯,但是趙老闆非得讓六子也留下。最後搞得我們都一個晚上沒有睡,陪著他守到了天亮,而以上的內容就是他一個晚上喋喋不休說出來的。和*圖*書不過他說了一個細節卻讓我有些背後冷颼颼的,那就是那個女人每天晚上都會很古怪地梳頭。因為他和她當了幾十年的夫妻,生活習慣他都很了解,他從來沒有見過她會像一個古代仕女一樣梳頭髮,一縷一縷梳著自己枯黃的頭髮,然後嘴裏念著「疼啊,好疼啊」,不知道她在疼些什麼。
趙老闆「啊呀」地喊了一會,然後側臉對著我們輕聲說道:「你們嬸子……邀請你們去家裡坐坐……吃個午飯……」
趙老闆不知道這樣怪異的東西該不該叫她老婆,那個人發現了他,就厲聲問道:「死老頭子!你把銀行卡放哪裡了?」
我點著頭,發現白翌在看我,我心虛地問:「你看什麼,那女人進來了?」
我記得我爺爺奶奶那會兒也有這個習慣,重大日子的日曆是收藏起來的,會特別寫上幾句話來表示紀念,看來趙老闆一開始並不是那麼痛恨自己的老婆,倒是滿幸福的呀,果然男人有錢就變壞。
「難怪……」這個時候六子開口道:「沒錯,我記得老闆在最初拿到鏡子的時候一直說老是做到關於過去的夢,夢到他年輕發家時候的一些人,還說……有鬼在找他。」
頓時我們在場的三個人都抽了一口氣,因為本來如果只有趙老闆看得見的話,最多他倒霉。我們都無所謂,但是如果真的有形的話,而且我們還看不見,但是她卻看得見我們!那麼這就真的非常寒磣人了!
白翌默默地拿起一隻筷子,然後把杯子里的純凈水倒入空碗中,然後白翌把筷子放入碗中,我們清楚地看到筷子是直直的豎在水當中。趙老闆的臉色此時非常難看,他冷冷地看著白翌,六子此時已經不聲不響地移到了我的身邊,對我作了一個眼神表示這個趙老闆有鬼,我們警惕地看著他,白翌繼續說道:「我說過這個方法很通俗,立筷顯鬼。趙老闆在剛才進屋的時候和一個人揮了揮手,但是可能只有我看見了他的表情突然之間的變化,在車上趙老闆塞給我一張標示古鏡所在之處的紙條。我前面在書房問過你,但是你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所以說他面對的不只是這位看不見的趙夫人,還有一個,不,應該說連同引我們進入倉庫的那個一共是三個看不見的人。」
白翌接著他的話說:「的確,你們是按照趙老闆的記憶所模擬出來的人形,既不是鬼也不是魂魄,你們是由那面鏡子里所反射出來的記憶,相由心生。」
我聽到這樣的話,一時間找不到說辭只有回答了一句:「不怕啦!我是……」
他用頭敲擊玻璃,即使頭破血流仍無法改變鏡子里自己的模樣,他向我們大吼道:「你們看到了什麼,我後面是什麼?」
他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說下去了,而是恐懼地把眼珠分別看向了兩邊。他摸著自己的頭,瘋狂地把碗筷都摔到了地上,起身就爬到了樓上,看來他的運氣沒有好到可以逃過此劫的程度,事情依然沒有結束。白翌罵了一句髒話,說:「那麼關鍵的一句話居然給他卡在當中,真是倒霉。」說完,他看了一眼六子,然後轉身就去追趙老闆。趙老闆跑進他的主卧室就不見了,我們晃著腦袋四周的找人,發現他在卧室的衛生間,而在衛生間里有一面差不多整面牆的鏡子,我們衝進去之後就被鏡子里的東西嚇得不敢再靠近,他的臉旁邊各長出了一張人臉,一男一女,左邊的女臉在痛苦地嚎哭著,右邊的男臉陰冷地微笑著。這種情景就像某種神秘宗教的怪物,趙老闆瘋狂擺動著自己的頭顱,他突然發現其實在他的腦後,竟然還有一張臉,他轉過頭去,想嘗試看清楚那是什麼,但是他沒有辦法看見他腦袋後面的那張人臉,他瘋狂地扭著脖子,最後他轉過身絕望地看著我們,我們看到在他的臉後面居然不是別人的臉,正是他自己的!那種冷漠的眼神,冰冷得毫無感情,既沒有喜也沒有悲,淡漠得令人心寒。我們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幾步,生怕這個怪物會失去理智地衝過來。
趙老闆頹然地走來走去,然後走到我們這裏低著頭對我們說:「她要給你們做飯去,你們先去喝點茶吧,水果桌子上有,自己拿……我老婆說了,讓你們隨意一點……」
趙老闆緩緩低下了頭,在桌面上映出趙老闆的臉居然在笑,而且笑得十分詭異,他說道:「不……我們不是鬼,我們也不是人,是這個傢伙回想起來的記憶罷了。」
說完他下意識地拿著筷子敲了敲桌子,我這才回過神,這桌子是大理石的,通過大理石桌子的反光我們看到在趙老闆的旁邊,還坐著那個歪著脖子的女人。趙老闆像演啞劇一樣夾著空氣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我本來也想要照葫蘆畫瓢地去拿筷子裝樣,但是白翌並沒有動,看著趙老闆說:「趙老闆,你還記得你和你夫人是幾時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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