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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老臣是將朕當小兒看待啊，聯起手來糊弄朕。

劉協愣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放下了手中的筆，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

他脫困之後，稍作休息，便匆匆趕到天子大營，就是想親自向天子解釋這件事，攬過責任，為士孫瑞開脫。

「陛下，太尉楊彪求見。」

蔡琰也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能提醒劉協要冷靜。

劉協上前一步，扶住了的楊彪的手臂。

不管怎麼說，士孫瑞都應該提前送個消息來，楊彪直接出現在營外的情況根本不應該出現。

早知如此，他絕不會聽郭圖的蠱惑。

「太尉……楊彪。」虎賁侍郎又說了一遍，看向劉協的眼神有些不解。隨駕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看一劉協露出這樣的神情。

送走了郭圖，衛固長出一口氣。

從營門到大帳，有兩百餘步，楊彪到達之前，劉協還有足夠的時間和蔡琰交換意見。

劉協很生氣，甚至有一種命人將楊彪推出去砍了的衝動。

除非和*圖*書是刻意為之。

「太尉辛苦了。」

殺了楊彪，並不能解決問題。

楊彪悄悄地看了一眼負責記錄的蔡琰。

但楊彪卻越發不安。

天子雖年幼，卻是個有城府的人。

劉協抬起手，輕輕擺了擺。「太尉，外面風大，進帳說話。」

士孫瑞為了救楊彪，違背詔書，接受衛固的請降，給了衛固一個活命的機會，有錯嗎？

可是看到天子這麼熱情，他又覺得難以啟齒。

蔡琰最近很忙，劉協不接見大臣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的小帳里整理文書。

楊彪明知士孫瑞先斬後奏，卻親自趕來，主動承擔責任，為士孫瑞開脫。

楊彪快步走來，見天子站在帳外迎接，心中既溫暖又愧疚。他加快腳步，來到天子面前，立定，雙臂張開，大袖飄飄如翼，躬身下拜。

沒有。

蔡琰很快來了，神情不安。

士孫瑞苦笑。「慚愧，慚愧。」

也沒錯。

衛固來到楊彪的小院，跪地請罪，將一切責任都和*圖*書推到了郭圖身上，表示願降。

晨風清冷，衛固的心裏也有點後悔。

楊彪打量了衛固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起身更衣。

衛固隨即安排投降的事宜，在日出之前，打開了莊園大門，陪著楊彪，來到士孫瑞的大營前。

楊彪原本被衛固拘禁在衛氏莊園時，他能夠出現在這裏，要麼是士孫瑞已經佔領了衛氏莊園，要麼是衛固主動放了他。

劉協也收起了笑容，靜靜地看著楊彪。

衛固請降不意外。

她也意識到了楊彪突然出現意味著什麼。

他突然出現在這裏，天子不可能什麼感覺也沒有。

天子越是不動聲色，越是說明他做好了心理準備。

兩人進了帳，劉協吩咐賜座，又問楊彪有沒有用餐，語氣親切溫和，看不出一點異樣。

不管怎麼說，楊彪脫險終究是好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作為天子，都要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城府，更要對老臣表現出應有的禮敬。

士孫瑞接到報告，和*圖*書親自出營，來迎楊彪。楊彪盯著士孫瑞看了好一會兒，一聲嘆息。

楊彪來了？這裏面有文章啊。

「陛下……」楊彪欲言又止。

士孫瑞接受了衛固的請降，卻一直沒有彙報，這才是意外。

「臣行事不謹，為衛固、范先所困，辜負了陛下信任，又耽誤了衛尉士孫瑞平叛。衛尉為保全臣性命，接受了衛固的請降。」

劉協點了點頭，調整好表情，站起身，走出大帳。

太尉掌兵、司徒治民，是外朝大臣一直以來的奮鬥目標。如今機會就在眼前，自然不能錯過。楊彪為了保護士孫瑞，不惜犧牲自己，正是識大體，有氣節的表現。

「君榮，你太讓我失望了。」

但他忍住了。

折騰了一回，什麼好處也沒撈著，白白損失了一半家產，還要受辱。

楊彪暗自嘆了一口氣。

楊彪苦笑。「臣慚愧，為小人所困，累及陛下親征，以身犯險。」

天子笑得很溫和，帳中的氣氛卻有些冷。

相反，天子應該嘉獎ｈtｔps://ｗww.ｈｅtｕｂooｋ•coｍ•ｃoｍ他們才對，要不然就是昏君，就是沒風度，不僅得不到大臣們的支持，還會引發群體反對，說不定還有人搬出桓靈二帝做反面例子，教訓他一番。

劉協想了想，讓虎賁侍郎先去傳蔡琰。

雖然郭圖說得大義凜然，但他能感覺到郭圖的緊張和不安。僵持下去，未必能有更好的結果，不如就此罷休。

這次士孫瑞先斬後奏，違背天子既定章程，接受衛固投降，責任可比侯汶貪污嚴重多了。

楊彪又嘆了一口氣，邁步入營。

楊彪遲疑片刻持后，離席再拜。「陛下，臣有罪。」

劉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垂下了眼皮。

劉協笑道：「你我君臣數年，一起經歷的危險無數，這點辛苦何足掛齒。你看，朕在這裏行獵，哪有危險可言。」

甚至殺了士孫瑞也沒用。

士孫瑞命人引楊彪入營休息，然後將衛固收押，接管衛氏莊園，清點存糧、財產。

「太尉何罪之有？」

當初侍御史侯汶借賑災之便，貪污糧食和圖書，天子也是這般不動聲色，在御座前量米作糜，使侯汶無從遁形，有司想為他掩飾都沒機會。

蔡琰握著筆，低著頭，根本不看楊彪。

劉協這時才讓虎賁侍郎去傳楊彪。

至於詔書，至於天子的面子，與此相比，都不重要。

楊彪主動承擔責任，為士孫瑞開脫，有錯嗎？

兩營相隔四十余里，騎士往來也就是半天時間。

士孫瑞不是不能事先彙報，而是有意不彙報，先斬後奏。

除了蔡琰的提醒，他心裏也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

士孫瑞不僅救了楊彪，還救了數百衛氏族人，這是大功德，何錯之有？

「誰？」正伏案審閱文書的劉協抬起頭，神情愕然。

恰恰相反，這正是他有擔當的表現，至少在很多大臣看來如此。

事因郭圖而起，如今也隨著郭圖的離開而終。

李膺殺張讓之弟，張儉殺侯覽家人，比這嚴重多了，卻沒有人指責他們，反而有很多人覺得他們做得對，天下傳誦。

——

「臨晉侯，太尉臣彪，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