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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嘗不清楚，天子帶著他們北行，與其說是為了祭山川，不如說是讓荀彧、劉巴放手施為。

趙溫伏在軾上，輕拍荀彧的肩膀。「文若，我們走了，你好自為之。王道不易，急不得。王子師先鑒在前，慎之，慎之。」

馬車上，車夫拉緊韁繩，緩緩停住。少年迎了下去，對著裴茂躬身行禮。

「辛苦二位了。」劉協說道，眯著眼睛。

荀彧已經進入角色了，很好。

「就此別過。」

趙溫過後，張喜的車走了過來，又叮囑了荀彧幾句。

關東人才雖多，但能掌兵的卻屈指可數。將來能佐天子征戰天下的，必然是更尚武的並涼人。

馬鞍降低了，馬鐙卻還沒有裝上。上馬很容易，想在馬背上坐穩卻不太容易。好在劉協這些的練習頗有成果，還算從容。

「公卿大臣皆無俸祿可發，你們還穿新衣？」裴茂招招手，示意裴徽、裴輯趕緊上車。

當年光武皇帝中興大漢，靠的也是武力，而不僅僅是文章ｈｔｔps://m.ｈｅtuｂooｋ.ｃom.ｃoｍ。

劉協哈哈一笑，揚揚手，輕踢馬腹，向前走去。

天地之間，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到一點綠色。

劉協嘴角挑起一道淺淺的弧。

但他的心裏卻充滿了希望。

劉協招招手，郭武牽來戰馬，劉協按著馬鞍，一躍上馬。

趙溫看得仔細，也不好多說，只是嘆了一口氣。

對劉巴，他卻很不放心。總覺得劉巴太年輕了，不知深淺，擔心劉巴為了邀寵，不擇手段。

荀彧與劉巴交換了一個眼神，躬身領命。

荀彧、劉巴站在天子面前，身邊是緩緩走過的騎士。

如果大漢能再次中興，功臣中必以並涼州為主。

宮裡有人，荀彧這個權臣才能做得安穩。

劉巴哈哈大笑。「沒錯，要麼一起血食，要麼一起吃土。」

這次能爭取到天子駐蹕，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除了支持天子設立軍屯之外，還讓一心想跟著天子出征的裴潛「主動」申請留在鐵官，繼和_圖_書續改進軍械。

劉協卻不說話，轉頭看了看站在車側，等著出發的公卿大臣。「能帶走的，朕都帶走了。剩下的事，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希望秋天到來之際，朕能看到一個充滿希望的河東。」

劉協看著劉巴，露出一絲笑容。「子初，能用刀解決的問題都不是真正的問題。」

夫人賈氏出身不俗，持家有道。他在外為官的這些年，都是賈氏操持家務，教育兒女。

劉巴淺笑，沒有接話。

兩個少年站在山崗上，極目遠眺。

兄弟倆上了車，馬車重新起程，趕往裴氏莊園。

裴茂看了裴徽一眼，忽然皺了皺眉。「速速回去，將新衣換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必須全力以赴。

看看董承就知道了，天子對親戚還是照顧的。如果荀彧的女兒真成了美人，以荀家的傳承，得寵幾乎是必然的事。

荀彧說道：「子初，從今天起，你我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如果三年之期未能實現，能保荀彧一命的和圖書或許就是婚姻。

「文若啊，趕緊讓家人來河東。」張喜語重心長地說道。

「府君有志太平，固然是好事。可是朕對府君的期望卻不止於竭盡所能。」

作為鄉黨前輩，他對荀彧的關照又與趙溫不同。在他看來，王道的確是儒門的至高理想，可是要實行王道卻沒那麼容易。荀彧接下三年實現王道的重任，未免太自信了。

只有兵權掌握在天子手中，不用擔心有人擁兵作亂，天子才能儘可能地擴充武備。

王允是因急躁而死，可是他和王道有什麼關係？

荀彧狐疑地看著劉協。

和一心想恢復太尉掌兵舊制的其他大臣不同，他覺得天子掌兵才是正途，至少目前如此。

裴茂滿意地笑了。

「裴文行為何要改馬鞍？」劉巴輕聲說道。

劉巴看向荀彧，荀彧卻沒有說話。

亂世爭雄，只有強大的武力才能蕩平天下，中興大漢。

「為何？」四子裴輯很是捨不得。今天是大年初一，難得有新衣服穿。

「陛下遠征，尚wｗw•ｈｅtｕｂｏｏk.com.ｃom不言苦，臣等豈敢言苦。」劉巴從容說道。

一輛馬車急馳而來，兩匹駿馬奮蹄飛奔，車輪滾滾，揚起塵土。

但他可能還沒意識到重點並不是儘力與否，而是如何才能實現王道，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所以，這次天子此次征討匈奴能否順利，不僅關係到天子個人的威信能否確立，也關係到並涼人的前程，當然也包括聞喜裴氏的前程。

「準備好了。」年長一些的少年說道，他是裴茂的第三子裴徽，看起來老成些。「阿母已經派人將院內外打掃了三遍。」

馬蹄踢起的灰塵很大，一會兒功夫，他們的身上便落了一層土。

裴茂問道：「家裡可曾準備好了？」

他對荀彧很放心。之前接觸比較多，他了解荀彧的人品和才華。

「願陛下有徵無戰，春風化雨，德澤四方。」

裴茂登上山崗，極目遠眺。

天子對賈詡的器重就是最明顯不過的徵兆。

劉巴卻有些不以為然，撇了撇嘴。

聽裴徽說完家裡的安排，裴茂算是放ｍ•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oｍ了心。

荀彧收回目光，看向登車起程的趙溫等人，做好告別的準備，輕聲說道：「想必另有克敵制勝的殺器，不宜為人所知。」

趙溫的車走了過來，荀彧、劉巴上前行禮，依依送別。

「阿翁，天子真是聖人嗎？」裴徽忍不住問道。

荀彧躬身領命。

荀彧、劉巴不得不用衣袖掩住口鼻，免得吃土。

大年初一，說這種殺氣騰騰的話題不太合適。

他有種感覺，天子對軍械的重視超乎常人想象。甚至可以說，天子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軍械優勢上。如果裴潛能在軍械上做出新的成績，比他為天子出謀劃策更有價值。

聞喜，鳴條崗。

一輛又一輛走過去，荀彧、劉巴說了不少話，最終還是吃了一嘴土。

荀彧不緊不慢地說道：「雖然難，行之則易。陛下為太平，能在元日千里遠征。臣等為太平，亦當不懼艱難，竭盡所能。」

「來了，來了。」少年拍掌笑道，奔下了山崗，迎上馬車。

裴輯還要再說，卻被裴徽拉住了。

兩人相視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