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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氏嚇了一跳，原本就白的臉更是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憲和，進來吧。」

「聽荀貴人說了。」何姍點頭說道，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笑容。「荀貴人體恤陛下心意，不以我們羌胡為賤，著實令人欽佩呢。」

「主公，你休息了么？」簡雍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嚴格來說，這也算是不見血的戰鬥，朝堂鬥爭的預演。

「你說得的確有些道理，只是徐州無險可守，人心在袁，我又能奈何？陶使君當初與袁紹不睦，結果如何，你也是親歷者。若不稱臣，我便無法在徐州立足啊。」

「主公，雲長來書。」

想到賈詡，劉協的心情就很複雜。他既希望能向賈詡請教，考慮得更周全一些，又不太願意向賈詡請教，生怕被賈詡看輕了。

劉備收劍。「有事？」

「嗯。」劉協應了一聲，轉身向荀文倩的帳篷走去。

在同齡人中，能和劉協相提並論的還真是寥寥無幾。

「說些什麼？」劉備接過書信，卻沒有打開。

劉備深吸一口氣，轉身快步上堂，就著燈光，讀起關羽的書信來。

何姍一邊為劉協按摩，一邊說她們部落里的事。

「喜歡，我們都喜歡她。」何姍頓了頓，又道：「我們更喜歡陛下。」

「陛下累嗎？」

劉協轉身跟著何姍進帳。帳里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用品，床也鋪得整整齊齊。何姍忙前忙后，為劉協寬衣，又端來水，侍候劉協洗漱。

劉備苦笑著搖搖頭。「那也只能苟活罷了，徐州卻是守不住的。」

劉備一驚，連和-圖-書忙起身。這都半夜了，簡雍來見，必然有急事。

劉協到達靈洲，吉真、華佗就帶著太醫們深入部落，既為部眾治病，也收拾整理他們的醫方。這些部落大多比較落後，巫醫不分，但還是有一些經驗和行之有效的藥物。吉真、華佗將這些都收集起來，去蕪存精，整編成醫方。

劍光霍霍，寒氣森森。

他並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向袁紹稱臣，他會不會步韓馥、張邈後塵？這其實是一個概率非常大的事。韓馥、張邈都是袁紹的舊黨，最後都能落得如此下場，他一個涿郡寒門，還是公孫瓚的同門，袁紹能容得下他？

「陛下。」旁邊的一個帳篷中傳來一聲怯怯的輕呼。

「江東雖不如中原，沒有什麼世家大族，卻也不少豪強。平日里，他們也是呼風喚雨，說一不二。可是在孫策的兵鋒面前，他們非死即逃，倉惶之極。」

簡雍躬身一拜。「主公，澹臺子羽行不由徑，得子游稱許，千古留名。天下事，從來都沒有容易的。譬如煉刀，眼前越是艱難，煉出來的刀越是鋒利，足以傳諸子孫。」

就像下完棋后要復盤，打完仗后要研討一樣，他與大臣說完事之後，也喜歡回想一下。

坐著泡腳的時候，劉協問道：「善古兒，荀貴人說要去你們部落看看，你知道吧？」

劉備嘆了一口氣，還劍入鞘，向堂上走去。「我知道了，你先睡吧，我還有事。」

「是么？」劉協也忍不住笑了。

軍械且不說，兩千匹戰馬將極大的和*圖*書增強曹操實力，對即將展開的大戰有不小的影響。如果他也有兩千匹戰馬，保證騎兵有足夠的戰鬥力，也不至於如此窘迫。

劉備皺了皺眉，眼神有些不悅。

如果無法面對，只能說明他德不配位，擔當不起中興的重任。

說著，何姍瞟了劉協一眼，淡藍色的眼睛含羞帶怯。

甘氏也起身，進內室去了。

「妾本女流，如何能有高見。」甘氏有點不安，低下了頭。

「當然是真的。」何姍當了真，舉起手，就要發誓。

「我為陛下按摩一下吧。」何姍捲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躍躍欲試。「華太醫教我的，說是能舒筋活血，固本培元。」

荀文倩的帳篷里沒有燈，很安靜，應該是已經睡了。

甘氏看著劉備。「使君，袁紹當初為盟主，擁兵數十萬討董，卻不敢一戰。天子華陰一戰，破李傕，降西涼銳卒數萬，又大破鮮卑三十萬。用兵之高下，人所皆知。」

劉協坐在帳中，回味著與趙雲交流的過程，看看其中有沒有疏漏之處。

除了賈詡。

劉協轉頭看看荀文倩的帳篷。公卿大臣大多被他留在了河東、太原，他身邊的官員以將領為主，原本沒有後宮應有的配置，荀文倩來了之後，自然而然的接管了這些事，侍寢的安排也在其列。

「嗯，當然更多的是治病救人。」何姍撈起劉協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布擦乾。「華太醫真是神醫，他只用一根針，就刺好了我阿爹的老病根。我們部落里的大巫本來不服氣，要和和-圖-書他鬥法，後來被他治好了多年的喘疾，現在也不提鬥法的事了。」

「咄！」劉備忽然一聲斷喝，回身急刺，劍尖直指剛剛從內室走出來的妾甘氏面門。

只不過他身邊這些人不是年輕，就是西涼武夫，頭腦比較簡單，勾心鬥角還沒有那麼激烈罷了。

「陛下怎麼知道老天爺很忙？」

劉備頓時語塞。

不過他暫時還不想收馬雲祿入宮。相比之下，他更希望馬雲祿能成為一個稱職的女將軍，開風氣之先。

吉真、華佗也收穫滿滿，收集到了不少當地特有的藥物，還打聽到了一些西域傳來的醫術。

幾天功夫，她的禮儀已經像模像樣了。

「雲長已經到了河東，與同鄉軹關都尉徐晃結交，如今在軹關暫留，任假都尉。據徐晃說，曹操、袁術都向朝廷稱臣，送了質子，袁術還將女兒送到天子身邊，可見心意已決。朝廷投桃報李，調配戰馬兩千匹，供曹操迎戰袁紹，另有軍械無數。」

劉協雖然不怎麼相信，卻還是有些小得意。男人嘛，誰還沒點虛榮心。

看完書信，劉備盯著簡雍看了兩眼。「憲和，你的看法呢？」

「使君可知臧霸、孫觀？」

「你喜歡她？」

「華太醫還教你們這些？」

簡雍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進來，在劉備面前站定，躬身一拜，雙手送上一封書信。

「妾等著侍候陛下。」何姍出了帳，走到劉協面前，躬身一拜。

徐州，郯縣。

劉備愣了一下，隨即心生沮喪。關羽不給他寫信，卻給一向不怎麼談得來的www.hetubook.com.com簡雍寫信，可見對他有多麼失望。

何姍不懂這些，就和她們部落里的普通人一樣，她能感覺到的是大漢的文明、皇帝陛下的恩寵，不再覺得入宮是被迫無奈，反而成了一件榮耀。

「知道，幾個泰山賊耳。」

「陛下，時辰不早了，該就寢了。」史阿迎了上來。

「無妨，說來聽聽。」劉備轉身在台階上坐下，將劍橫在腿上，手扶劍鞘。「雲長走了，我心亂得很，卻不知向誰問計。你若有想法，不妨說來聽聽，也好多個參考。」

聽何姍說了一陣家常，又享受了一下何姍不算專業，卻誠意滿滿的足療服務，劉協一天的勞累消除了大半，又與何姍做了一番靈與肉的深入交流，這才摟著充滿青春活力的身體，沉入夢鄉。

劉協抓住她的手，順勢握住。「好啦，不用發誓，老天爺很忙的，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可是讓他放棄徐州，他是真的捨不得。

「的確有點累。」劉協拍拍大腿。「坐了一晚上，腿都木了。」

就怕以後會比較離譜。

「我是天子，都這麼忙，他做父親的豈能不忙？」

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他自己去面對，不能依賴任何人。

甘氏跟了上來，怯怯地說道：「使君……莫不是為稱臣煩憂？」

何姍、胡休年齡都不大，一個十五，一個十六，但身為部落首領的女兒，伙食條件要比普通人強很多，從小肉奶不缺，發育得極好。和荀文倩、馬雲祿站在一起，毫不遜色。

劉協停住腳步，轉頭一看，見是美人何姍，不免hetubook.com.com有些奇怪。「善古兒，你還沒睡？」

回想完了趙雲的談話，劉協又想到了荀文倩所言。

從中平元年起，奔波十多年，他總算有了一州之地，就這麼放棄了，他又去何處立足？

劉備沉默不語。

甘氏又道：「妾本丹楊人，隨陶使君來徐州，多年不回本郡。最近卻收到消息，聽說孫策過江，數年之間便盡取諸郡，無人能當其鋒。」

「幾個泰山賊便能擁兵據險，以抗袁紹。使君又必何向袁紹俯首？」

甘氏回過神來，躬身道：「夜色已深，使君該休息了。」

馬雲祿會覺得我是唯一的選擇？

劉備回頭瞅了一眼甘氏，停住腳步，嘴唇蠕動了兩下。「你有何高見？」

甘氏點點頭，倚著劉備的腿坐下，伏在劉備的膝蓋上。「使君覺得袁紹能取天下嗎？」

——

與那巫靠裝神弄鬼，治病全看運氣的巫師相比，他們這些正經的醫生顯然更有說服力。

考慮完畢，劉協看了一眼帳角的漏壺，這才發現已經是子時初刻。他站起身，讓一旁的裴俊收拾案上的文書，起身出了大帳。

劉備眼神閃爍，有些心動。

何姍眨眨眼睛，恍然大悟，咯咯的笑了起來。

劉備手持長劍，在庭中起舞。

劉備眼珠轉了兩下，有點明白甘氏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袁紹雖得世家之心，卻難以在戰場上建功，終將難逃一敗？」

當然，劉協的個人魅力也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

「使君向袁紹俯首，便能守住徐州么？」甘氏問道：「韓馥、張邈先鑒在前，使君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