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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鮮卑人還有半條命。」劉協含笑打量著韓遂。「正如荀公達所言，胡語喧嘩，擾人清夢。」

「沒事的，鮮卑人的武器沒有我們漢人的鋒利，就算能破甲也不會致命。」黃猗故作輕鬆地說道，忽略了他曾用過的幾面盾牌。

袁權也沒有再問，拿起澡豆，在掌心慢慢搓著，淚珠湧出，沿著臉龐，一顆接著一顆，滴入熱水中，滴在黃猗浮起的頭髮上。

「鎮西大將軍？」劉協不解地看著韓遂。「你這是……」

宴會還在準備，他偷空找到韓少英，將韓少英拽到一旁。「閨女，你跟我說說狼騎的事。」

「你怎麼知道？」

「不要等，壽春太遠，要搶時間，越快越好。」

過了一會兒，黃猗從水裡冒了出來，撫了一下臉上的熱水，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韓遂正想著，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袁權一直與妹妹袁衡住在一起。去接黃猗之前，袁權就派人通知袁衡，讓她準備熱水、新衣。等黃猗到了，直接入浴。

「彥明呢？和_圖_書」韓遂有些酸。

「彥明也不行。」韓少英說道：「而且天子對他的期望也不是狼騎這樣的輕騎兵。」

「什麼？」韓遂剛想再問幾句，韓少英卻匆匆走了。韓遂很無奈，想到韓少英那句話，突然一陣不安。這話究竟是女兒的意思，還是閻行的意思？這要是傳到天子耳朵里，可是大不利啊。

袁權瞅瞅黃猗，片刻之後，輕聲說道：「聽你的，我馬上就寫信。」

黃猗沒說話，跨入浴涌，將整個人埋在熱水中。

「一年之前，你覺得我能吃這樣的苦嗎？你不嘗試一下，永遠不知道他的潛力有多大。」黃猗無聲而笑，片刻之後，又道：「大漢中興已成定局，阿舅年過四十，怕是再能改變。倒是伯陽還年輕，有進取的機會，不能就這麼放棄了。哪怕是跟著德祖從政，也比跟著阿舅虛度光陰好。」

「這一戰，好好打，千萬不要留手。」

韓遂連忙露出一絲笑意。「臣來得早了些，不敢打擾陛下，所以在這兒看看。hetubook.com.com」

那些盾牌都在鮮卑人瘋狂的進攻面前破碎了。

韓遂笑道：「臣豈為口腹之慾而來？」提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臣這麼想趕來，是想見見狼騎風采。陛下親手鍛造的這一口絕世寶刀真是鋒利，一出手就要了鮮卑人半條命。」

「我怕他連那樣的苦都受不了。他從小驕生慣養，連我阿翁那股無賴勁都沒有。」

「嗯。」袁權抬起手臂，擦了擦臉，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你說，我應該讓伯陽（袁耀）也來嗎？比起你，他似乎更應該如此。」

荀攸一戰解決了中部鮮卑，為關東人提振了士氣，張喜等人正在謀划讓荀攸擔任幽燕都護。呂布橫行草原，并州人從此有了底氣。反倒是實力最強的涼州人，目前還沒有可以相提並論的驕人戰績。

韓少英抱著韓遂的手臂晃了晃，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好啦，你一把年紀，就不要想了。子義呢，他也吃不了那樣的苦，安安心心做他的安東將軍，將來瞅m•hetｕｂｏok.coｍ•cｏｍ准機會，立功升遷，增加點食邑肯定沒問題。狼騎這樣的戰績，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兩人回到御帳，劉協揮揮手，示意蔡琰等人都退出去，又示意韓遂就坐。「壺裡有奶茶，自己倒，不用客氣。不過我勸你少喝點，要不然待會兒吃不下。」

黃猗想了想。「來吧，就算不用像我這樣，像荀惲、曹昂一樣也行。要說尊貴，這天底下還有比天子更尊貴的？天子能受的苦，我們有什麼理由不能受？」

韓遂遲疑了片刻，正想著怎麼說得圓滑些，突然想起韓少英剛剛說的話，心中忽然一動。

黃猗仰起頭，靠在桶沿，這才看到袁權已經淚流滿面。他愣了一下，在水中搓乾淨手，這才抬起，抹去袁權臉上的淚痕。

劉協和呂布、黃猗稍微聊了幾句，便也讓他們去沐浴、更衣。苦戰多日，他們身上的甲胄、戰袍早就又臟又破，頭髮油得打結，臉雖然洗過了，鬢角、指甲縫裡卻還是血污。

「他自己說的。」韓少英有些m•ｈetｕbｏok.cｏm.com不耐煩。「你有空問他自己吧，我還有一大堆事要做，沒空解釋。」說著，推開韓遂，轉身走了。韓遂剛要發怒，她又折了回來。

「我又活了。」他輕聲說道。

「豈敢，豈敢。」韓遂一邊說著，一邊加快腳步，跟上劉協。

「這倒也是。」袁權點點頭。「等陛下大破鮮卑之後，我就寫信讓他來。」

袁權沒說什麼，又為黃猗解下已經看不出本色的戰袍，扔到帳外，命人用火燒了。兩個月不洗不換，戰袍上不僅有血跡污垢，還有跳蚤、蟣虱，看得人頭皮發麻。

「別哭，你應該為我高興才對。玉不琢，不成器。鐵不煉，不成鋼。男人不經過這一番苦，永遠只是一個孩子。」

韓遂沉下臉，很不高興。

「區別只在於能不能全殲。」黃猗說道，閉上了眼睛。

如今這個機會送到面前了，豈能再放過？

袁權親自為黃猗解下傷痕纍纍的戰甲。看著戰甲上的刀痕、箭眼，袁權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想敢相信黃猗受過這麼多的攻擊。能活和-圖-書著回來，實在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

他平定宋建的功勞更像是個笑話，被天子當面調侃。

韓遂放下手中的茶杯，拱手施禮。「臣雖駑鈍，願為陛下取鮮卑人剩下的半條命。」

比戰袍更觸目驚心的，是黃猗身上的青瘀，有的地方甚至已經發黑。

他們和其他的狼騎將士一樣，需要一個熱水澡。

劉協打量了韓遂一眼，啞然失笑。「既然來了，就過來吧，朕正好有事想請教。」

韓少英瞥了韓遂一眼，咧嘴一笑。「眼饞了？」

「這幾個月……你究竟是怎麼過來的？」袁權不敢置信。

離開了御帳，兩人各隨夫人歸營。

袁權用沾滿泡沫的手挽起黃猗的頭髮，慢慢地搓洗，頭髮上的污垢化作泥水，慢慢化開，隱約可見暗紅色的血跡。袁權洗了三次，才算將頭髮洗乾淨，一桶水已經渾濁不堪。

接到詔書，韓遂早早地趕到御營，準備參加狼騎凱旋的慶功宴。

——

「你對天子這麼有信心？」袁權說道：「鮮卑人那麼多，會不會……」

只是不需要官奴婢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