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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傳言法國最堅固的防禦堡壘凡爾登的防禦措施不足，這個消息在法國民眾當中引起了相當大的恐慌，指揮凡爾登防區四周的法國東線集團軍群的奧古斯特。迪巴伊將軍對此專門進行了「澄清」。他聲稱「凡爾登的堡壘系統的防衛是極其充分的」，而直率的凡爾登軍事長官庫唐索將軍說的話則完全相反，他說「凡爾登的防衛措施已經沒有了」。由於對凡爾登的「不可戰勝」得到的都是相互矛盾的報告，法國政府因此派出了一個專門的調查委員會對凡爾登的防禦系統進行現場調查，而卡朗瑟恩上校就是這個委員會當中法國陸軍情報部門的代表之一。

「時間在你身上似乎停止了，美麗的小姐。」這是他們初次見面時，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一陣陣滾雷似的響聲從遠處傳來，她循聲望去，天邊隱隱約約的在閃動著晚霞似的紅光。

想到兩人從認識到現在，連手都沒有牽過幾次，她的心裏不由得感覺怪怪的。

這應該是自大戰爆發以來，巴黎市民所能看到的最為猛烈的炮擊了吧？

如果她沒有看錯，那裡，應該是凡爾登。

也許是因為這場看不見盡頭的戰爭的關係，她不由自主的開始強烈的懷念起在中國的日子來。

像這樣的勳章，自己已經過世的父親，也有一枚。

「2月21日凌晨4點，一顆德國人射出的356毫米大口徑炮彈在凡爾登主教堂爆炸，這是這場戰鬥打響的信號，大規模的炮擊隨即開始，猛烈的炮擊整整持續了一天時間，據我們的觀察，隱蔽的德軍炮群一個小時大約能夠射出近10萬發炮彈，我認為這一天差不多有200萬發炮彈落在了這塊約14英里左右的三角形地帶中。凡爾登、布拉邦特和奧爾內的村莊被整個夷平，法軍的前沿塹壕全部被炸光了，防守的法軍猝不及防，傷亡慘重。在這一輪可怕的炮擊結束之後，德軍開始向默茲河右岸的法軍戰線的制高點推進。在凡爾登前沿陣地里受到德軍攻擊的法軍除了向東側運動之外，就只能被迫向要塞後撤……22日和23日戰鬥繼續進行，德軍攻勢不減，法國陸軍上校德里昂在掩護其麾下的輕步兵撤退躲避炮火時在林地中遭遇炮擊陣亡。法軍全力在杜奧蒙炮台附近的山脊重新構築防線；但是德軍將152毫米的大炮由牽引車曳進前方www.hetubook.com.com陣位，向法軍的新陣地射出了密集的炮彈，將那裡變成了一片火海，把守陣地的法軍在不可抵擋的炮火中完全崩潰。隨後大量的德國火炮輪軸相接，在德軍步兵發起進攻之前。繼續將大量的炮彈連續不斷的傾瀉到了法軍防守的地區，這些炮彈將塹壕里的法軍士兵一掃而光，像砸核桃一樣的摧毀了法軍的堡壘，甚至於連森林都被粉碎。由於德軍的攻勢過於猛烈，法軍節節敗退。加上天氣過於寒冷，很多法軍士兵被凍僵，不省人事。從阿爾及利亞調來的輕步兵營潰散，代理指揮官卡朗瑟恩上校陣亡。24日下午，凡爾登前敵法軍司令發來電報，建議法軍迅即撤退至默茲河左岸，隨後放棄凡爾登城和堡壘要塞。」

她現在還記得，那時還是北洋船政大臣的孫綱，一身錦繡官服，頭上戴著假辮子，一本正經的將這枚勳章別上自己豐|滿的胸口時的情景。

麗妮確定自己無法再繼續入睡，她多穿了幾件衣服，給自己煮了一杯濃熱的咖啡，來到窗邊的桌子旁坐下，望著窗外昏暗的天空，思緒不知怎麼，又開始變得凌亂起來。

自己，應該說是第一個得到這種勳章和殊榮的法國女子吧？

她輕輕的手用揩掉眼角的淚水，搖了搖頭，「不，我沒事，謝謝。」她轉過身，加快了腳步，離開了那裡。

「到2月底，德軍的第一次猛攻已經被遏止。雙方的大部隊在要塞周圍相互廝殺，越來越多的增援部隊和彈藥源源不斷從整個法國和德國湧向戰場，越來越多的滿載傷員的火車從這裏迅速地像漲落的潮水般退去。法德兩軍士兵都是懷著滿腔的仇恨進行戰鬥的，互相用大炮和機槍把對手撕得粉碎。不過，根據我們的觀察，德軍大炮的威力遠較法軍為強，在日復一日的戰鬥中，人數較多的法軍的損失要比德軍慘重得多。」

越來越駭人的炮火和爆炸聲驚醒了清晨大多數還在熟睡著的巴黎市民，一些人慌張的衝到了街上，更多的人衝上了樓頂，望著遠處升騰起的火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那是當年中國清朝政府為了表彰她為中國海軍的新式潛艇所做的貢獻而頒發給她的三等雙龍寶星勳章。

嚮往自由和平心性浪漫的她，不願意受到任何拘束。

牆上裝飾的畫框抖動越來越厲害，ｈｔtｐs://m.het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天花板上開始有細微的灰塵掉落了下來，差一點落進她手中的咖啡杯中，她皺了皺眉，將杯里的咖啡喝光，放下了杯子，繼續透過簌簌作響的玻璃窗，遙望著窗外。

對於這個詞，不知怎麼，麗妮本能的從心裏感覺到厭惡。

報紙上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關於戰鬥的消息，而在這些消息當中，出現的頻率最多的詞，就是「進攻」。

「在這場可怕的廝殺戰鬥之外，兩國還以報刊媒體進行了『宣傳戰』和『公報戰』，在這方面法國占明顯的優勢。他們日復一日不斷的公布德軍每次進攻所遭受的重大損失。因為德軍顯然在猛攻法軍的壕塹和堡壘，所以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人都很容易相信德軍的傷亡必定比法軍大得多。在3月份以前，在多數法國人的印象里，凡爾登大戰是德軍的一次勝利，但自此以後輿論就發生了變化。在4月和5月期間，協約國和各個中立國都相信德國在向凡爾登的進攻中遭受了嚴重的挫折，在那裡損耗了大量的精銳部隊。卻沒有攻下凡爾登。」

她知道。那絕不是晚霞，而是大炮在轟擊時，炮口發出的閃光。

報紙上說，這個孩子已經結婚了，並且娶了一位俄國公主。

儘管自己的年齡已經不小了，但也許是相貌顯得太過年輕，思想和言談又帶有孩子一般的天真率直，在一些時候，他和好多男人一樣，總是會對她產生滑稽可笑的誤解。

中國駐法國助理武官陸軍上校盧振河給中國陸軍部發回的報告是這樣描述舉世震驚的凡爾登戰役爆發時的情景的：

周圍似乎在發出陣陣怪異的聲響，她起身下床，披上了衣服，站了起來，小心的打量著周圍。

還有那個自己曾經抱過的他的孩子。

自己上一次在雲南和他邂逅之後，在得知她的父親已經去世了，他曾極力邀請自己去北京。卻被她婉言謝絕了。

「25日，杜奧蒙炮台為德軍攻佔，法軍士氣大挫。凡爾登要塞群本為法軍堅固設防之地，先前所建炮台堡壘皆極為堅固，根據我們的觀察及法國軍官所說，這些堡壘大概在戰前就已經奉法軍總司令之命拆除了用於防禦的火炮等防禦武器。在這些本來是永久性堡壘的前方，現在既沒有連續的壕塹線，也沒有強大的火力點的支撐系統。炮台堡壘沒有電話系統，交通壕也極少見到m.hetubook.com.com或者可以說根本沒有。其堡壘本身皆空空如也，多數的武器裝備已經被完全拆除；甚至於機槍和機槍塔的塔頂都被拆掉，位於堡壘側面的炮台都沒有了。而現在，所有的這些殘缺不全的設施都必須在緊張的戰鬥中和猛烈的炮火下予以修復。法軍總司令霞飛事前下令拆除凡爾登堅固堡壘防禦的舉動著實令人不解。若這些設施如同原來一樣完好無損的話，德軍進展恐怕未必能夠如此之快……貝當將軍在部署兵力和迅速調來大炮設防之外，又下令嚴密防守四條連續的防線。與累遭批評的庫唐索將軍的觀點完全一致，貝當將軍指示立即重新佔領並重新武裝所有堡壘；每個棱堡他都派駐了一支守備部隊，備足14天的口糧和飲用水，並下嚴令絕不許投降或者撤退。這些堡壘的地下坑道顯示出了巨大的價值，這些坑道可以容納一個整營的部隊，他們可以絕對安全地在那裡生活，直到反攻時刻的來臨……貝當將軍還下令建立起從凡爾登到巴勒迪克山之間的機動車運輸線路，每天24小時內往返穿梭於該運輸線的車輛不下3000車次，在戰鬥後來進行的7個月里，這條運輸線路每周平均輸送90000人和50000噸物資。在這段時間，法軍至少增派了66個師開赴凡爾登前線。」

看著這枚勳章，一幕一幕的往事像電影一樣的浮上了她的心頭。

「觀察德軍於2月21日發動進攻時的意圖，德軍似乎只動用了在戰場中心的三個軍，另外三個軍在兩翼按兵不動。我認為如果德軍將所有攻擊兵力在開始時一次性投入戰鬥，則可能直接攻克凡爾登。因為本來已經岌岌可危的法軍陣地從一開始就難以長時間堅守，這是毫無疑問的。3月6日，位於側面的這三個軍才加入戰鬥，整個3月和4月，法德兩軍進行了新的一輪浴血奮戰，雙方的主要目標都是為了佔領默茲河左岸的山頭和右岸的科特杜普瓦夫爾。此時德軍所獲的戰績難以與開始進攻時相比。戰鬥狀況再次趨向于以往的勢均力敵，法德兩軍同時在彈坑累累的廣闊戰場和槍林彈雨中廝殺得難解難分，戰況空前慘烈，雙方炮兵射出的密集炮彈讓大地震撼，死屍、武器裝備和磚石瓦礫像稻穀殼一樣的被拋到了空中，炮彈爆炸形成的熱浪把積雪都融化了，巨大的彈坑裡全是血水，傷兵們都淹m•he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死在了裏面。成千上萬的法國士兵和德國士兵渾身是血的倒在了一起。交戰的兩軍都在遭受可怕的傷亡和損失。到了4月底，法德兩軍在這一致命地區的傷亡人數接近250000人，讓人瞠目結舌。而據我們觀察，這些血的代價並未對整個戰役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1916年2月21日。法國，巴黎。

報販先寫上了「凡——爾——登」，接下去寫「勝——利——了」，老警察饒有興緻的看著報販做著這一切，這時，他忽然發現，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明艷照人的女子，她目不轉睛的盯了標題一會兒，雙眸中突然間溢滿了淚水。

她已經有好多天，沒有得到卡朗瑟恩上校的消息了。

巴黎的街頭，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警察正在街頭巡視，當他看見一位報販正在往街道邊的廣告牌上抄寫凡爾登戰役的大標題時，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德軍出乎意料的大規模進攻使法軍將領驚慌失措。法軍總司令霞飛將軍調動法軍第1軍和第20軍前往凡爾登增援。並請求英國的黑格將軍抽調出與英軍一起作戰的法國第10軍增援凡爾登一線。法國參謀總長德卡斯特爾諾將軍親往前線查看，下令不惜一切代價把守默茲河高地和阻止右岸德軍前進。此刻已抵達戰場的法軍第20軍和第1軍立即投入戰鬥。在採取這些緊急措施的同時，參謀總長電令貝當將軍指揮現在正在前往戰場的法軍第2集團軍及凡爾登防區內的所有法軍。」

巴黎的冬日極為寒冷，她站在空蕩蕩的房間中間，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自己現在，不做艦船設計已經很久了。

當時很多人對她的話表示不理解，而他卻完全明白她的心意。

那裡面，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枚金光閃閃的勳章。

她嘆息了一聲，目光忽然落在了房間里的一個玻璃櫥柜上。

「我本人和同事們當時也是這樣的一種印象，認為德軍所遭受的損失一定比法軍慘重。然而經過我們的觀察和對所有的報導的數據統計表明，法軍受到損失肯定是相當大的。因為他們必須要防守各種陣地，不論其好壞與否，都不可能撤離，他們只能在德軍無情的炮火下一次又一次的發動反攻，為每一寸土地戰鬥；顯然，他們是不惜一切犧牲和代價來打這場防禦戰的。後來我們懷著驚訝的心情獲悉事實真相，因為別人了解到這些https://m•ｈetuｂoｏｋ•cｏｍ.com之後，同樣會感到驚訝。從2月至6月的防禦階段，法軍在凡爾登的損失：陣亡、失蹤和被俘者不少於179000人（軍官除外），另有263000人受傷，總計442000人，這個數據令我們大家觸目驚心；這些只是士兵的傷亡數字，如果包括軍官在內，可能高達500000人。而另一方面，德軍雖然是進攻的一方，但投入的兵力要比法軍少得多，而他們調來的大炮卻要比法軍多得多；因此，德軍的損失，包括軍官陣亡、失蹤和被俘者不會超過70000人，受傷的人數應該在210000人左右，總計280000萬人。從雙方傷亡的總數中我們可以得出結論，法德兩軍在戰場對陣交鋒中正常的傷亡數1比8。無論法國方面怎麼統計，這個結果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是，法軍防守凡爾登所蒙受的犧牲，與進攻方德軍的損失之比約為3.3比2。因此，從造成損失這方面來說，德軍取得了凡爾登大戰的勝利，但如果從戰略意義上講，德軍未能攻克凡爾登，法軍雖然損失巨大，但仍未喪失戰鬥力，因此也可以說法軍勝利了。」

她現在還能清楚的回憶起，當時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胸部，他臉上微微發紅的窘態。

「怎麼了？女士？您不舒服么？」老警察關切地看著她，問道。

可命運偏偏像是在捉弄她，她的男友，恰恰是一位正統的有些刻板的法蘭西軍人。

她無助的凝望著天邊，此時的天空，只有隱隱約約的光亮透過黑暗顯露出來。

突然間，她感覺到腳下的大地似乎在輕微的發生顫動。

炮聲越來越響了，劇烈的爆炸產生的紅光越來越亮，彷彿那裡是一座沸騰的火山。

這也許是法國軍隊又在向入侵的德軍發動進攻吧。

清晨，麗妮感覺到了陣陣難言的心悸，她像是覺察出要發生了什麼事，猛的從床上直起了身子。

記得當年，自己曾經對他和他的同事們說，希望自己幫助中國建造的潛艇，沒有參加戰爭的機會。

麗妮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了街頭，她輕輕嘆息了一聲，轉過身不再看那可怕的景象，想要回到床上，她轉身剛走了兩步，猛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她又快步回身的衝到了窗前。雙手扶著窗檯，盯著那火光升騰的方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麗妮知道，凡爾登離巴黎並不算遠，但他去了之後，就一直沒有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