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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看了一眼，見說話的是一個比杏大個兩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她的臉上，身上髒兮兮的，瘦弱的胳膊上挎著一隻菜籃，裏面全都是一些被踩壞，踩蔫的蔬菜。看到杏在自己的眼鏡店前面哭之後，顯然感到十分的奇怪。

暗滅在笑，杏右臂上的花苞和嫩葉也在萎縮。見此，白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過頭，望著那邊幾個正在忙裡忙外的「工人」，說道：「原來如此。歸根結底，你還是執著于自己公主的身份。是不是。」

「如果可以的話，你們能夠儘快開始工作嗎？我們的人手實在是不夠，今天上午又跑了兩個。」

她的手裡拿著的是眼鏡的樣品，鼻樑上也掛著一架沒有鏡片的眼鏡。但只要稍稍留意一下就能發現，她是個瞎子。一個瞎子跑出來推銷眼鏡？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嗎？

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可憐了。如果不是白痴，換作其他人的話，恐怕已經被這個可憐的小丫頭的可憐神情弄得憐憫不已。但這種聲音用在乞討上的確不錯，可用在推銷上，恐怕只能起反效果。

「走吧。」

「哎～？杏？和公主同一個名字呢。」

說罷，那人就連店也不進，直接走人了。

白痴當然是絕對不會放過鍛煉杏的機會的。他迅速的拉過杏，將她的手指拖過來在合約書上直接蓋章。那個女孩接過合約，看了一眼后，笑道：「好，我看到了。嗯……你們兩位應該都知道了吧？是推和-圖-書銷員，負責在外面叫賣。要我告訴你們怎麼叫嗎？」

（有趣，實在是有趣！人類小子，羞恥心和罪惡感到底還是不同的東西啊～！願意傷害自己，可不代表就願意傷害別人。嗯，不得不說，佛理休斯那一家的教育還真是噁心，一個個的公主都是同一個樣子。不過嘛……）

「好乖～那麼，就先麻煩兩位了。我先去後面做飯，有客人進來的話就叫我一聲。」

「的確，讓一個瞎子來推銷眼鏡，推銷十次，絕對會讓人嘲笑十次。但是，我和你說白了吧。你既然要想掌控這把劍的力量，那就必須知道什麼叫『厚顏無恥』。僅僅做一個乞丐，你也只不過剛剛踏入放棄自尊的門檻。只有當你在主動討罵時能夠繼續保持這份輕鬆的心情之後，你的臉皮才真正夠厚。虛榮之劍，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再次攻佔你的心靈了。」

白痴取代杏，直接說出口。

那個小女孩微微一笑，說道：「啊，這樣啊。請，情進。我爸爸收賬去了，但只要有人肯做，那就絕對沒問題的。嘻嘻，說實在的，我們還以為那麼少的工錢不會有人願意做呢。畢竟我們家也不是什麼大商戶。」

推銷員雖然聽起來比乞丐要體面許多，但怎麼其他不選，偏偏選擇眼鏡店的推銷員？她可是盲的！你要一個盲女來推銷眼鏡？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買眼鏡嗎……？需要……眼鏡嗎……？五個蘇wｗw.hetｕｂook.cｏm.ｃoｍ拉一副……物美價廉……結實耐用……需要買眼鏡嗎……？」

「是要開口推銷，還是打算再次被活生生的餓死。」

「去消滅你身上僅存的最後一點自尊。」

「眼鏡推銷員。」

白痴的話簡單明了，對於杏來說，她原本以為自己變成一個乞丐已經夠下賤了。可沒想到白痴最後竟然帶了她來到這種地方？！

不折磨你？不折磨你怎麼能夠去除你內心的那些自尊和榮譽？不折磨你，難道就等著你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然後被玫瑰侵蝕？

白痴在前帶路，杏無可奈何，唯有在後面跟著。白痴鑒於她眼睛看不到，也是拉著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嗚嗚嗚……」

「我們是來這裏工作的。」

正準備進店參觀的客人一愣，隨後，繞著杏慢慢的轉起圈。很快，他就發現了杏的眼睛，不由得哼了一聲：「你在耍我嗎。瞎子竟然也能夠賣眼鏡？」

「我……我們……」

「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你的工作場所。」

「……大哥哥……」

兩人順著大道一直前行，也不知究竟走了多遠，白痴的腳步才終於停下。杏拉著白痴的手，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裡，有些害怕起來。

「這，就和臨敵一樣。如果你對敵人不夠認真，不夠舍其一切，單純而忘我的追求生存，你就『看』不到你想要看到的東西。因為有些東西，就連人的眼睛，也無法看透。」

杏捂著自己hetubook.com.com咕咕叫的肚子，搖了搖頭。

杏獃獃的站著，良久之後，她才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但……杏要怎麼工作？

「很不甘心，對不對。」

整整一天，戰果……不說也罷。而這一天，杏又一次的餓了肚子。

杏抬起頭，張著那雙灰白色的眼睛，說道：「去哪裡？大哥哥。」

（哈哈哈！再怎麼耍正義，搞博愛，最後，還不是統統墮落？看著她們在地獄的深淵不斷地嚮往陽光，可越是往上爬，就越是墮落的樣子，還真是讓人身心愉悅啊！是不是？人類小子？）

「大哥哥……嗚嗚……我……我寧願去要飯……好不好……？我去要飯……我不要做這份工作……我不要……嗚嗚……」

白痴點頭，杏則是低著腦袋，不說話。

杏不說話，只是哭。她知道自己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去做這麼傻瓜的事情，她寧願去討飯，也不願意明知道是討罵，還要把臉湊上去，一邊告訴別人自己是瞎子一邊向別人推銷。討飯，她身上最多沾滿泥沙和灰塵。但在這裏，她受到的可能就是對她尊嚴最後的那一絲打擊。

「我不要！我……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我不想再讓別人來嘲笑我！大哥哥……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杏一直在哭。對於白痴所說的那些話她基本上什麼都不管，她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自己即將被逼著做出的那些瘋子行為。如果真的繼續hｔtps://wwｗ.ｈeｔｕｂooｋ•cｏｍ•com做下去的話，她感覺自己真的快要不行了。

也許是由於店裡實在是沒有什麼東西好偷吧，紫羅蘭十分放心的將前埔交給白痴和杏，自己則抱著那些爛的不成樣子的菜肴走進內堂。白痴對此當然是沒有什麼意見。既然掌柜的不在，那他就靠在門邊上，看著杏，同時發出一些乾咳，示意她可以開始工作了。

「我叫約翰·肯尼迪。他是我妹妹，叫杏。」

從上午一直到中午，從中午一直到傍晚。小杏一直就那樣站在門口，用乾涸的聲音不停的向前方叫喚著。由於眼盲，她無法向特定的人展開邀請，只能站在那裡像個木樁一樣，不停的嘟囔著。白痴就在旁邊看，看著她的雙腿顫抖，無神的雙眼中溢出淚光。

杏蜷縮在角落裡，低下了頭。她撫摸著自己右臂上的花苞和嫩葉，思考著，感悟著……然後，將尊嚴和生存放在她那皇族的天平上，開始了反覆的稱量……

「我……我……」

「因為你沒有專心去面對客人。你當時腦子裡想的全都是萬一被識破后，自己會碰到的尷尬與羞辱。」

就在這是，杏猛地抬起頭。因為她聽到一個少女的聲音從腦後傳來，她連忙轉過頭，仔細分辨著那個聲音的方向。

「怎麼，不想做。」

就在杏以為已經絕望的時候，她的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她心中一喜，連忙將手中的眼鏡遞了上去——

「咦？你們兩位……在這裏幹什麼？」

「工作……？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工作……？」

紫羅蘭微微笑了笑，她走出櫃檯，輕輕摸了摸杏的頭髮，說道：「那麼，請加油哦。我們這家店地未來，恐怕全都寄托在你的手上了哦～」

「這位大哥哥，請買一副吧！您帶上一定非常好看！」

白痴猛地甩開手，右臂上的鎖鏈隨著這一甩而叮噹作響。他重新審視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看著她右手上的藤蔓。

「我不會幹活的。因為之前要飯時我要到的錢比較多，支撐這幾天應該夠用了。但你不同，你每次都是要到足夠的餐費之後就不再乞討。現在，你必須為了自己的生存做出決定。」

「知道，你為什麼餓肚子嗎。」

白痴咀嚼著嘴裏的麵包，說道。

「大……大哥哥……」

「眼鏡？嗯，也好，買一副吧。」

杏咬了咬牙，原本以為已經流乾的眼淚，再一次的滾了下來。她抽泣了一下，抹去眼中的淚水，終於，開始試探性的張開嘴，吆喝起來。

紫羅蘭笑了笑，說道：「好啦，那麼能告訴我兩位的姓名嗎？」

白痴搖搖頭。那個少女自然是笑了一下，說道：「好極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家商鋪的老闆的女兒，我叫紫羅蘭。那麼，沒有日薪，能夠拉進一個客人就一個伊奈爾，客人買了眼鏡，那就加三個伊奈爾的提成。可以嗎？」

白痴抓起杏，將她立起。杏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當白痴在她耳邊說出，這個說話的小女孩也和她一般大小之後，杏那些拒絕的話語，就硬生生的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