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十七年故事
第二十二章 天亮了
《形神俱滅，這，值得嗎？》
這個年僅十歲的男孩在說完這些話之後，腳步略微向後一退，十分有禮貌地向著兩人行了一個紳士禮。隨後，這孩子也不管麵包和澤倫斯怎麼想的，直接一個轉身，在那白髮的閃耀之下，默默地，一個人，走進了那黑暗森林的深處，近乎永遠地，從世人的眼前消失了。
淙淙流水，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
寂靜的湖畔，只剩下麵包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這裏。
那反襯著月光的湖面繼續倒映著那皎潔的銀色光芒。一陣風吹過，帶走了記憶，同時……
麵包的掌心中，飄散出一些幽魂。
隨著那翠色之翼的怒張，隨著麵包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用力一按……
「你認為，古德塞家族……以及那個吸血鬼之王，他們已經全都死了嗎？」
「我會保護我的女兒們。然後，將她們兩個好好的撫養長大。我會永遠向她們隱瞞她們身上擁有詛咒之血這件事，同時，我也會做好另一手的準備。」
剎那間，一個巨大的銀白色魔陣從她的腳底綻放開來，這個魔陣是如此的巨大，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的龐大！
兩縷幽魂向外飛散而出，落在湖面上。但在片刻之後，這兩縷幽魂停住了自己的身形，面向澤倫斯和麵包。不過，也許是由於靈魂實在是太過虛弱的關係吧，實在是看不出那究竟是誰，是什麼人。
「斯卡雷特先生，如果……如果在你的有生之年裡，我父親再次降臨人世的話，那麼……」
月光明媚，但這股明媚，又能持續多少時間呢？
澤倫斯抱著懷中的兩個女兒，略帶驚訝地看著這兩個幽魂。
「好！既然如此，那麼麵包，雖然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再見面，總之……自己保重！再見！」
翡翠之翼，散了。
笑聲，在空氣中震蕩著。
鳥兒滯留在半空，那飛灑的液體在夜色下形成了凝固的寶石。
喀啦……喀啦啦……
這兩團幽魂，似乎發出一聲輕笑。
一開始，還是極為緩慢地顫抖。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這些鎖鏈的動作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
「嗯？這是……？」
麵包一愣，連忙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下方。
也帶走了，那最後的一份思念。
腳下的地面還是濕漉漉的，每一個腳步下去，都能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隨後，她轉過頭，看著身旁的澤倫斯。
「……呵呵呵，是啊，麵包。你就是麵包，或者說，你永遠都是麵包。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對不對？」
「嗯。」
鮮血https://m.hetubook.com.com，從手臂的傷口中流出，沿著鎖鏈開始向那劍柄處的空洞中湧入。與此同時，白痴那頭快要完全轉白的頭髮也是迅速開始變回漆黑。
麵包跟著轉過頭，只見自己的身後，尼祿那個少年正躲藏在一棵樹木之後。見躲不了了，這個孩子才呼出一口氣，從後面走了出來。
甚至在整個魔陣中間的所有樹木，花草，全部都凝固不動，就像是空間和時間瞬間都被停止了一般。
不過，麵包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掌心中的幽魂，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向其吹出了一口氣。
其中一團幽魂發出聲音，就像是回應一般，麵包笑著，點了點頭。
就像是有著一種聯繫一般，那些鎖鏈掙扎著向白痴的胳膊爬去，等到終於觸及到白痴的胳膊之時，那些鎖鏈就像是碰到鮮血的螞蟥一般，猛地竄上胳膊，那帶著倒鉤的鎖鏈毫不留情地開始纏繞白痴的手臂，狠狠地，將那些倒刺扎了進去！
「謝謝……救……我們……解脫……」
這把原本已經失去宿主，等待下一個寄生者到來的魔劍，現在，它劍柄處的鎖鏈卻開始了移動。
「這是命運的玩笑嗎？還是說，是一份詛咒？上天註定我戴勞？古德塞……永永遠遠的，都會敗在你手裡，永無翻身的機會？」
左邊的靈魂向著麵包鞠了一躬，似乎行了一個貴族的禮儀。隨後，也緊隨著漸漸消失。
似有若無的聲音，聽起來如同另一個世界中的聲響。
現實世界的時間，一秒一秒的過。
（我……究竟是誰呢？）
銀白色的時間渦流浮現了出來，只不過現在，這些時間渦流還是靜止的，沒有絲毫移動。
巨石，落下。
麵包低下頭，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一個簡單的問題。
不斷崩碎的巨石之中，戴勞的聲音卻在這荒蕪之中不斷回蕩。他的視線也是穿過煙霧，望著那邊扶著白痴的屍體，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一般的冷笑。
「這一次，我因為僥倖才贏了。但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證還能有這麼幸運。我發誓，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一定會拼勁全力獵殺這些吸血鬼。不管他們會在多少年後重現，到時候，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會沖在第一線，將這群惡魔全力獵殺掉。」
「這次，我本想要和你決戰。可是……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你總是不肯和我打？總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逃避和我之間的對決？」
「到時候，我一定會前來助陣。我會比現在變得更加hｅｔuｂook•ｃom•com強大，更加有力量。到時候……我一定會說服父親大人，不要再做出與你……與這個世界為敵的事情來。」
這場吸血鬼與獵人之間的戰鬥，有究竟什麼時候才會有一個答案？
說到這裏，澤倫斯別過頭，望著身後的樹林，大聲道——
麵包想了想后，舉起背後的寫字板，反手寫道——
澤倫斯看著那一些散亂的幽魂虛虛實實地飄蕩在麵包的手掌上，發出疑問。
（我是……麵包。）
腳下的地面，已經開始搖晃。麵包扶起白痴的屍體，警惕著向後移動，來到那邊的澤倫斯身旁。
（從小就被叭叭收養……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七年的我……是……）
「啊……不過，我不會放棄……」
那震天的巨響讓整個城堡都為之震動。
湖水依舊。
原本雄偉的黑色城堡現在就像是一塊失去主心骨的積木一般，轟然倒塌。隨後，這些崩塌的建築開始緩緩上升，速度越來越快，上升的過程中，只見無數的血族和奇奇怪怪的怪物嘶喊著被拉扯上天空。不管它們是如何的咆哮，也不管它們是如此的嘶喊，更不管它們如何的掙扎，睜大那雙血紅色的瞳孔抓著那些上升的建築廢墟。都逃脫不了一個結果……
「這是命運嗎……難道，你就連給我一個一雪前恥的機會也不肯？兩次被你下了殺手……我後悔了兩次。可是現在，我終究還是無法堂堂正正的贏過你……」
……
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從一開始的停止，到變成慢鏡頭。那些原本從半空疾馳而過的飛鳥，現在也是一點一點地移動，拍打翅膀的瞬間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由得抬起頭，閉上眼，淚水……也是隨之滾落了下來。
半空中，轟隆隆的巨響伴隨著無數的轟鳴聲，很快，那一開始彷彿被撕破一般的空間碎片重新恢復。
轟隆隆的聲響在耳邊傳來，整個王座之間彷彿失去某種力量的支撐一般，裂痕越來越大。
《她很好，雖然已經不再是貴族，但她能夠用自己的雙手活下去。現在，是一名幼兒音樂教師。》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話音落下，澤倫斯帶著他的兩個女兒啟程，他的腳步消失在迷霧森林的東方，即使那身影被黑暗吞沒，但相信他的信念，將會永遠留存在這個世界之上。
「不……」
但那個靈魂，現在，卻又在哪裡呢？
尼祿的臉色嚴肅，而認真。
嘩啦……
飛向半空，進入那三輪明月之間，封印！
下一次，這股災難會在什麼時候降臨？到時候m.hetubook.com.com，又是否能夠有人去阻止這份災難呢？
麵包扛著白痴，來到岸邊。
但看著那已經不復存在的小木屋，回想起自己的妻子……
少女微笑，隨後，點頭。
麵包等人跑出了王座之間，而在他們的身後，那華麗無比的王座之間更是開始崩毀，碎裂，巨大的石塊如同雨點一般的落下，其中最大的一塊，更是直接砸向戴勞的頭頂！
「嗚……嗚嗚……」
而在那魔陣之中的時間，也開始一點一點地跟上外面的動靜。
「哈哈……這樣……她才會真正……忘了……我……對我來說……最好……最……好……」
轟隆轟隆——
那兩個小女孩未來又會經歷怎樣的故事？
轟隆——！
澤倫斯低下頭，片刻之後，默默說道：「麵包，我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回答我。」
翠綠色的翅膀，再一次的張開。
澤倫斯的目光望著天空，緊盯著那三輪月亮，大聲道——
《麵包》
嘩啦——
《不，我要感謝你們。即使靈魂被撕裂成這幅模樣，你們依舊想要幫助我們。這份心情我不會忘記，我會回去轉告她的。》
當那張不苟言笑，始終冰著臉，整年整月都是用那雙冰冷的眼神看著任何事物的人，就這樣看著自己的時候……
裏面的樹木開始隨著風兒開始晃動，儘管還是有些緩慢，但卻是越來越快，越來越接近真實。
《痔瘡叔呢？你要去哪？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澤倫斯的眼中沒有任何的異樣，他只是衝著麵包歪了一下腦袋，說道：「接下來，你要去哪。」
森林，也依舊。
倒映著月光的湖水邊，澤倫斯抱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獃獃的，看著眼前那寂靜的湖面。
「？？」
麵包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她的臉色也開始顯得越來越蒼白，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在努力著，希望能夠做到什麼……能夠挽回什麼！
那銀白色的魔陣，消失。
飛鳥掠過，風輕輕吹拂樹葉發出唦響，天空中的雲彩遮住了月光，東方，也開始露出一抹魚肚白……
笑聲，似乎依舊存在。
「下一次……我下一次一定還會復活。不管是幾年……十幾年……還是幾十年，甚至上百，上千年！」
整個湖面上不再倒映那天空，而是充滿了這雙美麗的翡翠之翼的靚麗倒影。這雙翅膀輕輕拍打著，那散落下來的羽毛落在湖面之上，點出一點點的漣漪。
「哈……呼……」
那雙血紅色的瞳孔中依舊帶著對他人的蔑視和嘲笑，看著眼前的所有人。
時間渦流融入真正的時間流，不見。
澤倫
和_圖_書斯的眼中閃現著疑惑，可是現在，這股疑惑卻化為語言，用無比認真的聲音說了出來。整個城堡都開始發出陣陣哀嚎，澤倫斯抱起自己的兩個女兒，同時和麵包一左一右地架起白痴，一咬牙，轉身，就往出口的方向衝去。
麵包的手指在半空撥弄，隨著這些字跡的浮現，那兩團幽魂也像是鬆了口氣似的。
此時的麵包不知道……
她將自己的叭叭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撕下自己的裙子，包住草堆，讓他的頭能夠枕住。
「我，回來了。」
天，亮了。
麵包，卻是笑著，舉起了寫字板。而上面，只有一個十分簡單的答案——
只不過這一次，這雙翅膀卻是顯得如此的巨大。
時間渦流的移動，繼續行進著。
澤倫斯呼出一口氣，他低下頭，看了看懷中的兩個女兒，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接下來的人生目標，就已經決定了。」
隨後，她張開雙手，伸向湖面。
從下到上，甚至一直到那天空中，包括那些被魔陣納入範圍之內的雲彩，現在也全部停止了任何的動作，所有的時間，全部都被剝奪！
在那崩塌的碎屑之中，戴勞？古德塞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對此……
（我……是誰？）
魔劍，暗滅。
一隻強而有力的左手，抬起，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隨著一聲輕微的呼吸，時間渦流，開始動了……
血族之王睜開雙眼，在那巨石即將落到頭頂的那一瞬間……
「麵包，在臨走之前，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
那最為輕微的晃動，卻像是無比困難一般，麵包的額頭上甚至都開始溢出些許的汗水！
《沒有。說實話，剛才我是因為偷襲才封鎖住了他本來的力量，贏的真的十分僥倖。如果我們讓他真的拔出那把劍，完全發揮力量的話，我們一起上也未必能夠制止得了他。現在，他只是重新被封印。具體要多少時間他才能夠再次破解封印，那就不是我說了算的了。》
「大小姐……還好……嗎？」
當那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樹林，照射在她那頭粉紅色的頭髮上之時……
這個世界原本是如此有序的發展，可是誰有能夠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悲傷大陸竟然憑空增添了一個完全不受女神控制的恐怖存在？
「你給我記住……我會永永遠遠地記住你帶給我的這份恥辱。然後……回來，殺了你！」
「可惜啊……真的是，太可惜了……」
從沒有過如此漫長，也從沒有過如此的認真和努力。
（我是……）
因為接下來在澤倫斯身上的，已經是另一m•ｈeｔuｂｏｏk•cｏm•com個故事。在那個故事里究竟會怎麼樣，除了另一個故事的讀者之外，又有誰，會知道呢？
「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一名吸血鬼獵人。我會培養一個新的組織，專門用來剿滅這些食人鮮血的惡魔！」
他會去哪裡？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一塊巨石砸在他的腳邊，濺起灰塵，讓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模糊。
「那麼……告辭了。」
「原來如此……」
澤倫斯嘆了口氣，在這麼晴朗的月光下，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女兒們的頭髮，眼中流露出慈祥……可在片刻之後，他卻是回過頭，看著麵包。
湖水還是那樣的清澈透明，似乎之前一整天的遭遇都像是假的一般。除了那滿池塘的死寂，還在訴說著之前所遭受到的災難……
虛脫的麵包，無力地趴在了白痴的胸口上。躺在這個她最在乎，最喜歡的人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所有的一切，都恢復成往昔，迷霧森林，也是終於迎來了這場戰鬥的終章，迎來了結束……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
麵包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寫字板——
「我，澤倫斯？斯卡雷特，是一名刺客。」
轉過頭，望著那邊站著的澤倫斯。麵包想了想之後，輕輕拍了拍白痴的胸口，走上前，和這個男子並肩站在湖水之旁。
「那……就好……我們……放心……謝……謝……」
月光皎潔，原本籠罩整個天空的烏雲，此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去。
眼淚，滑落，滴在了男人的臉頰之上，給他的那一臉冰冷，添上了一層溫柔……
湖水的濕氣沾濕了她的鞋襪，這個女孩因此脫下鞋子和襪子，赤著腳，踩在那草地之上。
麵包跪在白痴身旁，吸了一口氣之後，雙手，緩緩按在了白痴的胸口之上。
「你說呢？戴勞？古德塞唯一的兒子，尼祿？古德塞少爺。」
右邊的那個幽魂那淡薄的身影就在這陣笑聲中，緩緩消失，變得透明。
「我們……已經……是死人……不想……讓……大小姐……再多……牽挂……我們……已經……無憾了……」
伴隨著那雙翡翠之翼讓整個天空都為之失色之時，那曾經被剝奪的時間，現在也開始一點一點地恢復！
這個女孩的雙眼中流露出柔和，她的手指，此刻也是輕輕撫摸著白痴的那頭頭髮。他的頭髮中，白色的髮絲已經佔據了大片，只剩下最後幾縷黑絲了。
一個不像是問題的問題。
翡翠色的瞳孔通明而透亮，在盡情欣賞了一下這份夜景之後，她轉過身，緩緩，來到了白痴的屍體之旁。
啪啦……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