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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應聲走了出來，步伐沉穩，顯得十分幹練，他目光飛快地掃過黃臉青年，然後不動聲色地道：「搬裏面去再結賬。」

今天是臘月十六，天空下著小雪，朔風似刀，不過即便天氣再冷也是得掙錢養家的，升斗市民，手停口停，一天不幹活就得餓肚子，所以建春門外一早便擠滿了等候入城的商販。

黃臉青年和老者各扛起一包鹽便往店鋪裏面走去，卸完貨，老者結賬離開了，不過黃臉青年卻沒有再出來。

高不凡微笑道：「無妨，袁掌柜已經做得很好了，剩下的本王自行解決即可，對了，王世充和李密之間的決戰，結果如何？」

「車上裝的是什麼？」為首的官差老神在在地問道。

官差裝模作樣的抓了一把，然後又放回去，手裡其實還偷偷地攥著半把，點了點頭道：「的確是鹽，其他的也打開來檢查一下。」

老者交納了十文錢的茶水費，然後便和黃臉青年趕車入城，直奔南市而去。

高不凡微笑道：「袁掌柜不必多禮。」

這時牛車終於駛至一家店鋪前，招牌上寫著「咸享號」三個和圖書大字，老者勒定馬車對著店裡喊道：「袁掌柜，你的鹽到了！」

高不凡不禁恍然大悟，難怪如此神速，敢情王世充撿了大便宜，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李密當初襲殺翟讓兄弟便埋下了隱患，這就叫一飲一啄，報應不爽，如此一來，李密基本廢了，眼下只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洛陽城中雖然儲糧充足，但是日常蔬果肉類等的供應還是必須的，所以只要不是敵人兵臨城下，洛陽城的城門平時還是打開的，允許商販把貨物運進城中售賣，只不過城門的開關有時間限制，而且檢查也會相當嚴格。

這位袁掌柜名叫袁承業，是清河崔氏的人，而且是崔護親自挑選的，所以絕對可靠，能力也是非常出色，是洛陽城中的總負責人。

老者說著一邊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黃臉青年微笑安慰道：「大亂之後必有大治，以前那個繁華盛世還會回來的，老哥不妨拭目以待。」

這些商販形形色|色，有賣豆腐、賣鹹魚乾的、有販鹽的、有賣藥材、賣草鞋的，唯一的相同點就是衣衫單薄，滿臉風霜，有人甚至赤著雙足和*圖*書，腳趾頭凍得綻開流血。儘管如此窮困潦倒，只要你攜帶貨物入城，就得向把門的官差交納一定的「茶水費」，至於交多少，就得看你所攜帶貨物的價值了。

袁掌柜凜然接過仔細收好，然後匆匆離開了密室。

話說就在長孫無垢逃離洛陽的那一年，高不凡便開始在洛陽城中布局了，有清河崔氏、范陽盧氏、博陵崔氏等頂級世家的暗中相助，高齊的人手輕易便滲透進了洛陽城中，光是據點就多達四五十個，所以只要一聲令下，聚集起兩三百人不成問題，而且近段時間，高不凡的一百多名親兵也以各種身份潛入了城中，這股力量已經不容小瞧。

為首的官差聞言倒是收起了弔兒郎當的表情，因為如今這世道，能做食鹽生意的顯然都不簡單，客氣地吩咐道：「打開來檢查一下。」

黃臉青年連忙打開車上一隻麻包，露出裏面白色微泛黃的食鹽，隋唐時期的海鹽還沒普及，多是井鹽岩鹽等，雜質比較多，就是這種成色，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吃得起雪白的精鹽。

袁掌柜又道：「對了，鄙人還收到了一條消https://www.hetubook.com.com息，唐軍已經從長平郡兵分三路攻進了河內，負責領軍的主帥正是秦王李世民。」

高不凡沉吟了片刻，取來紙筆寫了一封信，然後封裝好交給袁掌柜道：「馬上想辦法送去給盧將軍，不得有誤！」

高不凡心中一動，看來自己的「分身法」的確把王世充給騙過了，他把兵力重點布防于西城和北城，顯然是在提防李唐，忙又問道：「那守衛皇城的兵力有多少？」

這時，一輛牛車駛到了城門洞前，負責趕車的是一老一少，看樣子似乎是父子二人，老者約莫四五十歲，少者十八九歲左右，面色蠟黃，冷得佝僂著身體瑟瑟發抖，臉上掛著討好的微笑。

「謝齊王賜座！」袁掌柜道謝一聲，這才小心翼翼地在下首位置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屁股只沾半邊以示尊敬。

話音剛下，親兵隊長高大河便帶著幾名親兵便從後面走出來了，紛紛向高不凡行禮，原來他們比高不凡還要更早潛入了洛陽城中。

「咦，王世充還拿下了洛口倉和虎牢關？」高不凡不禁微吃了一驚，李密戰敗他不意外，可是王世充如此和-圖-書神速就拿下了洛口倉和虎牢關，實在大大出乎他所料，李密未免也太拉胯了些，應該不至於啊！

高不凡聞言皺了皺劍眉道：「王世充果然沒安好心，估計也暗中和李唐交易了，盧升和李世民必然會為了洛陽倉打起來。」

袁掌柜歉然道：「皇城禁地，一般人接近不了，咱們的人手目前還沒能滲透進去，所以鄙人也不清楚皇城的兵力和布局，實在慚愧之極。」

老者並不認識高不凡，只是按照老闆的吩咐帶此人入城罷了，但直覺告訴他，這個臉黃肌瘦的青年顯然來歷不簡單。

「這裏比前幾年蕭條多了。」黃臉青年看著眼前熟悉的南市街道，禁不住感嘆道，此時的他不再佝僂著身子，腰桿挺直，雙目有神，顯得從容而自信，跟剛才判若兩人。

老者深深看了黃臉青年一眼：「但願吧！」

黃臉青年只得把剩下的每隻麻包都打開，官差一一檢查過，也順了大概有半斤鹽了，這才揮了揮手道：「沒問題，進去吧！」

袁掌柜神色有些古怪地答道：「李密大敗，據說連洛口倉和虎牢關都丟了。」

眼前這座「咸享號」正是城中眾多的據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一，而袁掌柜自然就是這個據點的負責人了。

「袁掌柜，如今城中的情況如何？兵力和布防可都弄清楚了？」高不凡開門見山地問。

袁掌柜點了點頭：「大致都弄清楚了，本來城中有守軍五到六萬左右，王世充帶走了一半以上，如今城中的守軍應該不足三萬了，由王世充的長子王玄應負責指揮，兵力重點布防在城西和城北。」

老者賠笑道：「回差大哥，是鹽，南市咸享號訂的貨。」

負責趕車的老者聞言嘆了口氣道：「連年戰亂不休，洛陽城中的人口銳減了一半不止，不蕭條就怪了，想當初大業初年，洛陽城是何等的繁華，如今卻成了這副樣子。」

此時店鋪後面的宅子里，那袁掌柜正神色恭謹地向著黃臉青年行禮：「鄙人見過齊王殿下！」

且說高不凡洗了臉，又換了一身衣服，恢復了本來面目，在密室中坐落，微笑道：「袁掌柜請坐吧，不必拘謹。」

袁掌柜解釋道：「據說李密戰敗后準備逃往洛口倉，不過偃師守將鄭頲、洛口倉守將賈閏甫、虎牢關守將李公逸先後投降了王世充，李密只得狼狽逃回金墉城，幾乎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