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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寒冬天氣，江面上黑壓壓的全是人。

「屠殺平民？」

「原本我們應該早就到的，結果接到城裡西北辦事處的密電說城破在即了，因此，又花了點時間搜尋木船，所以才拖到現在，讓兄弟們擔心了。」

「嗒嗒！嗒嗒！」

「聽說蕪湖已經被日軍第18師團的先頭部隊佔領了，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都他媽的給老子停下來！」

陳頤鼎真誠的道謝著，但是接下來又奇怪的問道。

「這個幼稚沒有關係。」

陳頤鼎當然知道所謂西北駐南京辦事處不過是西北在南京的秘密情報據點，但他不會直截了當的點穿，只是有一茬沒一茬的說道。

「快，上船！」

「現在世界潮流乃是向著公理和文明而去的，日本人要是真行了如此暴桀之事，恐怕全世界都要譴責的，想來日本政府中也有明白人，一定會預防日軍下級官兵的盲動的。」

下面人繼續鼓噪著，但是面對黑洞洞的槍口，這些丟盔卸甲的軍人卻不敢輕易的嘗試對方是不是真的會開槍。

此時，大量的中國軍隊正像潮水般向江邊敗退，下關碼頭人山人海。

安在道隱隱約約聽說這次救援行動是最高層的意思，然而他卻無法向陳頤鼎解釋為什麼戴季良會未卜先知，只能就事論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若是沒有你們，恐怕這江邊的幾萬人都要枉死在鬼子的槍下了。」

《朝日新聞》在1月11日日軍攻入南京城時主要以照片的形hetubook.com.com式發了號外。

「是，救出一個就多保留一分元氣，日後也好跟鬼子算總賬！」

當下就有人在人群中鼓動著，局勢似乎有些不可收拾的趨向。

陳頤鼎一愣，口不應心的回應著。

安在道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我們也救不了這麼多人，只不過能救多少救多少了。」

漸漸的船在眾人的視線里放大了，船頭迎風招展的軍旗和輪船上赫然在目的重型機關槍也看得明白，然而正是這個清清楚楚懸挂在船頭的軍旗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你們啊，就是過於相信所謂的國際友人了！這個世界從來就是弱肉強食的，要是自己手裡沒有點底子，外國人會為了你跟日本人正面衝突？幼稚！」

「日本政府能約束軍部？」

陳頤鼎此刻也有些茫然，他不知所謂的點了點頭。

近了，近了，看清楚了是三條拖帶著木船的小火輪，儘管這些小火輪的馬力似乎並不強勁，但他們身後的近二十條木船卻讓所有人都有了生的希望。

說到這，安在道的聲音沉了下去。

「聽好，一個個上，一條木船上20個人，軍艦上100個人，誰要是敢亂擠，老子就斃了他！」

「你們是什麼人，我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

「去他媽的當官的，讓我老子先上！老子打死過10個日本人！」

看著再度靠上來的新船隊，站在江岸邊指揮撤退的西北軍上校向身邊一同維持秩序的陳頤和圖書鼎道謝著。

幾挺防空機關槍衝著天空一陣猛掃，激烈的槍聲讓所有人都吃驚的停下腳步，此時，船頭出現了幾個軍人，其中一個上校軍銜的軍官手持鐵皮大喇叭扯著嗓子大吼著。

「日軍佔領蕪湖前我們已經衝過蕪湖了。」

「又是你們蔣委員長說的吧？」

上校身邊士兵們的粗口讓所有人都有些尷尬，但是性命攸關，這個時候若是不能做出切實的保證，這些亂兵們說什麼也不可能相信。

「我相信他們！」

所有人你爭我斗的搶著登船，不少人甚至心急的躍入江中，向木船趟了過去，此時此刻一切溫良恭儉讓都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各人在求生時露出的赤|裸裸的真面目。

「又新兄，這件事我不跟你爭，我們拭目以待吧。」

有這麼一位中央軍的將軍作保，又聽到來人並非魚腩的川軍而是西北軍的一員，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默認了對方的權威，事實上造成下關一線秩序混亂的原因除了船隻匱乏以外，還是缺乏了必要的權威，現而今一旦確認了西北軍上校的領導地位，自然加快了撤退的速度。

防守南京西北一線的是白崇禧麾下的桂軍，粵軍在城東，直屬蔣介石的八十八師在城南各地區繼續作垂死掙扎，但我軍轉入城內總攻后，至上午十一時已控制了城內大部分地區，佔領了市區的各重要機關，只剩下城北一帶尚未佔領。

儘管西北海軍們說是每條船只能上20個人，火輪船上也m.hetubook.com.com只能上100個人，事實上這個數目不被突破是不可能的，西北海軍其實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看看差不多了，這艘船就拉著一行木船緩緩的向對岸行去。

說話的軍官一指江面上的兩組船隊。

敵將火器集中於明故宮城內第一線主陣地，企圖阻止我軍的進擊，正在頑強抵抗中。

在五族共和的壓迫下青天白日只存在於旗面的一隅，這還是中國海軍的艦船嗎？但是其中一艘稍大的船還是帶著身後那七八隻一串的木船緩緩的靠了過來，見到此情此景，幾萬軍民都紛紛湧向岸邊，試圖抓住這個唯一的機會。

「日本人該不會冒這個大不韙吧？南京可是中國首都，有那麼多外國大使、公使還有教會、醫院，日本人該要顧及國際觀瞻吧？」

只要能找到漂浮的東西，都抱著往江里跳！敵人的艦艇已經突破烏龍山炮台，向著江面亂掃機槍！槍彈飛迸，江水滔滔，江上一片悲聲！

陳頤鼎是黃埔三期畢業，正正宗宗的蔣氏嫡系，自然覺得安在道的話有些刺耳，於是他反駁道。

「我是第87師副師長兼第261旅旅長陳頤鼎，我相信這些西北軍的弟兄們一定會再回來接咱們的。」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四川緝私總隊總隊長兼岷江號艦長安在道。」

船、船，所有擠在下關的中國軍民都在嚎叫著，沒有船他們就將逗留在這處死地接受不可知的命運擺布。

對於陳頤鼎的恭維安在道只能報以苦和_圖_書笑，他望著槍炮聲不斷的南京城區方向搖搖頭。

「城裡還有幾十萬的平民，也不知道有多少能逃脫得了日本人的毒手啊！」

一時間下關碼頭鼓噪起來，甚至有心急的軍人拔槍對天射擊，似乎這樣就能提醒江上的水手過來救援。

還沒等船上的回答，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隨即一個身穿甲種呢軍服大衣、頂著金星的軍人走了出來。

安在道搖搖頭。

「至於你們為什麼要聽我的。」

「龜兒子的，老子千里迢迢從四川趕過來，難道是像你們一樣沒有卵蛋子的嗎？」

1月11日這一天，侵華日軍的隨軍記者們以最快的速度，向日本國發出電訊：【同盟社大校場十一日電】大野、片桐、伊佐、富士井各部隊，從以中山門為中心的左右城牆爆破口突入南京城內，急追敗敵，沿中山路向著明故宮方面的敵中心陣地猛進，轉入激烈的街市戰，震天動地的槍炮聲在南京城內東部響個不停。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有些石化，顯然他們不敢相信四川的船居然開到了南京。

船！忽然間，上遊方向隱隱約約出現了一行黑影，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

彷彿是給他的話做註釋，其餘兩個手拿花機關的軍人衝著江岸邊的泥地就是一梭子，濺起的江泥更渲染了氣氛的緊張。

「陳將軍，這次多虧你的幫助。」

「估計日本人的軍艦和飛機很快就要來了，還是能救走多少就救走多少吧。」

但到哪裡去找船呢？沿江馬路擠滿了和-圖-書退下來的散兵、敗兵、火炮、車輛和逃難的男女老小，哭喊聲、叫罵聲連成一片！日軍的三菱Ki-15九七司偵不時像旋風般地飛過來，在江邊扔下幾顆刺人眼目的照明彈，嚇得人抱著頭到處亂跑亂叫！

沒有船，他們用門板、木盆、櫃檯、毛竹、電線杆，連肉案子和水缸都抬出來當做渡江器材，也有因為爭奪渡江的木頭而相互開火的。

「看見沒，上完這一波，江上的船才會靠上來接下面的人，放心！只要把你們送到對岸，立馬回來接你們！」

今天早晨以來，為完成南京攻擊戰的最後階段，展開了壯烈的大街市戰、大殲滅戰。

「我們，我們是四川緝私總隊，也就是以前的川江公安艦隊！」

《讀賣新聞》在同一天的「第二晚刊」上也用《完全制南京于死地》、《城內各地展開大殲滅戰》的標題作了報道：【浮島特派員十一日于南京城頭髮至急電】由於我左翼部隊渡揚子江佔領浦口，正面部隊拿下了南京各城門，敵將唐生智以下約五萬敵軍完全落入我軍包圍之中。

「讓我先上，我是87師的少校營長！」

市內各地火焰衝天，我軍亂行射擊，極為壯烈，正奏響了遠東地區有史以來空前凄慘的大陷城曲，南京城已被我軍之手完全置於死地，對事變以來的戰局來說，重大的審判業已降臨……

「安上校，道謝的應該是我才是，若不是你們，這些兄弟們恐怕很難逃出日本人的屠刀。」

「萬一你們撒謊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