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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軍已經先後出城近三百人，城外日軍至今未能發現，可見這股日軍警戒上的鬆懈，若是能就此偷偷摸近日軍陣地，並非不能搞一下子的。」

舉著駁殼槍點射的祖堯康大叫著，在他的背後，隱約中，王竣已經帶著輸送隊飛也似的撤離了威遠門，當然，在更遠處，他視線所不及的地方，日軍像被觸及的馬蜂窩一樣齊齊向槍聲響起處開進著。

「小鬼子的警戒並不嚴。」

「請營長放心，我會約束好隊伍，決計驚動不了鬼子。」

王竣盤算了半天終於做出了決定，主意已定他立刻把殘餘的隊伍進行了重新整編，編出一支傷員輸送隊，一支阻擊隊，一支突擊隊，等編組完成，時間也已經接近凌晨3時了。

一句話驚醒了在悶熱的夏夜中煎熬了半天已經昏昏欲睡的哨兵，等他們睜開眼，這才發現不是長官來了，而是下一班的哨兵到了。

祖堯康雖然是工兵科出身，但好歹也上過半年的步兵基礎，再加上在陸校假期時還選修過三個月的步兵連排戰術，也並非對指揮作戰一無所知。

「死在城裡的弟兄們的屍骸已經沒有辦法帶走了。」

「要走，一起走。」

「這是應該的。」

「參謀長，這麼多重傷員，要是還從西門出去的話，遲早會驚動鬼子的。」

「殺！」

「去死！」

那須大佐瞪著不識趣的部下，好一陣吹鬍子瞪眼后這才文過飾非著。

但各路日軍還是來遲了，此時，除了安田中隊的余部還在偶爾向外界射擊外，就連阻擊隊也www.hetubook.com.com已經在留下用手榴彈設置的若干詭雷之後撤離了長治，當然，為了混亂日軍的視線，各隊的撤退途徑各不相同。

岡山中尉只覺得胸口一疼，隨即眼前一黑，撒手摔倒在地。

王竣眉頭一挑，長治城每邊長為3公里，一旦這邊打響了，駐屯在城池東北角的日軍20分鐘內就能趕過來，若是不能在20分鐘內解決戰鬥，接下來等待這一部分殘餘守軍的命運是什麼，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

「先派兩個班潛出去，構築兩個掩護陣地，千萬記住了，不要驚動了鬼子。」

王竣一邊將裝滿殉國將士左胸上銜名符號章的皮包遞給身邊的護兵，一邊回答著祖堯康。

「就算短時間內無法全殲這股敵人，只要將其牽制住，為大部隊打開通道，就算到時候鬼子大隊趕到也晚了，黑燈瞎火的，他們到哪來追擊咱們？」

不過正是這些少量的日軍的頑抗，拖延了王竣部的進攻節奏，以至於一部分日軍集結起來，圍繞在炮兵分隊和機關槍分隊周圍就地抵抗。

1946年2月2日，祖堯康被追晉為上校，這個時候距離他犧牲已經八年之久了……

「我想，西門的日軍不多，咱們至少有三倍的優勢，不如打一下，正好掩護傷兵快速撤退。」

於是乎，這段短暫的停火期就成了守軍們可以抓住的唯一機會。

傳令兵奉命而去，不消一會，十幾個黑影陸陸續續的從被炮火摧毀的城門口溜了出去。

「還報告什麼？和-圖-書就寫我皇軍連夜攻克長治，支那軍潰不成軍，已經向長子、高平等地潰散。我支隊已決定天明之後繼續追擊，進而奪取整個晉東南地區。」

李長青說得詼諧，但祖堯康依舊臉沉似水，望遠鏡里日軍的營火尚在夏日微風中拂動，但距離實在太遠，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

這股日軍頓時混亂起來，不少人就地趴下，有些人則隱蔽到道路兩側的樹林里，直到步兵小隊長站出來重新指揮，這才擺下搜索隊形重新前進著，但是這麼一來，推進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減緩了。

「西林君，西林君，你看，你快看，那邊是什麼？」

「西林君，別再睡了，高倉隊長來了。」

從睡眠中驚醒的日軍還來不及組織有效的抵抗，不少人剛剛接觸擱在一邊的步槍就被突如其來的衝鋒槍彈給打倒在地，只有少量的幸運兒才得到了跟中國軍人白刃戰的機會。

不過明眼人都知道，這短暫的平和景象僅僅是種假象。

「午前，鬼子吃了一個小虧，傷亡了十幾個，後來也沒見到增兵，所以這會多半還在舔著傷口呢。」

工兵營主任參謀王大強對祖堯康的潛台詞自是心知肚明，能打的第221師警衛連、搜索連大半丟在城東北了，現在留在手下的無非是些晉軍的殘兵和城內的警察，要不就是喊喊口號還可以但上戰場絕對是初哥的犧盟會的人員，指揮這些部隊先行突圍，最擔心的就是到時候自顧自的一鬨而散以至於驚動了日軍。

凌晨2時許，已經有四組超過2和*圖*書00名守軍和近60名輕傷員在祖堯康的指揮下安全出城，這個時候留守城東北的王竣也帶著殿後的部隊趕了過來。

「高尾君，接下來，哨位就拜託了。」

「立刻撤退，走！」

距離西門最近的日軍是封鎖監視南門的佐藤中隊，槍聲一響，中隊長岡山三五郎大尉就意識到了中國軍隊的目的，他立刻糾集了手下的一個步兵小隊和一個機關槍分隊趕赴西線，一路上還百般催促，試圖第一個達到戰場。

在混亂中沒有人注意祖堯康的犧牲，所以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他背負著逃兵、叛徒、失蹤者的惡名，直到抗戰勝利后才從渺如煙海的日偽接受文件中找到了關於他的記載。

「乓！」

等到從望遠鏡內觀察到兩個班先後完成了單兵掩體和機關槍陣位的構築，祖堯康的臉色這才舒緩了些，於是繼續命令著。

還有一股日軍沿著護城河從東北角向西門推進著，也許是認為中國軍人急於逃命不會予以阻擊，所以日軍手中都拿著火把，形成一條火龍，點亮了長治城外的夜色。

「混蛋、白痴、帝國軍人的恥辱！」

「這些重傷的弟兄決不能再丟下了。」

被從一等國民役中徵召而來的西林小三郎向來自同鄉的同夥致歉著。

「能不能速戰速決？」

伏在西門城頭廢墟上的李長青正輕聲的向端著蔡司望遠鏡觀察日軍陣地的第221師工兵營營長祖堯康報告著，在代理師參謀長王竣尚帶領著斷後部隊警戒東北缺口的時候，這位工兵少校可是指揮撤退行動www.hetubook.com.com的最高長官。

此時，整個威遠門附近一共集結了562名守軍，以及52名重傷員。

趕到西門的那須大佐掄開巴掌痛揍著兩度失利的安田鐵男，直到打得自己雙手疼痛不已才停下了手。

「不，參謀長，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要再想用偷偷爬出去的辦法是行不通的。」

「啊，支那軍！是支那軍的奇襲。」

不是祖堯康冷血，一名重傷員至少要一副擔架和兩人來抬扶，在無法隱蔽的城外開闊處一旦被鬼子發現，弄不好，剩下的人都要陷進去。

王竣知道以日軍的兇殘，這些傷兵一旦落入敵手會有怎麼樣的下場。

雖然此時，晨星還未升起，夜星已經暗淡無光，但作為經過嚴格訓練的獵兵，在無光條件的射擊也並非不可能，因此，氣勢洶洶的岡山中尉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在槍口之下。

既然偷襲已經被日軍發現，那麼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改為強攻，率隊的副連長懷著如此的想法一邊咆哮著，一邊隔著40碼遠將手榴彈丟了過去，在爆炸騰起的煙霧的掩護下，殺氣騰騰的中國軍人旋風般的撲進了日軍的營地。

也許佔有戰場主動權的日軍可以坦然高卧、靜待來日，但長治城內的中方守軍卻不能不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一番。

而長治城內也爆發出了槍聲，當然這隻是日軍單方面的射擊，小心翼翼的日軍一路鳴槍放炮，在絲毫沒有抵抗的情況下越過了白天不可逾越的死亡屏障，隨後殺入城中，沿著城中大道急速向城西、城南推進著。

「不要戀戰ｗｗw•ｈｅtｕbｏｏｋ.ｃom.coｍ！」

「幹了！」

慌亂中，兩名日軍拉動了槍栓，槍聲隨即響了起來，伴隨著槍聲的是兩人的驚叫。

「王參謀，城牆那麼長，小鬼子不可能全部警戒得了，你帶半個連的兄弟沿著城牆根先潛出去，出去后想辦法往長子方向撤退，不過千萬記住了，要約束好部隊，不要輕易散夥了。」

祖堯康看到王竣理解錯了自己的用意，急忙解釋著。

「對錶，五分鐘后突擊隊出擊，等打響后輸送隊立刻出發，不要管戰場打得如何，徑直向長子、晉義方向撤退，若是迷失方向了也不要擔心，找個山頭躲起來，鬼子兵力不足，絕不可能漫山遍野來找你們的……」

「快，快，支那軍要突圍了。」

幸而他們的首要任務只是遲滯，而非真的要在長治城下與來犯之敵死拼到底。

「不好意思，實在是太困了，幸好沒有耽誤事。」

說著，王大強衝著祖堯康敬了一個軍禮轉身就走，但是誰也不知道，這是兩人間最後一次面對面的交談了……

夜色濃郁起來，點點的繁星也似乎有些黯淡了，經過一個白天的廝殺，長治城外的兩軍似乎都失去了再度廝殺的力量，在這寧靜的夜晚里墜入了甜美的夢鄉。

剛剛接崗的高尾隨意的點點頭，半轉過身子，突然眼睛睜得大大的。

支隊的參謀詢問著。

「長官，該如何向師團長報告？」

祖堯康話音還未落地，他在火光中突兀的背影就被日軍的機關槍所對準，接連兩個短點射，子彈在火藥的推動下撲進了他的身軀，很快，搖搖晃晃的他頹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