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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太倉一成，那是金濂和司禮監的太監們在文華殿吵架，于謙請奏，最後確定下來的。

「小了，格局小了。」

銀幣備受追捧，但是兵仗局的產能，顯然跟不上兌換的熱情。

朱祁鈺看著朝臣們的反應。

胡濙俯首說道：「陛下，勛臣外戚、諸多王侯也多有問詢，這是不是可以給他們開個檔口，專門兌換銀幣？這寶源局一日就放那麼一點幣，根本不夠用。」

兵仗局已經三班倒加班加點的幹了，但是依舊無法滿足需求。

朱祁鈺需要把這個道理掰扯明白，告訴朝臣們，為什麼非要留給兵仗局一成的火耗。

一成給內承運庫，那是陛下的錢，這個就已經很值得商榷了，但是礙於鑄錢的決定是陛下做的，弛用金銀之禁也是陛下的決議。

「所以兵仗局才會如此嚴格的檢查稱重，只有嚴格把控，鑄幣之策，才能長久穩定的貫徹下去。」

最後一次登記造冊，工匠約有八千四百四十四人，分船廠有八十二艘。

這樣變法圖存，變法圖強，在某些人的話術里，就變成了大明特別能折騰。

每一枚都要過稱，重了必然是銅多了，輕了必然是錫多了，每一枚稱重不足的銀幣，都被回爐重造了，這極大的影響了鑄幣的效率。

朱祁鈺正色地說道：「朕知道，有些人覺得鑄幣這個活兒，賺的極多，火耗，三成！」

所以大明的大宗正和別朝不同，大明的大宗正就是皇帝本身，宗室所有事物，皆由陛下一言而決。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諸多朝臣俯首行禮。

胡濙是親歷者，當時平江伯陳碹任清江提舉司，清江京衛、中都、直隸三總廠，下轄六十四個造船分廠，一年能造遮洋船兩百余艘，鑽風船三百和-圖-書余艘！

當年太宗文皇帝要南下西洋之時，整個南直隸的造船工匠，都雲集在了清江船廠。

因為大明真的很需要工匠，而陛下的匠爵，可以把工匠們納入管轄之內，提高工匠待遇，可以讓匠戶積極性更高，而工匠學舍，則旨在培養匠人。

朱祁鈺看著朝臣們的臉色，也清楚，就這聚賢閣里坐著的臣工里，指不定有人私底下、在家裡，不知道怎麼罵大明皇帝。

「准。」朱祁鈺點頭說道。

朱祁鈺搖頭說道：「火耗三成已是極高了！貪，乃萬惡之始。」

朱祁鈺帶著厚重的鹽鐵會議記錄本，來到聚賢閣的長桌之前，這本會議記錄本，詳細的記錄了朱祁鈺兩次鹽鐵會議的所有內容。

大明的例，每個皇帝登基之後，都會廢除前任的例，然後挑選其中適應潮流的例，來作為大明律的補充說明。

陛下要一成不應該嗎？

「減少鑄幣之中的銀，就沒法吹響了，那咱大明御制銀幣，制的到底是真錢，還是假錢？」

「自鹽鐵會議以來，研究了大明鹽引的流轉，鹽引的本身的價值和白銀作為貨幣是否可行。」

步子大了，容易扯著蛋，朱祁鈺春秋鼎盛，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永樂二十二年，衛河船廠併入清江三總廠，南京設立了龍江船廠，設龍江船長提舉司，總領天下船務。

「甚至遠超一兩，甚至有當二兩再用，亦有之。」

胡濙為什麼不反對陛下的匠爵？為什麼不反對提高工匠待遇？為什麼不反對營建工匠學舍？

這就是歷朝歷代，從交子、錢引、至正寶鈔、大明寶鈔，被玩壞掉的原因，一旦發行，就想著超發，就想著降低銀的比例，多賺點火耗。

「且排著吧。」

幾乎所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的尚書都在小聲的議論，只有胡濙老神在在，他在李永昌開口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是這個原因。

兵仗局太監李永昌嘆息地說道：「咱家也想擴建啊！咱家日思夜想的就是這個事兒了！但是卻是招攬不到合用的工匠了。」

「一成給了太倉，一成給了內承運庫，也就是給了朕，還有一成給了兵仗局，很多人都在心裏犯嘀咕。」

現在將近八成的住坐工匠、所有的大工匠都在兵仗局了。

「臣愚鈍。」

「同樣是御制銀幣的交換價值的一部分。」

上次在朝堂之上，李賓言依據慣例要合併衛所儒學堂，被打了廷杖，現在這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默然。

「只有勞動，才是價值的唯一普遍以及準確的尺度。」

右僉都御史李賓言愣愣地說道：「兵仗局的工匠不夠，是不是可以讓一些勢要豪強之家，參与其中呢？既然如此短缺，兵仗局無法擴產，何不讓大明其餘人，參与進來呢？」

這是個技術問題，不是利潤問題，銀的比例再往下，吹不響的銀幣，還怎麼防偽呢？

「而兵仗局的工匠們打造的精美銀幣，其勞動成果，精緻的花紋，渾然一體的胚餅，分毫不差的重量。」

他本來以為工匠就可以勝任爐頭，但是現在看來，住坐工匠，都不能勝任爐頭。

「就像是田畝，如果沒有勞動，只會荒蕪，也是一文不值。」

于謙接過了話茬，總結性地說道：「事實證明，白銀作為貨幣，是大有可為，也是眾望所歸，臣以為應該定位永例。」

李永昌此時找不到銀匠，就像永樂年間，大明找不到一個閑著的船匠，一個道理，天下就這麼大，哪有那麼多人給你造船呢？

hetubook.com.com宦官干政、金石之禁、伐山鑿石之禁，都在不停的變化著。

皇明祖訓里一些永例，不也被各種各樣的方法改了嗎？

當時是何等的盛況？

朱祁鈺壓根不在乎。

朱祁鈺是奔著百年育人去的，而不是十年樹木。

「即便是可以解決，那御制銀幣，乃是大明法幣，國家長遠之策，豈可貪圖眼下之利？」

大明為何天下無敵？

因為大明真的天下無敵。

擴建，是一個好的辦法。

即便是道理能講的明白，朱祁鈺也管不住這幫朝臣的嘴，他們依然會罵。

朱棣根本不會允許自己的頭上還有個大宗正，整日里對自己吆五喝六。

宗人府事在永樂年間逐漸移交了戶部，宗人府的大宗正，其實沒什麼權力。

現在兵仗局全部的產能，都給了太倉，畢竟太倉，才是國事。

朱祁鈺想起了自己三經廠紙墨不夠，他和于謙的那番奏對來。

朱祁鈺知道這還是產量問題，他搖頭說道：「他們嫌慢，朕還嫌慢呢。」

在大明當皇帝就是如此，大權獨攬。

罵大明皇帝貪得無厭，罵大明皇帝與民爭利，罵大明皇帝是亡國之君！

這李賓言……簡直羞與之為伍！

工部尚書石璞聽到這些問題，十分疑惑地問道：「那為什麼不能擴建一些呢？兵仗局現在極為繁忙，再投入一些，我們可以招攬更多的工匠，營繕司蒯祥在石景廠已經營建結束，隨時聽用。」

整個大明朝堂上，哪個不是精明至極的人？

「工匠學舍，是不是可以在天下衛所儒學堂里教授？」石璞提了一個很合理的建議。

新的貨幣政策開始推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金濂很奇怪，陛下的銀幣其實還可以減一點銀料，這樣朝廷和內帑豈不是火耗賺的更多和圖書？

陛下直鉤、彎鉤、下地籠、建魚塘，方法百出，而釣不到一條魚。

他是戶部尚書，自然希望太倉里的銀幣越來越多，大明的銀幣越來越多，他似乎犯了一個歷史慣性的錯誤。

而著為永例，則是萬世不易，提醒大明祖孫後代們，這件事的重要性。

最後一成給了打銀幣的兵仗局宦官、工匠，這是朝臣們最想不明白的事兒，他們甚至會認為，這一成，也是給的內承運庫罷了。

「最近鑄的銀幣全都給了太倉，朕還有兩百萬兩白銀，還在內承運庫堆著紋絲不動呢，朕要了五萬枚頭功牌，還是插隊了。」

孫忠在自己家裡折騰來折騰去，搗鼓不出來，不就是如此原因嗎？

既然大明現有的魚塘里已經沒有那麼多魚了，那自然是要多想辦法弄點魚苗，等待他們長大。

大明的天只能有一片，那就是陛下。

工部尚書石璞並不負責兵仗局，那是內署，對於御制銀幣的技術要求，還是低估了。

這是金濂不理解的地方。

陛下哪天對他下個鉤，他怕是要歡欣鼓舞了！

「既然交換價值極高，我們為何不可以降低其銀重呢？」

朱祁鈺打開了會議記錄本繼續說道：「為此我們召開了廷議，確定了白銀作為大明貨幣，弛用金銀之禁，廢除了大明寶鈔。」

清江三總廠和四十六個造船分廠，有三千二百零六名住坐工匠。

但是道理就是道理，朱祁鈺給兵仗局的一成火耗，就是給工匠的勞動報酬。

至於兒孫廢不廢，身後事，就不是他們這幫人，能夠說了算。

金濂繼續說道：「白銀本無用，卻因交換價值極高，自前宋以來，被人做錢用之，陛下花色印文精美、足量足重，防偽輕鬆簡單，臣以為，這也是眼下銀幣被追捧的理由m.hetubook.com.com。」

大工匠只有四個人。

「兵仗局，現有住坐工匠三百餘人，工匠一千兩百餘人，學徒五百餘人，這些工匠已經是整個京師最多的銀匠了，再多，也沒有了。」

罵，隨便罵！

大明朝從來不是一個抱著祖宗之法得過且過的朝廷，總是在改變，但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兒，人亡政息。

「臣謹遵聖誨。」金濂趕忙說道。

戶部尚書金濂繼續說道：「銀幣推行已經有半月有餘，但是寶源局已然是門庭若市，五更開坊之後，就會有人前往排隊，兌換新幣，雖然平厘七錢，但已經當一兩在用了。」

他十分平靜地說道：「貨幣的價值由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構成。」

金濂想了想，也應是如此，若是想獲利，其實應該是多搞一點金銀銅錫來，這不是獲利更多嗎？

防偽，也是交換價值的一部分。

國事為重，兵仗局先做的是太倉的單子，民間的碎銀正在寶源局打金花銀，等打好之後，才會送到兵仗局去。

「朕躬安，坐。」朱祁鈺示意朝臣們安坐。

李賓言一說話，所有人都變得沉默了，大家看著手中的資料，一言不發。

他搖頭說道：「農莊法不妥，掌令官和儒學堂，現在主要的職責還是宣講政策和管理農莊，一步一步踩穩了，踩實了，方為百年國策。」

但是陛下卻始終讓兵仗局的銀幣卡在七成的量上，還專門讓外廷的戶部、工部、都察院共同監督萬兩銀秤。

但是陛下的鉤，始終都瞄著聰明人在下。

朱祁鈺講完，讓朝臣們認真的消化了一番他的話，幾個朝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匠爵四階十六級，分別為：學徒、工匠、住坐工匠、大工匠，大明在籍的銀匠，住坐工匠只有四百餘人。

這算是朱祁鈺定下的第一條永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