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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作者:吾誰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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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醫者刳腹 岐聖門庭

第二百二十八章 醫者刳腹 岐聖門庭

但是他勸不動。
但是治病救人,岐聖門庭,就有錯了嗎?
這類的朝堂大員都可以承受刳腹之術,證明是有一定的基礎在。
陛下英名無損,功業無垢,是于謙實現他天下人人為私,陛下一人公耳的政治理想和主張的最重要的保證。
等到盧忠和趙縉再走出來的時候,趙縉已經宛如一條死狗一樣,瞪著眼睛,腿腳都不利索了。
但是現在反對的聲音如此的大,朝臣上書、詩社抨擊,坊間議論紛紛,都已經被如臨九霄的大皇帝知道了,可想而知,鬧得多凶。
盧忠顯然是有些忌憚。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來太醫院了。
興安嘆了口氣說道:「陛下,非庶吉士不慧,從小就學那些視、聽、言、動,非禮不為,內無妄思,外無妄動。」
禮部尚書胡濙,收到了三六九共計十八匹馬拉著輅車出動的消息,立刻就站了起來。
他很緊張,他已經在幾個大人的身上摘除了闌尾,在剛出生的小孩身上治病,他從來沒做過。
殺狗,取其膀胱,以穿竹管人腸中,吹之,引出,徐以刀剝去其巢,冶黃芩而屢敷之。
朱祁鈺敲了敲桌子,十分大聲地說道:「這個孩子,哪怕不幸夭折,這塊奇功牌,朕也賞下去了!他們這是死板教條!舉著聖賢書,朗誦聖賢書能救活那孩子,朕就讓他們去念!」
陸子才深吸了口氣,來到了惠民藥局,打開了整理的窗明几淨的手術室,經驗告訴陸子才,洗乾淨的被褥,不容易潰膿。
石亨、楊俊、劉安、孫鏜帶著十二團營的精銳,背著火銃在輅車壓陣,明晃晃的鉤鐮槍,劃破了雪花。
陸子才走出了太醫院的大門,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陡然消失,但是那道門,依舊跟陰陽兩隔一樣,太醫院里也有爐火,但是卻絲毫感覺不到那種溫暖。
張居正就是死於牝痔割治,他常年患有痔瘡,割掉痔瘡之後,張居正術后感染不幸逝世。
「這不是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嗎?這個選擇很困難嗎?從實用的角度出發,不應該選擇刳腹之術嗎?」
「可是,朕想不明白,明明是救死扶傷的大好事,他們為何要大肆攻訐刳腹之術?」
在一些志怪小說里,閻羅掌生死,陸子才憑藉著一本解剖論和精湛的醫術,最近治好了許多的病人,他這個人間閻羅的外號,的確是人如其名,掌生死。
「理學家、道學家們,講了幾百年的道理,哪裡有說改就改的?」
朱祁鈺一甩袖子,怒氣正盛。
盧忠無奈的緊走了兩步,抓住了趙縉,也顧不得告別,頭也不回的走了。
于謙等在鵝毛大雪裡,看到比朱祁鈺的車架出現在了街邊。
陸子才轉過身來,腳步沒有停頓的走向了太醫院的大門,那道被人稱作是兩界生死門的大門。
盧忠帶著十騎天子緹騎,列陣擺開,朱祁鈺從輅車上緩緩走下。
「言可殺人!」
殺人盧忠一點都不怕,他甚至不怕自己被殺。
戰國成書的《五十二病方》中詳細的記載了牝痔割治療法。
一眾太醫們站在陸子才手術間的外面,等待著陸子才開始手術,這些太醫也是抱著學習的態度。
喜寧的求生慾望最強,到現在還撐著最後一口氣,因為陸子才在縫縫補補,這個大姦細,提供了無數的醫學實際操作的經驗,而且似乎可持續的凌遲處死,也成為了一種可能。
陛下他們送過來,不就是讓他們為醫學做出貢獻嗎?
興安俯首說道:「陛下陸子才、欣可敬都是良醫,陛下送了那麼多姦細去,就是庸才,也練出來了,陸子才既然敢動刀,那自然是有一些把握。」
太醫院內一片寂靜,最近已經有詩社,盯上了他們。
于謙比胡濙更了解陛下,陛下到底在挑戰什麼,他一清二楚。
盧忠的腿不停的打著擺子,他用力地跺了幾腳,依舊是不管用。
他忽然想到了小和-圖-書時候的一些事,盧忠小時候,親眼見到過小豬仔路過屠宰鋪的時候,就驚恐萬分,撒開腳丫子狂奔不止。
他的北鎮撫司已經極其恐怖了,但是那只是血腥,在太醫院他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對理性。
陸子才不再阻攔,將盧忠和趙縉引入了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醫者仁心,真的在為了醫學進行著醫學觀察,但是那些身體上的管子,被分門別類的整理,那些肝臟還被泡在不知名的液體里,被對比研究。
至於鬧到這個地步嗎?連於謙都到了。
在陛下還未出動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好了說辭,無論陛下要做什麼,陛下不能錯!
「這罵名,朕擔了!」
就像是背後的太醫院一般,太醫院的這邊是地獄,而太醫院偏門的惠民藥局,則是人間。
胡濙能在禮法上為陛下洗地,但也是說辭,陛下需要托底。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看著解剖刀端的很穩當的陸子才。
在《三國志·方技傳》描述華佗治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腹腔腫物。乃醫者刳腹,開岐聖門庭。
那不是儀刀,俱開刃,寒光凜凜。
「朕不怕非議,但是陸子才、欣可敬他們怕。」
「陛下駕到!」興安在前面做先導開路,引著滿是華蓋的儀仗來到了太醫院的門前。
挎著綉春刀的錦衣衛,帶著腰劍、大紅宦服的宦官,十八匹白馬拉動的輅車停在了太醫院的門前。
「朕就這個道理,愛聽就聽!」
拆羊腸線,至少需要七天。
「可是他們一副被刨了祖墳的模樣!著實氣人!」
在《周禮·天官篇》中,有瘍醫下士八人,掌腫瘍、潰瘍之祝葯,刮殺之齊。
「他們能嗎?」
陸子才屏氣凝神的站在一旁,直到孩子不再哭鬧之後,陸子才才深吸了口氣。
陸子才笑著說道:「把人犯交給我吧,陛下下了敕諭,這位就是趙縉對吧,我來跟他好好解釋下人體運行的奧妙。」
尿黃www.hetubook.com.com,危在旦夕。
「陸院判,養濟院有個庶弁將的孩子,黃疸九天不退,尿黃了!」一個太醫行色匆匆的跑了過來,而陸子才立刻隨著太醫而去。
興安看著一臉擔憂的陛下說道:「陛下,汝安詩社已經開始了,他們列舉了從開闢之前,就有砥針治疥,再到林林總總的岐聖門庭的刳腹之術。」
陸子才深吸了口氣,準備開始外科手術。
別說趙縉了,就是盧忠都有點站不住,這是人待的地方?
朱祁鈺尤覺得氣憤,他是知道大明是有外科手術的土壤的,才會讓陸子才去主持,名為凌遲,實為解剖的醫學研究。
人間閻羅,這個名字好聽嗎?
雖然朱祁鈺已經派出了汝安詩社,解釋說明刳腹之術的重要性。
等到他趕到的時候,比他先到的是于謙。
剔骨療疾,本就是醫者岐聖門庭之術,何故沒落?
因為陸子才和欣可敬在忙著刳腹之事,不僅如此,孩子似乎在手術中活了下來,但是陸子才和欣可敬依舊維持著那個幼小的生命。
陸子才為何讓陛下的嫡皇嗣去曬太陽,因為並未尿黃,問題不大,但是這個已經尿黃的黃疸新生兒,在這個時代,基本已經到了不得不手術的地步。
經驗哪裡來的?自然是那幫姦細們的身上得來的。
朱祁鈺的授勛儀式是在承天門外舉行,所有的百姓皆可觀禮,可是這場授勛儀式,在眾目睽睽之下,延期了。
他看到了完整腦子究竟是什麼模樣,他看到了心臟是如何在胸腔里跳動,他看到了一幅幅骨架,還看到了面色嚴肅的太醫聚在一起,討論著腎的病變。
但是如此絕對理性的場景,他這輩子都不想看到,更不想躺在台上,剖開肚子,讓別人指手畫腳!
僅因所謂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朕是大明天子,朕不準方興未艾的刳腹之術就此沉淪!」
從華夏起源之時,就有對癰、疽、痹、癭、痔、疥等病證,用砥針治。
https://m.hetubook.com.com忠看著那倒陰氣森森的大門說道:「職責所在,我還是進去一趟吧。」
陸子才的面色猶豫,看了一眼身後,猶豫了很久說道:「我覺得盧指揮在門前稍待,不必擔心人犯突然發難,進了這道門,我不認為他還能站得住。」
盧忠愣了愣說道:「我還是隨你一起,這是人犯,若是走丟,無顏面聖。」
這是陛下該考慮的問題,陸子才,不考慮,他只知道陛下給了他解剖刀,就是讓他用的。
那是幾百年以來的理學、道學,是一種內無妄思,外無妄動,幾百年來的慣性。
他立刻帶著禮部的兩個侍郎,還有翰林院的一些學士就奔著太醫院而去。
可是陸子才和欣可敬在對孩子動刀。
他當然知道最近京師的亂子。
那是現在陛下還不能碰的地方,若是出現了問題,他在場,他就可以擔責。
朱祁鈺在翰林院看了幾個聽用的庶吉士,把他們寫到了名單之上,結果他們對太醫院的行徑非常不滿,而且付諸實際行動,聲援攻訐太醫院。
「把朕的十八匹馬的輅車拉出來,朕要擺駕前往太醫院!」朱祁鈺站了起來,繼續說道:「把朕的冕服取來。」
他將口罩戴上,將手在里裡外外洗乾淨,隨後將在沸水中煮過的刀具,拿了出來。
但是似乎並未引起什麼共鳴。
很多教派都有死後下地獄的警告,用來勸善,但是陸子才的太醫院,怕是人間地獄。
反而是一種陰冷的感覺,徘徊在盧忠心間,久久不去。
趙縉說完帶著鐐銬就開始奪路狂奔,雖然跑不快,但是他還是在拚命地想要遠離太醫院那道生死門。
這幾把刀非常的鋒利,而且奇形怪狀,乃是他請陛下,專門在王恭廠打的解剖刀,不過,可以用於解剖,也可以用於治病救人。
但是他還是猛地睜開了眼,在燈光之下,開始對這小嬰兒開膛破肚。
「那孩子若是不治,必然身亡,若是刳腹,則有可能活下來。」
陛下現在的狀態不m.hetubook.com.com太對,失去了往日的穩健,即便是陸子才和欣可敬失敗了,必須要授勛,也可以有更圓滑的方式。
若是此次陸子才失敗了,那整個太醫院,立刻將會處於風口浪尖之上,這個幼小的生命,會在他們手下離開人間。
他又用力的剁了兩腳,低聲說道:「陸院判,留步,留步,我就先把人帶回去了。」
大明的緹騎們不怕死,但是他們的血不是冷的,為國征戰而亡,那是大義,義不容辭,但是這太醫院,還是免了吧,太陰森了。
「于少保。」胡濙匆匆而來,眉頭緊皺,胡濙又不是李賓言,他知道于謙托底之事。
陸子才站在太醫院的門前,看著盧忠一干人等的身影,重重的嘆了口氣。
更不想被人分門別類的整理好,擺在那裡,那場景,簡直是沒齒難忘!
趙縉被拉出了太醫院的門口,突然如同回魂了一般,驚恐萬分的喊道:「我說,我全都說,不要把我送進去!我不要進去!」
興安也是頗為無奈,陛下推遲了授勛,就是為了給陸子才、欣可敬二人奇功牌。
太醫院搞解剖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但是太醫院搞刳腹可沒有旨意,他們舉著《孝經》大肆的攻訐著太醫院的不孝之舉。
陛下要是錯了,他們禮部是要負全責的。
孝乃是大道,陸子才從未覺得有錯,禮義廉恥,更無錯。
陸子才將嬰兒抱上了床,以坐拏草、茉莉花根、曼陀羅花酒磨之後的葯,灌進了嬰兒的嘴中。
祝葯即是敷藥,刮是颳去膿血,殺是用腐蝕酸劑去惡肉或剪去惡肉,齊是瘡面子復。
「朕不準太醫院停止刳腹,岐聖門庭就此止步!即便是沒救活!這刳腹之術也要發展下去!」
朱祁鈺又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說道:「誰要是反對,朕就把他北鎮撫司去!讓他們和盧忠的刑具講道理去!」
于謙頷首說道:「胡尚書。」
朱祁鈺推遲了授勛,他拿著兩枚金光閃閃的奇功牌說道:「朕在翰林院看好了幾個庶吉士,他們都是剛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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