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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作者:吾誰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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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生命的奇迹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生命的奇迹

而此時的稽王府內,稽王妃錢氏正在教朱見深長句,傍晚的時候,要到泰安宮去賀歲,朱見深是以稽王府世子的身份前去賀歲,自然要對禮儀規制進行一番教導。
正當朱祁鈺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站直了身子,他聽到了非常小,但是很穩定的哭聲。
賜朱姓,就是讓他好好的長大,等到成丁了再認祖歸宗,賜愈之名,自然是取痊癒之名,健健康康的長大。
于謙愣了許久,這個胡濙真的已經七十有六了嗎?
「周氏你在家中等候,我帶著世子去泰安宮吧。」錢氏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穩妥,即便是出了什麼事,她是稽王妃,更好處理緊急的事兒。
朱祁鈺愣了許久,轉過身來,看到了惠民藥局那扇門扉緩緩打開。
「孩子叫什麼名字啊?」
陛下的仁恕之道,向來對百姓極為寬宥,對福建的百姓兩次大赦,就是例證。
情況怕是不太好了。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錢氏已經急的一腦門汗,朱見深極為聰慧,但正是這種聰慧,讓錢氏有些驚慌。
朱元璋做得,陛下繼承列祖列宗之志,自然也可以收一個義子。
朱祁鈺看著天日當空,轉過身去,說道:「下午讓陸子才、欣克敬,去參加授勛儀式。」
朱祁鈺是人間帝王,他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做,都能做。即便是離經叛道,他也有的是人,給他洗地。
但是朱見深的聰慧,是極有自己主意的。
朱祁鈺愣愣地看著那個房門緊閉的惠民藥局的小房間,終於滿臉笑容。
錢氏很擔心,但是又不能不去。
陸子才並沒有攬功,事實上,那個生命,太幼小了,小到m•hetubook•com•com一陣風就可能將他的生命帶走,但是他如此的頑強,在必死的危局之下,活了下來。
于謙內心一直有一個遺憾,那就是京師之戰時,大明的六師皆喪,只能制定防守戰略,而無法進攻,即便是清風店設伏,但是依舊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一次試探性進攻。
胡濙立刻俯首說道:「陛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金口玉言!功賞牌業亦圈定,蓋無更換之理,朝令夕改,自非有為而為,天下迄有寧日?」
洗的實在是太乾淨,以至於沒有角度去攻訐此事。
「動手術之前,有幾成把握?」朱祁鈺抬頭看著天空,陰雲正在慢慢的褪去,一道道的陽光灑在了太醫院的院子里。
天氣有些寒冷,風依舊甚是喧囂,將雪從樹上、牆頭、紅瓦之上吹下,在院子里打著旋,不停的旋轉著,餘力已盡,雪花慢慢飄落。
他非常的希望陸子才能夠把那個孩子救活,但是朱祁鈺也知道何其的渺茫。
胡濙洗地的角度是陛下圈定了名單,朝令夕改,不是有為的君主做的事,否則天下還有安寧的那一天嗎?
大明朝的開闢定鼎太祖高皇帝做過的事,那就是祖宗之法。
黔國公府,也就是常人口中的沐王府,與國同休,在最後的咒水之難中,末代黔國公沐天波,死難。
朱祁鈺站在惠民藥局的院子里,思考了許久說道:「朕來養吧,等到病愈之後,便送到泰安宮來就是。朕賜其朱姓,名愈,等到成丁,再複姓吳。」
而後就是汝安詩社了,這一塊是大學士陳循在管,陳循不好說話,但是胡濙是很有信和_圖_書心說服陳循的。
朱祁鈺就看了一眼,便關上了門,不住地點頭說道:「好,很好,極好!非常好!」
朱祁鈺沒理會旁邊的嘈雜,滿是笑意地問道:「朕能看看去嗎?朕的意思是遠遠地看一眼就好。」
他看著欣克敬瑟瑟發抖的樣子,這個不善言辭的太醫,跪在地上,朱祁鈺也多少有了點心理準備。
陸子才低聲說道:「活了,但非臣之功,孩子自己求活,並不是常例。」
陸子才感慨萬千地說道:「姓吳,無名。孩子的父親是講武堂的庶弁將,死在了今年五月宣府之戰。」
這孩子無父無母,放在養濟院里,怕是活過了這個春天,也活不過夏天。
陛下有太祖遺風。
朱祁鈺平靜地說道:「平身吧,今天是大年三十,朕讓內署帶了百事大吉盒,和過年的銀錢,先放賞吧。」
幾個御史本來打算站出來,結果胡濙一說,又縮回去了。
陸子才能說會道,敢說敢做,但是欣克敬卻是不善言表,默默做事的那種人,他很少說話,但是一開口就讓人感覺,很踏實,但是欣克敬說只有一成不到。
對於孝經重要,還是人命重要,在樸素的大明百姓、臣工心裏,自然有所衡量。
欣克敬站在惠民藥局的門前,行了一個大禮,跪在地上,俯首帖耳地說道:「參見陛下,臣該死。」
未盡全功,四個字,說盡了多少英雄的壯志未酬。
這孩子沒什麼希望的時候,胡濙奔著陛下強賜奇功牌方向去找補,這陛下收個義子,直接搬出了黔寧王之事。
朱祁鈺慢慢走下了輅車,街頭上都是跪倒在地的百姓、百官。
結果和-圖-書收到了十二道金字牌詔令,急詔班師。
「眼下這孩子由養濟院看管,無父無母,便如野草。」
當時邊方吃緊,吳復主動求戰,前往宣府,死在了宣府之戰之中。
生命的頑強,可能是磚縫中小草,可能是森林野火之後的嫩芽,可能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可能是只剩下軀殼的近方蟹,最後脫殼長出新的十肢。
若是京營尚在,絕對可盡全功,將瓦剌人徹底消滅在京師附近!
這個角度頗為犀利,涉及到了一個核心問題,那就是朝廷到底要不要明君。
未盡全功是多大的遺憾?
朱祁鈺點頭說道:「陸子才、欣克敬,你二人在太醫院照料朱愈,授勛就不用去了,忙正事便是。」
陸子才其實想說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這是陛下,他想了想說道:「只能在門口看一下,孩子小,受不得風。」
泰安宮裡也不缺這麼一雙筷子,吳太后也不會介意宮裡多一個孩子要養。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之久,陛下居然還記得。
胡濙眼神一轉,俯首說道:「陛下,昭靖黔寧王沐英,字文英,定遠人,少孤,從母避兵,母又死,太祖高皇帝與孝慈皇后憐其悲苦,撫為子,從朱姓,成丁復沐姓。」
朱祁鈺獃滯的看著陸子才,愣愣地問道:「活了?」
朱祁鈺有些愕然,隨即表情恢復了淡定,即便是有一成不到,那也是有一定的成功率,說明他們對這件事,並非毫無準備的動手。
這讓朝臣從什麼祖宗之法、祖訓、宗族禮法去反對呢?
「平身吧。」朱祁鈺站直了身子,走進了惠民藥局之內。
惠民藥局的院子里,非常的安靜,所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都駐足在院子之中,等待著那小小門扉之後的結果。
「臣為陛下賀,為大明賀!」
石亨的表情頗為愕然,他驚訝于陛下日理萬機,居然還記得這個在講武堂任過幾天教習的庶弁將。
雪已經完全停了,但是天空依舊是陰雲密布,偶爾有一道陽光射下來,卻無法完全持久,很快就會被陰雲完全覆蓋,再無一絲亮光。
天空已經全然放晴,但是惠民藥局的小院子里,已經是寂寥一片。
于謙只是看著惠民藥局那個小門,嘆了口氣,未盡全功。
當年岳飛在朱仙鎮已經能看到開封汴梁的城牆,那個南宋做夢都想打回的都城。
陸子才顯然消耗了很大的精力,腳步虛浮,但是他開了一個小縫隙,從門扉擠了出來,顫巍巍的走了出來,行了一個大禮,俯首說道:「陛下,孩子活了。」
禮部實在是太專業了!
太醫院里裡外外,在陸子才一聲活了二字之後,轟的一下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京師關於醫者刳腹之術的討論,立刻消失一空,一來是禮部尚書授意,停止喧鬧,二來,這孩子活了下來。
他匆匆的來到了人間,只是睜開眼看了一眼這花花綠綠的人世間,然後病魔纏身。
但是這個新生的嬰兒,怕是連生是什麼都不知道。
一眾朝臣俯首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而且這孩子的父親為國殉難,母親又因難產而死,也算是仁恕之舉,于謙也沒什麼好說的。
「自黔寧王在鎮西南,朝廷再無西南之憂!黔寧王,以英年膺腹心之寄,汗馬宣勞,純勤不二!旂常炳耀,洵無愧矣!黔寧王威震遐荒,心到九泉昭日月!」
但是他掌和圖書握不了太醫院這個嬰兒的生死。
朱祁鈺站在門前,延頸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生命,在幾個太醫的照料下,不停的嚎哭著,手刨腳蹬,雖然無序,但是有力。
至少在那些該死的可持續凌遲的死刑犯身上,試過幾次。
朱祁鈺臉上的笑容消失,眉頭緊蹙,他認真的回想了一番說道:「孩子父親可是叫吳復?廬州人士?」
陛下到時候看著孝經和新政撞了車,指不定這孝經,在陛下手裡變得面目全非。
這孩子真的是九死一生。
翰林院的庶吉士、翰林們,打算著手改一改孝經了,洪武年間,《孟子》被刪減了一部分的事兒,他們可都還記得呢。
這要是說錯了什麼話,稽王府要遭殃的,而且是滅門之禍。
陸子才愣了許久說道:「正是,孩子足月,是順產,出生的時候五斤七兩。」
北有英國公府,南有黔國公府,大明勛臣中扛鼎二府。
孩子哭的聲音不大,但很有力。
「孩子母親有了身孕,艱難的生下了孩子,卻是難產而死。」
朱祁鈺看著欣克敬的模樣,大胆管的梗阻手術,已經進行了整整七天,已經該有個結果了才是。
洗地一事上,胡濙是有著自己極其專業的流程。
欣克敬俯首說道:「一成……不到。」
喜寧被反覆解剖還活著,處於一種可持續的凌遲狀態,朱祁鈺也是清楚,但那只是喜寧求生慾望極強罷了,過幾天還是要被剖死的。
至少先把授勳章這件事,先無死角的洗掉,之後善後的事兒,胡濙準備了一套一連串的組合拳,而且他還專門找了翰林院祭酒,讓那群整日只知道空談的翰林、庶吉士們閉嘴,招惹到了陛下天怒,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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