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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當牛做馬無以為報，從今往後，俺這條命就是初家老爺的。」

藉著擦汗的由頭，胡亂的抹了一把，后又繼續說了下去：「前面兩次是抓藥的錢，後邊一次是制辦喪葬的費用。」

「你用三畝良田平了三塊大洋的欠賬，這是合理，可你用那兩畝旱地的產出來還你的救命之恩，是不是有些厚了點啊。」

「大管事的，這些是俺爹和俺娘病倒后，俺朝老爺家借過的銀錢借據。」

他從襖子內里掏出一個藍色的細布口袋，層層展開，露出了裡邊厚厚一疊……那全是票據。

「可你今年才多大啊，無病無災的能幹上三十年的白工，你知道三十年的七成產出是多大的一筆錢嗎？」

這是一張正經的地契。

「合一畝地不到兩塊錢。」

邵滿囤給自己剩了兩畝旱地，還把自己當成了初家佃農來報恩。

說到這裏，初老爺隨意的撥動了兩下手指，若有一位積年盤賬的老吏在場的話，他會驚詫的發現，這位當家的老爺竟是擬出了在算盤上hetubook.com.com計數的動作。

「咱們且按照最紅火的年景價格來算，粗收的麥粒兒不帶一點兒加工的，收糧的價格也只有50個銅元。」

「你把七成的糧食予了我，一年就要支付七多塊大洋的供奉，可是這上賬卻不只一年，你說的可是長長久久的續上一輩子啊。」

隨後就往一旁的大管事面前一遞，口中說著這些票據的用處。

黃底兒黑邊兒，還掛著政府的大印。

「至於剩下的那兩畝旱地，若是老爺不嫌棄，俺願意掛在老爺的名下，只求老爺讓俺原種著這些地，俺願意以佃農的租子，每年奉給老爺七成的收成。」

這是一張黃褐色的大開文書。

「若老爺有用的著小子的地方，您儘管開口，俺絕不含糊！」

見恩人老爺竟不信自己，邵滿囤一急，就將眼皮兒給抬了起來，特別認真的拍拍胸脯，回到：「俺今年已經滿了十六！是大人了！」

「前些日子，我剛從濟城邊上的黃村裡買了四畝三分的地和-圖-書，也不過花了七塊大洋。」

「今日里，初老爺救的不是我一個人，而是俺這一支兒的血脈。」

得了初老爺的問，邵滿囤膽子又壯了幾分，再回話時，因著激動，那腦門子上的汗……也跟著浮了一層。

「俺爹說了，俺是邵家最後一根獨苗，若是俺的命沒了，那邵家就算是斷了根兒了。」

「前前後後借了三回，最後一次最多，足有兩個銀元。」

捋明白了這些，這初老爺也不說話了，他只是盯著面前的少年等著看他後悔的模樣。

「再說了，只要人還在，日子才有盼頭，若這人沒了，那才是啥念想都沒了呢。」

「俺先把這錢給平了，才能沒牽挂的報恩。」

「等俺把身體將養好了，再把俺爹生前欠的另外一筆賬給平了，俺就將剩下的兩畝旱地也抵給老爺，拿著些本金，趁著年輕出去闖闖。」

這話說的太過於認真，讓廳內的老爺與管事具都愣了一下，轉而就笑了起來。

「俺今年才十六，背了這麼大的恩情，那就ｍ•hetuｂｏok.cｏm•ｃｏｍ總不能跟以前一樣，只埋頭種田啦。」

坐在上首的初老爺，見這少年是個知恩的，就起了幾分逗弄的意思。

誰成想，這少年人卻是半分後悔也無，初老爺說完了這番話后……反倒是讓邵滿囤的表情更加的堅毅，他點點頭回到：「謝謝初老爺讓俺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錢。」

他朝著還跪在面前的邵滿囤招招手，示意對方起來回話：「你這小子今年才多大啊，我哪裡會有用著一個奶娃娃的地方？」

聽了這話，邵滿囤卻不服氣，他這人喜歡較真，真跟人理論起來的時候，也就忘記了怕。

「俺想著，那當中的三畝良田具都給了老爺，可能就將俺邵家欠的債給平了。」

「說不定……」說到這裏的邵滿囤的眼睛就有些發亮，話語也跟著輕快了幾分：「俺還能做出一番成就，就算成不了像初老爺這般的大人物，但做個衣食無憂的小商人，也是好的啊。」

這可能是這個窮小子……想到的最有誠意的報恩方式了。

接著，邵和*圖*書滿囤一手托著四方包袱皮，另一手從票據堆上捻出了第一層。

「三畝良田，兩畝旱地。」

「初老爺，這就是俺報恩的辦法。」

「只是，俺家沒現錢了，俺爹臨閉眼前都惦著這件事兒，千萬叮囑俺將這賬還才閉的眼。」

看著邵滿囤表情極其鄭重，初老爺反倒是笑了：「你這小子，算盤打的可有些糊塗呢。」

這話說的鏗鏘，只是這聲兒還帶著少年人的奶音，聽得這廳內的老頭子的耳中，只剩下有趣了。

官辦的，十分正規。

「見過初家老爺，是老爺救了俺一條命吧！俺在這裏謝謝您！

「所以，俺沒銀子抵賬，就帶了這個。」

初家老爺不過扒拉了兩三下，就給出了一個邵滿囤聽得不算太懂的賬目。

「自當因為有了你這份兒孝心，往後年年都會風調雨順，那地里的出產也不過一年200斤的乾貨。」

「膠東的麥子從入土到收穫，需要300天的時間，一年收一回，還要瞧著老天爺的眼色。」

「我鋪下有自營糧店六家，做糧食倒和_圖_書手的買賣的商行三家，自然也明白，行那南運北調的糧食買賣時，價格月月都有不同。」

說完這句，邵滿囤先將快要流到脖梗子間的汗擦了一把，另一隻手則一抄胸伸進了自己的懷中。

說到這裏的邵滿囤那聲就有些哽咽，可是他怕在初家老爺面前失了分寸，也為了不給主家招晦，就將頭往下低了三分，不讓這淚落實。

「老爺，這是俺爹在村裡置辦的地。」

「初家老爺，您瞅著這樣行不？」

「可是俺不後悔。」

大概是覺得借了現銀卻用實物抵債，有貪了差價的嫌疑，這邵滿囤後邊的話說的就有些虛。

不多，只有三張紙。

紙張有些泛舊，紙面下按著幾個紅彤彤的指頭印子。

「再說了，甭管老爺用不用得到，俺都想好了怎麼去報答老爺了！」

見這少年說的篤定，初老爺就『哦？』了一聲，接茬問了下去：「那你說說，你要如何報恩啊？」

說完，邵滿囤又從那堆票據的中間捻了一張，再展開。

「俺總要將每年承諾的份子給掙出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