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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幸的父母隨後上前哭著囑咐著什麼，最後是匆匆趕到的許澤君，他雙唇發青，猛地撲到姜幸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還是倪諾鎮定得許多，連忙扶住我上前，低聲詢問：「情況怎麼樣？」

「手術中」三個紅色的字在牌子上亮起。

向南風好像木偶一樣站在手術室的門前，身邊是相依而靠的姜幸父母。

無論是姜幸母親的哭號聲，許澤君雙膝跪地的沉重響聲，還有向南風那悠長的、彷彿刀劍一樣刺進我心中的嘆息。

現在她就停止了呼吸嗎？

消失了，什麼都消失了……

可手指卻停留在她身體的上方，最後還是滑落到身側。我轉身向外面走去，好像離開這個冰冷死氣沉沉的地方，姜幸就能回來。

我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道：「我們等著！一定等著！」

我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只是拚命地搖頭，再搖頭。

可是……又是什麼讓我如此不安呢？

「別擔心，聞鈺。」倪諾低聲安慰我，「不要放棄https://m.hetubook.com.com希望，上帝不會放棄姜幸這樣美好的孩子，不是嗎？」

可不管怎樣，她手術的那一天還是來臨了。

「手術的前半段還是非常順利的，可是之後發生了我們無法預料的狀況，其腫瘤惡化的程度是沒有辦法想象的，很抱歉告知各位這個噩耗，總之……請你們節哀。」

向南風一直站在我們的身邊，臉色鐵青，不說一個字。

「你不是告訴我上帝捨不得帶走姜幸嗎？為什麼她還是離開了？」

「聞鈺！」倪諾沉痛地低吼出聲，再次把我攬入懷中，卻又被我一把掙脫開來。

「姜幸一定會沒事的，是嗎？」我縮在倪諾溫暖的臂彎中，一遍又一遍地問。

我終究沒有勇氣接受這個事實。

「轟隆」一聲，窗外雷聲大作，彷彿在宣告一個生命的結束。

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沉悶又無趣的備戰，日復一日地上下學，在這樣平凡又普通的日子里，向南風、姜幸，還有倪諾是和*圖*書我灰色生活中唯一一抹亮麗的色彩。

考試前一個月，姜幸在那個陰雨綿綿的慘淡雨天中迎來了我們既擔憂又期待的手術，她平靜地換上了病服，接受了一系列的程序后被推向了手術室。萬籟俱寂中，她伸出手來，比畫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好好，公平競爭。」她微微閉上雙眼，嘆息似的長舒一口氣，「很快啊……所有的痛苦就都結束了。」

姜幸沉默良久，再次睜開雙眼，卻是一片澄凈。

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姜幸的母親已經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可我分明也看到了他灰黑的雙眸中那晶瑩的淚水。

「你會還記得我嗎？」他一字一句地問道。

倪諾將我攬在懷中，力度之大，幾乎讓我無法呼吸。

手術期間，姜幸的母親虛弱地醒來，整個人好像弄丟了三魂六魄，只是動也不動地盯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直到上面紅色的燈熄滅，她的眼珠才木然地動了動，隨後像彈簧一樣跳了起m.hetubook.com.com來。

姜幸總是以最活潑的狀態面對我們，好像對即將發生的一切都滿不在乎，任由它去。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雨越來越大，刺眼的閃電劃破天空，照亮暗沉的走廊，手術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走出了兩名滿頭汗水、表情十分難看的醫生。

我緊靠在倪諾的身邊，腳步不穩，幾次險些摔倒，踉踉蹌蹌終於走到了姜幸的身前，俯下身去，連靈魂都在顫抖。

我在倪諾的懷中瑟瑟發抖，緊咬的嘴唇已經流出了鮮血，卻感受不到丁點兒疼痛。

我眼前一黑，幾乎也支撐不住，耳邊只能聽到醫生沉重的聲音：「我們會儘力的，具體狀況還要看接下來會怎麼樣。」

說完，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姜幸的屍體在幾名醫生的簇擁下被推了出來，我只能看到她被白布遮蓋的身體，還有散落出來的幾縷黑色髮絲。

我和向南風都明白，她有話要說。

充滿了消毒水氣息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她的目光從我的身上轉hｔｔｐs://m•ｈeｔｕｂｏoｋ.cｏｍ•com移到向南風的身上，輕聲說：「你們要好好等我，等我從那個冰冷漆黑的屋子裡出來，我們的日子又會回到以前啦。」

幾名已經準備完畢的醫生走上前來，把姜幸推走，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她的身後，望著那雙美麗的眼睛一點點地合上，最終隔絕在那扇冰冷的鐵門后。

說完，幾人深深鞠躬，見慣了生死的臉上看不出悲喜，轉而去處理剩下的事情。

前不久她還微笑著握住我的手，告訴我她會和我去同一個地方，和我公平競爭，我們還要一起逛街、放煙火、喝啤酒。

我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連你都欺騙我，呵呵……」

豆大的雨點拍打著窗戶，發出擾人心神的響聲。我伸出手來，想要揭開那層薄薄的白布，想要再看一看姜幸的面孔，想要再看一看她抿起嘴角、笑著叫我的名字。

「臭丫頭，我們不是說好了公平競爭嗎？」我強擠出笑容來，裝作憤怒地罵道。

她的臉上卻依舊帶著我們熟悉的、活潑明媚的笑容。

「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很好，出現了一點兒問題。」醫生沾滿了鮮血的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腫瘤長在一個十分危險的位置，我們要很小心才不碰觸到周圍重要的神經，而且我們也是剛剛才發現，有一小部分已經擴散到了其他地方……」

倪諾每次都會堅定地點頭，輕拍著我的頭。

她好像許下誓言一般，同樣握緊了許澤君的手，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我最親愛的澤哥哥，我怎麼會忘記你呢？」

許澤君則躲在最陰暗不起眼的角落裡，看不清神色。

許澤君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嗚咽，淚水猛然落下。

醫生相繼從裏面走了出來，我不敢抬頭去看，甚至不敢去聽……「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倪諾……」我一把推開他，目光遊離，「你騙了我，你為什麼要騙我？」

「聞鈺，你考試要加油，考上滿意的學校，然後我會好好努力學習，不調皮不玩鬧，爭取跟上你的腳步，去有你所在的任何地方……或者，嘿嘿，和向南風在一個地方，說不定我們的關係還能領先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