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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佳宜把頭伸向店門外，反問了一句：「那個王著呢，走啦？」

「姐姐！」陸佳宜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嘟囔著說，「人家王公子好不容易要請客，你只要了一串糖葫蘆，太便宜他了吧！」

「謝謝。」陳元珠接過糖葫蘆，先讓陸佳宜咬了一顆，自己再咬了一顆。

陳元珠一怔，然後慢慢地笑了。

陳元珠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卻沒有發現，身邊有一雙純凈的黑色眼珠，正悄悄地望著自己。

「好，我馬上去買！」

陳元珠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陸佳宜也笑了，接著，三個人都笑了。在調笑之餘，王著聽見了一句輕聲的回答。

「看你這麼期待的樣子，好吧，上元節那天，我們把茶樓關了，一起出去玩！」陳元珠捏了捏陸佳宜的鼻子，笑著說，「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你這個小妮子找個對眼的相公！」

什麼？

「啊！」陸佳宜羞紅了臉，連忙搖頭，「誰要相公了？我才不要嫁人呢！」

「陳姑娘，你想去哪裡玩？」王著見陸佳宜離遠了，便往陳元珠身邊靠了靠。

「你們不知道吧？」張媒婆擠眉弄眼地說，「阿合馬大人前兩年納的那個漢人小妾命不好，昨兒個夜裡病死啦！我來這裏呢，是來告訴陳姑娘一件喜事，你呀，早就被阿合馬大人相中啦！」

「真的？」畢竟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一聽到可以出去玩，陸佳宜htｔps://m•ｈetuｂｏoｋ.cｏm•ｃｏm的眼睛一下子放亮了。

張媒婆還在熱情地推銷什麼，陳元珠已經聽不見了。她站在原地，彷彿置身冰窖，眼前不斷閃過一些人的身影。

「今天是比往常多一些。」陳元珠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陸佳宜在陳元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哀傷，不禁收斂了玩鬧的心情。

她也看向了王著。兩人靜靜地對視，不知不覺，臉上都浮現了一抹嫣紅。

陳元珠接過他手裡的錢，突然反手一握，緊緊地抓住了王著的手，臉色一變，語氣急促地問道：「這些水泡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

「哦！沒、沒事……」王著一慌，急忙抽出了自己的手，「前幾天不小心燙傷了，現在沒事了，真的。」

「姐姐……」

「那當然啦！」陸佳宜得意洋洋。

「你說什麼？」陸佳宜彷彿聽見了一個晴天霹靂，忙抓住張媒婆的手，連連問道，「你是說阿合馬大人……想納姐姐做妾？」

昏黃的燈光下，那雙手掌布滿了水泡，有的已經破了，有的正鼓鼓的，慘不忍睹。如果不是靠近了看，還不容易發現。

「那……我要一串糖葫蘆吧！」陳元珠說。

北國風光，萬里雪飄。

那天過後，王著似乎得到了阿合馬的信任，經常被府里差來買茶葉，身上的傷痕也漸漸少了。

「陳姑娘，你看這樣好和*圖*書不好？」王著見她傷心，心裏微微一痛，忍不住出言安慰，「如果你以後遇上不開心的事，就告訴我，我給你買糖葫蘆，這個約定，永遠有效！」

「嘿嘿，有戲！」陸佳宜賊兮兮地笑起來。

陸佳宜拍了拍肚皮，苦惱地說：「出門前吃多了元宵，有點膩。」

「喜歡一個人……」陳元珠抬起頭，看著陸佳宜笑了笑，輕聲說，「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他是來買茶葉的，買完當然就回去了。」陳元珠皺了皺眉頭。

「說實話！」陳元珠的眼神凌厲起來，「你以為這個借口騙得了我？」

王著搖搖頭，道：「他、他不知道的……」

王著帶著陸佳宜和陳元珠看了一圈花燈，隨後，幾個人在一條燈謎前停了下來。陸佳宜見這條燈謎前人山人海的，也想湊個熱鬧，拚命地擠進人群，仔細辨認著燈籠上的文字。

「哎喲，瞧你說的……我問問你，今天，阿合馬大人府上是不是來訂購了一批茶葉？」

「佳宜，我可能……」

「陳姑娘！」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媚笑的女聲，緊接著，一個五顏六色的冬瓜擠了進來。

王著還是經常來陳氏茶樓，有時是替阿合馬跑腿，有時只是過來看看兩個姑娘。

「我這個消息可是准準的！」張媒婆得意地說，「按我說，不出兩天，阿合馬大人就會親自登門啦！到時候，你就找我張媒婆張羅，千萬別和圖書忘了！我保你順順利利地坐上那位大人的轎子……」

「陳姑娘、陸姑娘，我身上還有一些余錢，你們想吃什麼？我請你們。」王著微笑著問。

那一晚過後，三人的友誼就算是正式結下了。

陳元珠說過，阿合馬是茶樓的大客，所有茶葉都由她親自包裝。慢慢地，陸佳宜卻發現，每逢王著出現，陳元珠和他說話的時間明顯比賣茶葉的時間長。

陳元珠搖了搖頭，笑道：「我只不過是陪佳宜出來逛逛罷了。」

「張媽媽，你想把我姐姐賣到哪裡去？」陸佳宜見狀，不客氣地擠進了兩個人中間，愣是把張媒婆的手從陳元珠身上掰開了。

王著全身一震，低下了頭。他沉默了一會兒，璀璨的燈火在兩人之間散發著無限的光華。王著鼓起勇氣，直直地看向陳元珠的眼睛，說：「我答應過你，一定會用乾淨的錢來還你的恩情，所以，我就去外面找了點活干。我發誓，這都是我用這雙手換來的乾淨錢，你可以放心……」

王著看著她的笑臉，一時有些失神，喃喃地說：「陳姑娘，我……謝謝你相信我。」

王著家境貧寒，沒有念過幾天書，只有渾身的力氣。可惜現在蒙人入主中原，極力打壓漢人勢力，王著空有一身力氣卻找不到事做。後來，他那個被酒色掏空了的老父親認識了一位阿合馬府上的管事，這才讓王著進了阿合馬的府邸。

「陳姑娘！」王ｈeｔｕboｏｋ.com.cｏｍ著從懷裡拿出了什麼東西，用雙手捧著，遞到了陳元珠面前，「我攢了一段時間，終於可以把幾個月前的茶錢還上了。」

王著從府里偷偷溜出來，看見陸佳宜悶悶不樂的樣子，便提議說：「過幾天就是上元節了，我請你們出去玩吧！」

陳元珠臉色蒼白，身子晃了一晃。

陸佳宜趕緊把張媒婆打發出去，回過頭來，卻看見猶如一尊石像的陳元珠，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可是我最喜歡吃糖葫蘆啊。」陳元珠說，「小時候我經常哭，每逢我哭鬧，爹娘就會買糖葫蘆來哄我。可惜，他們很早就去世了，我長大后，每次看到糖葫蘆，都會忍不住想起他們。」

來回幾次，三個人逐漸熟絡了起來。陸佳宜得知，王著的娘親原本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可惜嫁了一個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丈夫，沒過幾年，家裡的境況一落千丈。王夫人只生了王著一個兒子，她去世后，父親還是老樣子，每天在外面吃喝嫖賭，家庭的重擔全都落到了王著一個人身上。

「我是說，王著喜歡姐姐！」陸佳宜把手捲成一個小喇叭，在陳元珠耳邊悄悄地說。

過了一會兒，王著拿著一串糖葫蘆回來了。

陳元珠率先回過神來，不自然地用袖子遮住臉，輕咳了一聲，說：「哦，你有這麼聰明？」

上元節就是21世紀的元宵節，在古代又被稱作元夕、花燈節。

陳元珠一進門就和_圖_書看見陸佳宜痴痴笑的表情，忍不住拍了她一下：「大白天的做什麼美夢呢？」

「別說了。」陳元珠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我很感動。」

不知不覺，陸佳宜已經在元朝大都生活了三個多月。這是她第一次在陌生人家裡過年。雖然知道異時空的時間和現實時間不一樣，但她還是有點很傷感，開始不停地想念遠在21世紀的家。

「嘻嘻！姐姐，你們是不是……那個那個……」陸佳宜不懷好意地湊了過來。

「你在說什麼呢？」

「好啊。」

「不用謝我，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誠信的人。」說著，陳元珠又打趣道，「不過，你父親沒發現你私自藏了錢？」

「我猜出來了！我猜出來了！姐姐，你們看見了嗎？」陸佳宜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瞬間就打破了陳元珠和王著之間的沉默。

「你這個小鬼頭！」陳元珠點了陸佳宜的額頭一下，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像是陷入了沉思。

「喜事上門啦！」矮矮胖胖的張媒婆永遠都畫著最艷麗的妝，給人一副喜氣洋洋的感覺。她扭動腰肢跨進陳氏茶樓，一把抓住了陳元珠的手，又是看又是摸的，臉上的笑容神秘莫測。

這一天，在家裡吃完元宵之後，人們紛紛外出，在街上看花燈，猜燈謎，好不熱鬧。同時，上元節又被認為是中國傳統情人節，所以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這樣的詩句流傳。